第一章 牛角溝

牛角溝是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坐落在牛角山下，位於卧牛山脈的南部。離村子不遠的小山坡上，一個男童正彎腰割着乾草，他把剛割下的乾草壓入竹簍，抬起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看天色，背起竹簍往村子走去。

割草娃名叫落辰，這麼順耳的名字，是他爹用一隻野豬腿，到隔壁村杜老先生那裏請來。

落辰外表黑瘦、長像普通，但是內心要比同齡小孩成熟許多。當別的小孩還在玩泥巴、追雞崽，他卻想着能有一天走出山溝，到外面世界看一看。造成他有這種不安分想法的人，是教他學文識字的杜老先生。杜老先生除了教他學文識字，還會給他講一些古今軼事和典故。

落辰走進一個破舊的院子，在院內一側的牛棚旁放下竹簍，拿出新割的乾草熟練的剁碎拌入石槽。

老黃牛噴着熱氣，慢騰騰的捲起乾草咀嚼着……

落辰看着黃牛老態遲緩的樣子，擔憂起來“老黃牛這段時間幹活，總是走一會兒歇一會兒，應該挨不了幾年！”

快忙完的落辰發現，天剛擦黑，堂屋的油燈早早點亮，門還關着，這很不尋常。煤油雖然便宜，對拮据的落家來說，也會節省着用，不到天兒黑透，是不會上亮。

他把最後一點兒乾草投入石槽，拍掉手上草屑，就着水桶洗了洗手，順手把水添入石槽，放下空桶，甩掉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拍干，這才朝着亮燈的堂屋走去。

開門的風，引的屋內燈苗晃動了許久，才安定下來。落辰察覺到自己的冒失，小心把門帶上。

不大的堂屋在油燈的照映下，顯得溫亮而安靜。正中靠牆的桌子上，放着家中僅有的兩個茶杯，桌子右側坐着落父，落父腿邊的低凳上坐着落母，桌子左側坐着鄰居牛伯。

牛伯這幾年沒少幫襯落家，這得力於他的大兒子大犇在鎮上謀了個好營生。

前幾年落父腿好着的時候，是附近幾個村有名的落獵戶，身強力壯不說，即會打獵又會弄田，三天兩頭挑着獵物回家，留着皮毛貼補家用，野味分一份給牛伯家，家裏日子比現在寬裕很多。還把落辰送到杜老先生那裏學文識字，讓他成為村裡第一個識字的名人。

也不是杜老先生那裏要花多少銀兩，而是認字在村裡沒什麼用，沒必要瞎花那些銀兩。可惜，落父在一次打獵時，被野豬挑斷腿筋，落下殘疾，家裏的日子就大不如前。

落父用煙鍋使勁磕了幾下因殘病不時麻痛的腿，不緊不慢地從布袋中掐出一撮煙絲，摁進煙鍋里，頭也不抬的說道“你伯有事尋你。”

牛伯接著說道“是這，你大犇哥這幾年一直給鎮上的藥房拉藥材，聽說採藥堂招收採藥童子，花關係請了個考驗名額。這個考驗名額可不好弄，搶的人很多，一旦通過考驗成為採藥童子，每個月有一兩銀子的月錢，過幾年出了師，月錢會更多，是個難得的好營生。不過，採藥童子經常進入深山採藥，少不了碰到猛獸，也很危險，可咱山裡娃有幾個不是命硬能吃苦！”說到這裏，牛伯喝了口早已涼透的白水，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這麼好嘞營生，主家的要求也高，得能識字，年齡不超十二。好像是主家要教選上的娃認草藥，得識字。年齡不能太大，怕學不好功夫和採藥啥滴，咱也不懂。

主家給出的條件，你二犇哥、三犇哥都不中。我跟你大犇哥尋思，這麼好嘞機會，浪費掉太可惜，二娃你的條件正好都中，就想讓你去。”

落辰聽到能掙一兩銀子時已經心動，那麼多的月錢能減輕家裏大半負擔，危險什麼的不在考慮下之內。可是，爹娘不言語的樣子，應該還有什麼其它的條件，不然他們不會這樣一副沉悶的表情。他詢問地看向欲言又止的母親。

落母沮喪了一會兒說道“考驗名額要交五兩銀子，通過不了還不退！”

家裏怎麼會有那麼多銀子，聽完母親的話，落辰的心涼了一半。

落父吸掉最後一口煙，磕了磕煙鍋，把煙桿放到桌上說道“你伯願意幫咱先墊上，等你以後發了月錢再還。要是你沒能通關考驗，可以慢慢還，讓咱不用擔心這個。”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家裏的農活你不用操心，有我和你哥，你妹也不小了，可以幫你娘幹些雜活。”

落父的話，替落辰掃清了顧慮，落辰對着牛伯深鞠了一躬，感激地說道“謝謝伯，我一定通過考驗，成為採藥童子，以後好好報答您！”

落辰不知道的是，這個小小的決定，改變了他的一生，使他走上一條意想不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