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教堂、黑水與藍火(下)
一灘黑水在黑暗中涌動，密封它的教堂石台已經徹底裂開。石縫裂口處甚至還不斷地沽出如石墨般的黑色粘液。
趁着懺悔之水還沒有形成契約，藍色火焰也沒做出下一步動作，安德魯連翻帶滾地沖回了莉莉絲身邊。
“嘿，慢點！”艾比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安德魯抓着手腕向教堂出口跑去。
莉莉絲從身後的束袋中抽出一根長方形黑色木盒，“木盒”從兩側彈開彎曲的兩條弩弓，弩弦綳直，弩臂向後伸長。
抬起手上的弓弩，莉莉絲首先瞄準講台閃着微光的契約。
擺出帥氣瞄準動作的莉莉絲摸向腰間，臉色一黑。
“該死，弩箭還在安德魯那裏。”
連忙收起手弩，莉莉絲轉身灰頭土臉地跟在安德魯身後向教堂外跑去。
…………
……
“轟！”
本就殘破的教堂彷彿支撐不住了一般，搖搖欲塌。
藍色的火焰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阻攔三人向外面撤走。
“艾比！那個藍色的火焰是什麼東西，什麼類型的契約！”跑在最後的莉莉絲大聲向前方喊道。
“不知道啊咕，我在聖城的禮拜堂里也沒見過這種鍊金術。”艾比因為跑的太快，一個趔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不過大致能猜出是什麼類型，這種火焰估計教堂用來凈化參拜者內心的浮躁和焦慮情緒的火焰咕。”艾比想起另一種效果類似的契約，這兩者表現效果千差萬別，但作用是一樣的，都是在禮拜堂里施展的契約。
“艾比小姐說得沒錯，剛剛火焰炸到我的手臂上，但是沒有對我造成什麼損傷，不過還是有一定的溫度和衝擊力。”拉着艾比奔跑的安德魯附和道，他們已經跑出了教堂，躲在了之前放置工具和行李的地方
“安德魯，先把包里的弓箭給我”莉莉絲一個翻身越過附近一處攔腰斷裂的石牆，然後轉頭看向艾比說道“艾比，凝固液還有沒有？給我一瓶，然後抓緊時間現場書寫一份冷凍轉化的契約。”
安德魯直接向莉莉絲扔出一包箭袋。
“哐當”艾比手忙腳亂地在工具包里翻找瓶瓶罐罐。
雖然有點慌亂，但她還是快速地找到了一瓶凝固液，小跑過去接到了莉莉絲手上。
隨後她又在包里翻找到了一塊結晶狀的淡白色透明晶塊，一瓶裝有亮閃閃碎末的玻璃罐，另一瓶淡藍色的凝固液，還隨便在地上挖了點土。
莉莉絲將凝固液傾倒在箭頭上，熟練迅速地安裝到了弩槽里。
安德魯則快速的翻到教堂外面的斷牆上，觀察着教堂內部的情況。
艾比熟練地抽出一張羊皮紙，拿起隨時準備好的羽毛筆快速地書寫着。
“奇迹在此誕生，
這是人類的智慧，這是神明的恩賜，這是轉化的力量，
潛藏於萬物之間互相轉化的奇迹，
冰冷的觸摸，凍結的輕撫，
偉大的愛爾特斯亞，我是艾比·奧利威爾，由無數請願誕生而來的小小奇迹，
契約，在此締結。”
寫好契約內容的艾比將羊皮紙隨意放在地上，將手中的晶塊壓在羊皮紙上面，從瓶中倒出三分之一亮閃閃的碎末，最後再澆上了瓶中一般的凝固液。
“呲……”
好比冷水澆到了燒熱的鐵鍋上，固體晶塊冒出陣陣白霧，並被肉眼可見地腐蝕，碎末如同融化了的雪，浸透了整張契約，黃色的羊皮紙開始逐漸變藍，而這尋常的羊皮紙上，艾比的字跡散發出黯淡的白光。
艾比眼疾手快，迅速用準備好的泥土蓋住了散發著白霧的契約。
不一會，白霧散去，泥土凍成了碎石頭。
除了那塊縮了一圈的藍色晶體，契約上的其他媒介全部消失，艾比抓起了那塊晶體，握了一下，它至少還能再用一次。
一份簽有艾比·奧利威爾署名的契約就這樣漂浮在了小艾比的面前。
“安德魯，現在裏面什麼情況！”另一邊，莉莉絲時刻盯着教堂內部，不時有爆裂聲在教堂里響起。
“小姐，裏面的狀況不太清楚！”火焰完全把外圍覆蓋住了，完全無法判斷教堂內的情況。安德魯額前的黑髮遮住了他緊皺的眉頭，還有一層因為火焰炙烤出來的細汗。
莉莉絲看到了一旁的艾比締結好她的契約，草略地在心裏擬定了一下之後的行動。
為了防止她半途害怕，莉莉絲準備上前給她做一個心理準備。
“艾比，聽好我下面說的話。”莉莉絲一手搭在艾比的肩上輕微揉了揉，艾比的肩膀有點硬。
“接下來我數三二一，我們立刻衝進教堂裏面，放心，你看到藍火后什麼都不要管！只管對前方施展冷凍轉化就行了，只要堅持到我們看到剛才的黑水契約，你的任務就完成了。”揉了半天，艾比的肩膀還是很硬，但至少臉上的不安和迷茫少了一點。
“安德魯！”莉莉絲掉頭向斷牆上的安德魯大聲吼到。
“等會我給你指示，你立刻掩護我們衝進教堂！聽見了沒有！”
蹲在遠處斷牆上的安德魯突然雙手向上舉起兩臂交叉，示意行動無法進行。
莉莉絲一愣，隨後看到安德魯從高處跳下，向兩人跑來。
教堂終於支撐不住了，內部火焰亂串帶來的衝擊力好像撞斷了承重柱。一樓的天花板碎裂了開來，壓住了下方的火焰和黑水。
“砰！”
熊熊燃燒的藍色火焰掀開教堂廢墟，逐漸匯聚成了一個人形的火焰巨人。
“這是……什麼鬼東西……咕……”
艾比傻眼了，這和她之前的猜測完全不同。
火焰巨人伸手扒開了碎石堆，露出了裏面的契約，黑水已經消失不見，一張泛着黑光的契約靜靜地躺在地上。
巨人伸出燃燒的大手捏住了契約，手上的藍白色火焰熊熊的燃燒了起來。
遠處的三人震驚地看向眼前的這一幕，最後還是沉默寡言的安德魯率先說出話來。“這裏的藍火契約確實是在看管教堂里的媒介。”
“應該是觸髮式的契約，他的主人應該已經死去了，讓它發生了暴亂。”莉莉絲補充道。
“我明白了咕！”艾比驚呼。“教堂里的懺悔之水感受到了我的無形之眼帶來的震動活化了，一直沒被加固過的石台承受不住活躍的懺悔之水引發出的奇迹之力，所以石台才碎裂開了咕！”懺悔之水她沒見過，但知道具體是怎麼形成的，這種媒介很是邪異。
“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藍火是什麼契約？看它的樣子好像在毀壞那個剛形成的暴亂契約......”莉莉絲思考後問向艾比。“小屁孩，以懺悔之水為媒介的契約是什麼？”
“不要叫我小屁孩咕！”艾比齜牙咧嘴，眉頭皺起“懺悔之水生成的契約……”
艾比突然怔住。
“是什麼類型的？轉化？生成？還是調和類。”
莉莉絲也不着急，繼續追問着。
“是轉化類……吧？”
“？”莉莉絲疑惑地看向艾比，眼神中傳達出“你行不行啊“的訊息。
“我確實不能確定嘛咕！”艾比臉紅羞惱，“以懺悔之水為媒介的契約我知道的就有兩個，一個是轉化類，還有一個是調和類咕。”
“嘖，那就都說明一下，別磨蹭。”看向不停加大火力的藍色巨人，莉莉絲催促道。
“一個是轉化類的瘋狂轉化，這種鍊金術能釋放一種能讓包括愛爾特斯亞異生物在內的所有智慧物種神智癲狂的火焰咕，它能影響的東西很多，很一種很危險的契約，在我國是被明確禁止的。”
艾比整理了一下語言。
“還有一種調和類的鍊金術黑暗之霧，它的功效是吸收一段範圍內的光源和一切正面情緒，並清除裏面所有的奇迹之力。”
艾比說完后急忙補充，“這也是被國家明令禁止締結的契約，雖然它是調和類，但它對煉金師的傷害很大，它最直觀的破壞力就是能清除煉金師體內的奇迹之力咕。”
艾比用力眨了眨眼道“你知道的，煉金師體內奇迹之力太低會發生什麼。”
垮喪着臉，艾比小聲哼道“本小姐怎麼這麼慘啊咕，才剛剛進來就碰上了這麼危險的暴亂契約！”
“等會兒還是不要施展無形之眼好了咕。”失落地低下了頭，艾比有些難受。
艾比越發覺得罪魁禍首可能是無形之眼，這個鍊金術太坑了，不如改名叫踩雷之眼好了。
“等會兒的事等會兒再說，先把眼前的兩個契約毀掉。”莉莉絲一刻沒停地盯着藍火巨人……手裏的契約。
“希望這兩個契約不要驚動城裏的其他東西，天知道十年裏這個廢墟城市到底產生了多少無主契約。”架起手裏的弩弓，莉莉絲將准心瞄準向了被藍火巨人抓在手裏的暴亂契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種藍火鍊金術是教堂為了防止現在或者緊急狀況時的而準備的觸髮式契約。”
“我們的靠近，讓它判斷了我們要帶走懺悔之水，所以才驅逐了我們。”
莉莉絲說出了她的看法，她在等艾比的建議，畢竟小隊明面上只有她一個煉金師。
“這麼說？這個藍火契約現在還是在幫我們咕？”艾比疑惑道。
“可以這麼說吧，但……”莉莉絲話語一頓，擔憂地看着前方。
突然，火焰巨人的手裏突然竄出了一絲暗紫色的邪異火焰，火焰越發壯大，甚至開始攀向了火焰巨人的手臂。
“完蛋了咕，是瘋狂轉化！”艾比驚叫道。
安德魯一直守在莉莉絲身旁，防止現場竄出從其他地方跑來的其他奇怪契約。
莉莉絲精神集中，弩箭的准心一直對準藍火巨人手裏捏住的契約。
時間彷彿慢了下來，周圍嘈雜的石屑飛濺帶來的震響在莉莉絲耳中逐漸消失。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可能只是一瞬間，也可能過了很久。
藍火巨人終於握不住手中向外散發著紫炎的契約，攥緊的手被深紫色火焰從內部炸碎！
“咻！！”
一隻箭頭泛着藍光的箭矢從廢墟堆里射出，瞬間命中了藍火巨人手中已經開始像紫黑色轉變的契約上！
契約瞬間被箭矢洞穿！強大的衝擊力甚至把契約撕碎成了兩半！
碎裂開的契約上泛出冰霜，被還沒熄滅的紫火燒成了灰燼。
安德魯難得地露出了笑容，蹲下地莉莉絲則還保持着射箭前的專註狀態，而身後的艾比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紫色火焰開始消散，邪異的負面情緒向周圍擴散消融。
“咚！”
就在這時，就像是巨錘砸在心臟上的震痛感突然蔓延在三人的胸口。
無法理解的現象正在眼前發生。
還未散盡的一絲深紫色火焰就像彎曲遊走的蛇一般，從藍火巨人的手上向身體攀附，並瞬間覆蓋了上半身！
被瘋狂轉化“附身”的藍火巨人上半身已經逐漸轉化成了黑紫色！
紫色的邪異火焰甚至逐漸滲透到了巨人身體裏被藍火覆蓋包裹住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