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夜靜無月天地暗 飛雪撲面乾坤亂
?繁華總歸於平靜,正如每個離家的人總要回家一般。
寒江接到去成都出差的任務,到了成都,很快處理了事情,對方公司偏要要求調試兩天,看看效果,負責接待的小孫還說成都附近那麼多好玩的地方,幹嘛不去玩呢,寒江問哪裏最好玩,小孫說:“我和我女朋友去過九寨溝、峨眉山,好玩不好玩就看你自己了,但是你要是年輕的時候都不去,老了哪有jīng力去爬山呢?”
寒江知道小孫就是想達到領導的目的,他去了峨眉后肯定會回來,正好看看設備調試的效果,而寒江也覺得要是回去chóngqìng再被叫回來,還不如去峨眉逛逛,何況,他也的確很想散散心。
秋天的峨眉一如既往的沉靜與神秘,恢宏大氣,寒江到了山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隨便找了個小店住了下來,問了爬山的路,第二天一早,便打定主意自己爬山。
峨眉山最多的就是寺廟,和寺廟外連綿不絕的美景,山如世外千般寂,唯有心聲伴鳥啼。寂寞一路山道遠,回首千尺懸崖險。
寒江不喜歡所謂的峨眉十景,他喜歡在蜀山群中靜謐不為人知的遊歷,而不是坐車直上,一個小時游完全山,到此一游,一無所獲。
由於太流連山中曲曲折折的景緻,寒江到達雙橋清音時已經是中午一點,由於是枯水季節,雙橋猶在,流水已少,更談不上清音鳴於耳,飛瀑連如畫了。寒江經過許多人守護的猴區,往山上走時,遇到當地的百姓,告訴他山上的猴子野xìng十足,要帶好棍子,背好包,還繪聲繪sè的說有人被猴子搶了,拿包的時候不小心跌落懸崖,屍骨無存……
寒江此刻已經瞭然無畏,拿着棍子,心裏盤算着如果有猴子來搶東西就使勁的打。
可一路上別說猴子,連人都很少見到一個,山上雲煙乍起,隨風徐徐而動,望之忘俗,寒江深吸一口氣,感覺心情輕鬆了許多。此時所經之路,似乎滿山都是佛音清樂般,絲毫不覺疲憊。
一轉眼已然到了黃昏,這才到達洗象池,旅店的老闆對他說不可能到雷洞坪了,因為前面好幾里的連望坡太難攀越了,還是休息下吧,可寒江不但要去雷洞坪,還要去金頂,他要一天到達金頂,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想法就是如此。
天sè漸暮雨漸飄,風聲撲撲山更高。蜀道自古登天難,何況此地接雲霄。
他到達雷洞坪的時候,一路都沒有碰到猴子,所以他以為自己的運氣一定很好,他相信自己能到達金頂,儘管現在已經十點過了,可他仍然往山上走着,他準備了電筒。
剛開始走幾步,山上已經飄起了雪花,chóngqìng已經很多年——從他記得起來的時候就沒有下雪了,所以雪花落在身上的時候他有些興奮,經過接引殿太子坪再往上走,感覺越來越涼,他將衣服裹得緊緊的,到了金頂,看到巍峨的普賢菩薩像,他知道自己到達了目的地。
偌大的山頂沒有人影,他需要這樣的寂靜。
抬頭,天上沒有月光,他心裏有些悵然的想:會不會也不會有rì出,峨眉的四大奇觀,白生生少了一個,不過這本來就不是最好觀賞奇觀的季節,這是一個放逐心情的季節,將一切鬱悶和煩惱,憂愁和悲傷,全部放飛天外。
他來到捨身崖前,依稀看着遠處群山,山上只有他一人,他重重的呵了口氣,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和釋然。
傳說蜀山有很多劍仙,峨眉作為蜀山中最有名的山系,是否曾經也有無數仙神從這裏化而升天呢?
他自嘲的笑了起來,雙手伸了個懶腰,電筒隨着懶腰掉到地上,他急忙伸手去撿,然而就在彎腰的那一刻,忽然間戒指從上衣口袋裏掉了出來,他急忙趴到欄杆上用電筒一照,戒指已經落到欄杆另一邊的一棵小樹上,幸好樹結了冰,沒有繼續下落,他咬咬牙,含着電筒,輕輕攀越到欄杆的另一邊,一手抓着欄杆,一手往戒指伸去。
一點點的接近了戒指,然而當他猛然伸手抓到戒指的時候,另一隻抓着欄杆的手不知道是因為凍僵了還是由於高興而放鬆,忽然間離開了欄杆,他感到整個人如同飄飛一樣墜落,眼前還有飄飛的雪花,點點片片,帶着破碎的記憶,洶湧撲來……
忽然間眼前一黑,他感覺千萬個念頭閃過,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釋然,似乎想明白了所有困惑,理清了所有雜亂,釋懷了所有悲傷……
他想,或許我本來就需要這樣的結束。
這不可能不是結束。
一覺醒來天地亮,花香鳥語耳目忙。飄然不類人間世,桃源世外辨他鄉。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只見奇花異草競相入目,仙鶴異鳥,珍禽奇獸,各得其樂,遠處晴天如畫,風中清幽如夢,此景豈能人間有,不是仙人誰得見?
他搖頭嘆說:“看來我還是行善積德了,死了還能來這樣美的地方。”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你是行善積德了,不過你還沒死!”眼前金光一閃,一個穿着古裝的黑衣公子一下子出現在寒江面前,寒江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才說:“其實也沒那麼害怕,大家都是鬼嘛,我馬上也會神出鬼沒。你已經死了幾百年了吧,你這身打扮,好像是好多年前的哦。”
黑衣公子不以為然的說:“我會死?開玩笑,我活了幾百年,就沒聽說人能把我殺死,小子,我是有不死之身的勁天尊,連神仙都沒我瀟洒,我會死!”
寒江看着這黑衣公子,他身上有一股冷傲逍遙的氣質,兩道劍眉如風一般凌厲飄逸,俊目閃亮,鼻樑如畫,就連嘴唇也是jīng致如刻,整張臉如完美畫卷,徐徐展開,見之令人驚嘆。
寒江自言自語的說:“不但是個鬼,還是個瘋子,神經病。”
黑衣公子哼了一聲,說:“小子,你我還算有緣,姑且不與你計較,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寒江還沒有說話,黑衣公子說:“算了,求人不如求己。”伸手掐算起來,忽然大驚,說:“啊!已經一千多年了!”
寒江說:“你終於知道你已經死了一千多年了!”
黑衣公子正sè問:“你知道有一個叫冰月幽神的魔鬼嗎?”寒江說:“我才剛剛變成鬼,要補充一點常識才好。”
黑衣公子看了看寒江,說:“小夥子,你走運了,遇到了所有人都想見而見不到的勁天尊,也就是我。”寒江忍俊不禁的點點頭。勁天尊說:“我當年統領峨眉眾仙,不,將要成仙的眾仙修道,何等威風,四海之內,想要求我一見者不計其數,我豈能紆尊降貴,一一接見,你不但見了我,還算是有點用,所以你走運了。”
寒江莫名其妙的看着勁天尊,問:“我有什麼用?”
勁天尊說:“哦,我被冰月幽神的‘避光印’壓在百禽谷,已經一千多年,不管我用什麼方法,都無法解除‘避光印’的魔力,正好你給了我一點點力量,就是這個東西。”勁天尊拿着那顆鑽戒,說:“這東西真管用,是什麼東西,如此至陽之物,我們修道多年,豈能不知?”
寒江心裏想:這鑽石倒是真的,雖然小了點。
勁天尊說:“雖然你給了我小小好處,不過你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如果不是我及時攔住你,你也沒命了,所以我給你的好處要大得多,不過你不必謝我了。”
寒江奇怪的說:“我還沒死嗎?”
勁天尊點頭說:“不錯,你是沒死,但是你這個傻瓜,在半空中三魂就被嚇走了兩魂,如今只剩下一魂了,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凡人,還沒死呢就自個把自個嚇死了。”寒江一愣,勁天尊笑說:“幸好我及時收住你的魂魄,將你的前世魂,今生魂,都收在這個乾坤瓶里,靠着你的一縷來世魂,你也可以不死,而且還有一個好處,閻王再也抓不到你了。”
寒江有些瞠目結舌的看着勁天尊,使勁的揉揉眼睛,說:“你在說什麼,我得慢慢想一下。”勁天尊說:“你還想個屁啊,我說的都是你們凡人說的最最簡單的話了,還沒有吟詩作對呢,你就聽不懂了,一看就不是好好讀書的人,傻裏傻氣的。除了我們修道之人,有幾個人能有這麼好的運氣,那孫猴子為了不死,打到地府,得罪了閻王,幾罪併發,被壓在山下五百年呢——”忽然呸了一口,說:“媽的,老子也被壓到山下一千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