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子不登高
東漢的皇帝比劉宏想像的還要清閑。
朝中事務基本都由尚書台處置,不需要皇帝親自過問,之前的“漢靈帝”也基本不會過問,遞上來表書都懶的多看一眼。
朝廷也沒有每天上班打卡似的朝會,正常情況下半個月才舉行一次朝會,對於之前的“漢靈帝”來說基本上也就是走個過場,許多尖銳的問題都在朝會之前就被十常侍與何氏外戚私下處置了,可謂欺上瞞下天花板。
當然,這並不代表皇帝便徹底失去了對朝廷與政事的掌控。
自漢武帝開始。
朝廷便有外庭內廷之分。
外庭便是正式的朝廷機構,此前還有丞相制度的時候,由丞相領導,代表皇帝處置政務,下達政令。
內廷則是直接對皇帝負責的機構,專門複議外庭處理的政事,以避免或減少詔令出錯。
只是到了“漢靈帝”這裏。
外庭就成了尚書台,如今由一個叫做裴茂的官員執掌。
內廷則是被“漢靈帝”從侍中曹升級起來侍中寺主導,主要由宦官負責,代“漢靈帝”省尚書事。
也是因此,“十常侍”才有了專制朝政的機會。
再至於後宮。
如今的皇后何氏自然是無可爭議的後宮之主,偏偏“漢靈帝”又將那個被他比作母親的十常侍宦官趙忠封作大長秋,輔助何皇后宣達旨意,管理後宮事宜。
這便為後來“漢靈帝”駕崩,大將軍何進屢次意圖誅殺十常侍卻被何氏阻止,最終反受其害埋下了伏筆。
還有“漢靈帝”的兩個皇子。
因為此前出生的皇子都已不幸夭折,劉辨出生之後就被送出了皇宮,寄養在一個名為史子眇的道人家中,希望史子眇的道術能夠助其抵擋邪祟,因此劉辨也被稱作“史候”,如今已經16歲了。
而劉協則因為出生不久生母王美人便被何氏毒殺,“漢靈帝”擔心這個皇子再次遭到毒害,因此送到了永樂宮,由董太后撫養,這個皇子如今也已年滿8歲。
在此前的“漢靈帝”眼中。
劉辨就是個養廢的大號,舉止輕佻,沒有帝王威嚴,並非繼位的最佳人選。
劉協則行為端莊,有禮有德,各方各面都很像自己,取名為“協”也是這個意思,有意將其立為太子。
可惜這個想法有違於立嗣以嫡長子為先的皇室傳統,再加上外戚何氏集團與中常侍方面施加的壓力,使得“漢靈帝”直到駕崩,也不曾正式確立太子。
不過對於劉宏而言,這根本不是問題。
且不說他對這兩個便宜皇子有沒有感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劉宏自然是打算利用剛剛發現的漏洞活滿100歲的。
現在他才32歲,距離100歲還差68歲。
再看這兩個皇子在史書中的記載:
劉辨上位之後董卓便入了京,非但很快廢了他的帝位,不久又將其毒殺,享年18歲……就算劉辨沒有被毒殺,依照他現在的年齡,68年後,他也有84歲了,這個時代哪怕是皇帝的壽命都不長,活到84歲的概率幾乎為零。
劉協就更不用說了,他雖一生飄零受人執掌,但其實活的還不賴,最終於公元234年壽終正寢。
顯然,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劉協是肯定熬不過劉宏的,繼位之事自然也不必想了。
如今兩個皇子都不在膝下。
劉宏也樂得清閑,正好多考慮一下延長大漢國運的事情。
不過說起來,立嗣問題似乎也干繫着國運的延續,不管劉辨與劉協有生之年是否有機會繼位,確立一個合適的皇位繼承人,都可安臣子與天下之心,或者令一些人死心。
若“漢靈帝”駕崩之前便下詔確立了繼承人,並且昭告天下。
那麼後來的局勢應該也不至於那麼混亂了……
此事的確可以找機會嘗試一番,不過不是現在,免得因為剩餘國運天數太少,試出一個錯誤答案時直接暴斃。
……
西園八校尉的委任詔書與印綬下發不久,劉宏就收到了曹操遞上來的表書。
書中洋洋洒洒數百字,未曾出現過一個“錢”字,但劉宏卻只從表述中看到了兩個字——批錢!
招募壯丁要錢。
修建軍營要錢。
造兵買馬要錢。
軍餉糧草要錢。
總之,西園軍從無到有,沒錢絕對不行!
這筆錢依照“漢靈帝”原來的計劃自然要從國庫中調撥,劉宏也特意了解過,此時的國庫雖不算充盈,但五千萬錢還出得起。
可他就是不想從國庫裏面取錢,無論國家還是個人,錢就是底氣,取了國庫的錢便有可能影響國運,不妥。
可如果不從國庫調撥,這筆錢又該去哪裏找呢?
劉宏翻着腦袋裏面所知的歷史知識,冥思苦想……
有了!
靈光一現,劉宏忽然有了主意。
還是得賣官啊,幹什麼都沒有賣官來錢快,幾句話的功夫幾千萬錢就能到賬,何樂而不為!
不過怎麼賣、賣給誰才能不影響國運,甚至延長大漢國運,這也是個技術活。
劉宏沉吟片刻。
想通了其中關節之後,對一旁候着的蹇碩招了招手,說道:“傳令下去,吾閑來無事,欲於一個時辰后前往永安候台登高望遠,你去安排一下。”
“陛下不是常說‘天子不當登高,登高則百姓虛散’,因此素來不喜登高么?”
蹇碩不由一怔,不解道。
劉宏當即面色微冷,斜睨道:“蹇碩,你近日真是越來越有主見了。”
蹇碩立時嚇得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用力抽打着臉頰連連叩首:“奴婢多嘴,奴婢知錯,奴婢該死,請陛下看在奴婢往日盡心儘力的份上饒奴婢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起來吧。”
劉宏倒也並未不依不饒,聲音清冷的道,“此事暫且記下,先去安排登高之事。”
“多謝陛下,奴婢告退。”
蹇碩又連磕了幾個響頭,頂着腫起的腦門撅腚而出,腳步已有些虛浮。
“呵呵,恐高症……”
望着他的背影,劉宏心裏卻在暗自盤算:“一個太尉起步價一千萬錢,競價可到萬萬錢,一個刺史定價兩千萬錢,那麼這中常侍該賣多少,侯爵又該賣多少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