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穿越◎
“咔嚓。”
宛若催命符般的聲音傳入耳中。
顧挽月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自己拼盡全力抓住的那一截樹枝。
樹枝斷了!
失足滑落山崖,她幾乎用了盡了所有的力氣,才止住了下落的勢頭,牢牢握住這節救命般的樹枝。
即使感受到手臂肌肉撕裂,傳來劇烈疼痛,掌心因摩攃而血肉模糊,她都沒放手。
身體剛剛停下,都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這樹枝居然斷了!
顧挽月眉頭狠狠擰起,但凡這根樹枝能支撐一段時間,她都能靠着這麼多年的訓練基礎,單臂掛在上面,騰出一隻手從背後背包里拿出手機求救。
“咔——咔嚓——”
直到兩個月前覺醒出了一塊死物。
周遭樹木參天,幾乎全是五六人合抱的大樹,詭異的是,這些樹的葉子全是灰黑色,一絲綠都沒有。
兩個月前,她還對未來滿懷期待,憧憬着能覺醒成高等級的治癒師。
但是在覺醒的那天之後,一切都變成了截然相反的模樣。
樹枝經過下墜衝擊,又承擔著一個人的重量,似乎再也支撐不住,從斷口處,發出連綿不絕的崩開聲。
顧挽月渾身緊繃,額頭都開始冒出冷汗,一雙黝黑的眸子,不認命的努力尋找,想看看有沒有生的希望。
倒計時牌從口袋裏滑落,朝下方的她飛來。
樹枝徹底斷裂,感受到強烈的失重感,耳邊呼嘯而過的涼風,顧挽覺得自己心臟都要跳出來。
顧挽月從未見過這樣的天,這樣的樹,但起碼是活下來了,是那塊冰雕倒計時牌救了她。
不管是不是真的,顧挽月頓時爆發無窮的求生熱情,蜷腿挺身,朝着冰面里那個身影伸手過去。
但她一點也不想死!
恍然間,顧挽月覺得自己可能是死前眼睛和腦子出問題了,她看到和自己一起掉下來的冰雕倒計時牌突然變大,腦子裏似乎還浮現一道冰冷的聲音和字——“你救它,我救你。”
顧挽月斂眉沉思,突然想起那塊冰說的是“它”而不是“她”
完蛋了。
“別!”
畢竟,所有人都說,她的波動前所未有的高,潛力似乎史無前例的強,從各種檢測數值上來說,就足夠駭人。
即使是樹葉摩挲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也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顧挽月差點要痛罵出聲了,她疼得冷汗直冒,死都不鬆手,就想找機會活下去,結果這人居然要輕生!
家裏溫馨的氣氛不復存在。
一朵指尖大小的冰花從冰雕上脫落,飛到顧挽月的眉心,消失不見。
那塊冰不是以救人為條件搭救她嗎?
但周圍沒有人,甚至距離剛剛看到的懸崖也有點遠,起碼不在目力所及範圍內。
從小結交的朋友更是讓女孩周圍永遠熱熱鬧鬧的。
嶄新又陌生的畫面在腦海里浮現,一幕幕飛快掠過。
高大俊朗的未婚夫特地來給她送覺醒禮,十分重視,關心體貼。
冰雕倒計時牌姍姍來遲,滾落在她面前的泥地上,顧不得還染着血的傷口,顧挽月將它撿起來,問道:“那個女生怎麼樣了?你想要我救誰?”
在一個女孩本該最美好的年華,絕望的死在了這片沒有半點色彩的粒子風暴污染帶。
真要死了。
父母走到哪裏都忍不住向外人炫耀自家女兒的出色,說她肯定能覺醒罕見且稀少的a級甚至s級治癒師天賦,以她為驕傲。
一道光反射到眼睛裏,顧挽月抬頭望過去,破損的外套掛在上方樹枝處,口袋裏露出的那一小截,好像是自己退役那天撿到的倒計時牌?
畫面最終,以她的死結束,背景是被粒子風暴席捲的斷崖。
不是讓她來救人嗎?
早知道就不來旅遊散心了,被罵就被罵,都退役了還管那些聲音作什麼?
顧挽月臉上浮現一抹苦笑:“沒想到墜崖前,還有個倒計時。”
寒冰般的白光閃過,半空中跌落的身影突然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讀書的弟弟也不住校,每天都回家,說是擔心她緊張,特意回來陪她。
這是哪兒?
從‘顧挽月’三歲被接到這個家裏開始,到她五歲檢查出不錯的治癒師天賦、同年弟弟出生,隨着年歲逐漸增長,她治癒師覺醒波動越來越明顯,八歲就開始領取a級治癒師補貼。
10、9、8……
尋了一圈,周遭能夠到的山壁都完全沒有落腳處,別的樹枝比手上握的都細,怕是自己的重量一掛上去就要斷。
她話音剛落,瞳孔就猛地張大,她好像看見冰雕倒計時牌里有個人,有個和她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人!
那人站在懸崖邊上,作勢要往下跳。
壓抑、暗沉。
更高一些的天上,一簇簇風似乎卷着泥沙,透着暗色和顆粒感在天空中翻卷滾動,遮天蔽日,幾乎看不到天空的顏色。
***
顧挽月跌落在泥地上,呼吸有些急促,顧不得這些,抬頭四處查看,人呢?
連續一個月的日日檢測探查,都沒能探查出半分治療方式,直到30天後,遺憾被判死刑——明明有a級的數值,卻完全無法使用,連d級都不如,於是被歸為e級治療師。
e級是什麼概念呢?大家戲稱“聊勝於無”
“我是來退婚的。”未婚夫霍布森語氣斬釘截鐵,面色冷淡,不復一絲柔情,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等送走了霍布森,面色慘白的女孩下意識想找父母,卻見父母面色黑沉,一副十分頭疼的模樣。
見她過來,顧母語重心長開口道:“小月,這終歸是咱家的問題,人家當初訂下你,也是看中了你的潛力,想要解決精神海污染。”
女孩頓時眼眶就紅了,原以為心意相通的戀人,所有的溫柔體貼,都是為了緩解精神海暴動的偽裝。
顧父抽了一口白絨茄,似乎老了不少:“人家送來的東西,這些年你用了不少,咱家多少要還回去一部分,但是你也知道,家裏為你覺醒掏空了家底。”
沒多久。
從小順風順水、聽父母話的女孩,就被顧父顧母配合默契的你一言我一語徹底擊潰,愧疚和自責佔據了所有的意識,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淌。
聽着父母拉下臉面借錢,才補齊了這部分錢,為了顧全她的顏面,還決定以她的名義打過去。
拿出光腦,對父母完全不設防的簽下了名字,眼淚模糊了視線,也沒注意這份冗長的文件和往常不太一樣。
好不容易走出了覺醒失敗的陰影,就得知了驚天噩耗,她要代替弟弟去邊境戰場,被罰去服役三年。
那可是抵擋蟲族的一線,最危險的t9星系!
莫名其妙認下了罪名,替下了懲罰,驚慌害怕極力抗爭,卻沒有任何作用。
父母的冷漠,弟弟的嗤笑,消失無蹤的朋友,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毫不留情的落下來,刀刀直插心肺。
周圍譏諷、奚落的視線無處不在,更像是附骨之疽,讓人只覺得如墜冰窟,寒意浸入每一個毛孔里,怎麼也甩不掉。
從小順風順水,被當做天之驕女捧着的小姑娘,眼裏明媚的光芒就這樣一點點暗淡下來。
來到這個粒子風暴帶,提前看看“比邊境好十倍”的環境,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后,在驚懼和顫唞中,麻木又絕望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顧挽月忍不住怒罵:“一家子人渣!”
當局者迷,她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
這不就是從小給那個女孩洗腦嗎?
在外做出一副更寵愛女兒的模樣,每日將這些話掛在嘴邊重複,但若是疼愛女兒,怎麼會在關鍵的覺醒期,還天天帶女兒在外面炫耀?
根本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更何況這麼多年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幾乎全靠政府給的a級補貼,八歲之前的記憶,可沒有這麼大的房子,這麼豐盛的食物、水果,促進精神發育的滋補品。
即使吃穿用度都靠女兒,但是家裏最大的房間是父母的,第二大的房間是弟弟的。
換來了什麼?——“你家女兒真懂事。”“我家小月體貼的很。”
更別說那個家裏的弟弟,眼裏明晃晃的妒忌都要飛出來了,哪裏是擔心她覺醒,特意天天回家,分明是看上了她的覺醒物資。
哪次回家不是嘴巴吃個不停?一盤子滋補精神力的果子,他一個人能吃掉一半。
“人找到了!”
一道高聲驚呼打斷了顧挽月怒火,唰的睜開眼睛,就看見四周都有人朝她包圍過來。
是巡邏機械人!
從那段記憶脫離,即使心裏依舊有火氣,但是顧挽月依舊清醒的認識到,她現在自身難保。
她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星際時代,甚至是個黑戶。
按照剛剛看到的記憶,黑戶會被流放到秩序混亂,野蠻黑暗的荒星,是著名的三不管地帶,星盜、流亡逃犯、什麼人都有。
眼看自己被包圍,顧挽月驚出一身冷汗。
她有自知之明,可不認為當花滑運動員的那些訓練,能讓自己在混亂的三不管地帶活下去。
站直了身體,實則身體已經做好了衝刺的準備,試圖尋找逃跑的契機。
一隻皮毛黑亮的黑豹從遠處奔襲而來,速度快得像是一道閃電,幾百米的距離,一個呼吸就到了。
就在顧挽月面前,一瞬間變成了身着威嚴黑色制服,肩膀上扛着聯邦□□的壯碩漢子。
這就是星際跑得最快的黑豹獸人?心中震撼的同時,她也放棄了逃跑這個選擇,這簡直不是人能有的速度!
“你就是顧挽月?光腦信號怎麼消失了?”
原型為黑豹的警察,銳利的豹眸在顧挽月手腕處來回掃視,從腰側拿出一個儀器對準她,一道藍光上下掠過全身。
“滴,指紋確認。”
“滴,虹膜確認。”
“身份匹配——聯邦公民顧挽月,戶籍布雷偌爾星(聯邦主星),e—(a)級治癒師,即將前往t9星系服役,三年。”
“滴,三合一身份認證缺失一項,請出示。”
顧挽月有一瞬間的錯愕,低頭看着自己掌心乾涸的血液,小範圍活動腰背,立刻傳來舊傷帶來的不適。
這明明是她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檢測指紋和虹膜,都匹配上同名的那個女孩?
腦海中閃過斷崖前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顧挽月有了個大膽的猜測,手心下意識攥緊冰雕倒計時牌。
幾乎是捏緊的瞬間,掌心的血液染紅了雪白的冰雕倒計時牌,顧挽月感知到,等倒計時牌三十天歸零,她就能回去了。
身份認證只差最後一項。
三不管地帶的混亂荒星,還是有軍隊保護的一線邊境服役,哪個更容易堅持活下來三十天?
顧挽月抬頭看着起碼一米九往上的高壯黑豹警察:“最後一項是什麼?”
黑豹警察語氣嚴肅:“獸人檢查獸型,治癒師檢查伴生物。”
那塊巨大的冰,顧挽月第一時間想到手中的冰雕倒計時牌。
在跌落懸崖前,她看到過冰雕變大。
冰雕倒計時牌送她來這個世界,巧合的指紋和虹膜,還有這個世界的‘顧挽月’和她幾乎一樣的面容,很難讓人不懷疑。
是平行世界的她,本來就如此?還是冰雕倒計時牌搞的鬼?
不過現在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顧挽月感受到那股頗為有壓迫力的視線,努力回憶剛剛看過的畫面,尤其是如何調動伴生物的理論課。
唰!
顧挽月感覺掌心一輕,腦海中似乎也多了一絲奇妙的聯繫,一塊巨大的冰面出現在腳下,朝着遠處蔓延,不斷變大。
“波動吻合,數據吻合,治癒伴生物確認成功,滴滴滴,三合一身份認證完成,確認身份為顧挽月,聯邦公民……”
儀器還在不斷播報,顧挽月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她只需要努力活下來三十天就夠了。
即使是去邊境,明天艦隊出發,路上還要三四天,剩下也就二十多天。
不會太難的!
充滿壓迫感的視線消失,同樣帶着點放鬆的語調從耳邊傳來:“弄丟光腦的例子太少了,我還以為是寄生蟲族找到空隙摸進來了,你跟我回去做個記錄,然後領一個新光腦。”
顧挽月下意識點頭應着,注意力卻全都被越來越大,最後停下的巨大冰面吸引。
所以被稱作死物,沒什麼用的“巨大的冰”的治療伴生物,就是眼前這一塊嗎?
絕不是她退役后魔怔了。
這一看就是最適合花滑的完美冰面!
顧挽月感覺骨子裏的癮都被勾起來了,好想上去滑兩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