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砰！”
長長的炮筒在瞬間轉了過來,連續朝着那名三班學員發射出好幾發炮彈。
三班學員猛然向後撲，躲開了殺傷彈的轟炸。
那隻企圖攻擊他的異種卻連帶着大半邊外牆一起掉了下去，隨即立即被虞久射成了篩子！
三班學員連滾帶爬爬了起來,透過巨大窟窿的漏風大洞，愣愣地看向那個舉槍亂殺的人。
“又被您救了一次啊.....”
又是一邊倒的屠殺。
飛行器內許久無聲。
“行了，都打起精神，咱們先回家。”老闆忽然敲了敲桌面，眾人這才回神。
“可、可是老闆,咱們不一定會輸啊！”有操作員急急地說道，“雖然損失了一些，但現在還是有十幾隻異變者存活的。只要它們能夠弄死坦克旁邊那個女人,或者毀掉坦克,剩下的那些根本不足為懼。”
“哈,別開玩笑啦！”老闆笑了一下，眼神慢慢沉了下來,“雖然她和那輛坦克是全場輸出最高的，雖然她的出現扭轉了頹勢。但你們還沒看出來嗎？所有的士兵學員都在保護她，那些人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要優先護住她的命。”
“互相保護，這些人比我女兒在幼兒園的夥伴們還要團結。只靠那些異變者不行的啦。”
“而且....”老闆抬手指了指天上,“聯邦要到了。”
藍月蟄伏了這麼久，不能在這個時候被聯邦逮住。
“....是！”操作員們咬牙操控飛行器,在他們升高即將撤離時，最後一架監視無人機也被虞久擊落。
望着黑漆漆的虛擬屏幕,所有人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老闆最後望了一眼基地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輕聲說道,“那個虞久,得想辦法處理掉。”
黛博拉上前一步，“老闆，擁有神秘力量的人，是她嗎？”
老闆單手撐臉，“不管是不是，她都得死。她的存在，很不一般。你沒發現么？她出現之後，整個基地里戰鬥氣氛都不一樣了。”
“那些士兵們尊敬她、信任她，可她明明沒有帶過其他的班級，這可真奇怪。上一次擁有這種特質的人，從我們的手裏搶走了勝利的果實，建立了聯邦。所以這一次，她必須死。”
*
當最後一隻異變者徹底斷氣之後，基地里陷入了綿長的安靜。
半晌之後，才轟然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我們贏了！”
“卧槽我以為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
“這些東西真的太難纏了吧？比異種還難打！”
還活着人互相擁抱、攙扶着從高處走了下來。
八班也有五人負傷，其中一位還被撕掉了一隻胳膊。
符光遠立刻組織人手，前往醫療室搬運醫療用品。王明正在黑着臉清點傷員，其餘的教官有的去糾集學員們對異變者們進行補刀，有的跑向食堂搬運食物。
大家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從血肉模糊的戰場裏抽離情緒，只用了十幾秒鐘而已。
很快基地里重新忙碌了起來。
只有虞久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才剛剛把人生第一輛摺疊式坦克做出來，還沒放在手裏捂熱乎呢，就被迫曝光了。
這下一定會引起聯邦的注意，把她的坦克給她收走都是輕的。很有可能連帶着機械室里，那些剩餘的摺疊材料也全都會被沒收。
就像摩西說的，聯邦允許士兵們擁有自己的配槍，但絕對不會允許士兵擁有自己的坦克。
她單手握槍，視線死死黏在坦克上，企圖最後能多看它幾眼。
然而虞久並不知道的是，她所有的表情都被路過的士兵學員和教官們看的清清楚楚。
大家不斷交頭接耳，低聲商量着什麼。
“教官，還是先把坦克收起來吧。”此時畢明俊上前說道，“等一下高層到了，清理戰場時可能會不方便。”
虞久點了點頭，用意識操控坦克回到了機械室。
她長嘆一口氣，把坦克收成了一個小小的金屬塊，好好放在了角落。
希望這次高層不要再問為什麼坦克會自己動起來這種事兒了，她真的編不出理由了。
如果必須要求她坦白的話.....
虞久緩緩站了起來，開始冷靜思考造反的成功性有多大。
*
聯邦派出的第七軍很快抵達了基地，這一次軍事基地竟然被入侵併死傷大片。高層震怒，誓要把幕後黑手抓出來全部絞殺。
大量防衛重武被部署，堡壘、戰壕同樣快速建造着。
為了揪出幕後組織，這一批來的甚至還有刑偵方面的專家。
屍體被蓋上白布，一排排安置在基地最大的大廳里。
很快，所有倖存者全部像上次一樣單獨被叫進去問話。
他們穿過同伴的屍體在審訊室外等候。
這一次審訊員人數更多、詢問的也將更加細緻。
八班按照順序被排在了最後。
看着拍成長列的隊伍，虞久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排在第一個的一班教官符光遠走了進去。
“你好，符光遠上將。”
審訊員禮貌地邀請他坐下，“我們主要是想詢問一些關於此次事件的細節。”
漫長的開頭裏，符光遠詳細描述了那些異變者的各種細節和戰鬥發生前後的情況，他還在詢問中說了很多他們士兵們反擊的事情。
審訊員一一記錄，忽然他話鋒一轉問道，“那麼我們很想知道，在一開始被打壓的情況下，基地內的士兵們是如何重燃士氣，將戰況逆轉的呢？”
符光遠腦海里瞬間劃過虞久的臉和那輛造型奇特的坦克。
當時看見坦克的第一眼，符光遠就明白這一定是虞久自己製造出來的。
作為上將，他太了解聯邦武器的特點了。能把坦克做成這樣的，一定不是聯邦乾的。
那時候戰況膠着，他壓根兒沒有時間去思考虞久怎麼能把這東西做出來、她什麼時候做的、這種事如果被高層知道了她一定會被抓起來吧之類的小事。
他只知道，虞久帶來的坦克扭轉了戰局，消滅了異變者，保護了很多人的性命。
其中包括他。
虞久一定知道把坦克帶出來的後果，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符光遠收回思緒，認真地對審訊員們說道，“因為虞久吧，她和她的八班簡直太強了，那些異變者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審訊員又等了一會，才疑惑地說道，“沒了？”
符光遠看他一眼，“這還不夠么？”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的勘查人員在現場發現了大量炮彈轟炸的痕迹。”審訊員們逐漸變得犀利，“可基地內的軍火庫因為鎖死的關係，沒有辦法動用任何重武。我們想問你，這些炮彈是哪裏來的？”
電磁干擾破壞了所有攝像頭，導致現場的細節只能從倖存者口中敘述。
符光遠定定看了他兩秒，隨意說道，“當然是敵方攜帶來的，那些人想把我們置於死地，但我們艱難獲勝了。所以為什麼已經經歷過一次襲擊，你們還是將軍火庫用電子設備鎖上了呢？高層一點也不在乎我們的命，是么？”
審訊員們尷尬地對視，接着很快結束了這場問話。
當審訊室門被打開的時候，虞久忍不住繃緊了身體。
然而符光遠出來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離開了，後面的審訊員也只是叫了下一位進去。
沒有人把她逮起來問坦克的事，也沒有人衝過來要沒收她的坦克。
就像....沒人知道這件事，符光遠壓根兒沒提一樣。
虞久茫然了，什麼情況？？
第二位士兵走進了審訊室。
他說的跟符光遠說的大同小異，等審訊員詢問起炮彈的事情時，該學員篤定說道，“是對面帶來的重武，而且還是個能摺疊壓縮的。看戰況不對，重武被疊起來帶走了。”
緊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
無數士兵們教官們進進出出，始終沒有人來找虞久。
很快，排到了王明。
他被問道炮彈問題時沉默了很長時間，審訊員們剛覺得不對勁時，就聽這位上將說道，“我們差點被對面的重武炸死，你們現在卻來問炮彈是怎麼回事？是怎麼回事你們不知道么？軍火庫為什麼只有電子設備控制，媽的你們是不是想害死我們所有人？！”
審訊員閉嘴了，快速問完將人請了出去。
王明怒氣沖沖走了出去，離開時沒有看向虞久一眼。
虞久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裏忽然有了個離譜的猜測。
“等下個人來，不要再問炮彈的事了。”
審訊室里，有審訊員冷靜提出，“他們所有人的說辭都是一樣的，我傾向於這就是真相。這裏的士兵面對了擁有重武和異變者的軍隊，他們頑強活了下來，我們實在不應該繼續懷疑並刺激他們了。”
“我同意，”另一名審訊員點點頭，“這一次我們面對的敵人非常強大，我們的確不應該再繼續內耗下去了。我相信他們說的就是完整的事實，我們應該把重點放在那些敵人身上。”
“不急，先等等排查組的人吧。”坐在主位上的審訊員組長擺擺手說。
下一秒，他的腕機驟然亮了起來。
搜查組的人對基地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確認沒有找到任何使用過的重型武器。
“只是我們在其中一個機械室里找到了大量囤積的摺疊式材料，根據詢問得知，這屬於虞久中尉。”
“啊那個沒關係的，”審訊組組長不甚在意地搖搖頭，“這個之前sci的總負責人助手摩西小姐跟我報備過，是sci贈與虞久中尉的。那只是一堆被淘汰的材料，做不出什麼能用上的武器。”
“是！”
聽上司這麼說，搜查組的人也不再仔細搜查機械室了。他們只是大概看了一下，確認房間內沒有藏匿任何大型可以物品后，就直接撤離了。
大門關嚴，空寂的機械室角落，小小的坦克金屬塊無知無覺躺在陰影之中。
與此同時，所有審訊內容也實時被上傳至參謀本部副部長榮老手中。
“又是她？”
作為一個野外單兵出身的虞久，似乎在他面前出現的次數過於頻繁了。
看着所有教官和士兵學員整齊的超高評價，榮老灰玻璃似的眼底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他轉動目光看向手邊另一塊虛擬屏幕，上面顯示着幾秒前加急送過來的戰報。
在這封加急戰報之下，不斷有新的戰報顯現出來。
更有各個b級戰區、c級戰區同樣突然遭到異種大軍進攻並請求支援的消息。
聯邦全前線，各處的戰火統統燒了起來。
榮老摩挲了一下手帕，最急的還是a級戰區第一軍。可現在調派軍隊過去，至少也需要24小時。
24小時，第一軍恐怕等不了那麼久。
他需要有人能幫第一軍擋住異種下一次的進攻，只要能拖過24小時就行。
能夠即可出發的隊伍、戰鬥力強悍的傢伙.....
思索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虞久的臉上。
“把她詳細的資料調出來。”
“是！”
周圍立刻有人忙活起來，只用了兩秒的時間，虞久的所有資料信息統統顯示在榮老面前。
“報考軍大學？還挺有想法。”榮老咳嗽了兩聲，旁邊的副官迅速上前點開報考資料和推薦信錄像。
看着一排排軍功和沈別罕見的認真嚴肅，榮老緩緩挑了一下眉。
“如果她真像你說的那麼優秀，那就試一試吧。”
他招了招手，副官附身湊近了些。
“讓那個叫虞久的，提前帶隊去梅青鎮。”
“是！”
*
等輪到虞久時，審訊員們熱情的邀請她坐了下來。
“終於見到你了，”一位審訊員說。
虞久心裏一“咯噔”，身體裏所有的零件都綳了起來。
下一秒，審訊員卻笑容滿面，“他們都說你是這場戰役的英雄，因為你所以他們才能贏得這場戰爭。你救下了這組倖存者們，你應該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虞久:“....啊？”
不，她不僅私自建造坦克，她還秘密將其藏了起來。
事情的發展不應該是把她逮住，逼她交出坦克嗎？
虞久並不了解聯邦的軍事律法，所以她不會知道:士兵私造重武在聯邦是重罪，私藏、私用更是重上加重。
一經發現，會被立刻逮捕並送上軍事法庭。
然而這些審訊員們卻彷彿完全不知道坦克的事情似的，看着她的眼神充滿熱切和敬佩。
虞久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那個模糊的猜測此時已經呼之欲出了。
所有人都默契的....保護了她？
為什麼？
她以為她跟其中某幾位關係很不好來着。
虞久平靜地回答了審訊員們的問題，與前面的人的證詞核對，確認無誤之後，審訊員們禮貌將她就這麼送了出去。
虞久走出審訊室時，外面的天色早已黑了下來。
基地內巨大的探照燈來回掃視着，一列列第七軍的正統士兵將基地圍成了鐵桶一般。
士兵們的屍體早已被妥善安置起來了，大廳內再次變得空曠寂寥。
虞久穿過破敗的戰後基地，在宿舍樓下看見了一圈圈的士兵學員和教官們。
他們在進行一場小型的悼念儀式。
一個個死去士兵的遺照用腕機投射出來，所有沉默排隊，上前誦念悼詞。
虞久的腳步停住了。
穿越過來后，她鮮少參與這種場合。因為她對這個世界的人沒有什麼好印象，更對這個世界沒什麼歸屬感。
做這種“親密關係”的事情會讓她感到抗拒。
但今天，她沒有悄然越過儀式回宿舍休息，而是停了下來，站在這裏看着儀式進行。
異變者衝過來時，這些死去的人沒有一個後退，他們之中甚至有不少都是為了保護同伴被異變者殺死的。
虞久靜靜站在陰影之中，沉默看着十幾米外的遺照。
睡吧，希望你們可以穿越到一個和平的世界。
畢明俊第一個發現了虞久，他立刻退出隊伍走了過來。
“虞教官，審訊結束了？”
虞久看着他的眼睛，“嗯”了一聲。
畢明俊不自覺鬆了口氣，他默默站在了離教官兩米遠的地方，低聲說，“教官，下次不要再人前露出那輛....坦克了，聯邦對這個管的很嚴。”
說完，他還不放心地將完整版軍事法律傳給了她。
疑惑看完的虞久臉都綠了。
她以為她被發現的結果是:1.坦克被沒收。2.逼問她坦克能動的原因。3.高層意識到不對勁，從而發現她的秘密，逮捕。
但事實是，主要進行到1就會被逮捕？
虞久真的麻了啊。
她不死心的掙扎道，“那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光明正大擁有它么？”
畢明俊愣了一下，放眼整個聯邦，都沒有哪位高級將領想要私擁有一輛坦克。
就算是參謀本部的部長大人、或是總司令官們也沒有。
他以為虞教官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後會立刻將坦克處理掉，但沒想到的是，虞教官第一反應竟然是改變聯邦的想法。
......怎麼說呢，這果然才是虞教官能有的想法。
無論對手是誰，前路有多難，她總會從一而終貫徹她自己的目的，從不因外界而動搖或放棄。
簡單來說，教官是一個擁有絕對自信的人。
她從不會因錯誤去改變自己，她想的是要改變這個世界，把錯誤變成正確的事。
這麼離譜的想法，畢明俊卻被深深折服了。
他無聲蜷動了一下手指，認真思考起來。
片刻后，他輕聲說道，“聯邦高層雖然看上去很嚴苛，會嚴格按照律法處理事件。但其實，高層們從來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先的。”
虞久看他一眼。
“不要這麼看我，教官。”畢明俊在幽暗中笑了一下，“這種事誰都清楚的，只要他們面對的利益足夠大時，什麼律法、規定都是不存在的。”
“同樣的文字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釋義，如果教官能給他們足夠的利益，他們可以為了你獨創一份開脫和解釋。”
虞久懂了。
她考軍大學的慾望變得更加迫切起來，穿越過來之後發生的每件事、碰到的每個人都在不斷提醒她——
必須爬上去，必須爬的更高一點。
只要真正站在山頂，才能擁有隨心所欲的權利。
否則永遠都是別人案板上的一塊肉。
一句話，就能決定她的生死。
虞久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悼念儀式進行下去直至結束。
“這一次死了人，”離開前畢明俊忽然出聲，閑聊般說道，“不知道考核還會不會繼續舉行。”
很快他們便得到了答案。
考核如期進行。
“雖然我們遭遇了一些令人難過的事，但前方的路不會變。”負責此次考核的高級將領發言道，“希望各位可以化悲痛為力量，努力在考核中獲得名次。”
簡而言之，教官們和士兵學員們並沒有死傷很多人。大多數傷亡都是武裝部隊的士兵，所以人員變動不明確，考核如期進行。
很多人臉色不好看，但不得不服從。
考核是以隨機抽籤的形式決定各個班級的考題的，一班教官符光遠第一個上去抽，其餘班級站在一旁觀看。
他走到特定的浮空屏幕前，伸手按了一下“抽取”鍵，屏幕立刻開始滾動變換。
兩秒后，屏幕上出現幾行字。
符光遠嘴角抽了一下，這是什麼垃圾考題？！
護送任務是最難做的，還一次性護送五名這麼多人，穿越的戰區等級也高的離譜！
他竟然一上來就抽中了最難的那個！
其他教官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每一年都會有一個非常難的考題混在考核里。抽中的人往往被譽為“死亡之手”，既然符光遠中標了，那他們就安全了。
後面的考題果然簡單很多。
什麼、之類的，看上去就比符光遠的簡單太多。
符光遠越來越悲憤，那可是c級戰區！他們就20個人，怎麼可能護送5個拖油瓶穿過去？！
輪到虞久了。
她走到浮空屏前，像其他人一樣伸手一按。
無數數據在網絡世界穿梭匯聚，正常形成的隨機考核任務瞬間被改寫。
參謀本部秘密下達的軍令，以一種無法拒絕的形式顯現在屏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