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符光遠倒是對王明的性格早都習慣了,他這人熱愛湊熱鬧，所以站在原地想了幾秒，就邁開腿朝虞久的宿舍門走去。
看着打開的房門,符光遠笑的跟大尾巴狼似的。
他拍了拍肩膀上代表“上將”的軍章說，“新人？我可聽說過你。”
如果擱在平時,一個中尉得以被一個上將進行友好搭話,中尉一定會激動萬分,立刻把符光遠迎進門去。
更何況對於第一次上任新教官,還是軍銜最低的那個,符光遠認為虞久一定會感到極度不安的。
所以此時他的到來一定會像一束光一樣,照亮了這個可憐的新人。
符光遠微微抬高了些下巴,已經做好了虞久巴結上來的準備。
然而虞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砰”一聲關上了門。
符光遠:“.........”
片刻后，敲門變成了砸門。
正在認真研究訓練計劃的虞久被搞得煩不勝煩，她“刷”一下拉開門,盯着符光遠。
虞久沒什麼情緒的時候,眼底會流露出無機制的森冷寒光。
符光遠被冷不丁鎖住,心下頓時一凜，下意識後退半步,把手搭在了腰間的槍托上,擰眉問道，“你幹什麼？”
虞久眼神奇異,“你敲的我門。”你問我幹什麼？
符光遠這才從那種壓力下解脫出來,‘’他一邊心驚只有中尉的虞久竟然會釋放這麼強大的威壓，一邊對那些關於她的傳言變得慎重起來。
都說她是真正的戰爭瘋子....之前符光遠拿這傳言當笑話,今天一照面,他忽然覺得,也許這不是一個笑話。
符光遠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換上了一副和善的臉，“你是新人，一定對如何制定訓練課程不太了解。我當過四期教官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我來教你。”
有人帶誰不開心？這下總該對他露出笑臉，把他迎進去了吧？
誰料虞久臉上壓根兒沒什麼表情，她一秒猶豫也沒有，直截了當地說了句“不用”就再次關上了門。
虞久覺得這人簡直腦子有問題，聯邦給了教官極大的自由，就是為了以不同的訓練方式刺激士兵成長。
如果每個教官都照本宣科，那還訓什麼。
從沒有連續吃癟兩次的符光遠:“........”
王明遲早收拾你！！
他氣呼呼地走了，數道若有若無看過來的視線這才戀戀不捨移開。
“今後的訓練課，可有熱鬧看咯。”
有教官靠着自己的牆壁低聲一笑，宿舍樓內慢慢重歸一片安靜。
接下來的三天，虞久全部用在了踩點上。
跟別的教官不同，她第一次執行指導任務，完全沒去過演練場。
即使腕機里給出了每一個演練場的詳細視頻資料，也不如自己切身到實地看一眼。
三天時間，她跑了十八個演練場，用機械眼將場內所有細節全部掃描記錄下來。
小到一塊低洼地，大到火山口、易發生雪崩的山頭，她全部拷貝進了自己的儲存器中。
順便她還重拓了一份地圖，將腦子裏設想的演練順序在其中標註起來。
其中每一個演練場都有專供演練使用的武器庫，內部會存儲一些無殺傷力的演習武器，也有很多真正的實戰武器。
只是實戰武器使用前需要教官提交申請報告，得到上層允許后才能使用。
不過.....
虞久走上前，抹了一把實戰武器金屬門，手上登時沾了厚厚一層灰。顯然這地方已經很久沒人打開過了。
雖然指導訓練一年一次，但這灰積壓的程度，也太誇張了吧？難道之前的教官們從不使用實戰武器？
虞久沒功夫去猜別人怎麼做的，她從來不是個會聽前輩建議的人。
所以她擦乾淨手，將自己的認證信息按在了金屬門上，並寫下了申請理由。
十八個演練場，每一個實戰武器庫虞久都申請了使用權限。
也許是她的申請理由戳中了高層的心，也許是因為太久沒人申請。總之她的申請理由通過的快的不行，十八個武器庫在她面前徐徐打開。
虞久笑了一下，口腔中新製造的水汽裝置立刻淺淺噴出一小股淡薄的霧。
在寒冬的冷風中，就跟人類呼出的哈氣一模一樣。
她從背包里掏出機械工具包，抬腿邁進了武器庫。
“那就先來點刺激的吧。”
很快，一批一批的士兵學員出發了。
他們在臨行前得到了自己分配到教官的信息，還有同一訓練組其餘同學的信息。
他們即將面對的是長達45天的訓練，所以“信任”也是必備的選項。因此每一份信息都詳細的令人髮指，包括教官。
八個班，八輛加長運輸車，所有人不約而同把目光鎖定在最後一名教官身上。
“哈，一個女人？中尉？前野外單兵.....？這他嗎都什麼跟什麼？高層是不是瘋了？”
有士兵學員笑道，“快看看誰在這個....八班，他們可完蛋嚕！中尉，還是野外單兵升上來的，這不是妥妥的走後門進來的？”
“誒等一下，這個人名有點眼熟啊。這不是之前那個...sci的試槍員嗎？還錄了新制武器使用教程，她怎麼來當教官了？“
“我也想起來了！前一陣被大肆宣揚的風海基地的勝利是不是也是因為她？說她憑一己之力牽引住了異種所有的巡邏者。”
學員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露出嘲諷的表情。
他們可不是每天坐在辦公室的高層領導，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從前線戰場浴血廝殺出來的。
能被選拔進入指導訓練的名單，必然是因為之前在實戰中打出過很不錯的個人成績出來，當然也被通報表揚過很多次。
他們深知那些大肆宣揚的誇讚中有多大水分，所以在一開始就瞧不上虞久的軍功，認為這一定是軍方宣傳部好好“渲染”過後的結果。
尤其是被分到虞久手下的20個人，他們所在的運輸車內低氣壓到了極點。
“憑什麼？”一個頭上有着深深彈痕疤的人咬牙道，“憑什麼讓她來訓練我們？她的大腿還沒有我胳膊粗，她能訓我什麼，開瓶蓋嗎？！”
“放輕鬆，也許她能訓練你怎麼討好領導呢？”另一個臉型狹長、黑眼圈異常深重的人說。
“哼，我才不管那麼多。這個名額是我在戰場上殺回來的，誰特么也別想把我這一趟給攪和了！”高大的像黑猩猩似的人站了起來，狠狠握了握拳頭，“教官不行，就讓她滾一邊兒去，我們自己訓！”
軍事基地在一片極為遼闊的荒原之中，這裏沒有參天的樹木和，只有一望無際的荒涼平原。
運輸車需要穿越長長的無人區，才能到達基地。
一般流程是士兵學員們抵達基地，面見教官。點名、分配宿舍，休整熟悉過後才開始正式訓練。
所以即使因為新任教官的事不爽，但所有士兵學員的狀態也都是放鬆的。
新任教官負責的運輸車內，彈疤男用力眼神冒火地喊道，“如果所有人都達成共識，那我們到地方就直接架空她！訓練內容咱們自己定，讓那個什麼狗屁中尉回家繼續給領導拍馬屁去吧——”
就在此時，前方突然爆發出一聲刺破耳膜的炮擊聲！三發炮彈在司機驚恐的目光中轟然砸在運輸車旁！
地面被炸出一個個大洞，土塊紛飛，司機慌亂轉打方向，將後面還在激動發言的彈疤男直接甩離了座位，重重砸在車廂頂！
不止是他，運輸車裏所有的士兵學員全都跟進滾筒洗衣機一樣摔得七葷八素。
“什麼鬼？”黑猩猩男嘶吼大叫，“敵襲么？這裏怎麼會有敵人？！”
“武器....媽的老子的槍來之前都被軍隊收走了！”
“停車！快停車！！”
三發炮擊來的毫無預兆，所有運輸車原地驟停，裏面的士兵學員們第一時間跳出車外！
他們像螞蟻一樣散開，同時轉頭看向炮擊攻來的方向。
滾滾濃煙散盡，一道古怪的高大影子緩緩出現在正前方。
奔跑的士兵學員們紛紛停了下來，死死盯着那道突兀出現的身影。
那根本不是什麼異種敵人，而是一個正站在越野車頂的人類！
那人還穿着熟悉的軍隊作戰服！
黑眼圈男第一個看清了那人的容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那、那不是咱們的新任教官嗎？！”
新任教官、年輕的中尉、前野外單兵虞久正踩在一輛越野車車頂，居高臨下地看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學員們。
教官出現在這裏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位教官她肩膀上竟然扛着一枚大口徑火箭//炮！
炮口處硝煙淡淡，顯然就是剛才炮擊的罪魁禍首！
“她是不是瘋了？”黑猩猩男忍不住大吼起來，“她想殺了我們嗎？居然用火箭/筒攻擊！”
“哎呀，”虞久抬高了一點炮口，眯眼看向轟出來的地洞，“果然是用於訓練的火箭/筒，威力真的太弱了。”
所有學員:“........”
您睜大眼睛看看，看看地面上那幾個能塞進去一頭牛的大洞！那能叫太弱了嗎？！
在那一剎那，每一個人都清楚的意識到。這位教官沒在開玩笑，她是真的打算用那個火箭筒訓練他們！
虞久無視了學員們震驚的視線，自顧自調開腕機，放大畫面。
她所帶的八班20名學員姓名資料登時顯現在半空之中，虞久晃了晃手腕說道，“抱歉耽誤了各位一點時間，八班的訓練正式開始，其餘的朋友可以先走，去找你們自己的教官了。走的慢的，可以留下歸入八班之中，跟我們一起訓練。”
話音剛落，除了八班以外，所有士兵學員全都用最快的速度跑向自己的運輸車。
司機們更是眼神犀利，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他們就沒見過這麼瘋的教官！
“我已經開始同情八班的了，”有其餘班級的學員心有餘悸地向後看去，剛巧看見了越野車後座，塞的滿滿的武器彈藥。
包括但不限於重機//槍、狙擊//槍、手//雷、榴彈發射器.....
“這教官不是來訓練他們的，而是來把他們送進地獄的。”
廣袤的荒原之上，很快只剩下一輛運輸車歪歪斜斜停靠在一邊。
司機靠在輪胎旁邊，努力假裝自己是一團空氣。
八班的20人面如土色，仰望着高高在上的虞久。
這位剛才還被他們計劃架空的新任教官，在短短几秒的時間內就在所有人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些出言不遜的傢伙們此時此刻再也不復之前的輕鬆。
“你不能用這個訓練我們....”黑眼圈男陰沉地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是有軍功在身上的，都是軍隊寶貴的財產。軍隊送我們來是學習的，不是來送命的。”
“如果我們真出了什麼事，就憑你能全身而退嗎？”
哦？所以是因為這個，之前的教官們才從不使用實戰武器么？
有意思。
虞久歪了一下腦袋，半張凌厲的臉從瞄準鏡后挪了出來。
她一個個掃視過八班學員，低聲笑了一下說——
“我能。”
既然聯邦給了她權限，那就代表這件事是在規則允許之內的。
在規則之內，將利益最大化是虞久做事的習慣。
把這些學員訓練成老師中的第一，才會對她報考軍大學有幫助，否則只會是拖後腿的一段經歷。
“那麼——”她剛將手重新搭在發射開關上，有學員立刻白着臉喊道，“不行！這不公平！我們連武器都沒有！”
瞄準鏡后，虞久笑了一下。
“誰說要訓練對抗了？”
“優秀的士兵必然擁有優秀的體魄，速度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在戰場上，誰速度更快，誰就能佔得先機。所以，跑起來吧！在躲開我攻擊的同時，所有人立刻向基地前進！”
八班所有人:“！！！”
還有學員想要出聲抗議，可是虞久根本不給他們機會。
火箭/筒猛然開火，呼嘯的炮彈裹挾着熱浪撲向眾人！
20名學員立刻作鳥獸群，拼了命地繞過越野車往前跑。
輪胎旁的司機默默向著車底挪，一邊挪一邊擦冷汗，“...我只是個司機...我只是個司機....”
巨大的轟炸聲響徹荒原，伴隨着學員們的鬼哭狼嚎，徹底拉開聯邦史上最特別的一場指導訓練！
*
“什麼聲音？”
正在進行核對點名的王明皺眉抬頭，看向基地大門的方向。從剛才開始，那邊就隱約傳出爆炸聲和槍擊聲。
可這裏是荒無人煙的荒原，沒有人類也沒有異種，哪兒來的槍擊聲？好像還出現了嗷嗷亂叫的求饒聲？
難道出事了？
王明神色一凜，立刻就要上前撥打通訊。
一位他們班的學員士兵出聲攔下了他。
“教、教官，我們知道那是什麼聲音....是...是八班的教官....”
八班？虞久那個班？
哈！這還沒開始訓練，虞久他們班的士兵學員們就忍不住造反了么？
王明差點笑出聲，不過很快他就疑惑起來。
那些學員們，哪兒來的槍和炮？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一群灰頭土臉的人跟瘋了似的沖向基地大門，他們每個人身上都髒的要命。汗水混雜着泥土變成臟髒的污漬，被彈片崩開的傷口流出細細的血跡。
大門武裝機械人立刻識別到這一緊急情況，第一時間將畫面同步到每個教官腕機之上。
一時間，點名停了，核對停了，做自我介紹的也停了。
所有人擰眉看着這群人，要不是認出了他們身上穿的是學員訓練服，教官們還以為傳說中的喪屍出現了。
“這是...八班的？”王明放大畫面，“他們在逃？誰在追他......”
他話還沒說完，一連串的子彈突然猛烈的射在八班學員身後！
飛濺的土塊滿天亂崩，拚命奔跑的學員們眼底血紅，吱哇亂叫着向旁邊卧倒！
然而在躲開彈雨之後，他們立刻彈了起來，再次沒命向前沖。
那是生死之間爆發的潛能，速度之快，簡直堪比獵豹！
王明都看呆了，然而更驚悚的還在後面。
幾秒之後，一輛越野車突然衝進了畫面。
這輛車駕駛位沒有門，前擋風玻璃也空了。沒有遮掩，能夠清楚看見駕駛座上的那個人半邊身子正從這裏探了出來。
王明目瞪口呆！
是那是虞久！虞久單腳踩在油門上，一手把控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握着一把突擊步//槍，正無差別’朝前方學員射擊！
塵土飛揚，車輪在地面摩擦發齣劇烈的聲響。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干擾到虞久，她握槍的手極穩，冷風下的眉眼像是星空下的火焰。
即使隔着一層屏幕，王明也清楚感受到了極強的壓迫感。
他一個上將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
那一瞬，眾人的表情都變得古怪又複雜。
武裝機械人識別到學院身份，大門打開，八班的人一個接一個撲了進來。
當所有人進入基地之後，身後如同死神一般的槍聲才終於停止。
剎那之間，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20名學員一個接一個脫力倒在地上。
他們狼狽不堪，全身的肌肉都因過載的運動量而抽搐痙攣着。
肺部就像漏了個大洞，每一次呼吸嗓子裏都帶出一股鐵鏽味。
沒人有力氣再開口說一個字。
虞久將槍仍在後座，從車上跳了下來，幾步來到學員面前。
所有人看見她皆露出驚恐的目光，條件反射想要起身逃跑，但沒人還有力氣。
“恭喜你們完成了第一階段的訓練任務。”虞久語氣平平地鼓了鼓掌。
體力最好的黑猩猩男忍不住仰起了頭，脫口而出道，“你.....”
虞久立刻看向他。
黑猩猩男心跳登時漏了一拍，艱難將後面的“變態”兩個字吞了回去，改成了蔫巴巴的“你....你至少給我們一個準備的時間啊...教、教官....”
“還有力氣說話，體力不錯。”虞久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其餘的人。
“我一開始是準備先看一下你們的基礎，再進行體能訓練的。但是當我派出迷你飛行機械人抵達運輸車周圍時，發現你們的身體素質真的是很不錯，所以直接開始了訓練。”
說到這兒，她核善地笑了一下，“事實證明，你們的基礎真的很不錯。之後我們可以略過簡單性的訓練，直接開始進階模式了。”
所有學員臉色一下變得慘白慘白的，尤其是彈疤男、黑眼圈男和黑猩猩男，他們幾乎秒懂了虞久的意思。
也就是說，在運輸車行進時，這位教官曾派出一架偵查迷你機靠近他們。
然而很不湊巧，他們在車上抱怨、詆毀她的話全都被迷你機收錄了！
所以是因為他們說了不該說的話，才導致這一場變態的訓練么？！
眾學員頓時懊惱地閉上了眼，後悔的簡直想穿越回去掐死多嘴的自己！
本來用腦袋想想就知道了，能讓聯邦破格晉陞的當教官的，能是什麼小白花？！
現在一切都完了！他們即將為自己的嘴賤付出巨額代價！
在所有人心如死灰時，虞久按了一下腕機，一整排醫療機械人、服務機械人帶着擔架和營養針劑走了過來。
基地里大的離譜，機械人也多的離譜。
虞久在學員們來之前就改造了其中一些，將指令裝置植入到了自己的腕機中。
現在，她的八班擁有了自己的醫療組和服務組。
那些機械人在學員們震驚的目光中停下，開始為他們小心脫下沾灰的衣服，把他們安穩抬上擔架。用醫用掃描儀從頭到尾細緻的檢測傷口，噴上霧化藥劑。
很快，傷口不疼了，並緩緩開始消腫。醫療機械人們隨即為他們蓋上柔軟的毛毯，開啟擔架上的制熱裝置。
服務機械人同時遞上早已調製好的營養液和高熱量食物，順便還播放起了令心情放鬆的舒緩音樂。
虞久揮了揮手，20個擔架整齊列隊前往宿舍。
他們路過其他的隊伍，收穫了一大票懵逼又羨慕的目光。
“.....我一開始還以為八班這回完了，攤上這麼個變態的教官。”
王明聽見自己班隊伍里有學員小聲說道，“但現在我竟然開始有點羨慕是怎麼回事？看八班那些人舒爽的樣子，他們教官怎麼那麼牛逼，那麼多奇思妙想？”
“可不么...”另一人說，“靠，我也好想加入他們啊。”
原以為虞久會被所有人排擠的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