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穿書來的這一個月時間,林琅完全受夠了自己的廚藝,再好的食材到她手裏都能變成難以下咽的黑暗料理。零難度的煮雞蛋連續吃一個月也夠膩了。
“琅丫來了啊,你三哥在廚房裏幫忙,”七叔公正在搬草給大牛九兒餵食,廚房裏七阿婆和聞昭非在忙活。
七叔公家裏不講究男人不入廚房,就是林琅家裏,在姥爺去世前,也是他煮飯更多,現代穿來的林琅更不覺得有問題了。
她眸光一亮也跑去廚房,聞昭非已經炒完兩盤蔬菜,色澤鮮亮,看起就不難吃。
似乎感受到林琅的目光,聞昭非轉身過來,對林琅低聲告知,“很快就能吃。”
“這裏還有四個雞蛋,也一起煮了吧,”林琅把帶來食材放到炤台邊的置物架上,看一眼炒好的菜,再對聞昭非彎眸一笑。
“聞起來好香,你太厲害了,以後……咱們家的伙食還要繼續拜託你,”林琅面頰微微泛紅,到底還沒領證,她要求聞昭非婚後煮飯的話還不敢那麼理直氣壯。
林琅弱弱地補救一句,“我也會努力學的。”如果聞昭非嘗過她煮的飯菜,認為她還有繼續學習上升空間的話。
聞昭非嘴角的笑意緩慢染上眉梢,他輕輕點頭,“沒關係,我挺喜歡煮飯。”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
林琅高興地蹦蹦跳,快要撲到聞昭非身上前,被七阿婆一把攬回身邊。
林琅就勢抱住七阿婆,一臉竊喜地分享道,“阿婆,我三哥會煮飯誒。”在小寧村會煮飯的男人,林琅也就知道七叔公和她姥爺。
其他家裏的男人們甭管外面混得怎樣,在家裏都是大爺,別說煮飯了,掃把倒了都不一定會扶。
七阿婆差點兒給林琅氣笑了,她點了點林琅的腦袋瓜子道,“分筷子去!傻丫頭……”
“好,”林琅乖乖應話,一臉喜色地出廚房去堂屋擦桌子,分筷子。
廚房裏,七阿婆滿臉無奈地和聞昭非解釋,“琅丫被寵慣了些,但絕對是個好孩子。她讀書厲害着呢,15歲就高中畢業,在縣裏都是獨一份。就是現在不高考,不然肯定是大學生。”
現在要讀工農兵大學相當麻煩,如果林琅姥爺沒去世還有那麼點兒可能。
村裡女人個個熟手的家務活,林琅怎麼都做不好,但她也有村裡大部分人都沒有本事,高中畢業,一手漂亮的鋼筆字,相當稀罕了。
聞昭非語氣認真地回話,“林琅很好,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沒有七阿婆告知,他還真不知道他的娃娃親對象是高中畢業,林琅姥姥沒在信里提這個。
聞昭非的姑姑、伯母們嫌棄林琅是鄉下村妹大字不識,和她們的兒子沒有共同語言,但其實林琅的學歷一點兒不差他們多少。
七阿婆沒在聞昭非臉上瞧出任何對林琅的不滿,當即放寬了心,不再多提起這茬。
聞昭非快速炒了林琅帶來的四個雞蛋,分筷子回來的林琅微微一笑,伸手來接盤子,早上喝稀飯,有雞蛋有菜已經很豐盛了。
“我來,”聞昭非眸光一掃,在林琅手上短暫停留,沒把盤子遞給林琅,先抬步往堂屋裏。
炒雞蛋放好,聞昭非轉身看着林琅低語道,“你跟我來。”
“哦,好,”林琅不明所以,小跑地跟着聞昭非到他借住的客卧門外。
聞昭非進到客卧,又很快出來,他手上多了一個鋁製鐵盒,他看着林琅吩咐道,“把手給我。”
林琅低眸一掃自己的手,下意識想藏起來,又想起聞昭非的吩咐,緩慢把右手遞給聞昭非,“昨兒不小心被木枝劃到了,不碰就不疼了。”
林琅右手食指中指的指尖各一道划痕,此外還有新舊不少傷痕。
林琅自己對這些已經不大驚小怪了,小寧村裡看病不方便,林琅這些磕磕碰碰的小傷今兒治好了,明兒又會有新的,還不如疼着,能讓她多長點兒記性。
“我幫你處理一下,這兩天不要碰水,很快就能好。我是醫生,聽我的。”聞昭非隔着衣服虛虛握住林琅的右手手腕,帶着林琅在堂屋的小凳子上坐好。
聞昭非是正規科班出身的臨床外科醫生,處理起林琅手上的燙傷、划傷非常嫻熟,不到五分鐘就全弄好了。
聞昭非抬眸一掃,林琅眼眶紅紅,看着就要哭了一般。
“我……弄疼你了嗎?”聞昭非動作僵在原處,稍有些不知所措。
林琅一眨眼睛才發現自己好像是哭了,“沒、沒有。我是……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哭了。謝謝你。”
她自己不在意的傷,突然有人在意了,林琅有些不知所措。她穿書來后,眼淚一貫不受她意志的控制,一點兒疼或一點兒不舒服就會哭。
哭着哭着,她也習慣和麻木了。
“應該的,不用謝,”聞昭非眸光定定地看一眼林琅,才收拾好藥盒放回客卧。
聞昭非再出來時,七叔公七阿婆都進到堂屋裏準備吃早飯,林琅雙眸恢復了水靈清亮,正在給七阿婆顯擺她被包紮起來的手指頭們。
“你有心了,我們琅丫嫁對人了,”七阿婆對聞昭非笑得更加熱情友善了。
聞昭非只覺得自己做了醫生本職該做的事情,林琅和七阿婆的回應都超乎了他的意料。
從雞鳴開始,七叔公家裏就人來人往,有人來後院打水,也有問七叔公今兒去不去縣城,還有人是專門來瞧聞昭非這個“客人”的。
聞昭非衣着樸素、“其貌不揚”,除了個子確實高,很快就讓眾人對他的興趣淡了去。
林琅帶着糧食和雞蛋來七叔公這裏,意料之外地讓那些大姐大嬸們一頓誇。她們日常佔七叔公七阿婆的便宜,卻看不慣林琅這樣的小丫頭片子來白吃白喝。
堂屋的門關起來后,四個人迅速乾飯。
早飯後,林琅帶着聞昭非去找大隊長秦勇申請結婚介紹信,七阿婆繼續手頭的家務活,七叔公着手開始安排婚宴的準備工作。
村裡能換到的東西先在村裡換,實在沒有再拿票去縣裏買。
林琅和聞昭非在大隊辦公室門外等了十來分鐘,才等到秦勇。
昨兒七叔公領了聞昭非去林琅家前,可是先把人領到秦勇這兒給聞昭非核對過身份證明的。
秦勇認出人,立刻笑吟吟的招呼他們進到辦公室里說話。
“琅丫要請假嗎?”秦勇對林琅請假一點兒不陌生,他早就從秦英蘭那裏知道林琅是有多不會幹活。
林琅半點兒沒不好意思地點頭,再說起他們找秦勇的另一正事兒。
“他是聞昭非,我姥爺姥姥病逝前給我定的結婚對象,我要開結婚介紹信和戶籍、糧本關係轉移的證明檔案材料。”
林琅也不忘邀請,“等我家裏會辦酒席,您和大嬸一定要來。”
聞昭非配合著林琅說的話,將背包里早就準備好的證件、證明、信件等取出來,“您請過目。”
林琅說著話,也從隨身花紋小布包里把自己的出生證明等材料取出來,一起放到辦公桌上。
秦勇翻看完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琅丫,你考慮清楚了嗎?”
“當然,我不會拿婚姻開玩笑,”林琅微笑點頭,又看一眼聞昭非補充說明道,“他是我姥姥給我找的人,您放心好了。”
兩個世界父母帶給林琅最大的影響,就是她對婚姻本能地持有悲觀態度,雖然沒到排斥結婚的地步。
但同樣的,兩個世界的姥姥都是林琅最重要、最愛的親人,姥姥寫給聞老爺子的信讓林琅很受震動。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聞昭非就是林琅姥姥為她“計深遠”,千求萬求找來幫助她更好生活、共同承擔未來的人。
林琅越是回味信里的內容,就越覺得和聞昭非結婚的決定沒錯。她能穿書,或許天上兩個姥姥都在看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