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聞昭非坐到炕邊,一邊擦頭髮,一邊看全神貫注畫圖中的林琅,嘴角揚起,他似乎娶了個很了不得的小妻子。

房間裏安靜了許久后,林琅才恍然自己是不是太專註,忽略聞昭非了,看一眼時間馬上就要10點了,她急忙看去聞昭非。

“唔……等,等久了嗎?怎麼沒喊我一下。”

林琅懊惱地拍拍腦袋,卻給聞昭非抓住了手腕,再握住掌心到他手裏繼續按摩起來。

“不久,原本想過十分鐘就喊你,”聞昭非也挺納悶自己怎麼能這般滋滋有味地看這麼久林琅。

但必須承認的是,認真的林琅格外有魅力,完全不同於她平時軟乎乖巧的模樣,卻同樣……不,是更加令他心動。

聞昭非看林琅這麼久的時間裏,為自己近段時間的“怪異”找到了答案。他為林琅動心了,因為動心,才有諸多情不自禁的行為。

“還是我不好,”林琅越反思越覺得自己過分了,今兒可是登記結婚的重要日子,她居然把聞昭非丟邊上一兩個小時沒說一句話。

“佩佩很好,真的,”聞昭非語氣堅定地糾正林琅的話,再抬起右手在林琅額發處撫了撫,“睡覺嗎?”

“嗯,”林琅紅着臉輕輕應了一聲,就被牽起去衛生間洗手,他們關了燈到一米四的炕床相擁躺下,不擠但也不寬敞。

藉著窗外透進的月光,林琅悄悄打量了聞昭非幾次,他抱她的姿勢很親昵,但似乎沒有其他意思。

林琅再一想這個似乎不好施展的小炕床,那略微緊張的小心思立刻沒了,她探起身在能看到聞昭非輪廓的眉心,示範性地“重重”親一下。

“三哥晚安。”

聞昭非落在林琅後背的手悄然握成拳頭,帶着點兒啞色的聲音回道,“佩佩晚安。”

和林琅奕奕看來的眸光對上,聞昭非偏頭過來,準確地在林琅唇上回吻了一下,依舊很輕,但停留的時間比之前的吻都要久了。

得到回應的林琅很快就安心睡著了,聞昭非許久才低低道,“小笨蛋。”他哪裏是不懂怎麼親,他是不敢啊。

聞昭非又繼續平復了好一會兒思緒,才跟隨林琅一同睡着。

——

翌日,聞昭非照舊早起鍛煉、買菜和去西側院那邊把衣服洗了晾曬再回來。

恢復早睡早起后,林琅的生物鐘也恢復正常,六點剛過,聞昭非回來在隔間小廚房煮好了早飯,她聞着淡淡的飯香悠悠醒來。

林琅依舊下意識警覺地打量了四周,又比昨兒更快反應過來這是哪裏,她踩着舊拖鞋到小隔間門的帘子邊,“三哥早。咱們早飯吃什麼呀?”

“早。是魚丸面,很快就能吃。”

聞昭非轉頭看來,微微一笑,告知了林琅。魚是新鮮買的,順便在西側院水井那裏處理好了帶回來的。

林琅歡喜地點點頭,興頭滿滿地去洗漱,她從衛生間出來,聞昭非的麵條也煮好了,麵條勁道,魚丸湯鮮美,還有一個半流心的荷包蛋。

美好的一天從一碗好吃的魚丸面開始了。

從今天開始聞昭非就算正式復工了,衛生所里暫時沒有住院留看的病人,他不需要太早過去,和其他同事一樣八點前到就行。

聞昭非帶着林琅到西側院,簡單和林琅說了他對新房的規劃,再詢問林琅的意見。

林琅沒有意見,聞昭非基本都為她考慮到了,不在新房子規劃內的,基本都是客觀條件不允許,比如林琅喜歡的閣樓、超大書架那些。

七點許,聞昭非請的本地匠人師傅來了,繼續昨兒沒蓋好的浴室工作。

聞昭非和師傅交流完,再來帶林琅回前院去,“等屋頂和浴室都弄好了,我們再來搞衛生。”

“好,”林琅點點頭,她在這裏基本幫不上什麼忙,她和師傅們都不熟,不說話乾瞪眼也挺尷尬的。

“那些木料、磚、瓦、泥等原本是韓師傅大兒子家擴建要用的,我加了些錢先挪過來用,兩三周應該就能竣工,”聞昭非低語說明他手頭已經花出去的那百來塊。

“所長那裏會給我們補貼五十塊,等月底發工資時一起給。另外我請楚哥幫忙在市裡幫忙找些白泥回來,刷刷牆,進度快的話,我們八月前就能住過去。”

刷了白泥還得晾一個月左右才能把味道散盡,不刷的話,牆面坑坑窪窪實在難看。

衛生所的房子算公家所有,聞昭非只有居住權,未來他或有崗位變動,離開農場衛生所了,這個西側院也要還回去。

但即便如此,所長楚建森那裏依舊只能提供基礎維修費,聞昭非要住得舒服舒心,都得他自己另外出錢。

林琅不時點頭回應,回到西角房單了,她拉着聞昭非的手到書桌邊。

拉開抽屜,裏面放着她的梳妝盒,梳妝盒底層里除了鐲子玉佩外,還放着聞昭非給她的布兜,裏面放着錢和票。

“你不夠用了就自己拿,告訴我一聲,或在這個本子上記下來就好。”

林琅習慣記賬,卻沒有要拘束聞昭非用錢的想法,這些花在衣食住行方面的錢更不用多說。

“好,”聞昭非輕輕點頭,他拉開另一邊的抽屜拿出工資本一起放到林琅的梳妝盒裏,“這些也要麻煩你一起記賬。”

“沒問題!”林琅笑眯眯地點點頭,記到筆記本上是林琅學自姥姥的特殊儀式感,林琅腦袋裏也有本清晰的賬目,細到一盒火柴錢的花銷。

聞昭非看一眼手錶,距離八點還有半小時,他坐到椅子上,拿筆在林琅的記賬本上把最近從他這裏花出去的錢和票,每筆都記上。

“誒?咱們的新房要建……暖壁嗎?”林琅瞄一眼賬目上單獨列出來、付給韓師傅修地暖的工錢。

作為徹徹底底的南方人,林琅只聽說過地暖和炕床。

西側院兩大一小房間裏的炕床,她看到了,卻不知聞昭非還一起請師傅修暖壁。聞昭非只說要修新浴室,三間房裏最小的那間作為書房用。

剩下的兩間一間是他們的主卧,另一間作為客房,給過來的老師師母偶爾借住,以及未來可能接來走動的聞老爺子住。

聞昭非輕輕點頭,他忘記和林琅說這一茬了。

“我請韓師傅拆了書房的炕床,書房連通新浴室一起修成暖壁,原理和炕床類似,你冬天在書房看書,浴室洗漱都不會冷。”

聞昭非發現林琅很怕冷,大夏天的手時常還是涼的,整個冬天都讓林琅窩在炕床上看書寫字太折磨,時間長了對脊椎很不好。

聞昭非和林琅原本就要規劃一個房間當書房用,如此不如和浴室的暖壁通到一起,方便林琅走動。

此外,聞昭非還發現林琅不習慣睡硬床,小寧村的床單下墊了層舊棉被,跟隨他到京城老宅睡西式軟床,睡眠質量有所提升。

如此,沒有夏天墊草席習慣的聞昭非,也墊上了草席。

林琅並不知道這些,她興緻勃勃地跟着聞昭非暢想道,“我要在冬天的屋子裏吃冰棍!”

林琅只聽說過,還沒有過這樣的體驗,林琅姥姥日常就不給她吃冰飲,更別說大冬天吃冰棍了。

聞昭非放下筆起身,沒忍住在“小吃貨”林琅的額頭親了一下,“好,到時候我給你買,這裏的凍梨凍柿子也很好吃。”

有美食誘.惑着,林琅本身也日漸習慣聞昭非的親近,並不覺得這個吻突兀。

“好呀好呀,”林琅臉頰的笑容依舊甜滋滋的,好似已經吃到了冰棍和凍梨凍柿子那般。

聞昭非再看一眼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他走到前院前廳只要兩分鐘,他還能繼續陪林琅十三分鐘時間。

“我問過西華了,他的書都在,等他找出來就會給我送,”聞昭非沒有直接說是給林琅用,他提出要借書,范西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嗯嗯,”林琅點頭,再蹭到聞昭非懷裏繼續說話,“麗珍姐昨兒說她可以幫忙弄棉花,你先幫我做個抱枕和坐墊好不好,不用花樣,能用就行。”

“當然好,我平時休息時也會練習針法,”聞昭非一點兒不勉強就應了,他說的練習針法不算哄林琅,只是他縫的對象基本都是橘子皮、蔬菜葉等這種。

“謝謝三哥!”林琅蹦起來,勉勉強強在聞昭非嘴角親到了。

聞昭非下意識摟住了林琅的腰,將人帶到窗戶側的牆角里,眸光對上,又同時下意識下移,聞昭非緩慢低頭吻上林琅的唇。

又輕又快的一個親.吻后,又繼續落下吻,再緩慢地、試探性地頻頻碰觸。

林琅心跳持續加快,鼻息間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嚶嚀”,徹底擊碎了聞昭非持續要找回的理智和剋制。

簡單碰觸迅速擴大成唇舌往內的親密交纏,心跳聲、呼吸聲里混入了水漬聲,聞昭非摟住林琅的手臂持續又持續地收緊。

林琅雙眸泛起水霧,有種自己熱化了,和被聞昭非揉進身體裏的錯覺,但很快聞昭非就主動離開,放她自由呼吸了。

“佩佩,”聞昭非鬆開手臂,又一秒把喘不過氣來的林琅帶回懷裏輕撫脊背順氣,“弄疼你了嗎?”

聞昭非滿是歉意地吻去林琅眼角的淚水,完全沒料到他會失控至此。

林琅嘗嘗嘴裏的鐵鏽味兒,除了雙唇的些微腫脹感外,沒在嘴裏找到傷口,似乎是她把聞昭非給咬了。

“我、我不疼,你疼嗎?”林琅順過氣來后,抬眸一瞄就看到自己不小心咬出的小傷口,懊惱一下就淹過了那些害羞、激動等情緒。

“呼,呼……”林琅給聞昭非吹了吹,再小聲地為自己辯解道,“沒、沒經驗……”

聞昭非發現林琅害羞歸害羞,嘴裏什麼話都敢和他說,但偏偏他又聽得挺高興的,連勸阻的意思都沒露出絲毫。

“我也不疼,”聞昭非又在林琅唇上啄了一下,就把林琅的腦袋按回懷裏,不敢多看多親。

聞昭非下意識又抬起手錶看一眼,距離八點只剩五分鐘了,他揉揉林琅的頭髮道,“我去外科室坐班,你隨時來找我,也可以去後院找嫂子們說話。”

“嗯嗯,你去吧,不用擔心我,”林琅臉頰紅撲撲的,還未完全從接吻后的情緒里脫離出來,但也知道不能纏着聞昭非,耽誤他治病救人。

聞昭非退後一步,轉身進到衛生間裏匆忙洗了把臉,出來看一眼林琅,就出門往前院的外科室去。

昨兒值夜班的錢慶國已經回後院休息去了,隔壁內科室坐班的外科醫師呂菲還沒到,但聞昭非隱約聽到她和門衛胡大爺聊天的聲音。

這會兒衛生所里沒有病人來,聞昭非按以往的習慣從清點和清理醫療器材開始今日的工作。

上午八點半后,衛生所里漸漸忙碌起來,十點許,聞昭非接了一個外診,給田裏摔折胳膊的男知青接骨。

十一點許,聞昭非帶着男知青回到衛生所里繼續處理和開藥,再接診兩個看腰疼、腳疼的病人。

時近十二點,聞昭非收拾東西再鎖好外科室的門,準備回外院西角房。

“聞醫生,嫂子沒給你送飯嗎?”內科室護士謝宛彤提前回表姑家取飯過來,卻見聞昭非和以前一樣,中午12點左右就鎖門回西角房。

“我習慣在宿舍里吃了。”

聞昭非要摘口罩的手又放下,他和謝宛彤頷首作為日常問好后,繼續走到藥房和已經吃了飯的范西華交代兩句,再帶上要借來的書,就繼續回西角房。

前院這裏或有要來看病的病人,情況緊急的,范西華會直接來西角房喊聞昭非,情況不緊急的就讓病人回家吃了午飯再過來。

醫生也是人,也會餓,也需要在正常的時間吃飯休息。

聞昭非從來到衛生所工作開始都盡量自己煮自己吃,范西華隱約察覺到聞昭非的“潔癖”后,就不再說什麼和聞昭非搭夥吃飯的話了。

范西華每月交錢給同院住的方一濤,日常方一濤媳婦羅佳佳給方一濤送飯,會給范西華帶一份,或煮好了直接喊他們回去吃。

每個月發工資和票了,范西華才會有興緻自己開小灶打牙祭,不然平時都是吃方一濤家的飯。

聞昭非回到西角房時,林琅已經在嘗試着煮飯了,但半個多小時后的現在,她還在研究煤爐中。

這兩天林琅來小隔間時,煤爐都在燒着,她只要及時換掉已經燒白芯兒的蜂窩煤塊就行,卻沒見聞昭非怎麼把三個壘起的煤塊點燃的。

火柴廢了半盒,引燃用的廢紙也用了不少,但她除了把自己嗆得眼淚汪汪,根本就沒真正讓煤塊燃起來。

林琅在小寧村家裏掌握的燒炤技術,在這個新煤爐面前毫無用武之地,動手之前,林琅還信心滿滿地覺得自己燒火煮兩盒蒸飯不成問題。

聞昭非回來西角房,就瞧見林琅一邊哭,一邊扒着煤爐各種看。

“佩佩……怎麼了?哪裏疼嗎?”聞昭非的心狠狠提起,他快步走來將林琅從地上半扶半抱起來,再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林琅的手、臉等。

被聞昭非一檢查一哄,林琅眼中的淚花當即變成豆粒兒大的雨點兒滾下來,“嗚,我太沒用了,半天都沒把它燒起來……”

林琅從來沒一刻覺得自己這麼蠢過,她明明是能科科都靠滿分的學神,卻給一個煤爐欺負慘了。

“不哭不哭,我剛來的時候也不會用它,”聞昭非眼中的心疼幾乎要溢出眼眶,卻只能無措地拍撫林琅的脊背。

聞昭非哄了又哄,林琅的眼淚卻越掉越多。

聞昭非無奈自己的嘴笨,不再開口,他將林琅抱起往衛生間裏去,林琅還在繼續掉眼淚時,他仔細給林琅洗了手,再拿毛巾給林琅擦掉臉上的煤灰。

“乖,不哭了,”聞昭非捧着林琅重新恢復乾淨、卻看起來更惹人憐惜的臉,順從心裏的想法,輕柔地一下一下地吻在林琅的臉頰和嘴角。

不知何時,抽抽噎噎的林琅沒再哭,水潤清亮的眸子裏清晰地映入聞昭非的模樣,再很快羞紅了臉頰。

不僅僅是給聞昭非親羞的,還羞愧於自己失控的情緒,她可已經十八歲成年了。穿書前,她姥姥病逝那年,她都沒這樣哭過。

來到這個世界后,反而一次又一次地把以前沒哭的都哭回來了。

聞昭非微微一笑,拉着林琅的手回到房間裏,炕邊坐下,他繼續將林琅攬進懷裏抱住,也不說話,陪着林琅慢慢消化情緒。

許久,聞昭非才低語問道,“肚子餓了沒有嗎?”

“嗯,”林琅低低應聲,害羞依舊,但自我厭棄的那部分情緒已經大大削弱,“你教我怎麼燒煤爐炤好不好?”

“我煮不了飯,就日常燒燒水,”林琅不敢一步登天,覺得聞昭非能教會她煮出好吃的飯菜來,但日常燒水就很必要。

“好,”聞昭非撫了撫林琅的後頸,在林琅眨巴眨巴眼睛看來時,他緩緩低頭在林琅的眉心輕輕一吻。

林琅沒有在聞昭非眼裏看到嫌棄或不耐煩的神色,她臉上終於跟着漾開笑顏,她探起身,臉頰貼上聞昭非蹭蹭貼貼,“謝謝三哥。”

聞昭非身體僵硬了一瞬,又繼續輕撫林琅的後頸和脊背。

等林琅身上的負面情緒完全過去,聞昭非才拉着林琅往小隔間廚房去,他一步一步分解,從原理到步驟給林琅詳細講解了燒煤爐的步驟和技巧。

林琅的眼睛已經學會了,實際學成怎樣還得之後試驗才能知道。現在卻不好再耽誤聞昭非煮午飯。

林琅反身回房間拿了一塊大白兔奶糖過來,她先遞給聞昭非咬,“三哥吃一半。”

聞昭非眸光掃過林琅已經大致恢復明朗的臉龐,微微一笑,他低頭咬下林琅手裏奶糖的小一半。

林琅很自然就把另一半送到自己嘴裏,她沒有潔癖,又和聞昭非有過極為親密卻沒有任何抵觸情緒的深入親.吻,此刻更不會有嫌棄了。

“三哥還想吃餅乾嗎?”林琅依舊在聞昭非身邊轉悠,她擔心自己之前的那番“發作”,讓本來辛苦工作一上午的聞昭非耽誤吃飯,給餓到了。

聞昭非一思量點了點頭,“去拆一包,我們一起吃。”

現在時間確實有點兒晚了,他和林琅都需要提前吃點兒零食,墊墊肚子。

林琅很快又拿來餅乾,再喂聞昭非一半,自己吃一半。

半個小時后,蒸飯好了,聞昭非炒的菜也好了,肉燉蛋,素炒白菜、和紅燒五花肉,湯還是早上煮麵剩下的魚丸湯。

他們昨天在市供銷社買的肉,大部分留給晚上請客,還有部分是給自己和林琅開小灶,生肉不好放,煮了后還能繼續留到明天吃。

中午飯,林琅比平時多吃了兩塊肉,補上她因為哭泣多消耗的那部分體力。

衛生所里沒有專門規劃出來午休的時段,基本都是吃了午飯就回前院,有病人就幹活,沒病人就自己做事兒,或找同事聊聊天直到再有病人上門。

聞昭非比往日晚了半個小時回到前院外科會診室,更早回來的同事們頻頻看來,聞昭非一臉淡定地戴上口罩,繼續整理病例檔案去了。

下午四點許,聞昭非去所長辦公室借好了自行車,再回西角房來,林琅已經拿着范西華那裏借來的書在看和做筆記。

“三哥?”林琅喊人後又看一眼時間,確實是下午四點沒錯。

聞昭非走來一邊說話,一邊繼續往衛生間裏洗臉洗手,“我和所長借自行車去接老師師母,你一起去嗎?”

林琅片刻思索搖了搖頭,“你去吧,幫我和老師師母問個好。我收拾一下也要去後院找所長夫人和麗珍姐。”

到底是她和聞昭非的婚宴,不能完全沒事人一樣,全丟給馮海倩和顧麗珍忙活。

“廚房的活兒交給伯母她們或者等我回來一起做,刀具和柴火都不要碰了,嗯?”聞昭非走來拉起林琅的手,仔細叮囑,十來天的養護,林琅手上的痕迹淡了許多。

中午那會兒安撫林琅的情緒為重,聞昭非沒有和她多說,但這一下午聞昭非心底莫名后怕,很擔心林琅用刀具或用火弄傷自己。

聞昭非語重心長地道:“佩佩,我們家裏我會就行了。”

和林琅可能弄傷自己相比,聞昭非並不介意同事朋友們知道家裏煮飯、幹家務的人是誰。

可有的時候,他不在意還不夠,林琅也會因此成為衛生所和農場的議論八卦對象。那些人用來說林琅的話,只會更不客氣。

但其實他家林琅做不好家務,卻能畫出精細複雜的洗衣機結構圖,是個很優秀、很了不得的天才。

“好,”林琅乖乖點頭,很自然地投入聞昭非的懷裏,“那我就洗洗菜,幫忙帶帶陽陽。三哥不用擔心我。”

她可是一個人在小寧村活了一個月,沒餓死,也沒把自己臟死或病死。林琅想想自己穿書來的這些日子,也覺得挺神奇。

聞昭非沒那麼擔心林琅了,卻有那麼點兒捨不得林琅。

在林琅又香又軟的唇上一吻,聞昭非放開人轉身出門,他先到後院所長家裏走一趟,問問馮海倩還否缺什麼要順便買后,就騎上所長家裏的自行車往一區衛生所去。

聞昭非的老師趙信衡、師母寇君君住在農場和林場交界地帶的十里屯,更偏山區些。

老師趙信衡有強制田間勞動要求,隨夫下放來的寇君君憑一手醫術,成為一區衛生所的婦科醫生。

也因此在農場衛生所招人時,趙信衡能第一時間發電報給聞昭非,讓聞昭非自行考慮是否過來。

聞昭非先到一區衛生所里接了師母寇君君,再一起往他們租在十里屯的院子走去。

路上,聞昭非就先將他和林琅的“娃娃親”由來始末,說明了一遍。

在離開農場前,聞昭非只告訴他們要回京城探親,看望去年病過一場的老爺子。

京城那次發電報,才一起給趙信衡寇君君告知了他要結婚的消息。

當然,在昨兒上午,聞昭非也讓過來開會的楚建森幫忙帶話過來,他們已經知道聞昭非帶着小妻子回農場來了。

從昨兒到現在,熱衷八卦的衛生所同事們同寇君君諸多熱議聞昭非申請結婚的事情,還有往她這兒打聽消息的。

寇君君心中不乏詫異,卻算知道聞昭非品性,清楚他不會拿婚姻當兒戲。

現在她看到人,聽聞昭非說起林琅時語氣和眼神里是不加掩飾的溫柔,她就更沒什麼不能放心了。

“居然是溫姨和林老的外孫女兒……那品貌肯定不差,你小子是撿着了啊,”寇君君放心后,就忍不住打趣起聞昭非了。

京城聞家那邊推來推去,推到遠在東北農場的聞昭非身上,卻不知當年林家比聞家好出多少,如此才有林堯青施恩於聞老的事情。

世事變化,造化弄人,聞家的後輩們居然會如此目光短淺地把林琅當普通鄉下女娃看待。

“佩佩的姥爺姥姥將她教導得很優秀。”

聞昭非雖然一開始不想把林琅扯進農場裏來受苦,但從沒認為自己配不上什麼人。現在和林琅相處時間久了,卻添了不少憂患意識。

林琅不會做家務,卻不影響她的優秀和耀眼。他能發現、欣賞,其他人稍加接觸也能。

某種程度上來說,聞昭非確實覺得自己“撿漏”了。

寇君君對聞昭非深陷而不自知的模樣笑而不語。

聞昭非推自行車陪寇君君走了十來分鐘,來到一座小院前,院子前是綿延到天際的萬畝水稻田,也是趙信衡等人日常勞作的地方。

有一個中醫大拿的妻子在,趙信衡來農場四五年時間,人黑了點兒瘦了點兒外,整體狀態不差。

院門外,趙信衡正在和隔壁的老教授簡帛交流黑土地的治理養護問題。

看起來和當地農夫沒兩樣的簡老更先看到聞昭非和寇君君,他拍拍趙信衡的肩膀,“看那邊,寇醫生和你學生來了,我們回頭再討論。”

“老師,簡老好,”聞昭非微笑着和二人打招呼。

“好,你們說話,我回去喝水,”簡帛和聞昭非、寇君君打個招呼就轉身回隔壁院子去了。

他和趙信衡都屬於“犯錯”被下放來的勞改犯,不好和寇君君、聞昭非這樣有正式工作的人多接觸。

當然,寇君君和聞昭非作為趙信衡的妻子和學生又另說。

趙信衡是聞老爺子的學生,又是聞昭非的啟蒙老師和就讀高中的副校長。

曾經讓聞家小輩們羨慕慘了的大專醫學外科名額,是趙信衡和寇君君一起幫聞昭非申請來的。

他們作為師長,有對聞昭非優秀外科天賦的欣賞愛惜,也有從心底里把聞昭非當自家半個兒子對待。

“怎麼沒帶人過來?”

趙信衡自然也知道聞昭非娶妻的事情,他和寇君君都思量着聞昭非這兩天回帶人過來,都準備好招待他們的東西了。

聞昭非一邊說,一邊停好自行車,“我來接您和師母去所里吃個便飯,等下個休息日,我再帶佩佩過來。”

趙信衡點點頭,再看一眼日頭,扛起手邊的鋤頭往裏走,“我沖個澡換身衣服,君君,你和昭非說話。”

“我還用你說,快去,”寇君君斜一眼趙信衡,卻也沒管聞昭非,自己往卧室里去,她只要簡單洗漱換個衣服就好,卻有不少她準備給林琅聞昭非的結婚禮物要一起帶上。

聞昭非偶有休息都會來這裏一趟,他也不用人招待,自己“目”所能及地干點兒家務活。

那邊寇君君和趙信衡也很快準備好,聞昭非看着寇君君拿出的大小包裹,心中無奈,卻也沒有推拒,默默將包裹都堆到自行車的後座上。

出門鎖門,他們在下午五點前出發,五點五十來分抵達二區衛生所大院後門附近。

“你不會還請了同事們吧?你這孩子,我……”趙信衡隱約聽到院子裏帶有本地特色的爽朗笑聲,腳步一頓,瞪向聞昭非。

“衛生所里眾人都知道您是我恩師,今天是學生辦喜宴的日子,您和師母任何一個都不能缺席。”

聞昭非只說吃便飯,就是怕趙信衡顧忌太多不肯來。

“都到這兒了,還要去哪兒?”

寇君君微微一笑挽住趙信衡的手臂,不僅是他們已經到聞昭非的家門口了,他們和聞昭非也已經在東北邊境的農場來了。

避諱不避諱,他們還能去哪兒?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報紙里的京城等地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東北農場這兒對待類似趙信衡這樣的前學者、教授們,除了有強制勞動要求,沒其他亂七八糟的事兒。

真像其他地方那般嚴重,寇君君也難和趙信衡一起租到農家院裏這麼多年。

趙信衡神色悻悻地抬了抬眼睛架,不敢再別彆扭扭地瞪聞昭非。

聞昭非推開虛掩着的後門,前院廚房門口瞄到聞昭非的小楚陽飛奔而來,“聞叔叔!漂亮姐姐給陽陽的糖!”

小傢伙還記仇昨兒聞昭非只給林琅喂糖的事兒,齜着乳牙給聞昭非秀他嘴裏的水果糖,樂極生悲,圓滾滾的水果糖呲溜一下飛出口腔,掉到了聞昭非一腳跨入的泥地上。

小楚陽整隻都傻了,小手虛虛張着,眼眶裏迅速積蓄起淚包。

聞昭非把車停好,再一把將半蹲下的楚陽抱起,“是不是你自己弄掉的?哭什麼?我幫你和小嬸嬸說,讓她再給你一顆。”

聞昭非語氣加重在“嬸嬸”二字上,對於小傢伙孜孜不倦亂他和林琅輩分的行為相當無奈。

“謝謝叔叔,”小楚陽聞言立刻就不哭了。

聞昭非轉頭看向趙信衡和寇君君,再和楚陽說道,“喊趙爺爺,寇奶奶好。”

楚陽立刻乖乖喊了,如此聞昭非才放他下來。

“三哥!你回來啦!”林琅從廚房裏小跑出來,巴巴地拉住聞昭非的手,小臉上全是笑容,喊人的聲音更是甜到不行。

“我回來了,”聞昭非下意識回握住林琅的手,他的目光在林琅臉上停留着,在林琅笑着跑過來時,他感覺整個院子都明亮了。

橘紅色的夕陽透過霞雲落在林琅臉上,聞昭非也恍惚回到了初見林琅的那個傍晚,那聲不帶猶豫的“嫁你”,那充滿活力生機的笑容。

“咳,”聞昭非努力收起情緒里忽然的“失控”,他轉身看向同樣一臉笑容的趙信衡和寇君君。

“這是我愛人林琅,這是我恩師和師母,”聞昭非私下裏就和林琅說過趙信衡和寇君君的信息,當著面就不再重複一遍了。

林琅偏頭看來,臉上甜滋滋的笑立刻乖巧起來,“老師,師母,歡迎你們來吃飯。”

“琳琅啊……”寇君君面色里的恍惚很快不見,她上前一步拉住林琅的手,仔細又仔細地看人,“帶師母去哪個房間坐會兒,師母和你說說話。”

林琅從和聞昭非議親的那天開始,就不再煩惱每日的吃喝問題,但她身體的病恙和營養不.良不是幾天就能養好。

何況她跟着聞昭非一路坐火車,吃喝住宿想講究都講究不起來。

寇君君祖上是醫藥世家,爺爺和太爺爺都曾是御醫,家學淵源加上她自己的努力,在中醫方面寇君君可以稱是大手。

當年趙信衡被下放,寇君君任職的中醫院和衛校領導都告訴她,只要和趙信衡離婚,她的工作和將來晉陞都不受任何影響。

但寇君君很快遞了辭呈,跟隨趙信衡同批來七四三農場。

“好呀,”林琅點點頭,對有恩於聞昭非和玉婆婆的寇君君趙信衡天然懷有很高的信任值。

沒有多想,林琅挽着寇君君的手,回前院西角房裏。

被她們扔在身後的聞昭非和趙信衡尾隨着將東西提到西角房門外,就回衛生所後院堂屋裏一邊看孩子,一邊說話。

廚房那裏,馮海倩和顧麗珍都已經忙差不多了。兩大盆帶有東北特色的燉菜和幾樣小菜已經煮好,人到齊隨時能開始吃。

西角房裏,林琅坐在炕上,寇君君坐在椅子上,她仔細給林琅把了脈,懸着的心放下不少。

林琅的身體綜合起來問題的主要還是先天脾胃不.良導致的營養不.良和抵抗力弱,風吹日晒一下,都容易生病。

在婦女兒童調理身體方面,正是寇君君所擅長的。

“放心,師母給你做成藥丸吃,”寇君君一抬眸就看到林琅可憐巴巴的小模樣,神情和語氣都更溫柔了。

“可憐的,沒讓你三哥早點把你接來。”

安安靜靜看寇君君給寫藥方的林琅偏了偏頭,不明所以,乖乖道謝和詢問,“謝謝師母。我身體有什麼大問題嗎?”

寇君君放下鋼筆,又拉過林琅手好生稀罕了番。

林琅五官精巧,眼睛尤為出彩,大大的杏眼,自然上挑的眼溝,又長又密的睫毛,像會說話那樣,我見猶憐。

寇君君輕輕搖頭,“大問題沒有,但這兩年內不着急生養,你年紀還太小,昭非那邊我幫你說?”

寇君君思量着林琅和聞昭非新婚,本身認識的時間也不久,可能不太好提這方面的問題。

“不用不用,我和三哥剛結婚,我們都得……養好身體了再考慮這個,”林琅連連搖搖頭。

在生孩子方面,她和聞昭非沒有就此深入聊太多,但林琅能憑感覺判斷聞昭非並不比她着急。

她需要養好身體,聞昭非估計也不會想他們把孩子生在農場這裏,生活條件和受教育都是很大的問題。

寇君君微笑着點點頭,“明白了。晚點你把這張方子給你三哥,先吃一星期,下星期我做好藥丸,再給你送來。”

“那我把錢給……”林琅對上寇君君的眼神自覺把話咽回去,“謝謝師母。您和老師或有我和三哥能幫忙的地方,也千萬別客氣。”

林琅計劃着京城那邊寄來的東西里,要多拿些給寇君君和趙信衡,他們一直占長輩的便宜實在是羞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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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對照組女配[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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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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