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林琅被凍醒過來,搓搓胳膊,揉揉眼睛,她記得昨晚睡前把窗戶關了,傍晚下過雷雨也沒開空調,再說這盛夏六月底哪兒來這麼冷的晨風。

林琅揉眼的動作僵住,她就不在昨夜入睡的老宅主卧里!

屋子上方是三根橫木和黑漆漆的鱗片瓦式屋頂,四面牆上一半露出黃土原胚,下一半糊了層厚度不一的黑泥。

房間靠近門邊的牆角立着一人高、參差不齊缺了大半木門的碗櫃,碗櫃前一張四方方的竹制桌,兩把看着就要散架的竹制椅子。

東向的土牆開了一扇推拉式的木窗,木窗前是一張矮桌,土屋后牆緊挨着一張刷了紅漆的梨木舊式大床,統一色系的灰青色床單、被褥、床幔。

床的右側新舊不一的木箱皮箱疊放着……

“啊!”林琅驚叫一聲,腦袋要爆開那般地疼,她“咚”一下砸回木板床,白眼一翻,痛暈過去。

林琅再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屋裏少了點陰森感,但林琅還是無法遏制地“嗚嗚”啜泣,再到“哇哇”大哭,悲傷不已。

暈過去前,林琅以為自己被綁架了,驚懼能否等到警察叔叔的救命,但醒來的此刻,她腦袋裏強塞來的記憶告訴她,她沒有被綁架,她成為“萬千穿越大軍”里的一員。

她穿成了“昨兒”睡前看的那本年代文小說里的同名對照組女配。

高考成績出爐,林琅以717的高分奪得市狀元,省第九,她的讀書筆記當天就被預訂借給鄰居讀高二的小妹妹。

林琅到閣樓整理要被借出的書,隨手翻到了這本不知何時混入她家書櫃、缺了封面的年代文小說。

閑來無事,又已經隨手翻閱了幾頁,在閱讀強迫症下,林琅將這本小說翻完了。

同名同姓並不能帶給林琅什麼特別的代入感,她對年代文重生女主的趨利避害、發家致富、打臉一眾極品的爽文套路無感,對處處比着女主、處處被比下去的對照組女配更是無感。

但林琅萬萬沒想過自己會穿進來,她那堅定的唯物主義觀搖搖欲墜。

這可是年代文啊,茶餘飯後,林琅聽她姥姥說過無數次她媽和她舅舅當年差點被餓死的那些事情。

“嗚嗚嗚,姥姥,嗚,我想回家……”她不想穿書,她想待在自己家裏,即便那個家裏也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林琅兩歲半時,親生父母離婚又分別再婚,她這枚愛情結晶淪為誰都不想要的破石頭,是她姥姥主動把她接到四線城市的老宅撫養長大。

十四歲那年姥姥生病去世,林琅也沒去再婚的爸媽家裏,只偶爾被接去吃頓飯,當天來回。

時隔四年,林琅再次感受到姥姥在醫院病逝時那痛徹心扉的感覺,她被強塞來的“記憶”里,原主唯一親人姥姥和她姥姥長得非常像,只是原主姥姥更瘦更矮。

但她們都很愛自己的外孫女兒,和林琅相似的經歷,原主姥姥已經在四個月前的寒冬去世。

原主在鄰居和村大隊的幫助下,將老人草草安葬。

格局相似、左右兩間組成的黃土屋子就只有原主一人居住。

這麼一“回憶”,林琅哭得更傷心了,似乎要把當年姥姥去世的那份悲切也在今日發泄出來。

“咚咚咚!”

“琅丫!琅丫,林琅……不去上工,躲在家裏是怎麼回事?快來開門。”

土堆圍起的小院門外,小寧村大隊長媳婦,婦女主任董紅玉堅持不懈地敲門,林琅姥爺曾是村裏的會計,幫過她男人大忙,林琅病逝的姥姥和她也有交情,去世前曾鄭重拜託她多照顧些林琅。

昨兒中午她去隔壁王家參加婚宴,順便來看過林琅,她們說好了今兒去上工,等她上午忙了一通去地里一看,林琅根本沒去。

養病還養出懶病來了,他們農村可沒這規矩!

又等了會兒,董紅玉才等到林琅來開門,“你……又病啦?”

董紅玉等出來的那點火氣,在對上滿臉淚痕、神情病懨的林琅時散了大半,唯二的親人相繼去世,女娃娃又從小體弱多病,乍暖還寒一番可不又病了。

林琅看着這面容陌生的大嬸,一番思索才認出了人,再緩慢側過身去擦眼淚。

她被強塞來的“記憶”只有姥爺姥姥的那部分鮮活、溫暖又悲傷,其他人事物都如同霧裏看花那般隔了不知多少層。

“趕緊和你叔開個證明,去縣裏衛生所看看,一直病着不是回事兒,知道了嗎?”董紅玉的大嗓門又壓低了兩度。

“嗯,謝謝您……來看我,”林琅一張口,聲音就啞得不行。

喉嚨發乾,眼睛浮腫,嘴唇發白,林琅終於意識到自己哭了很久很久,渾身的力氣哭沒了,那些負面情緒也跟着宣洩出去大半。

“唉,你這……你林嬸兒介紹的人不靠譜,但你也可以適當考慮一下這方面,你這沒人照顧可真不行。唉,我還要回去煮飯,就先不說了,還有不舒服,左右喊一聲,別自己悶着哭。”

董紅玉一句話嘆氣好幾次,各家都不富裕,她能幫林琅的並不多。有些話也只能適當提點提點,說多了她也怕林琅覺得她煩。

林琅再次點頭,目送董紅玉離開。

林嬸兒……林琅“回憶”了一下,就嫌惡地蹙起眉頭。

這林嬸兒林大紅和林琅只是同姓,並無血緣或親戚關係,準確地說,林琅和她姥爺姥姥一家是小寧村的外來戶,三十多年前避禍機緣巧合來到這裏定居。

三月初至今林大紅來找林琅好幾回了,都是要給林琅介紹對象,一個是村裡四十多歲打死過老婆的二婚家暴男,一個是鄰村的坡腳漢子,一個是縣裏工人家的傻么兒。

這三個人不說原主嫌不嫌棄,林嬸兒介紹他們過來,純粹就是噁心人,原主再落魄都不至於去配這些“歪瓜裂棗”。

但原主明顯是被林嬸兒挑動了這方面的心思。

原本“林琅”想嫁的是隔壁重生女主王詩雯的二哥王建民,互知根底的鄰居,她和王建民也算是青梅竹馬地長大。

“林琅”收拾齊整了,無論臉蛋還是身材都是生產隊獨樹一幟的好看,“林琅”還未開竅時,王家小二哥明顯就對她有意了,時不時跑來搭搭話,再順手干點兒小活。

但重生女主上輩子最煩就是原主這個二嫂,她重生第一件事兒就是給親二哥找了個賢惠又能幹的漂亮媳婦。

原主還在病中,鄰居王家就把婚事風風火火定下來,並廣而告之,生怕原主惦記上,再糾.纏不休。

原主有自己的驕傲,因為王二哥頻繁獻殷勤起的那點兒心思當即就沒了,她將目標看向村尾知青院的那些城裏人。

但到林琅穿來前,原主對知青院的那些人都僅限於想法上的謀划,還未付出行動,不是她不想,而是天氣冷暖一番,她又又病了。

林琅想到書里原主和重生女主那樣嫁了個知青,同一個院子住着,女主的知青老公對女主不嫌棄不拋棄,抓住機遇發家致富,雙雙高考成功,走出小寧村到更廣闊的天地去。

原主的知青老公高考失敗后不告而別,原主懷着孩子在村裡被指指點點,孩子拉扯到三歲被人販子抱走不知所蹤,原主瘋瘋癲癲,未到三十歲就病死家中。

日頭已近中午,氣溫完全轉暖,林琅想着書里女配的結局,再次打了個冷顫。

“咕……”

林琅肚子適時響起,她感覺到餓,撕心裂肺的餓,手軟腳軟身體發飄的餓。

林琅又想哭了,但此時她哭的力氣都不剩多少,她感覺自己再不吃點東西就又得餓暈過去,這回可不一定還能醒來。

在本能的求生欲面前,林琅晃晃悠悠走回屋內,打開碗櫃最底層放米缸的櫃門,木蓋掀開,偌大的米缸一眼看到底,多餘的一顆米粒都沒有。

林琅說不上多失望,有米她也不會煮,這裏可沒有電飯煲給她用,她的想法是找點兒零食,實在不行再拿米去請和鄰里換點熟食吃。

林琅繼續將碗櫃扒了個乾淨,找到紅薯米一小袋、去年冬天吃到現在的肉腸半根、硬如石頭的麥芽糖漿半罐。

努力又努力地回憶了會兒,林琅放棄繼續捅麥芽糖漿,踉踉蹌蹌跑去屋后,在半露天廚房的土灶鐵鍋里,找到一顆冷透了的煮雞蛋。

抖着手剝開雞蛋殼,林琅三口吃完。

晃悠回屋子,林琅繼續拿筷子懟麥芽糖漿,多了點兒力氣后,她終於挖出了幾根糖晶白絲兒,毫不猶豫送入嘴裏。

又許久過去,那讓人心慌的虛弱感才真正褪.去。

騰地站起,眼前一黑,林琅又緩了一會兒才慢步走去前院,將院門的木栓插回去。

隨後,林琅從兩個房間各個角落將原主和姥爺姥姥留下的家當都找出來。

隔壁房間曾是姥姥的卧室和裁縫工作間,現在裏面基本保持姥姥去世前的模樣,只是原主在做衣服方面沒有姥姥的天賦和嫻熟。

原主的衣服一直都不少,那縫紉機已經閑置快一年時間了。

林琅繼續翻找,在姥姥留下梳妝盒裏找到一對兒姥姥給原主準備的“嫁妝”銀鐲,一枚看不出價值的白色玉佩,加上家裏的大件兒縫紉機,四張十元大團結鈔票,和包括分角鋼鏰在內的五塊八角九分錢。

又找了一會兒,林琅從衣箱深處找到五斤面值的糧票一張,一斤肉票兩張,布票兩張,肥皂票一張,面值為0.1的工業票三張,火柴盒票五張。

林家在小寧村一直都算富足,原主姥爺曾是村裡大隊的會計,原主姥姥會做新式衣服,時不時有人找上門,但從六年前姥爺在後山出意外亡故,一年前原主姥姥生病,錢就越來越不夠花了。

姥姥生病看病吃藥,倆老病逝后的喪葬再簡單也是要花些錢的,再加上原主自己吃飯看病,手頭的錢就剩這些了。

短時間內,林琅不用擔心自己餓死,但不上工、不開源,她這點兒家底不知能不能挨到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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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對照組女配[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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