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tterfly
“啊啊啊?”
“是我想像中的那樣嗎,他真這麼說??”
“還給了他公司的地址??”
——千倚高亢的語調從電話那端傳來。
葛煙翻了個身,一旁的咚咚鍥而不捨要往被褥里鑽,她撈過來一把,對着聽筒道,“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能是什麼意思,想要泡你的意思唄。”
葛煙有些無言,她卷了下被子,徹底栽進溫暖熱源。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加過好友后我們沒說過一句話。”就這也能叫泡?
頓了頓,葛煙疑惑反問,“明明是我的事,你為什麼這麼興奮?”
興奮到幾乎已經有些反常的程度,不像是千倚。
“還說呢,要換做是其他人我才不興奮,才不感興趣好吧。”千倚話落加重咬音,反覆強調,“那可是沈鶇言啊沈、鶇、言!”
“………”
葛煙沒反駁,她這會兒有些莫名其妙的睡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在地毯上坐久了,先前還覺得自己沒發燒沒感冒,眼下看來感冒總歸是沾了點。
她再卷緊被子,聽着千倚的嗓音猶如催眠。
“還有啊,之前你被那個什麼根、根……”千倚頓了下,像是不太確定。
葛煙覺得有些好笑,糾正她的前後鼻音,“是耿,耿直的耿。”
“哦哦,就反正你當時,被那個什麼耿秘書叫走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必須得去救你,結果呢?你好好下來了。”
……聽千倚這語氣,怎麼還隱隱地透着點遺憾?
葛煙還沒開口,就又聽她滔滔不絕,一副要大展身手分析到底的模樣。
“而且啊,單說那一件就算了,後面怎麼就過渡到要還他的大衣了?”千倚列出條條指控的“罪證”,最終下了定論,“這能不叫有姦情?”
“千倚,你要不改行吧。”葛煙這會兒已然有些半夢半醒,懶懶地道,“主持人不適合你,編劇才是你最終的歸宿……”
“主持人怎麼了,我這叫能言善道。”千倚轉而將話題繞回來,“好了好了,不是該說怎麼辦嘛,要我說,你就去唄。”
旋即她又補充,“不然的話這個人情一直欠着也不好。”
葛煙嗯着,覺得有些道理。
她應下,視線透過半開的房門,落在乾洗店送過來的大衣袋子上。
軟趴趴的,正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上。
到時候要去的話,得把這個包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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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葛煙拿了之前買包時櫃姐送的純色黑盒過來,又在外面加了硬殼方形狀的同色袋子,這才姑且算是滿意。
她最近這陣子相比之前要更為忙碌,隔天也算是難得的休息期,乾脆打算就此在下午的時候去一趟,再往後拖,恐怕就沒時間還了。
看了眼沈鶇言給的地址,只覺不愧是沈氏。
地段十分好,光是看上面前綴所展現的街道便能窺見一二。
去沈氏之前,葛煙特地出了趟門。
也不為別的,過陣子等不忙了她要專門去拜訪一趟林妘,去的時候總歸得帶些東西以顯禮數。
先前兩人早已加上了聯繫方式,對方倒是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寡言高冷,反倒比較熱情貼心。
其實葛煙有些慶幸,日後她畢竟要長期在林妘這裏練舞,兩相看間,總歸是輕鬆點比較好。雖說太過嚴肅也不是壞事,但沒有誰不願意迎接一位脾氣還算可以的新老師。
等到買好禮物再回大平層,葛煙這才動身出發。
沈氏的位置並不難找,商業金融區最為顯目的樓宇,高聳入雲。
樓身在下午稀薄的陽光里暗暗折射出金輝。
這個點往來的人不算太多,她甫一邁入,便有前台迎過來,親切問她,“小姐,您好,請問找誰?”
葛煙抬眸,朝她笑了笑,“我找沈鶇言。”
前台起初還迷惑了瞬,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哦,您是說沈總啊。”
“沈總今天在的,請問您這邊有預約嗎?”前台仍是保持笑盈盈的面容,心中卻已逕自暗暗好奇起來。
找沈總的人多,男人有,女人也有,但沒有一個像葛煙這麼氣質突出又長得絕頂好看的。
葛煙習慣人的打量,倒也沒放在心上,此刻聽她問,才倏而想起這回事。
她拿出手機,指尖輕點剛要發消息,側方電梯倏而打開,一群人從裏面邁了出來。
耿秘書送完客人,沒來得及轉身,視線驀地鎖住一道很是眼熟的身影。
“……葛小姐。”
他原本站在大廳內,見葛煙因為自己的呼喚側目看過來,連忙抬起腳,遙遙地便朝向她走去,驚訝道,“您怎麼過來了?”
待人走近,葛煙拎了拎自己手裏的袋子示意,隨後朝着他道,“那個耿秘書,我沒預約,不知道……”
“沒關係沒關係,來還衣服是吧?”
耿秘書話落牽引着葛煙往前走,“跟我來,我帶您上樓。”
一旁的前台卻是早已驚呆了,原本想着絕色小姐姐八成也是要碰壁,可這是什麼待遇?
耿秘書親自迎人就算了,看這方向,還直接走的總裁專屬電梯?
專屬電梯緩緩闔門,也將前台變化莫測的神情隔絕在外。
電梯內里空間偌大,運行平穩,耿秘書隔了段距離朝她伸手,“葛小姐,袋子給我拎就好。”
葛煙也沒推脫,輕輕地鬆了手,不過多時,電梯門便再次打開。
她在耿秘書的帶領下,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繼而繞過秘書辦。
秘書辦原本規規矩矩地坐了不少人,正在埋頭苦幹,聽此動靜不經意看過來,隨後皆是愣在原地。
這是什麼情況?
有人擦了擦眼,確認自己沒眼花。
耿秘書引人來到辦公室前,也沒敲門,逕自推開便示意她往裏走。
將人領到會客廳旁的小沙發坐,耿秘書將袋子穩妥地放置在沙發前的茶几上,轉身對着她歉意道,“抱歉葛小姐,實屬是不巧,沈總現在正在開會。”
這就是來之前沒預約的後果,葛煙聽着愣了下,“那,大概需要多久?”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會議半小時前便開始了。”耿秘書更為歉意地笑笑,隨後擺手朝着四周指了指,“不過您在這裏坐坐也一樣的,四處轉轉都行。”
“您這邊需要什麼,茶水咖啡還是白水?”
“水就好,謝謝。”
耿秘書將杯子輕輕放置在桌面,“我還有工作,就先不叨擾了,如果您有事需要我,我就在外面。”
話落,他補充道,“葛小姐要是覺得煩悶,可以四處轉轉,還請隨意。”
將辦公室的門緩緩關上,秘書辦的人仗着沈鶇言此刻不在,果真都守在附近,個頂個的泛着八卦的眼神,紛紛將就差沒冒星星的目光拋向漩渦中心的耿秘書。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啊?!”
“耿秘,這是來找沈總的?”
“我去這妹子好漂亮!”
“確實漂亮,好像,還有點眼熟?”
耿秘書沒有任何回應,只神秘地笑,“這是你們能打聽的?”
“都去工作。”他推搡推搡眼前的人。
一群人無聊地嘁了聲,連連低呼沒意思,三步兩回頭地認命回到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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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葛煙坐在沙發上,低垂着眼玩手機。
雖然耿秘書說了讓她隨意,但秉承着要盡到禮數的原則,葛煙到底還是沒有起身,只靜靜等着。
等到手機也沒了什麼意思,她百無聊賴間有點睏倦。
強制自己打起精神,葛煙抬起眸來,輾轉環顧起沈鶇言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寬敞頂高,燈光設計得很有層次感。
除卻辦公桌,側邊有一整面牆鏤空,是嵌入式的柜子,上面擺放了不少公司相關的物品。
東西不多,但很有條理。
畢竟是從未來過的領域,視線走走停停,葛煙一時無聊,倒也認真打量起來。
這面牆剛好位於她所坐沙發的身側,撂眼望去視線平移就行,很是方便,就近的一些擺放物都能收入眼中。
等到目光轉了個遍快要收回時,驀地,她的動作停下。
鎖定在其中一層格子的的右面最里。
那是一面裱裝好的蝴蝶標本,黑色邊框,淺淡色打底。
玻璃往內,靜靜停着的藍色蝴蝶雙翼綻出,觸鬚優雅展開。
精緻非常。
視線默默地定住幾秒,葛煙這才收回視線。
好奇歸好奇,此刻的她轉念心想,沈鶇言那個會議到底要什麼時候才結束?
大佬的日常估計也不是正常人能拼的,她等到幾乎都快要睡過去。
說來也怪,她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有些貪眠,早上起來時精神還算不錯她也就沒在意,這會兒稍顯溫和的辦公室內,偶有輕微的暖風吹過面頰,更是引人昏昏欲睡。
葛煙側目過去復又盯着那隻標本,可並不管用。
一秒,兩秒。
眼前的影子重疊,蝴蝶的翅膀交錯……
她頭稍稍一沉,就這麼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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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煙是猛然從沙發上彈起來的。
大概身處的地方並不是尋常熟悉的地兒,她半撐起自己,眯起眼望向周圍,面露迷茫。
好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不知緩了多久,待到耳邊輕輕傳來寫字落在紙上的簌簌聲,她才從恍惚中徹底清醒。
衣服好似被裹住,她斂眸。
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了件毛毯。
而放置在沙發茶几上的袋子……
她霎時頓住。
“……大衣。”
葛煙倏然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裝大衣的袋子去哪兒了?
她撇開身上的毛毯,轉眼一周,原先的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拎到了辦公桌上。
“醒了?”
——還沒等鬆口氣,一聲突兀卻並不怎麼陌生的嗓音傳來。
見她似是愣怔,辦公桌后的人才饒有興緻地看過來,“我的辦公室看起來有這麼舒服?”
“我……”葛煙下意識頓住,轉眼朝着一旁牆上的時鐘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有些驚悚。
天啊!距離她在這裏坐下直至現在,指針已經向下撥轉了,一二……三。
她不知道沈鶇言是什麼時候結束的會議,只無比地清楚,自己起碼睡了整整三個小時。
“………”
此時此刻什麼恍思都飛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耽誤你時間吧?”葛煙有瞬間的懊惱,待到拿開毯子整個人站起來,視線撂向窗外——夜沉沉地浸在墨黑里,深不見底。
沈鶇言倒是沒說什麼,清越身形隱在辦公桌后,“睡好了?要是沒睡夠的話,我還可以再陪你一段時間。”
經由一語,葛煙徹底赧然。
……這說明什麼?
說明沈鶇言估計距離結束會議都有一段時間了。
而她卻在這裏放縱貪眠。
兩廂反轉,對比有些明顯。
“實在是不好意思。”將睡得稍顯凌亂的發往旁邊掖,她莫名得又羞又愧,臉頰到耳後根隱隱發燙。
如果不是她,沈鶇言或許早就已經結束了工作,而不是因為她的這一趟還大衣而莫名推遲了下班,畢竟現在看起來確實有些晚了。
他的時間,估摸着也該是哪怕一分一秒都很珍貴。
思及此,她的腦海里也隨之快速閃過許多之前看到過的,類似於此的解救片段。
末了,葛煙倏而想到什麼,終是抬眸朝着他望過去。
剛好現在是晚上,他人又在眼前,要不還是請客?
“如果你有空的話……”
尾音稍稍拉長,她頓了頓后提議道,“要不我請你吃頓飯好了。”
話落好半晌都沒回應。
辦公桌后的人也似是無動於衷。
沉寂在辦公室內悄悄瀰漫開,時間靜靜流淌過去,唯有鐘錶滴答的聲音。
就在葛煙以為對方不同意,想要換個提議時。
他終於開了口。
“讓你等久是我不好意思。”沈鶇言眉目輕斂,視線就這麼落向她,“這頓飯,不如我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