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好看嗎
馬堯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感覺得到院內的氣氛肉眼可見地活絡了起來。
魔主出關之後偶爾再來旁聽課程,駱華駱年不再像兩尊泥像,端挺着,眼珠子活動的範圍只限制在夫子和書本身上,好像背後蹲了頭獅子。而是主動地將席位往魔主處挪了挪,好像要將她也融入小學堂似的。
小鮫更是會在進食的時候留下最喜歡吃的魚腹,細緻地擺在盤子上,說要留給魔主回來吃。
馬堯怕他傷心,提醒說:“魔主不會吃的,她不喜歡吃生食。”
第二天他再來上課的時候,盤子便已經空了。
皎厭離抱着空盤子,嘚嘚瑟瑟同他炫耀:“你看,魔主也很喜歡深海魚呢。這麼一大盤,都吃了!”
駱華看懂馬堯眼神中的質疑,補充解釋道:“確實是魔主吃的。”
駱年再次補充道:“愛屋及烏嘛,她不想讓小鮫失望。”後頭的那句話尤其輕,沒讓開心中的皎厭離聽見。
馬堯不太明白,但大受震驚:你們這樣理解魔主是正常的嗎?
他感覺一夜之間門整個世界都變了樣。
……
後日就是臨考的日子,阮眠本該收到馬堯提前準備好兩套試題,用以審閱和挑選,但今日課後卻只收到一套試題。
馬堯面帶疲憊,再三道歉:“明日備用卷一定能準備齊全。”
阮眠收下考題后沒責備什麼,而是問:“大統領最近有什麼煩心事?”
馬堯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女兒這兩周的信都沒來。”
從前也有個把星期沒有來信的情況,他每回都去問碼頭上的信使,有時是貨船遇見風浪或者觸礁,遺失了部分物品,有時候是信沒趕上這趟船,攢到了下一趟。
海上運輸難免有遺漏或意外,這他能體諒,但那些都是有理由的。
這次連續兩個星期沒有來信,他去問信使,信使卻直說是沒收到信。
馬堯焦心如焚,想不明白為何,又不敢直接去魔主。遂故意放緩了出卷的進度,就為了引出魔主的此番問話。
不料魔主做出意外的神色:“怎會如此?”
她好像瞬間門明白了什麼,收起試卷,抬眸看他,“你也無需着急,馬亦瑤住在垂城,有風氏的庇護,不會有問題的。大概是她這陣子忙,或者在閉關,這才趕不及給你寫信,我會譴人去問問消息的。”
這話說得,倒讓馬堯更加不安了。
他當年為了讓孤身一人活在外頭亂世之中的女兒有人保護,主動投誠了開闢航道的風荷魔主。受她調派,卻也不敢不感激魔主的“恩情”。只因風氏在垂城一手遮天,女兒得魔主庇護,才無人敢欺辱,這些年過得與世無爭,無憂無慮。
馬堯這兩周輾轉難眠,並不是在擔心女兒出事。他對魔主還有些用處,魔主不會突然翻臉無情,對他女兒動手的。
只是害怕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讓魔主故意藉此打壓拿捏。
可如今馬亦瑤失聯,魔主卻說不知內情。
難道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她掌控之外的事?
馬堯腦子裏一嗡,頓時不敢再想下去。
……
眼看馬堯的面色極速失血蒼白下去,阮眠當著他的面,抬手招來沙姜明,正色道:“你驅使我的行舟親自去一趟,務必在三日之內帶回馬亦瑤的消息來。”
沙姜明頗有些驚愕,驅使一趟行舟的花費可不小,卻只用來打聽一個小女孩的消息?
但他沒有多問,聽令取走了魔主的行舟,當即離開了魔域。
阮眠安慰他:“在垂城沒有人敢動馬亦瑤,不會有事的。沙姜明早日回來,你也能早日心安。”
馬堯沒想到魔主會願意為他用上行舟,眼看沙姜明是真的走了。
雙目失神地單膝跪下來,低頭的瞬間門,眼眶便紅了,第一次真心實意對着魔主連連拜謝:“多謝魔主!多謝魔主!”
阮眠摸了下鼻子:“不必謝,父母心嘛,我懂的。”
……
有一個萬能監聽器小鮫在,馬亦瑤失聯的事很快在夏荷院中傳開。
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駱華首先在餐桌上提起來:“希望小瑤人沒出什麼事。”
阮眠聽出端倪來:“你認識她?”
她可從來沒跟他們提過馬堯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駱年道:“馬夫子將馬亦瑤的信給我們看過,上面講了一些沿海城鎮的人文。”
“這樣么……”阮眠沒料到馬堯對他們會如此信任,一時有些意外。
駱華明顯心裏掛着這件事放不下,想跟着破案,嘴裏塞着滿噹噹的食物還住不了口:“對了,你說咱們能不能在最後一封信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啊?可我不太記得了……”
駱年給阮眠斟了杯桃花酒:“最後一封信上沒什麼特殊的內容吧,只提了一嘴她交了個新朋友。”
池中,趕着深海魚來回跑運動消食的小鮫突然沒了動靜。
消暑的水花聲陡然靜下來,一時間門院落之中只剩下風吹樹葉的沙沙輕響。
駱年早在讀信的時候便看出了小鮫的異樣,小鮫當下的反應更是讓這個範圍縮小到馬亦瑤新交的朋友身上。
他抱着試探的心態,故作不知地問道:“只是我記不清她新朋友的名字了。厭離,你可還記得?”
皎厭離浮在鮫綃編製的荷葉下頭,看了一眼岸上的阮眠。
挪開視線:“我不、不記得了。”
阮眠:“……”
小阮眠轉頭就搖醒了身邊的馬亦瑤,嚴肅問:“你給你父親的最後一封信上,寫了什麼?”
馬亦瑤睡眼惺忪地擦掉了嘴邊的口水:“啊?”
……
阮眠怎麼都沒能想到,自己的馬甲竟然會因為一封家書而被扒拉下去半截,腦殼疼地嘀咕着:“僅是一個名字,小鮫怎麼會反應這麼大?”
十一不得不提醒她:“鮫人的感知力可是很強的,皎厭離的天賦還尤為突出。他作為鮫人皇族,原本可以是繼承鮫人大祭司的預言之能的……不過那個能力不繼承也好,容易折壽。”
心眼子不夠,就靠直覺是吧……
阮眠揉了揉臉,很是無奈。小鮫似乎知道有些事應該替她瞞着,只是瞞得有點兒欲蓋彌彰那味。
她想着要不然趁這兩日駱氏兄弟醉心考試,找個機會單獨跟小鮫聊聊。
小阮眠是她的底牌,大局未定之前,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得盡量想辦法忽悠住他才行。
唏噓着剛床上躺下,便聽到門口傳來噠噠噠,極輕的叩門聲。
阮眠:“?”
這個時候,誰會來找她不成?院子裏的小鮫也沒個動靜啊。
她披着睡衣起身,因為會意到那叩門時刻意壓低的聲響,並沒有大聲詢問,默不作聲地拉來了一絲門縫往外看去。
月光隨着門縫的開啟而迫不及待地傾瀉入內。
阮眠先看到了曳地的衣擺,墨藍的鮫綃之上點綴着圓潤的鮫珠,明艷又華麗。
他似乎意識到門開了,不熟練地往回拽了拽衣擺。
拉了兩次依舊對裙擺的走向不滿意,乾脆抱了起來,歪頭通過開啟的門縫,對上她的視線,清澈的眸中印着屋內的燭光,小聲問:“我可以進來嗎?我有話想同你說……”
阮眠:“……”
她仰頭看他一會兒,又低下頭。
看那繁複曳地的衣擺被人拎起,一雙白皙的腳未着鞋襪,局促地踏在深色的木地板之上。
阮眠臉上莫名發熱,卻沒有移開視線,獃獃問:“你……你長出腳了?”
皎厭離紅着臉嗯了一聲。
雖然害羞,但獻寶似地弓着腰,翹起腳給她看,眸光盈盈地問:“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