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與港.黑那名女幹部分開回去之後,早川紗月查了查那張卡里的錢,發現黑手黨來錢就是容易。
出於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職業道德,她心情愉悅地給對方又附贈了一條消息。
“其他傳統元素無所謂,但記得不要選任何跟櫻花有關的東西……我聽說雲守不太喜歡櫻花。”
或許可以說是非常討厭。
但早川紗月並不知曉原因。
只是記得從國二那年開始,從前一向喜歡在櫻花季去並盛中央公園霸佔最佳賞櫻地點的風紀委員長,後來一反常態、甚至讓人把校園裏的櫻花樹全部換成了其他植株。
然後她再也沒在春季的中央公園見過他。
手機跳出的消息回復將她注意力拉回:“好的!感謝安娜小姐!”
早川紗月沉思了幾秒鐘。
她只是給人家搭配了幾套衣服,附贈了一條避雷建議,這錢賺得應該不會燙手吧?
將今天的事情前後復盤幾遍,確定自己沒有疏漏之後,她放心地收起手機,回到住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剛才發出去的那條消息,直接被港.黑的那位女幹部轉發進了一個群,群名叫做“努力搭上彭格列大船的夢想家們(8)”。
如今群里赫然多了一條群通知。
“特別注意12:不要選擇任何與櫻花有關的元素。”
有人看得慢,還在提問:“第八條說不要選過氣潮流單品,那品牌的經典款可以嗎?因為我覺得有條兩年前買的手鏈還挺配我剛搭的那套衣服,要不我發圖上來大家幫我參考一下?”
“可以吧,大牌不就是經典元素永流傳?”
“好哦,那我沒問題了。”
“我有個問題,就……誰先實踐一下啊?”
“讓群主先上!只要能和那位雲守相處超過十分鐘就算成功!”
-
雲雀恭彌意識到他被人盯上了。
起初只是在高級料理店用餐的時候,隔開房間的推拉木門出現問題,讓他看到隔壁坐着一位同樣是單獨前來的女生。
對方穿着黑色傳統和服,上面有團團簇簇的紫色繡球圖案,搭配的頭飾也非常精緻,乍看猶如從傳聞里走出的大和撫子本人。
發現門是從自己那邊倒下的,她輕聲細語地同他道歉,叫來侍應生,表示要為他的餐費買單,雲雀雖然拒絕了,但因為這個女生性格安靜、沒有做什麼多餘的事情,所以他也沒有急着離開。
直到他接二連三地被同一個人偶遇——
意識到從最初的相遇就是對方有意設計,他將話說得非常清楚,讓這個人別再打他的主意。
但事情遠沒有就此結束。
雖然那個女生沒再出現,但他在各種場合碰到類似穿搭風格、連出場設計都相差無幾的異性越來越多。
就連草壁哲矢都看出了不對勁。
他很小聲地問雲雀,“恭先生,您有沒有玩過那種攻略遊戲?”
雲雀恭彌:“嗯?”
“在這類遊戲裏,通常會出現一個攻略難度非常高、好感度特別難刷的角色,打不出結局的人會聚在一起互相分享自己的成功經驗,而入坑的新人會按照攻略手冊直接複製成功之路……”
草壁哲矢的聲音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越來越小。
最後他叼着草根安靜地退後了好幾步。
雲雀恭彌轉開視線,看向附近那個躍躍欲試地要湊到自己身邊的女人,語氣不咸不淡地應:
“雖然沒玩過你說的無聊遊戲——”
“但我現在很不爽。”
尤其是他發現走過來的這個女生,手上還戴着一條讓他覺得格外眼熟的手鏈。
跟他那段模糊記憶里勉強能湊出來的碎片,正好對上。
猶如置身一場專為他而設的局,雲雀恭彌垂下眼眸,在西裝上衣口袋裏的雲豆因為他陡然釋放的殺意鑽出來、撲扇着翅膀飛向夜空時,錯誤解讀了他這幅安靜表情的女生終於走到了他的身邊。
“您、您好……”
雲雀恭彌盯着她放在身側的手腕,手鏈上的星與月吊墜閃爍碎光,格外刺眼,像在肆無忌憚嘲笑他關於兩年前的那場荒唐。
在對方緊張的停頓里,他忽而出聲道,“方便告訴我,這場惡作劇的主謀是誰嗎?”
陡然聽見他的話,面前的女生緊張得還未反應過來,“什、什麼?”
雲雀恭彌掀起眼皮,因此刻眸光過分冷冽,連黑髮投下的陰影都顯得銳利,可他卻在此時露出了個笑容。
本就冷峻的面容因此給人一種錯覺般的溫柔感。
那女生立刻感到一陣五迷三道的眩暈。
甚至主動抬起了佩着飾品的那隻手,想要來觸碰他,直到與他的衣袖只差一點距離的時候,她聽見雲雀恭彌語氣不明地問:
“派你來的人沒告訴過你嗎?”
“當看到我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就意味着……你的逃跑時間到了。”
女生:“?!”
她欽慕的表情因驚嚇瞬間定格。
雲雀恭彌對這種嚇一嚇就會肝膽俱裂的草食動物沒什麼興趣,他沒再看這個猶如雕像般被定在原地的女生,轉身吩咐自己的左右手。
“哲。”
“去問出這場無聊遊戲背後的策劃者。”
……
在等待結果的短暫時間裏。
雲雀恭彌回到車裏坐下,因為窗戶開着,雲豆又飛了回來,纖細爪子牢牢抓着他探出的食指,彷彿看出他心情不悅,用細嫩的聲音道:
“雲雀~雲雀~”
“咬殺~咬殺~”
外面有路燈照進來,暖橘的光正好將寵物的羽毛映得纖毫畢現,而男人自肩膀向上都隱沒在車頂陰影里。
他看着雲豆,神情變得溫和許多,笑道,“我會的。”
——等找出幕後主使,他會親自去問對方跟兩年前那個女人的關係。
嫩黃的小鳥用那黑豆大的眼睛盯着他看了會兒,又從他指尖飛到他的發頂,如往常那般找了最舒服的地方窩着。
雲雀恭彌則閉目養神。
最近遇到的這些人在他腦海中閃過。
很突然地。
他想到上次去橫濱時碰到的那個間.諜,Mask。
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應該不會像剛才碰見的那隻草食動物一樣,毫無察言觀色的水平,在惹他厭倦的邊緣反覆橫跳。
雲雀恭彌回憶起上次情報部給他的相關資料。
資料顯示,這個Mask對金錢很執着,像是非常缺錢的樣子……然而卻拒絕了他拋出的橄欖枝。
最近的事件,有可能和這個人有關係嗎?
他思索片刻,又緩緩在心中將這個名字劃掉——
Mask很了解他,應該知道這件事被他發現的後果,那人也不蠢,多半不會想擁有他這樣的敵人。
-
“恭先生。”
草壁哲矢表情複雜地回到車邊。
問出這件事比他想像中更簡單,甚至不需要費什麼勁。一方面是因為彭格列的名號太響亮,另一方面是因為在日本的地下世界,雲雀恭彌這尊殺神.的名號實在太響亮。
他只是沒什麼表情地走過去,那個女生就已經被嚇哭了,甚至一邊哭一邊拿出手機澄清她們真的沒有惡意,也不是誰派出來的殺手,只是單純地想要找個優質結婚對象而已。
聽完事情的全過程。
草壁哲矢覺得這確實對恭先生來說像一場惡作劇。
但更像是一個大烏龍。
他簡單組織了一下語言,站在車外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末了也有些讓雲雀消氣的意思,勸道:
“我問過了。”
“她們的情報來源就是彭格列分部的一個小助理,因為剛好負責跟港.黑的貿易事宜,平常有點交情,可能拿着在公司道聽途說的一些消息給她們提供建議,才有這幾天的事情。”
後座的男人隱沒在黑暗裏,只有那絲竹般悅耳的聲線透過車窗流出:
“道聽途說?”
“哲,你覺得究竟是風紀財團的情報部門那群傢伙太過無能,把上司的保密工作做得像篩子一樣,漏得到處都是;還是這位分部的助理頭腦太過精明,運氣又太好,能將一個完全沒見過的人喜好猜得如此精準?”
草壁哲矢:“……”
他沉默着。
意識到這問題變得很嚴重。
而且他的老闆好像不是一般地生氣。
假如現在回到並盛讀書的時期,雲雀恭彌會二話不說抽出浮萍拐給他兩下,警告他不要隨便教自己做事,再讓躺在地上疼痛不止的他用被迫清醒的頭腦好好想想。
下頜開始條件反射地幻痛。
草壁哲矢喉嚨動了動,在車外將腦袋壓得更低,“很抱歉,恭先生,剛才是我思慮不周,集團內部應該沒有問題,我會仔細調查關於那個助理的事情。”
……
很快。
關於那個助理的資料就擺到了雲雀恭彌的面前,也是直到翻閱時,草壁才發現這位助理的履歷確實十分輝煌,搞不好人家確實就是憑聰明頭腦誤打誤撞猜對了答案,但他不敢再隨便發言。
“她現在是笹川了平的助理?”
草壁的回答比剛才更謹慎:“是的。”
他的老闆安靜了很久。
一時間只能聽見翻動紙張的聲音。
直到文件夾合上——
“給我安排行程,明天去彭格列分部。”
雲雀恭彌的命令不容置疑地下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