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毀滅（中）

廊坊火車站的站台並不大，因此吳鐵城和王猛可以很清楚的聽見那名從摩托車上下來的觀測手粗壯的嗓門。兩人先是默默的對視了一眼，在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王猛才轉過身朝着站台西側入口處那幾名警衛連的士兵高聲喊道，“讓那個觀測手過來！”

對於那名從摩托車上下來的觀測手口中提到的裝甲列車，別說吳鐵城和王猛，眼下就是普通的二十九軍士兵也都已經知道了它的存在。而關於那部裝甲列車的由來更是眾說紛紜，不過這也使得那部原本就行蹤不定的裝甲列車在所有人的眼中變得愈發神秘莫測起來。

在那些不盡相同的傳言裏，有的說這部裝甲列車原本就是二十九軍副軍長佟麟閣的專列，為了緊急支援駐守在宛平縣城附近的三十七師，才從北平的昌平南口火車站出發直奔龍王廟力挽狂瀾；還有的說這部裝甲列車是一個從上海來的神秘人物送給二十九軍的裝備，而且那位神秘人物本身就在這部裝甲列車上，如今正和二十九軍的部隊一起戰鬥在平津附近的抗日前線。

不過對於以上種種傳言，吳鐵城和王猛都不甚在意。有道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這部裝甲列車到底屬於什麼勢力所有，不是僅僅憑藉幾句流言蜚語就可以確定的。但是對於現在的確有一部在和二十九軍並肩戰鬥的裝甲列車這一點，吳鐵城和王猛倒全都是深信不疑。

“長官！bp42型裝甲列車火炮觀測手向您致敬！裝甲列車現已抵達車站西側三公里處，隨時可以向貴部提供火力支援！”快步走到吳鐵城和王猛近前，那名身穿迷彩野戰服的壯漢先是朝兩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隨後便將拎在手中的那隻鐵黑色長方形鐵盒打開放在了兩人身前用沙袋圍成的工事上。

“兄弟！這是個什麼東西？”在朝着那名火炮觀測手回敬了一個軍禮之後，吳鐵城有些迷惑的看着眼前那個打開的鐵盒，沉聲問道。

“長官！這是便攜式軍用短波電台。裝甲列車上的指揮官給我的命令是在和駐守廊坊火車站的二十九軍部隊取得聯繫之後就馬上通過這部電台通知裝甲列車上的炮兵。”火炮觀測手一邊回答着吳鐵城的問題，一邊熟練的調整着那個鐵黑色盒子上幾個墨綠色的旋鈕。

“我明白了！你這是要給裝甲列車上的炮兵指示鬼子援軍所在的精確位置？然後裝甲列車上的炮兵就可以根據你提供的坐標對鬼子的援軍繼續進行炮擊！對不對？”站在火炮觀測手另一邊的王猛臉上滿是興奮之色，一邊好奇的打量着那部放在沙袋上的便攜式軍用短波電台，一邊忍不住插言道。

因為之前王猛的警衛連和團迫擊炮連的駐地一直都在一起，時間長了，沒吃過豬肉卻也算是看過豬跑。所以王猛也摸清了一些炮兵基本操作方面的門道。

“是的！”火炮觀測手點了點頭，“在我和裝甲列車上的炮兵取得聯繫之後，再過五分鐘的時間，裝甲列車上的火炮就會開始對日軍的集結地域進行射擊。”

“兄弟！你們裝甲列車上搭載的火炮口徑可真不小啊！我看剛才那兩炮的架勢，恐怕得是重炮才能達到的威力！不過重炮不都是遠程火炮嗎？現在裝甲列車和鬼子援軍之間的距離這麼近，怎麼還能擊中目標？”吳鐵城一直等到身邊的火炮觀測手在手中的地圖上飛快的做完標註，並使用那部被其稱之為便攜式軍用短波電台的東西同裝甲列車聯繫完畢之後，才一臉嘆服的問道。

“長官，裝甲列車上安裝的是兩門105毫米le.fh18榴彈炮，這種105毫米le.fh18榴彈炮還算不上真正的重炮，不過其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通過調整火炮的彈道來控制炮彈的曲射距離，甚至還可以在近距離進行直射。”火炮觀測手將標註好的地圖重新裝回跨在腰間的防水地圖袋內，又拿起放在沙袋上的便攜式軍用短波電台背在身後，才轉身向吳鐵城說道，“長官，請你現在立刻集合部隊，馬上跟我朝裝甲列車的位置轉移。”

“什麼！轉移？”吳鐵城聞言臉上不由一僵，隨即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火炮觀測手沉聲問道，“廊坊火車站不要了？！”

“我們只是暫時放棄廊坊火車站。”火炮觀測手的語氣十分堅定，“指揮官剛才給我的回電里命令我立刻帶領你們撤出廊坊火車站。五分鐘以後，裝甲列車上的炮火馬上就要對日軍援兵所在的區域進行覆蓋性射擊，廊坊火車站很可能也會被炮火波及到，所以我們必須暫時撤離這裏！”

“老子哪兒也不去！”吳鐵城聽到火炮觀測手的回答，頓時滿面怒容，佈滿血絲的雙眼瞪得滾圓，“我就和一營戰死在這裏的弟兄們在一起！你們那個什麼狗屁指揮官儘管朝鬼子那邊開炮！老子不怕死！老子就他娘的守在這裏！”

廊坊火車站內一時間變得鴉雀無聲。王猛看到吳鐵城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老高，擔心這樣下去難免傷了和氣，而且對方那個火炮觀測手明顯也是一番好意。

稍微思索了一下，王猛便上前拍了拍正和吳鐵城僵持在那裏的火炮觀測手厚實的肩膀，“這位兄弟！咱們都是一起扛槍打鬼子的袍澤，有什麼事情好商量嘛！吳營長是心直口快，但對你們裝甲列車上的那位指揮官絕沒有什麼惡意。你也知道，畢竟你們的指揮官不是我們二十九軍的人，所以就算要我們撤離廊坊火車站，起碼也得我們二十九軍的長官同意才行啊，否則我們這些駐守車站的人豈不是變成臨陣脫逃了？”

“長官！安排裝甲列車增援廊坊火車站的命令是由二十九軍佟麟閣副軍長親自下達的！”火炮觀測手的雙眼仍舊緊緊盯着吳鐵城，沉聲說道，“而且佟麟閣副軍長還曾經直接給二二九團團部打過電話，要二二九團團長命令駐守在廊坊火車站的部隊都要統一服從裝甲列車上指揮官的安排，不過二二九團團部的答覆是你們這裏的電話始終無法接通。”

聽完火炮觀測手的這番話，吳鐵城和王猛都傻了眼。這個命令要是由二十九軍軍部下達的，那自己除了服從命令之外再也別無辦法。吳鐵城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兄弟！我讓大部隊跟你撤出車站，我自己帶兩個人留在車站裏觀察炮擊的效果。別說你們炮擊的目標不是廊坊火車站，就算真有幾發炮彈落在車站裏，也不一定就能傷到我！”

“不行！”火炮觀測手的回答斬釘截鐵，“指揮官的命令是所有人必須全部撤離車站！因為一會炮擊時使用的不是普通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