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想不到的殺機
新月當空斜掛，隱隱的灑下銀輝朦朧一片，樹影斑駁交錯，暗香浮動，涼風颯颯吹透窗門依依作響。
飛若放下手中書籍，起身舒緩有些僵硬的四肢，緩緩移至半掩的窗前。感受這暗香月影，許久沒有一人獨處了，自來到山莊以後，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墨風毫不避嫌的與她共處一室，想起山莊的種種，深沉陰鬱的風莊主，彬彬有禮的風正浩，優雅柔弱的鳳翩芊，嬌氣外向的慕容研，冰冷內向的冷冰雪，高深莫測的葉凌天……以及這個名叫江湖的地方……
忽然，一陣淡淡的茉莉清香幽幽飄來——迷煙！兩個字驀然閃入腦海！急忙伸手拿起腰上香囊，上次為掩蓋墨風身上暗香，她特地做的這個能混合其他味道的香囊。
心裏猛然一驚！有人想抓她？還是想殺她？本以為將視線風頭轉移到慕容研身上，便可以高枕無憂，所以即便墨風不在身邊，她也絲毫不曾擔心。看來她還是太過考慮的太過簡單了嗎？雙眸緊緊盯着即將被打開的門，心如雷擊，雜亂不停！
“還沒暈？看來有點本事！”一記極為冷寂的女聲幽幽響起，一襲緊身夜行衣包裹着姣好的身姿，烏絲高束，纖細的手上一把冷光甚為刺眼。
“雕蟲小技！”她輕蔑的掃過來人，一副高深莫測。其實心裏早已翻江倒海，生命第一次真正的受到威脅，那種命懸一線的恐懼。心底暗想，墨風為何到此刻還沒有回來！
對於她的淡定輕蔑，來人似乎有些疑惑，但瞬間眼裏閃過一絲凌厲的殺光！
“我手上有五毒穿心散，你若執意上前，休怪我不客氣！”陰寒的目光，冷酷的話語。在那殺手即將出手之際，她出聲恐嚇道。
對方似乎微微一怔，但隨即眼裏殺光再現，毫不手軟的一記凌厲刺殺！俗話說，上帝如果把門關上了，一定會為你開扇窗！乍見對方身影移動，她當機立斷，雙手一按，翻身躍過窗檯，形象盡毀的滾落在地，對方顯然沒有想到口口聲聲說手中有無毒散的她會有如此驚人的舉動，突刺落空，但依舊隨即反手給了她一記兇狠的冷光。
霎時血濺四壁，道道鮮紅沿着她劃破的衣袖奔涌而出。看着從屋內緊追出來的黑影，之前心底陰寒的恐懼，竟在這一刻變得徹底平靜。
咚—她幾乎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看着眼前的黑影，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沒有所謂的機智退敵，沒有所謂的英雄救美，沒有所謂的及時趕到……沒有了童話，現實變的異常殘忍。
跌落在地的身影，沒有起身逃跑，沒有驚聲尖叫，只悠然的坐着，血沿着衣袖，將周圍浸染成一片妖艷的鮮紅，而她便在這片殷紅中，淺淺的吟笑，雙眸彎成天上的新月，銀輝灑進眼低，粼粼點點，盈盈動人……
她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一縷孤魂，死，或許方能解脫。但……如果她死了，會有人流淚嗎？呵呵，或許……沒有吧，既然孑然一身，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看着眼前如此奇異的女人，竟遲疑了。但，她是一個殺手！這是她的任務！手上匕首頓時透着陰寒冷光，緊握着，用最短暫的時間結束她的痛苦，是唯一能為眼前這個女子做的……
“砰——！”一記石子精準的打在殺手手腕處麻穴，手指一松，匕首砰然落地。
在她看着那把冰冷，即將刺入她體內的前一刻，竟怦然落地，一抹白色的身影瞬間阻擋在她眼前，一黑一白瞬間交錯，看不清的來來回回，頃刻，那朵黑色應聲吃痛，跌落在地，在那白影溫柔如水的眼角，竟透出陣陣凌厲冷酷的殺氣，飛身一掌直逼那黑影的心脈。
“不要殺她……”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而葉凌天竟因這一句，硬生生收回那記致命一擊，黑影隨即消失在這茫茫的夜色里……
葉凌天轉身看向虛躺在地的飛若，殷紅滿地，抓起那隻血流不止的手臂，竟深可見骨！眼中閃過一絲凌厲殺氣！伸手急速點落幾處止血的穴道，輕輕抱起虛弱的她，腳步輕盈的走向室內。
葉凌天動作極為溫柔的將她放到床上，眉頭緊蹙，凝視着她血肉橫飛的手臂，那一記刺的極深，白骨可見，四周和着滾落時沾上的泥沙，血肉模糊一片……竟刺的他心痛！
剛才他正思索着風齊俊的死因，竟走着走着，無意走到了梅飛若的院子！本想悄然離去，卻意外發現裏面有打鬥的聲音，當那殺手一劍刺向她，他的心底竟泛起前所未有的恐懼，而她毫無懼意的瀟洒，深深震動了他冰冷的心，看着她血流滿地，更是讓他憤怒不已，梅飛若！真是諷刺！曾經何時，這個累累惡名的女子居然會牽動着他的心……
飛若看着他陰晴不定的神情心裏微微一怔，“謝謝……”第一次被人救，吞吐的向他道謝，如果不是他，此刻恐怕……
葉凌天不語，只深深的凝視着，若有所思，一卧一站，時間就在這樣奇異的氣氛中緩緩流過。
“小姐！”一聲驚恐，打破了寂靜淡淡的氛圍。當他回來看見屋外的一灘鮮紅，心驀然的幾乎停止跳動！墨風疾步衝到屋內，緊緊盯着小姐泛着殷紅的手臂，俊邪的雙眼透過絲絲陰狠！看着一旁的葉凌天，“是誰！？”如地獄般陰森的聲音冷冷響起。
葉凌天那如水似墨的雙瞳深幽的看了她一眼，轉身看向幾欲爆發的墨風，“我會查的水落石出，”隨即走到墨風身邊，直視着那陰狠的雙眼。“片刻不離的保護她！”冷淡中透出不容忽視的堅定！
說完，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飛身離去。待葉凌天離開后，她捂着手臂起身落座桌前，而墨風也壓下心中的狂躁，溫柔着默默的為她清洗包紮傷口，“原來被砍是這麼痛！”取下面巾，紅唇高高撅起，眼中淚水點點。
看着狼狽不堪的自己，心底大罵道，是誰說殺手都是白痴！嚇唬幾下就跑？是誰說關鍵時刻保鏢總會及時趕到？騙子！都是騙子！她還傻傻的佯裝鎮定的去忽悠別人！想起來就羞愧不已！她怎麼就這麼笨！
墨風眼裏又閃過一絲陰冷，“是墨風沒有保護好小姐！”深深的自責，如果自己的武功再精湛一點……如果自己能及時趕到……
看出他眼底的自責，“不關你事，是我失算了。”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暗殺默默無名的她？她可從未與任何人結仇！原本以為已經稍有頭緒，卻因剛才的暗殺使她的思緒陷入困惑。難道不是？
“你回來的這麼晚？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我途中遇到風正浩，他找我切磋武功，我沒答應，之後遇到三個高手攔截！”那三人的武功雖然不及他，但三人聯合出手，卻也讓他難佔上風。
“你有沒有受傷？”她急忙問。風正浩攔截墨風是意外？還是刻意為之？
“他們三人只是盡全力困住我，卻不曾對我下殺手！”他一直想不透！原來是為了困住他！去刺殺小姐！該死的！
他們困住墨風目的是為了殺她？但卻不傷及墨風分毫，是只要她死就可以了嗎？可惜他們萬無一失的計劃中錯算了一個葉凌天，淡淡一笑。“你去探聽的結果如何？”
“他們……”
原來風莊主在風齊俊死後，一方面，不甘心風麟山莊後繼無人，委託葉凌天共同四處詢訪風清陽的消息，另一方面得知下毒之人乃山莊內部所為，徹查了當時參與過風齊俊生活起居的人，而能直接接觸風齊俊飲食的人，有負責抓藥，安排僕人煎藥的總管，在風齊俊體質嚴重虛弱后親自送湯喂葯的鳳翩芊，還有當時為風齊俊治病的大夫。
不得不讚歎葉凌天辦事的謹慎精細，他將風齊俊病後的一年間大夫開的所有藥方一一詢問莊裏請來的多位醫者，果然在最後一個月的藥方里，發現多了一味奇怪的藥草——血腸草，這種草本身是補氣血，不致命，但服用過多會補得患者七竅滲血。
血腸草的發現，讓人疑惑卻莫不着邊際，是與下毒有關？還是無意的湊巧？當時為風齊俊治病的大夫也因風齊俊的死，在風莊主憤怒之下一劍斃命了。
“如果是總管和鳳翩芊，那這下毒的方法未免太過於‘光明正大’了吧？到是這風正浩什麼都沒做嗎？”
“葉盟主也是這樣說……當時風正浩四處尋找大夫，那名大夫就是風正浩找的……”
一切撲朔迷離，有太多的疑問，有太多盲點，每條思路都似乎都很難往下推，是線索太少了嗎？血腸草？是故布迷陣？還是另有所圖？
“小姐！你的手臂又滲血了！是不是傷口太深？還是傷及經脈？”緊張的看着小姐傷重的手臂，心抽痛着！他發誓要保護她的安全！可他卻沒有做到！那個膽敢傷害她的人！不管是誰！
“沒事，沒事，冷敷下就好了。”這麼深的傷，留疤是肯定的了。
“要不我去冰窖取些冰塊給小姐冰敷？”
“恩，也好，血液凝固了就不會血流不止了。”傷到了一條動脈，沒有更好的止血藥，針灸也不能完全止住，冰敷應該能減緩血液流動。
冰敷！？冰塊！？難道是這樣！？
當初靈柩的屍體下面放了冰塊？難怪總覺得靈柩附近特別陰冷，在這個春季還需要以冰塊冷藏屍體？
血腸草？冰塊？是這樣的嗎？難道風齊俊中的根本就不是“含香”？
她猜的兇手應該沒錯了，可……是怎麼下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