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禍不單行
最是斷魂離人處,離人湖……
飛若晃了一眼湖中零碎的波光倒影,沒有轉身,忍住腳部傳來一陣疼痛,屈膝一拜:“六爺。”
殷逸寒緩緩走上前,餘光掃了一眼身旁有些狼狽的梅飛若,眼底不禁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隨即卻若無其事的看着對面神色各異的兩人,淡笑道,“沈公子與神醫倒是一對璧人,”說著,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落在梅飛若身上,饒有興緻道,
“三小姐在此……莫非也是得知皇後娘娘賜婚的消息,特來恭喜他們二人?”
賜婚!?聞言,沈辰澤心底一驚,目光微斂,他不過在清晨才發現子璇意外出現在他身邊,治好了他體內的內傷。距今不過短短大半日,就算皇后清楚知道他們之間的緣由,這道賜婚未免也下的快了些。思索着其中的蹊蹺,於是他並沒有發現身邊女子眉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
卻聽到一記清冷的笑聲,
“呵呵,六爺說的是,沈公子與陳姑娘才子佳人,真是天作之合。”目光淡淡掃過那一身黑衣,眼中卻帶着三分畏懼的女子,以及那依舊溫文爾雅如今卻是形同陌路的男子,冰冷的眸底沒有絲毫喜怒。低頭垂眸,盈盈一拜,
“……不打擾二位結伴遊湖的雅興,就此別過。”轉身,不帶走一絲眷戀……離人湖,離開的最終還是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努力的向上揚起,走出這令人不快的九曲迴廊,感受着依舊灼熱的陽光,江南,太湖,離她好遠好遠……
步履遲緩的走在冷清的宮道上,耀眼的光芒刺射着她疲憊的雙眼,視線漸漸有些模糊,疼痛不止的右腿湧起一股股濕熱,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笑,恐怕她現在暈倒在這裏,也沒有人會在意吧……
緊緊的閉了閉眼,驀然睜開,霧水盡數散去,眼底頓時一片清明。
也罷,前面漫長的宮道,就算只有她一個人,她也會堅持着走下去!
……
沈辰澤深深的凝望着遠處腳步蹣跚纖弱無助的背影,腦中浮現出那即使濃妝鋪面也掩飾不住的憔悴面容,心底狠狠的一痛。幾乎忍不住上前將那抹柔弱輕摟入懷,然而身邊卻忽然伸出一隻手,牢牢的抓緊他的手臂,猛的回頭便對上一抹熟悉而哀怨的眉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無助的搖搖頭,眼底滿是懇請,沈辰澤霎時一頓,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然而就在他猶豫的一剎間,站在一旁的殷逸寒已經欣然告辭,朝着那抹背影急急奔去。看着那抹翩然離去的白色身影以及遠方搖搖不穩的綠色背影,心裏頓感失落。
然而此時的他尚且不知,他猶豫的這一剎,竟成為此生最大的遺憾……
……
靠近冷宮,偌大的視線里竟沒有一抹人影,一兩隻困頓的小鳥在枯老的樹枝上單調無力的鳴叫着,明明是陽光明媚,卻讓人無端的感到一陣陰冷。然而飛若卻早已滿頭大汗,一臉厚重的妝容幾乎被汗水全部浸透,緊咬着下唇,忍住腳上傳來的那陣陣錐心刺骨的疼痛,艱難的挪着步子。
“啊!”右腳忽然踩到一塊細小的石子,原本就疼痛到無力的右腿猛的一軟,身體便整個失去平衡的朝着地面重重的摔倒下去,砰的一聲,她幾乎聽到自己全身骨頭碎裂的聲音,一陣劇痛襲來,眼底頓時泛起一股霧水。
看着腿部那泛出的一股股鮮紅,看着湖水中倒映着自己髮絲凌亂,狼狽不堪的樣子,眼角一酸,心中抑鬱已久的情緒全部涌了上來,視線朦朧了一片。驚覺眼底濕潤,她趕緊伸出那破皮而泛着血絲雙手,將眼角的水珠一把拭去。仰着頭,忍住鼻尖的酸澀,深深的吸着空氣。
她沒有哭,她沒有哭……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便是她一個,如今她一樣可以一個人走下去……
忍住身體的劇痛,咬了咬牙,艱難的撐起身體,試着努力站起來,然而雙腿卻是無力,手臂已然無力支撐,忽的一軟,準備着再一次的被摔得支離破碎的劇痛。
然而在身體碰觸到地面的一剎那,卻被一股力量猛的抱起,一股炙熱的溫暖頃刻包裹着她冰冷的身體。感覺到那人胸口起伏,內息似是不穩,飛若猛的抬頭,竟看到一臉陰鬱的殷逸寒。不禁眸色一冷,忍着酸痛,微微的掙扎:
“六爺是專程來看我究竟有狼狽,有多不知廉恥嗎?”想起殷逸寒向來對梅飛若這三個字避如蛇蠍,每每見她不是冷嘲便是熱諷,不禁出言諷刺道。
殷逸寒不理會她出言諷刺,卻也絲毫沒有放下她的意味,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淡淡的鼻息,“我送你回去。”
是她錯覺嗎?她似乎在他眼底看見一閃而逝的……傷痛?呵呵呵,她竟然狼狽到讓人同情憐憫的地步了嗎?心底泛起一股冷笑,眼角竟生生的笑出了淚水。
“六爺不是說,就算我用盡手段,也不會碰我的嗎?”
殷逸寒出人意料的沒有出言反駁,墨黑的雙瞳看不出絲毫情緒,片刻之後,低頭看着懷裏強忍着痛楚的女子,溫柔道,“睡一會兒吧。”
飛若霎時一愣,眼前這個男子真的是她認識那個宛如聖人般拒人於千里之外,對她厭惡之極的殷逸寒嗎?聽着他從未有過的溫柔話語,看着那張俊逸白皙的面容在眼中變化為模糊的重影,又一陣暈眩襲來,心底雖依舊有些不安,卻抵不住沉重,漸漸的閉上了雙眼。
殷逸寒甚是小心的抱着懷裏女子,深深的凝視那憔悴的面容,濃郁的妝容早已模糊,眼角淚痕未乾,嘴唇略顯紅腫,但見她髮絲凌亂,而發間隱隱閃爍着一道似曾相識的耀眼金光。瞬間,殷逸寒那俊秀的眸眼裏劃過一抹罕見怒氣。
原本他以為可以對她視而不見……
原來他做不到……
穿過冷宮,遠遠便見湖邊那座熟悉的小屋,儘管陽光晴朗,湖邊吹來的風依舊夾雜着一絲濕寒,懷裏的女子眼帘微動,身體不安的顫了一下,男子急忙側過身為女子擋去一片蕭瑟的陰寒。
……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沉,日落的餘暉點點灑落在窗沿,將小屋渲染的一片通紅,窗外老樹抖擻着枯老的樹葉,片片隨風落在窗檯,飄入小屋,竟有一絲說不出的悲涼。
看着手上和腳上裹着層層的紗布,那粗糙卻實用的包紮技術讓飛若微微一愣,而臉上的清爽告訴她,那滿臉殘妝已經被人很好的清洗過了,是他嗎?看了看自己還裝着原來那身衣服,更證實了心中的猜測。仔細一看,除了手上和腳上那明顯出血的地方,其他地方的傷,顯然都沒有進行包紮,不禁莞爾一笑,聖人果然是聖人!
等她打理好全身大大小小的傷痛,已是夜晚,回想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不由得全身一顫,真是驚心動魄,霉運連連。深深的吸一口,平復心緒,好在今日的一切都過去了,過了明日,她便可以離開這個金碧輝煌卻處處危機的牢籠,回到她那個平靜愜意的世界。
然而她卻萬萬沒有想到,今夜,卻改變了她之後的一切……
————————————————————————————————————————————————————————
吾悔過……
PS:某水,乃斷更兩,三天。吾頂多斷更一天。吾比你勤快。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