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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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十丈余長的龍舟在雲海中載浮載沉,切開一條路,拉着一條長長的雲線直直的向著東海飛去。
龍舟上仿着宮殿的樣子起了三層的艙室,卻沒有尋常江河裏龍舟上的桅杆、風帆、繩索,更是看不見有什麼船工。但這龍舟卻依然是穩穩的在數百丈高的雲海中虛空飛行着。
現在船艙裏面的人都跑到船頭甲板上,去看龍舟破空飛行,兩側雲霞繚繞的勝景。時不時,雲海裂開一條罅隙,就能看見下方地方如同方格一樣的農田、農田裏如同螞蟻一般的農夫,還有那些小積木一樣的房屋莊園,線條一樣的道路河流。都是讓船上的學子們,看的目不暇接。
這條龍舟,正是白石書院用來運輸參加考核學子的飛船。而現在,也正是向著東海邊的一個島嶼飛去。在那裏,即將展開的就是三年級和四年級的複試。
今年三年級參加複試的,有林安然,竇角,還有其他的四個人。一反往年複試只有一兩個人參加慣例,今年突然就多了起來。而四年級這一次,也竟然也是六個人參加複試。加上每一個人帶來的低年級輔助的新生,和各自的貼身隨從,監考的老師,整條船上也有近七十個人了。
陳觀水就站在龍舟右舷的中部,旁邊就是林安然。
因為,從三天前的晚上起,陳觀水就被李玉冰一直“折磨”。雖然都是溫存手段,但是不眠不休被舔舐、被撫摸、被捉弄,換是個鐵人也熬不住的。到了後來,李玉冰看陳觀水躲着自己,竟然把那四個小丫頭都脫光了,硬塞上了床。
鬧到最後,陳觀水不得不逃出來避一避風頭,所以就答應了林安然的邀請,做他這一次複試的輔助。
而現在站在陳觀水身後的,也不再是一直隨身左右的西棋。雖然那個小丫頭一直在鬧着要來,不過最後還是被陳觀水鎮壓下去了。畢竟帶着一個還沒自己大的女孩子去一個荒山野外,還要度過整整三天的時間,說不定到時候就不是她在伺候自己,反而是自己要去照顧她了。但這一次又事關林安然能不能繼續留在白石書院的大事,自然容不得陳觀水馬虎,就只能把西棋留在書院裏了。
現在站在陳觀水身後的,是一個身高六尺的女人。身着淡青色道袍,一頭烏雲般的頭髮簡單挽着一個道髻,用一根細長的白玉發簪簡單的插着。她的手裏提着一柄法劍,劍鞘上七星連環,腰間懸挂着乾坤袋,腰帶上更是掛着一束一二十個的小掛墜。這些小掛墜看上去叮噹作響,卻又是讓每一個注意到的學生都是咂舌不已。因為所有的掛墜都泛着靈光,一看就知道是祭煉過的法器。
不過最奇特的,是這個女人竟然完全沒有面孔。臉上本來應該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層平滑的凹凸,看上去臉上像是帶着一層銀色的面具一樣。但是再仔細看,能發現“她”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那個“面具”也確實是她的面孔。再看她的身姿,也是標準的如同尺子量過的一樣。原來她就是公孫元送給陳觀水的那個築基期的法靈傀儡。她身上的法器、法劍,也是公孫元額外的贈送。
不過現在陳觀水和林安然議論的,卻不是這個女人的事情。林安然知道陳觀水有一個金丹真人的胡二娘做庶母,有一個築基戰力的法靈傀儡也是尋常。對於這種法靈傀儡,林安然也是司空見慣了。畢竟白石書院裏面,就有三十個同樣戰力的法靈傀儡,它們也是林家手裏的一張硬牌。
陳觀水和林安然現在感興趣的,是船上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對勁。
一年級最漂亮的秦香玉竟然也來了。雖然她是做為自己的堂哥、四年級的秦書權的輔助才來的,但上了龍舟反而若有若無的和竇角走到了一起。
往常囂張跋扈的竇角,不知道是不是在三天前被打擊到了,在秦香玉面前反而做起了才子風流的姿態。反倒是一直站在他身側、為他出謀劃策、吹鼓捧頂的陳昂,今天卻屢屢犯錯,大失了風頭。
更沒想到那個田東閣竟然也上了龍舟,做了一個四年級學長的輔助。而在船尾的地方,陳觀水又看到一個熟悉的人。那個“無證酒販”牛雄山正端坐在一個四年級學姐的旁邊,面色肅然的為她斟酒。
田東閣輔助的四年級學長,陳觀水只知道他叫郭開,是栗城郡王的世子。也有一種說法,他是當代秦家皇帝的私生子,所以即使和父親長得不像,還是依然被冊封成了郡王世子。陳觀水能記住他的名字,還是因為去年冬天的四年級大混戰中,他是唯一一個主動放棄陣地與艾露恩展開野戰的人,雖然慘敗塗地,但依然把艾露恩的追隨者“擊殺”了三分之一以上,最後“死”在艾露恩的爪下。
陳觀水本來想他必然會通過四年級的考核,但是沒想到竟然還是出現在了這裏。
而牛雄山輔助的那位學姐,陳觀水就是聞名已久了。四年級的劍道狂人白小鳳,從一年級開始就挑戰白石書院裏的所有劍道優秀的學長,到三年級就開始在揚州城裏挑戰各家武館道場。四年時間,經歷一千三百場戰鬥,只勝了其中的兩百七十場。其餘的戰鬥,她被擊倒、被重傷、被砸斷骨頭、被擊傷眼睛、被撕裂衣裳、被人羞辱,可以說是數不勝數。但是她依然站了起來,踏步向前繼續挑戰下去。
整個白石書院裏,陳觀水不敢也不願意去繪製影畫的女生只有三個人。第一個就是她,白小鳳。也只有陳觀水,通過那個神秘莫測的夢境神通,才知道劍道服下她的肌膚上有多少錯綜交雜的傷痕,她每一次負傷后依然苦練劍術時的那種痛苦和堅忍。
陳觀水也聽說過白小鳳的身世。她的父親是吳國修真大族李家的一個公子,偶然在水晶閣風流的時候就讓一個妓女有了身孕。當時還是情濃,就把那個女人養在別院,最後就生下了白小鳳。那個男人一看只是一個女兒,而且又沒有靈根,就留下三百兩銀票自此再不出現。但那個男人又不允許白小鳳的母親再回水晶閣,最後那個女人只能在七尺巷裏開了酒坊,做了酒娘。
後來那個酒坊被人收購,白小鳳也得了機緣,被一個散修收入門下。那個句章居士和林白石老人又是少時好友,就讓白小鳳進了白石書院。
而據說,白小鳳在白石書院中成名以後,李家又找上門來,要她改姓歸宗,結果被她打出了門。再其後,李家在白石書院讀書的二十幾個子弟一起找上門,準備廢掉她,反而被她重傷致殘退學了七個。剩下的人也沒能熬過下面的考核,現在李家留在書院裏面能升入五年級的反而只剩下她一個人。
但是,她為什麼會參加這一次複試?
四年級的功課很難,但是她又怎麼可能會有通不過的功課?
如果她也能算正常,那坐在她旁邊的牛雄山又怎麼算呢?
別人都只知道這個牛雄山是吳國最偏遠的章州路下面一個沒落修真家族的子弟,僅僅是壓着家世的品級線才得以進入白石書院。而且如果他還不能進入小竹山城、成為一名築基修士的話,那他的家族就再也不能把子弟送入白石書院,就要從“修真家族”退成“散修家族”了。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陳觀水知道他是白石書院裏面隱藏極深的一個人物,少有的能把酒水走私進書院的人物,而且是主持私酒買賣近一年還沒有被執法隊抓獲過。陳觀水更知道他是一個直屬於執法隊隊長的“鼴鼠”,明面上是在買賣私酒,實際上是在搜集各個學生社團的黑暗情報,記錄那些殘忍無恥的罪行。
而且陳觀水更知道,他和秦湘雲是一對戀人,已經私定終生的戀人。而秦湘雲,是秦香玉的堂妹,也就是秦家信親王府的郡主。但牛雄山暗戀的,卻是現在就坐在他面前的白小鳳!
四個月前,陳觀水發現牛雄山竟然也在那個黑板上留了言。雖然當時是一群男孩子在胡鬧,但知道牛雄山私底下身份,陳觀水就去近距離查了一下他的**。也很簡單,就找了一個機會和他一起旁聽了幾門課。然後陳觀水就挖出了這個秘密。
但陳觀水最後還是只送了“白小鳳”三個大字給他。
而此後,陳觀水發現在自己控制木靈傀儡去做交易的時候,竟然有人也在操控着木靈傀儡莫名其妙的亂動,在幫着自己做遮掩。追過去,正是這個牛雄山。
而今天,秦書權、秦香玉、郭開、田東閣、牛雄山、白小鳳,這六個本來不應該出現在複試考場上的人,聚集在這條小小的龍舟上,又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呢?
這時,林安然突然咬牙低聲嘀咕了一句:“那個陳昂還真有點膽色,那天晚上真的就在我家祠堂裏面叩了一萬個響頭。他,我就放過去了。但竇角個混蛋,真以為罵了我們林家就不會受報應?今天小爺我就要他死在島上。”
陳觀水轉頭看着林安然眼睛裏面閃現的寒芒,再看那邊依然拘謹的陳昂,再看那鬆鬆散散做着的六個人,眼睛裏面已是一道霹靂打過,立刻就把很多東西串了起來。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