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逃生
萬獸在嗚咽,發出低低的吼叫。
蘇賢等人盡皆駭然。這男人隨手一指的力量,就已強大到了這個地步!這種力量,絕對不是他們可以抗衡的!
這黑衣男人身上不似正統的修真者有一股清靈純凈之氣,反而散發出陰冷黑暗的氣息。氣息強大得甚至在男人身上實質化出了一層淡淡的晦暗不明的氣體。很顯然,黑衣男人是一個早已破丹成嬰,結出了魔嬰的修魔者。
修魔比修真難上數倍,也比修真更加速成,但對人資質的要求卻要高得多。同級的修魔者,實力幾乎比修真者多了一倍。而到達元嬰後期的修魔者,實力甚至可以媲美合體期的修真道人。就算蘇賢和其餘四人聯手,在男人手下恐怕也難以逃生。
蘇賢迅速估摸清形勢,在心裏微微一合計,當即放開左羅,踱一步上前,拱手笑道:“在下蘇賢,與手下被魔獸襲擊,迫不得已逃入此地。驚擾了閣下,還望海涵。”
男人立於虛空之中,那雙似萬年寒冰的眼睛掃過蘇賢,淡淡開口:“垂死掙扎。”
佛料到了男人的反應,蘇賢還是笑,扇子敲着掌心:“閣下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不用。”男人緩緩吐出兩個字,那雙冰冷的眼睛忽然浮出一絲譏誚,“你們,吵到我睡覺了。”
蘇賢的笑再也掛不住,臉色變了又變,倒抽了一口氣:“你要殺掉我們,僅僅只是因為吵到了你睡覺?”
男子不再說話。在他周圍的空中忽然一陣詭異的扭曲,那扭曲之中,包含着巨大的魔力波動。
虛空之中,彷彿有一道長達千米的堅厚屏障,在跟着那魔力的波動不停變大縮小。巨大的屏幕後面,一條龐大矯健的模糊身影在猛烈地撞擊着屏幕,巨爪帶着可以撕裂虛空的強橫力量,直接撕裂屏障,伴隨着一聲震撼人心的長嘯,破開虛空。
“是龍!”四人中斷掉胳膊的那人失聲叫道,其餘三人也是一副驚駭之色。
“該死!”蘇賢“啪”地一下捏緊了手中的翠玉扇,抱起左羅就開始施展全力逃跑。“快跑!”
蘇賢是個文官,武力本來就不高,勉強只是個金丹後期。若只有那男人一人,說不定他們還有機會逃跑,現在加上一頭龍,想要逃跑簡直難上加難。
黑色的五爪巨龍在空中翻滾咆哮,不知饜足地吞噬着一頭頭魔獸,那些魔獸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整個吞入腹中。
生氣關頭,眾人都是拼盡了全力。左羅被蘇賢抱在懷裏,僵直着身體,動都不敢動一下,就怕蘇賢手不穩,把它掉了下去。
聽着那龍嘯之聲越來越遠,眾人正欲鬆一口氣,忽然,“嗽——嗽——”的聲音自後面幾百米的地方傳來。像有龐然大物正以極快的速度穿過重重林木,直奔他們而來。
毫無疑問,是黑龍追上來了。
左羅在蘇賢懷中,更是察覺到蘇賢連脊背都僵硬住了。
“太快了。”蘇賢嘆氣,當即命令道,“朝不同方向逃跑!”自己卻是方向不改,依舊直直跑在巨龍前面。以巨龍的速度,幾秒鐘的時間就能追上來。
左羅的腦袋夾在蘇閑手臂下,自然知道那頭黑色的五爪龍正像閃電一般向著蘇賢追來。他甚至都能聞到黑龍嘴裏發出的熏得人頭暈的濃烈血腥味。
蘇賢卻避也不避,簡直就是故意引那頭龍上鉤一樣。左羅臉頓時青了,“蘇賢這小子,該不會是故意當誘餌,讓他幾個手下好逃跑吧?”
果然,左羅感到蘇賢的胸膛一陣震顫,蘇賢的笑聲在頭上響起:“這樣他們應該就能逃掉了吧。”
左羅:“……”
兩旁的參天巨木飛快向後退去,吼聲震天的黑龍在屁股後面窮追不捨。蘇賢突然笑出了聲:“這鎮妖山危險重重,能不能活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說完,蘇賢奔向一棵最大古樹的樹杈,放下左羅,提劍迎上黑龍,將黑龍引向遠處。
“希望以後還能再見。”
左羅獃獃地望着蘇賢離開的方向,想着蘇賢最後對他說的話,眼淚躲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後面洶湧澎湃。
蘇賢……你一定要活下去……
蘇賢……你把我放那麼高……我怎麼下去……
蘇賢……你大娘的……我記住你了!
在一棵近百米高的巨樹之上,左羅站在近九十九米高的樹杈上面,眺望着天邊落寞的晚霞,迎風流淚……
日落的方向,一輪火紅的圓日掛在西邊的天上。
落日中,有一顆米粒大的黑色小點。
幾秒鐘之後,那個黑色的小點變成了黃豆大小。
十幾秒鐘之後,那個黑色的小點變成了蘋果大小。
二十幾秒鐘,西瓜大小。
三十三秒鐘……
尼瑪啊!那哪兒是啥黑點啊!分明就是長了三個腦袋的怪鳥!!!
三頭六翅鳥,屬妖獸,是一種長了三個腦袋,六個翅膀的奇怪鳥類,嗜食肉,每個腦袋都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有傳言,曾經有一隻三頭六翅鳥,因為三個腦袋發生了矛盾,互相啄對方腦袋而死掉。
那全身烏黑除了肚皮雪白的長了三個腦袋的鳥類,正煽動着六隻翅膀,捲起一陣小旋風,向著左羅高速飛來。
“大頭,前方發現了一個白球耶!”
“那不是白球,是肉。白痴!”
“三頭,你竟然罵我,你想死嗎?”
“都給我閉嘴!先把前面的東西抓起來再說!”
左羅:“……”
左羅:“是我出現幻覺了嗎?我好像聽見鳥說話了。”
一陣旋風刮過,吹亂了左羅腦袋前面的長捲毛。一隻白肚皮,三個腦袋,六隻翅膀的黑鳥降落在了左羅面前。
“肉,你好。”三個腦袋同時開口。
二頭:“我知道,它肯定想問我們為什麼要叫它肉。”
三頭:“二頭,他看起來就和你一樣蠢。”
…………
尼瑪!終於離開那棵樹了……
可是,就算是離開,也不該是以這種方式啊!
左羅懸在空中,被怪鳥巨大的爪子整個抓着。頭上三個鳥頭,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沒停止爭吵過!而他們爭吵的內容竟然是:左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左羅簡直想跳起來罵人。
二頭:“這東西羊不羊馬不馬的,到底是個什麼啊?”
大頭沉吟:“莫非是羊妖與馬妖的後代?”
三頭:“看起來和二頭一樣蠢!太蠢了!”
二頭:“可惡!我忍你很久了!三頭!”
三頭:“彼此,我也受夠了。”
大頭:“都給我停下!你們還把不把我這個老大放在眼裏!”
二頭:“蛋殼是我啄破的!我是第一個出來的!”
大頭:“你是說你想當老大是嗎?”
幾句話不合,三個鳥頭就開始互相攻擊,用它們最堅硬的金色鳥喙使勁戳着對方的腦瓜,戳得“砰砰砰”的響。三個鳥頭內鬥,那六隻翅膀,按照三個鳥頭各自的意願,朝不同方向扇動。這樣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怪鳥的身體失去了統一和協調,在空中左搖右晃,如同飛機失事一樣,一頭向地面的方向扎去。
左羅被怪鳥的鳥爪抓着,直接體驗了一把高空滑翔的快|感。
地底下的森林越來越接近,樹木的枝杈越來越繁茂,阻礙越來越多。眼睛就要撞到林子裏去了,那三個鳥頭才驚惶失措。
“大頭大頭,要撞上了怎麼辦?”
“白痴!翅膀不要亂動!”
“二頭三頭,馬上放掉獵物,往西邊飛!快點扇翅膀!”
尼瑪!不要松爪子啊!!!左羅在內心咆哮。
那怪鳥在左羅驚恐的眼神中,慢慢鬆開了爪子……立時,左羅的身體從高空之中猶如隕石墜地向地面砸去。
森林裏的一塊空地上。兩隻強大到足以讓百獸戰慄的獸正在對戰。戰局已定,一隻兩米長的紫色犴獸匐在地面,無力地抽搐。他在之前,是百獸臣服的對象,稱霸一方的妖王,現在卻在他人眼底殘喘苟活。
怎麼可能!他犴獸,百獸之王,早已俢出妖嬰,怎麼可能會被一隻才金丹圓滿的獸打敗!仰天發出一聲悲鳴,犴獸做出了最艱難的抉擇,放棄肉身,利用妖嬰出逃。
只要元神還在,**便能重塑。
一隻巴掌大小的通體烏黑的烏龜,四爪並用,緩慢地向著犴獸爬去,一邊爬還一邊罵道:“蠢貨!我可是通圓玄龜,上古神鰲的後裔!是你這種妖獸可比的嗎!”
弈瞳是一隻實力強橫的神獸,祖先就是幫女媧鍊石補天的大鰲。身為一隻龜,卻有着與龜素來謹慎溫吞的形象完全相反的性格,好戰,急進,毛毛躁躁。他的修為已達到金丹圓滿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煉丹成嬰,突破為元嬰期。如果成功煉化了這隻犴獸的妖嬰,他的突破時間就能縮短一半,只要一兩個月就能完全突破了。
金丹和元嬰,稱得上是修行者的大補藥。其中所蘊含的巨大能量,可以極大的提高修行者的元力和修為。一些妖修者為了提升實力,甚至直接以獵取金丹元嬰為主要修行手段。但金丹元嬰的能量越大,煉化的時間也就越長。如果金丹元嬰的能量遠超過自身的力量,強行吸收,**很可能因為承受不了這種巨大的能量,而受到嚴重損傷。
弈瞳在緩慢地爬着,犴獸的屍體忽然發出了三米高的紫色光芒。光芒中,一個光溜溜的拳頭大小的妖嬰從犴獸的屍體裏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想要藉助這紫光隱藏出逃。那妖嬰身上包裹着一層藍紫色的光,看那模樣,分明就是一個縮小了數倍的犴獸。
弈瞳不屑冷笑,隨即張開了嘴。一股猛烈而強勁的吸力從他嘴裏發出來,直接對準了犴獸的妖嬰。犴獸身體裏殘留的妖力爭先恐後地從犴獸身體裏逃竄出來,盡皆被弈瞳吸入口中。
犴獸只修鍊到妖嬰中期,妖嬰並不算強大。那妖嬰被吸力扯住,也只能勉強穩住身形,驚恐地大叫。
而此時,左羅正用一種頭上腳下的姿勢以堪比流星的速度,擦過層層茂密的樹木枝杈墜下。
詭異的是,底下那塊本該是空地的地方突然爆發出一團紫光,左羅沒有選擇地一頭扎進了紫光之中。嘴巴撞到了一個糰子樣的東西,左羅想都沒想,一口吞了下去。
緊跟着,左羅只感覺腦袋撞擊到一個柔軟的東西上面,隨即便暈了過去。
左羅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腦袋又腫又痛,很明顯是頭朝地的時候給砸的。
很痛,左羅心裏卻隱隱升起了一奇特的優越感。從這麼高砸下來的,頭只腫了個大包,這腦袋,簡直跟練過鐵頭功的人有得一拼。
左羅不知道,當時他砸下來的時候並不是直接砸在地上,而是砸在犴獸的屍體上的。
樂完了,左羅才注意到周圍完全陌生的陌生的環境。
看樣子,這應該是個有人居住的洞府。山壁嶙峋,嵌着十幾顆拳頭大小的稜角分明的乳白色晶石。晶石不知是什麼材質,光是看着,就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充斥全身。這些晶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得滿室清輝。
洞府內擺放着一張半人高的圓石桌,卻沒有石凳。一張一人睡的石床,石床卻潮濕至極,上面浸滿了冰涼的水。水是從洞壁上滲出的,然而在這濕潤幽暗的環境下,洞壁竟然沒有長出苔蘚。
“喂,看夠了吧!”一道囂張的聲音在左羅腦海之中響起。
有人說話?
左羅一陣驚詫,甩甩頭,勉強從地上站起來,搜尋着說話之人的身影。
“你不用找了。”那道聲音又響起,“我就在你前面。”
前面?左羅立馬向前看去——前方,一堵黑黝黝的石壁。連個獸影都沒見到,更別提人影了。
“蠢貨!你把頭低點!”
左羅依言,視線落到了前面三五米處,可還是沒有見到人。
“我在你腳下面。”聲音帶了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左羅低頭。一隻巴掌大小的圓殼小龜趴在他蹄子前面,仰着腦袋怒視着左羅,眼睛裏燃燒着幾乎快要實質化的火焰。
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左羅面無表情直直地盯着神龜弈瞳,腦袋有些卡帶。
搞什麼?一隻弱到爆的小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