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神獸大典
張齊和左羅想像中的完全不同。想像中的張齊,有着肌肉虯扎的健壯身體,冷酷堅毅的面容,殘忍嗜血的眼睛。而實際恰好相反,張齊很有儒學大家的氣質,一言一行都合乎儀禮,那銀白的長鬚鬍更是為他平添了幾分學問的味道。
總之看上去絕對不像是手握兵權,半生叱吒沙場的鐵血模樣。
張齊施施然從殿外走進來,對着石鈺一拜。
石鈺用手捂着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張愛卿有什麼事?”
立在石鈺左邊,左羅瞥了眼石鈺,忍不住嗤笑一聲。明明之前石鈺還和左羅有說有笑,張齊一進來,就裝成了這樣一副睏倦不耐的模樣。
張齊兩手垂下,放在寬大的袖口中,儀禮找不出一絲紕漏:“皇上明日準備封此獸為神獸?”
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瞥了左羅一眼:“可是皇上,老臣聽聞神獸只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卻從未聽過有草泥馬……”
石鈺只手撐着頭,嘴角勾起一個細小的弧度:“那是自然的。國師在觀星象時就曾說過,這世界上只有一隻草泥馬,是真正獨一無二的神獸。”
左羅一陣沉默……他該為此感到光榮么?
沒想到石鈺會這麼反擊,張齊斂首,微微垂下的眼皮擋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淡淡地開口,語氣中透出了絲絲若有若無的嘲諷:“恕老臣直言,老臣無意間聽說,南河部青縣的村民,可都把此獸當做妖怪,而且這獸好像還嚇死了一個村民……”
張齊會這麼說,顯然是派人調查過左羅。
左羅瞪大了眼睛,將險些脫口而出的“我才沒有嚇死村民”吞進腹中。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左羅還是懂的。張齊看上去老奸巨滑的,左羅可不想被張齊當成靶子。
石鈺緊緊眉,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直接表現出了自己的不滿:“村民愚昧,張愛卿是學識淵博的人,怎麼可以聽那些村民胡言亂語呢?”
石鈺雖不愛理朝政,但並不表示他傻。一句似是而非的指責,直接表明了石鈺一定要封左羅為神獸的態度。張齊見狀,不再說什麼,拱手拜別,離開了玄明殿。
張齊一走,石鈺的表情一下就陰沉了下來,眼裏剛才裝出的睏倦瞬間消散,幽深的眼瞳里,早已深沉得如同黑色泥沼。
“明天……怕是不太順利了……”
……
翌日清晨。尚河正殿——雄奇的尚河宮真正的中心,坐北朝南,鎮壓着整個河國。
左羅的神獸大典,就是在尚河正殿外舉行的。
左羅木着一張臉,看着周圍如魚一般穿梭來往的眾宮女太監,心裏暴躁得想要罵人。
尼瑪!這他媽都是怎麼一回事啊!不就是一個封獸大典么?用得着他媽的天沒亮就把他從被窩裏揪出來打扮么!卧槽!他是個男人啊!一個男人還要往身上熏香料這是搞毛啊!一個男人還要順毛理毛這是搞毛啊!
卧槽!那個死太監你手往哪裏放啊!尼瑪!老子只喜歡妹子,所以你不要幫老子擼了啊!變態!
可憐那小太監,只是給左羅清潔清潔而已,就被左羅罵得個狗血淋頭。
從天沒亮到神獸大典開始,左羅一共用了六個小時!最不能讓左羅忍受的是,這六個小時裏,他都沒有吃一點東西,就只喝了幾口水!
餓得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的左羅,暈乎乎的被人放在一塊疑似木板的東西上面,抬到了尚河殿外。
當左羅一行人排着長長的隊伍走到尚河殿外時,那裏已經數不清的官員在等待,整整齊齊地站在十匹馬都可並駕通過的寬大的官道兩旁,垂手而立。
左羅再昏昏欲睡,也被這陣仗嚇得一激靈。
原諒左羅吧,他在未穿越之前,不過是一個終日泡在網上,白天看着起點yy爽文,晚上觀賞着蒼老師,胸無大志混吃等死的宅男而已。被這麼多人圍觀,他也還是第一次。
忽然——
一股綿長平和的氣息,從尚河殿上空不緊不慢地向四周蔓延擴散,看似沒有什麼威脅性,可那平和背後隱藏的磅礴渾厚的元力,卻讓在場所有人暗暗心驚。
左羅忍不住抬起頭。
上空。兩位長眉長須,一身白色長衣,紫金邊袖口,衣袂飄飄的老人,從尚河殿上方凌空走來。他們周身都散發出自然寧靜的氣息,彷彿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帶有隱約的道之真意。
細看之下,這兩位老人竟都已悟出了道,跨入了仙人之境。
兩位老人環視着底下眾人,緩緩開口:“天恩浩蕩,賜我河國神獸。帝主遵循天意,感懷天德,封神獸草泥馬為鎮國神獸,以佑我河國永昌!”
聲音攜帶者雄渾而龐大的元力,響徹天際,響徹整個尚河宮乃至整個泉城。
所有人都被深深地震動,俯首齊聲道:“天佑河國,佑我河國永昌!”
這聲音,帶着眾人的念力,再一次在尚河宮上方迴響。
就在這聲音里,左羅被人抬着,向著尚河殿走進。跨過九十九步青石雕成的厚重台階,左羅到了尚河殿門口。
這時,所有人都跪下了,一個小宮女快速來到左羅的木板下面,趴在地上。
啥?
左羅愣住了,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好在平日裏看了不少的穿越到古代的小說,左羅還沒有太慌神,試探着把一隻蹄子放在了宮女背上。
很好,大殿裏的人都沒有什麼反應。
左羅這才小心翼翼地踩上宮女的背,感覺到宮女的背往下沉了一點,左羅憐香惜玉之心大發,略帶歉意地從她背上快速跳了下來,由另一個紅衣小太監領着進了大殿。
左羅能很明顯的感受到,大殿裏的人的氣勢,比外面的強了很多。左羅不知道,一般舉行這種大典,皇族宗親和官位高的才能坐在大殿。這些人位居人上,自然氣勢非凡。
緊張地打量着四周,左羅驚訝地發現,蘇賢和旦古古竟也在其中。
蘇賢坐在大殿旁的第三張矮桌後面,依舊是穿着不染纖塵的白衣,如玉般溫潤俊秀的臉龐,纖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翠玉扇柄,看上去淡雅而卓然。當左羅的視線落在蘇賢身上,蘇賢亦看着左羅,唇畔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淡笑。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纏綿,幾秒鐘之後,左羅實在扛不住轉過了頭。
一轉,就看見石鈺懶懶地坐在大殿上方最顯眼的位置,身穿一襲明黃色綉有五爪金龍的衣服,目光落在左羅的身上,看着左羅與蘇賢無聲的交流,微微挑眉,那雙裝出來的睏倦的眼睛裏隱隱透出几絲莫名的笑意。
然後,石鈺伸了個懶腰。
左羅嘴角一抽,在這麼嚴肅的氛圍之下,只有石鈺這種人才能無視周圍的壓力,這麼肆無忌憚了。
石鈺又活動了一下筋骨,撐着下巴,才慢悠悠地說道:“今日,不僅是冊封草泥馬為鎮國神獸——”
眾人的視線瞬間集中在左羅身上,左羅原本木着的臉怎麼也綳不下去了——草泥馬……麻痹的,老子真的不介意你們叫我羊駝!
石鈺看着左羅,眼裏有笑意:“我決定再封草泥馬為御弟。”
眾人的視線頓時變得充滿了探究意味,就連旦古古和蘇賢看向左羅的眼裏都有些許詫異。
石鈺一說完,馬上就有人跳了出來。
御史大夫易好官從座位上站起來,對着石鈺拜了又拜,道:“皇上,此舉是否太草率了?”
易好官最想做的事,就是想和他的名字一樣,當個好官。奈何為人急功近利、目光粗鄙、自私自利,偏偏又愛做出一副憂國憂民的形象,好官沒有當成,朝堂之上也少有人看得慣他。勉勉強強當了個御史大夫,算得上個副丞相,手頭權利本應該極大,卻一直被蘇賢這個有才有貌的正丞相壓着,正處於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狀態。
見到石鈺打算封草泥馬“御弟”的昏庸舉止,就像惡狗看到了肥骨頭,易好官想也不想就撲了打去,打算博一個好名聲。
只是……
左羅為易好官嘆了口氣,連他都看出來石鈺不高興了,這麼多人沒有說話,就他一個人站了出來。槍打出頭鳥懂不懂啊?
石鈺按耐住眼底的不耐,緊緊眉:“有什麼草率的?難道我連封個‘御弟’都要人來管么?”
“啊?”石鈺的態度讓易好官一時無措,卻還是硬着頭皮道,“皇上三思,更何況這獸來歷不明……”
底下眾人都在暗笑,無一不在暗暗嘲諷。都已經舉行神獸大典了,左羅神獸的位置早就不可動搖了,這時候易好官來說這些,無異於當場打了皇帝一個耳光,實在是愚蠢之極。
張齊瞥了眼大殿中間尷尬萬分的易好官,又飛快移開視線,神色一片淡然。雖然他很滿意易好官的愚蠢舉動,卻不想別人把他和易好官扯上聯繫。他只不過在適當的時候,將左羅在南河部被人稱作“妖獸”的情況給易好官透露了一點,這趟渾水,他還是不要趟了。
果然,石鈺臉色一沉:“你的意思是說,國師帶回的神獸是假的么?”
這時候就算再腦筋遲鈍,易好官也驚醒了,冷汗淋漓,跪倒了地上:“不……不……是老臣糊塗……”
“哦?”石鈺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剛想說什麼,旦古古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着石鈺拱手道:“草泥馬是天下的奇獸,眾人聞所未聞,更別提見過了,有疑議當然嘛……也是正常的。為了讓眾人信服,乾脆就請那兩位上仙來看一看,看這草泥馬配不配得上神獸之名。”
當那兩位長須長眉的仙人走進大殿,所有人都明顯的感到呼吸一滯。
尤其是當兩位仙人的視線落在左羅身上時,左羅更是體驗到了那種不可抗拒的巨大壓力。那兩位仙人看向左羅,對着左羅放出了一道靈力。接着,兩位仙人都是臉色一變。
左羅甚至連人影都沒看到,那兩位仙人就齊齊出現在了左羅兩邊。其中一個仙人把手放在左羅頭上,猛然倒抽了一口氣,兩人對視:“竟然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