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拾遺夢,記得歡喜無[下]

偶然拾遺夢,記得歡喜無[下]

“你是何人?”

更多妖怪對菲魯茲的出現表示不滿,或說是敵意----人妖之間終究有別,如靈機聖母那種不管是人是妖均一視同仁的並不多見,自然,還有一個原因是:這些都是公的。

莫憂卻是眼前一亮,瞅了個空隙躲開烽山君與磐石的殺招,身體由實轉虛,迅速化為陰影匿入地上……

少年注意力全在阿金抱着的花笑身上,卻不代表他沒有防備,貘獸消失的瞬間他便警覺。展開聽微之術,靈覺將數丈內動靜盡納眼底,只見那地上影子扭曲若魔,向著自己襲來

“邪魔外道,放肆!”管他有什麼意圖,菲魯茲大喝一聲,周身立時被熊熊火焰包圍,其鋒如劍,其烈如日,衝天火光驅逐了一切黑影!

陰影出混沌而凄厲的慘叫,莫憂從破碎的影子中逃了出來,再出現已是髻盡散,亂絲拂面,原本就凋零得差不多的花只剩下個蕊在輕搖,他半跪於地上,衣衫破破爛爛地褪至腰間,的上身上有無數傷口,不斷翻湧着黑色的氣……

好厲害!大妖們彼此交換眼神,居然一擊中的,將上古荒獸貘打成重傷。

咬了咬唇,莫憂媚眼如絲:“這位公子為何出手如此狠毒,在下本是一片好意…”

“哼!”菲魯茲頭也不回,“陰邪之輩,污穢染濁!我最討厭不男不女的傢伙!”

妖怪們開始嘀咕:“一眼就看出莫憂的本質,好毒的眼睛。”

“是好毒的嘴巴吧!”

貘獸眼中凶戾之色閃過,卻強捺下殺意,一面收拾身上的傷制住陰氣散,一面笑盈盈道:“卻是我唐突了。公子好強地皇極劍氣,不知是王道之中哪一脈的?”

“皇極劍氣?”郁夫人精神一振,她身邊的狐男狐女也很興奮。“居然是王道劍宗里地真人么?”

若芙子不解:“人族不都是修習王道劍宗之術?你們為何這麼高興?”

“……你還真年輕。”

好無知……幾隻資歷長些的女妖憐憫地看着若芙子。

萍妖臉皮薄。面子頓時掛不住,紅通通的。

“小若芙,你真地很需要重頭學習下三界律識了。你好歹也是無根無着、隨處漂移的浮萍之身,不同那紮根於地的樹妖花妖們,怎的如此見識淺薄呢?世間修行分三列:世外人家、王道劍宗與幽冥地府----”

“這個……這個我卻是知道的啊,不用再細說,”若芙子為自己辯解:“正是因我是浮萍之身,無根無着,所以總是在一個地方呆不長久。剛想向某位大德討教一番,風一吹浪一打……我就……”

“……這卻是難為你了。”想想小小浮萍即便為妖,開始的時候也總是身不由己,那些以禽獸身體修練成精的族人恍然。“不過看你談吐舉止,倒是很有名士清雅之風,這又是如何學來地呢?”

“開始的時候…是些文士雅人見我本相可愛,便撈了回去養在缸里池裏。日日撫琴,夜夜吟詩,所以……”

“怪不得你小小萍妖幾百年道行。裝人裝得似模似樣的……原來是這麼回事。”要不是若芙子一身妖氣,還真比小花笑更象個大家閨秀、貞潔烈女。“那後來呢,你們草木之妖不同我等禽獸之身,凡人天生容易親近而不易起疑。朝夕相對,陰陽之氣互換,足可令你幻出人形自由自在吧?而且本體置於案室樓台間,也不用再受風吹浪打顛簸之苦了.”

若芙子重重嘆了口氣:“你們不知道啊……人實在是很可怕,表面上風雅瀟洒,對着我風花雪月盡訴衷情的。於是我忍不住露個面……”

“啊!難道他馬上翻臉無情找方士來收你?”

“不是。他們撲上來抱着我叫仙女,然後求歡……所以我恨透了這幫臭男人!”萍妖吐露秘辛。“我豈能讓他們得逞,當然是運起法力打破水缸、拓開暗流,逃得遠遠的……”

一隻狐狸咬拇指:“這個故事好熟悉,我似乎在哪裏聽過類似的。”

其他妖怪跟着沉思,某妖一拍掌:“就是東海邊上有個打漁的,撿了個蚌精做老婆地事情么!”

“我聽說的主角是田螺啊?”

若芙子大驚:“原來不單單是我一個遇到這種事情么?”

這群妖怪們討論起來,完全忘了一開始要幫小萍妖掃盲的初衷,也暫時將那個身具[皇極劍氣]地少年給忘在了腦後。

小妖自在一邊談得熱火朝天,如郁夫人清溪魚這種大妖當然不會那麼少根筋,聽莫憂叫破菲魯茲的修為,俱重新審視起那個少年來。

不管是人還是妖魔,哪怕鬼道眾生,只要機緣得法,求那長生不滅法的,所修均在[王道劍宗]的範疇內。

以[儒]、[釋]、[道]三家為總領,世間修真何只百千流派,東勝神洲的女兒村,南瞻部洲的魔王寨、獅駝嶺,中洲的大唐官府與化生寺,所修皆為[王道劍宗]。

王字何解?位極人前、士之上大德大能是也,而[皇極劍氣]更是非其中佼佼不能練就。

這並不是只靠修行便可以獲得的能力,更多的來自於血脈傳承,只有一門一派中最具[王身地人,才有可能覺醒那種力量。周易命數、觀星勘氣,身俱[皇極劍氣],天生就是萬軍辟易、諸邪退散地命格,即使是女兒村弟子入世亂世,先要做的,也是觀測並分析操縱之人地命數,然後……撥亂一切的冥冥中,又順應天命。

活了幾千年的大妖們正是知曉這一點,看向那金少年的目光越不同,加上他那般關切從老猴子手中接過花笑……

看來,天下要大亂了。

菲魯茲卻是理也不理莫憂,更無視眾妖[關愛]的凝視,從入定中醒來,人已脫胎換骨,那鳳凰的神通豈是泛泛,涅而重生,那是種妙不可言的感覺。哪怕前世武功最盛之時也不及當前----整個人從內至外煥出一種張揚的生命力。

本來胎息入定,菲魯茲就與外界隔絕了一切知感,不管猴子們怎麼搬他打他摔他燒他…嗯,猴妖們也沒有這麼做就是了,總之少年從瓶中脫困后就陷入最深的睡眠中,他的身體需要充足的調息才能完全吸收並適應新的力量,沒有個幾天幾夜是醒不來的,但是出了意外。

那是一個夢……深眠中的自己不應該會做的夢,而那個夢來自於同自己魂魄相系的花笑。

清醒的時候,兩個人並不能心意相通,可是同時失去意識的話,在那夢中,卻能夠相遇。

他看見自己心愛的女孩在別人懷中,溫暖的陽光從雲間照下來,一切都很明亮……可是少年的心卻酸澀了起來。

那個夢裏沒有自己,他只能在遠遠近近的地方看着,或許是雲上,或許是樹梢間,或許是青青的草叢裏,因為她的注意力全被另一個人吸引了,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是完全沒有他的存在。

於是他便醒過來了。

阿金並不認得菲魯茲,不過總有別的猴子是見過的,它看了看扒在少年肩上的小金猴,便將小姑娘交到了少年手中。

“小花,醒醒,你做夢了。”

從古老的夢中被人喚醒,張開眼便看見了那熟悉又溫柔的綠色,明月當空,群星爍爍,遍野妖火珠玉交相輝映也不能掩去少年眸中的閃亮……花笑軟軟叫道:“哥哥……”

菲魯茲全身僵了一下,一絲苦笑隨即隱去,雙手將小姑娘托得更近了自己些:“小花你…”

“你沒事吧?”花笑扭了扭身子,從少年懷中跳下來,落地后做了個鬼臉:“又是這一句……哎呀----”

頭上被小小敲了一記,痛倒是不痛,但瞧菲魯茲擰起眉,一副[你居然把我的關心當成多餘的模樣,花笑當下伸出雙手:“菲魯茲,我錯了,你關心我,我很開心,你別生氣好么?”

少年順勢將她攬進懷裏,嘆息道:“我沒生氣,我怎麼也不會生你的氣的。”小姑娘在向他撒嬌,這種感覺好生懷念。

“果然是睡著了么?”

猴妖嘀嘀咕咕:“就說姑娘脈相平和,不會出什麼事情。”

“呔!你這淫獸還不快閃遠些,光和貴客站到一處都是褻瀆了。”

莫憂氣忿不已,誓終有一天定要將這些罔故自己好意的傢伙在夢境中折騰一百遍啊一百遍!

這就是你的理想嗎?

花笑將頭埋進菲魯茲胸口,鑽來拱去吃吃而笑,卻沒看見少年臉上的陰霾。

你我一縷魂魄相系……菲魯茲手指在花笑間移動,一路往下撫摸着小姑娘的肩背,好似在安撫一隻小貓般。此情此景看得左近一群妖怪眼紅無比,殊不知,少年方才也是滿心妒忌。

菲魯茲想起了最初的幻境中,花笑對他說

不對!我找的不是你……不是!]

她看過了他們的三生三世,他終於在三生三世里找回了她。

可是,在那些之外,有着他不知道的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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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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