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六零
“喂,同志,醒醒!”
“醒醒了,到站啦!”
宋紅果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魂一樣的喊着,忍不住煩躁的皺起眉頭,卻偏偏睜不開眼。
“是不是燒迷糊了?瞧這臉紅的,不會暈過去了吧?”又有一道聲音響起,還試探的推了推她的胳膊。
宋紅果不喜別人觸碰,哪怕是在睡夢中,也下意識的揮手擋開,她不是不想醒,而是被夢糾纏住了,那夢也詭異,是另一個女孩過往二十年的人生。
三歲親生母親去世,兩個月後後娘進門,一年後有了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家裏十口人吃飯,眼瞅着要餓死幾個時,她被推出來賣了,一百塊錢,從此和那個家再無干係。
五歲跟着養父到了y省,本以為否極泰來,她也確實過了幾年好日子,養父母家只她一個孩子,倆人又都是工人,自然不缺她吃喝,她還讀了書,甚至讀了大學,那個年代大學生前途一片光明,誰知,厄運卻再次纏上她,養父母前後腳因病去世,她被周圍的人背後嘀咕是喪門星,有這樣的名聲,當地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處理好一切在時隔十幾年後又回了魯省。
當然,這一切其實非她所願,這是養父臨去世之前為她安排好的路,還給她安排了一個聽着就頭大的任務。
領養兩個與她素未謀面的孩子!要視如己出,要好生養大,還不能攜恩求報……
宋紅果在夢裏都忍不住嗤笑,一個二十歲的女孩,連自個兒都還照顧不好呢,拿什麼去養孩子?還一下子養兩個,還這麼多奇葩的附加條件,聖母都不是這麼當的,不過這是別人的事兒,她也不會指手畫腳就是了,當看個熱鬧……
然而,熱鬧還沒看完,她就被拍醒了,大概是怕她真出事兒,這次下手的人勁大,嗓門也高,一連聲的喊,“醒了,醒了,不用去喊乘務員同志了,我就說沒事吧,這麼厚實的軍大衣蓋着,還能着涼?”
語氣里的羨慕嫉妒直衝天際,卻在對上宋紅果豁然睜開的眼睛時,都化成訕訕的笑和討好,“宋同志,還難受不?要不要喝點熱水?”
宋紅果眼神發直,一語不發,‘宋同志’三個字如春雷炸響,目光所及,老式的火車車廂,其間男男女女都穿着灰撲撲還打着補丁的衣服更是叫她頭皮發麻,懷疑是噩夢還沒醒。
對面的年輕女人被看的心裏發毛,不自然的揪着辮稍,心裏想着自個兒也沒幹啥虧心事啊,不就哄着吃了她幾個蘋果和雞蛋,剛才下手確實重了點嗎,至於這麼瞪她?
“小宋同志?”有個戴着眼鏡的年輕男人在她眼前揮了揮手,驚疑不定的問,“夢靨着了?”
“咳咳,說啥呢?這一看就是發燒燒糊塗了……”另一個披着黑色舊棉衣坐在上鋪的中年人隱晦的提醒。
那眼鏡男頓時面色一僵,忙不迭的附和,“對,對,肯定是燒懵了,那個什麼,誰有葯啊?”
這話一出,空氣都安靜了。
這年頭,葯可不好買,有錢還得有門路,出門在外,萍水相逢,說兩句好話、搭把手還行,傷筋動骨的幫忙就不是誰都能樂意了。
宋紅果也顧不上這讓人尷尬的沉默,她腦子裏亂成了漿糊,剛才睡夢中還在看別人熱鬧,還在笑話別人想當聖母,結果一睜眼,她成了那個樂子。
夢中的女孩生在四十年代初,跟她同名同姓,所以……她穿越了?
還是眼下這樣一個缺衣少食、有錢都沒地方花、正在鬧飢荒的年代?
她不就是連續做了幾台手術沒顧上休息嗎,看在她是治病救人才過勞死的份上,穿越也該給她安排一個好點的身份吧?就是穿到古代的大戶人家裏去當個被人踩的庶女,最起碼也不缺吃喝啊?再不濟安排個農家女的身份,她也能憑着一手醫術混的風生水起,可在六零年,她能幹什麼?
響應號召去農村種地?她吃不了那個苦,發家致富?想都別想,分分鐘給你抓起來……,當然,她還可以去上班,這具身體的養父也給安排了工作,可賺了工資往哪兒花呢?
物資稀缺,買什麼都要憑票供應,別說吃好,就是溫飽都困難,對一個吃貨來說,簡直生不如死。
很快,她就感受到那種生不如死的絕望和痛苦了。
肚子痙攣般的抗議着,那股飢餓的滋味讓宋紅果暫時忽略掉眼下的處境,憑着腦子裏殘存的記憶,拿出隨身帶着的包翻找起來。
越找臉越黑,最後手裏攥着個硬邦邦的窩頭恨不得馬上再去死一回!
穿越大神玩她呢?憑什麼給她開的就是地獄模式?前世活了三十年半點昧良心的事都沒幹過,結果就給她這安排?
就這,還有人說酸話,“你這窩頭是小米麵做的吧?年輕人就是不會過日子,這要是摻上點黑面和麩子,能多捏出三個來,你這三兩口吃了,倒是舒坦嗓子眼了,可能飽肚子嗎?還是沒挨餓啊……”
說這話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穿的倒是很乾凈利索,身上也只有幾個不起眼的補丁,脖子上還圍着條灰色的圍巾,這般在前世土掉渣的裝扮此時卻能給她斜眼看人的底氣。
但旁邊那個年輕點的女人卻心裏發虛,一看宋紅果就知道沒吃過苦,這年頭誰不是面黃肌瘦的,宋紅果卻白嫩嫩的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兩條大辮子烏黑髮亮,穿的就更甭說了,灰色高領毛衣,黑色燈芯絨的褲子,腳上是皮的棉靴子,還有最讓她嫉妒的軍大衣,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個補丁,這一身打扮不管走到哪兒都能抬着下巴看人,更別說還有蘋果和雞蛋,不過這些都被她哄着給吃完了,能隨便拿出東西給別人吃而不心疼,這底氣就更不是誰都能有的了,她悄悄拉扯她媽一下,敷衍的衝著宋紅果笑笑,“我媽沒別的意思……”
宋紅果這會兒哪有心思理會旁人,她餓啊,不止餓,還冷,這年代的火車上壓根不會有取暖設備,哪怕她住的是卧鋪車廂,也就是比硬座寬敞一點,空氣中夾雜着些說不清的味道,讓她越發覺得窒息,她還發著燒,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她現在就想喝一碗熱乎乎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