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後的道別
被喪屍老公抓住的瞬間，祁東心裏咯噔一下。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用另一隻沒被抓住的腳，瘋狂的踹向身下喪屍的臉。
可那喪屍就像是怕祁東搶走他的老婆一樣，生扒着祁東的腳，大有一種打死我我也不撒手的架勢。
無奈之下，祁東一咬牙，只能將腳上穿的這雙花費了他一個月工資才買到的AJ脫了下來。
腳上一松，喪屍老公和AJ同時摔在了地上，祁東連忙翻身爬上了通風管道。
呼！
趴在通風管道內，祁東大口的喘着粗氣，差一點，差一點他就完犢子了。
心中后怕的同時，祁東又忍不住向著通風管道下方看去，可就是這麼一看，他卻頓時愣在了原地。
大約爬了將近半個小時，一個小小的光點忽然出現在了祁東的眼前。
女人雙手捂嘴無聲的抽泣着，她不敢放聲大哭，生怕引來其他的喪屍，打擾她和她老公最後的時光。
“祁東。”
“走了。”
他們想離開幸福小區，就只能從這通風管道中衝出去，所以在離開之前，祁東和女人的體力都要恢復到巔峰狀態。
“嗯。”提到結婚這個詞，周諾的情緒變得更加低落了。
周諾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我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他只是太累了，所以也沒有打擾他，可半夜當我起來的時候，我卻發現，他的身體竟然在不自覺的抽動，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但當我轉過身看到他臉的時候，我卻發現他的眼睛是瞪着的。”
“能詳細說說你的情況么？”祁東看向周諾，有些好奇的開口道：“我看你，似乎像是剛結婚不久的樣子。”
“謝謝。”
墜地的喪屍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可卻並沒有如同其他喪屍一樣爬起來嘶吼咆哮，也沒有再去尋找其他的獵物進食，反倒是就這麼躺着，雙眼直勾勾看着他們。
“嗯。”
女人接過祁東遞過來的食物和水，但可能是因為剛和至親至愛分別的緣故，對手中的食物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雖然只有短短的三米，可兩人之間卻像是隔着一道鴻溝，遙遙相望卻觸不可及。
想到這裏，祁東戳了戳身旁同樣在發愣的女人，低聲開口道：“去跟你老公做最後的道別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祁東已經開始習慣了這種被煙霧包裹的安全感。
順着通風口向外看去，外面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烏雲全部遮蔽，彷彿隨時都會降下暴雨，沖刷這片土地的骯髒與罪惡。
“你知道這些喪屍是怎麼出現的嗎？”祁東看向周諾，有些好奇的問道。
似乎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在祁東看不到的方向，那喪屍老公的眼角竟留下一滴滾燙的淚，似乎在與自己的妻子做最後的告別。
“我老公是干銷售的，我們剛舉行完婚禮，他就接到公司臨時安排的出差任務，便離開了，直到昨天晚上才回來，可當他回到家之後，就說自己渾身冷，身體不舒服。”
猛吸一口，煙霧從鼻腔中緩緩地溢出。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周諾抬起頭看向祁東，面前這個青年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給人一種地皮流氓的感覺，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地皮流氓，卻在這片黑夜中，給了她一絲絲安全感。
通風管道很長，祁東和女都是第一次爬，面對前方無盡的黑暗，兩人的心裏都沒有底。
“是出口！”
女人淡淡的回了祁東兩個字，隨後便打開手中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而在樓下，遍地都是被感染的人群，他們之中有的已經變成了喪屍，而有的，還在不斷的抽動着身體。
祁東嘆了口氣，在下方被感染的人群中，他看到了不少熟人，他們先前都是祁東的鄰居，在這個門對門都是陌生人的時代，見面還是會點頭微笑着打招呼的，可現在眾人之間已經變成了食物鏈的天敵。
祁東聞言點燃一根香煙，其實很多人應該都和他們一樣，並不知道這喪屍病毒是怎麼出現的，又是從哪裏流傳出來的，彷彿一夜之間，這喪屍病毒便蔓延了整個華夏。
隨着不斷地向前爬，這小小的光點也在逐漸的放大。
因為通風管道很窄的關係，女人和祁東貼着交換了位置，當她看到仍舊躺在那裏的喪屍老公后，那些偽裝出來的堅強終於在頃刻間瓦解，淚水順着臉頰撲簌簌的滑落。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尋找光存在的地方，逃離這片永恆的黑夜。
“他好像預料到了自己的結果，要求我用繩子將他綁起來。”
她知道，此一別，便再也沒有見面的可能了，曾經那些摯愛的、深愛的畫面，終究埋葬在時間長河中，宛若那碎碎星光，淹沒在燦爛的星河裏。
難不成是摔傻了？
祁東心中暗暗嘀咕着，不過對方已經被感染成了喪屍，就算是摔死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管他呢。
從背包中取出一瓶水喝一包壓縮餅乾，祁東遞到女人面前笑道：“吃點吧，恢復點體力才有可能衝出去。”
“你叫什麼名字？咱倆認識這麼長時間了，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周諾。”
女人最後看了一眼喪屍老公，擦乾眼淚，跟着祁東向著通風管道的深處爬去。
說到這裏，女人似乎像是回憶起了某些最痛苦的記憶一般，雙手抱着腦袋，語氣哽咽道：“我永遠忘不了那雙眼睛，那雙滿是血絲不斷掙扎痛苦的眼睛。”
“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些喪屍好像是忽然出現的。”
“可當我將他綁起來沒過多久，他就成了那副模樣。”
聽到祁東的聲音，女人連忙抬起頭看了一眼，果然，在他們兩個的前方，正有着一個逐漸變成方形的出口。
聽到祁東的話，女人渾身一顫，原本在心中逐漸癒合的傷疤，因為祁東的這句話再次被血淋淋的撕開，一股強烈的窒息感頂在他的胸肺之間，若不是因為靠在祁東的身上，說不定會直接從通風管道口掉下去。
祁東淡淡的聲音響起，雖然他並不想打破這短暫的寧靜，可他也不得不提醒女人，他們兩人現在仍處於危險當中，沒有人敢保證這棟樓里的喪屍全都不會爬通風管道。
“至於後來的事情，你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我偽裝成被綁架的樣子，來混淆你們這些碰巧來到我家的人。”
聽完女人的故事，祁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將手中的煙頭掐滅，祁東看向風口，緩緩地開口道：“或許你們之前的感情羈絆並沒有因為陰陽相隔而割捨，但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當下我們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好好地活下去，興許你老公，真的能挺到喪屍病毒消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