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桉煙沈家
魏以安獨坐高樓,四下皆亂,他卻一人在此雅興喝茶,似與諸位隔開。此處觀景甚佳,他微微低頭,仔細看着茶杯上的青紋,思緒萬千。
一封信交於魏以安手中,落款一個“沈”字。他微微詫異道:“大哥?”
楚爭天嘆氣道:“沈家出事了,朝堂上總有些人是要坐不住的,我們雖是江湖中人,理應與朝堂之事隔開,但沈竹乃我摯交好友,他的事就算不得朝堂之事,若此事放着不管,相必會留下遺憾。”
“沈竹離世,沈家必亂,沈寒一人怕是會被那幾個老東西坑上一坑。你且去桉煙一趟,無論如何也要幫沈寒穩住沈家。”
一枚暗器朝魏以安襲來,當下認出茶杯,暗器與茶杯相撞之時,魏以安就以靠着一身輕功,落到了一旁,穩住了身體,這才有了空隙的時間好好看看誰扔的暗器。
魏以安頭戴斗笠,來人自是看不清他的臉,可魏以安卻能看清他們,眼睛幾乎要眯成一條線。
他坦然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沈三當家的。怎麼著?大當家這才剛過世,您老這就按耐不住了?要將沈家獨吞一身不成?”
“可我怎麼記得……”他頓了頓,眼神飄忽不定,繼續道:“他還有個弟弟,這似乎……還輪不到你來繼承沈家啊?”
沈三當家鎮定道:“魏公子你可不要不了解實情就要胡說啊,我大侄子是死了沒錯,可我沈家還輪不到一個剛及冠的毛頭小子來繼承家業”
魏以安玩味道:“哦?可是沈三當家啊……你們沈家一直以來都是沈竹家主來和我大哥共事的,我大哥說了,沈竹家主是他的摯交好友,你說如果是你來當家,他會不會斷了與沈家的聯繫?”
“哎呀……雖然我不是這其中之人,不懂你們朝堂上的規矩,可我們江湖人做事也有自己的規矩。我可聽說了,沈竹家主一死,那些原本和你們談成的生意可就全斷了,就連那些原本交好的世家聯盟恐怕也會一夜崩塌,你說呢?”
沈三當家眼睛轉了轉,像是想到了什麼狡猾的主意,像只狐狸一樣眯着眼,陪笑道:“唉~這叫什麼事,魏公子啊,實不相瞞,我這小侄子也是多年不曾歸家,一直在學堂學課,身體也算不得好,這前日剛回來話還沒說幾句,便是倒頭就睡了一天啊,方下還沒醒過來,實在是沒有精力打理家中繁務啊。”
魏以安不語,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這話語中的真實性,歪着頭問道:“如此說來沈寒那小子是回來了?”
他定了定神道:“不就是身體不好么!我大哥也常年身體不好,三當家大可放心,我大哥的專屬大夫在江湖上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厲害,我也跟着學了不少,三當家不妨叫我看看,興許我這一看,那小子就能活蹦亂跳了不是?”
他又停了一下,臉上滿是戲謔道:“又或者說啊,桉煙其餘的世家會不會趁這個節骨眼上從背後坑你一把呢?”
魏以安抬手,劍鞘指了指一個方向,那處離這不遠卻也不近,名頭倒是和沈家一樣大。
他道:“比如說啊,不遠處的江家。”
“聽說江家從祖宗輩兒就一直和沈家不和,說不定……”
他話未說完,卻是話意明了,沈三當家就是再蠢也能聽出來這話中意。
他咂咂嘴,衝著魏以安說道:“魏公子,你今日到我沈家的地盤說話,可這話中意,是你要說的,還是楚爭天的意思?”
倘若這話是魏以安所言那便不足為懼,怕就怕他只是來傳話的,真正要表達意思的是楚爭天。
朝堂之上不可得罪那一人,江湖之上不可得罪楚爭天。
魏以安眼神一厲,卻又恢復正常,笑道:“若這話是我大哥說的,你覺得你能不能活過今天晚上?”
此話一出,沈三當家若是再敢回話那可就是自討苦吃了。他伸手示意其他人暫且離去,一時間,此處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見好就收的道理魏以安也不是不懂,既然沈三當家已然命打手離去,他再拔劍可就不合理了,會給人落下把柄的。
沈三當家側側身,陪笑着伸手道:“既然魏公子如此有心,那便陪我去看看沈寒吧。”
等魏以安真正到沈寒床邊時,他還是沒忍住的臉抽了一下,劍鞘拍了拍沈寒的臉,心裏嘀咕着:睡得還挺死。
他後退一步,手握懷安劍抱胸道:“難得本公子來一次,居然看也不看一眼。”
轉頭衝著沈三當家笑道:“三當家,我看沈寒睡得不輕啊。”
沈三當家剛要回話,就見魏以安早已拔劍,劍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頓時就慌了神,連忙說道:“魏,魏公子啊,你這是作什麼啊!!”
魏以安冷笑道:“我說沈三當家……你莫不是傻了?印堂發黑,唇色泛紫,我就是不看也知道他這是被人下毒了,還一睡不起?一睡不起個頭!”
劍刃移到沈三當家的臉上,輕輕拍了拍,道:“解藥呢?”
沈三當家眼神飄忽不定道:“什……什麼解藥啊……我,我這什麼都不知道啊。”
魏以安心想:貪生怕死之人也敢給人下毒?真是可笑,果然沈家裏有腦子的除了沈竹就只剩沈寒了。
輕輕搖了搖頭,道:“好啊,你說你不是下毒之人沒有解藥是吧?那就請沈三當家你……滾出去吧。”
見沈三當家依舊跪着不動,他漠然的收劍道:“沈三當家有所不知,你若是在這裏待着,我可是控制不好力度的,這萬一一個不小心把他給治死了……”
待沒有旁人了,魏以安才真正的給沈寒把脈。
心道:剛剛不過是緩兵之計,這小子經脈已斷,按理來說早該死了,也不知道靠什麼吊著命,剛才還沒注意,居然連武功都被廢了個七七八八,沈寒啊沈寒,你和你哥到底招惹了誰?下這麼狠的死手。
魏以安不僅會武,還很會醫,他的師父正是楚爭天的專屬大夫,不過他師父治不了楚爭天,他自然也治不了。
但像沈寒這種病人,他還是能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心道:還是該慶祝本公子來得早,這要是再晚點,你可就要下去陪你大哥了。
魏以安掀開腰間的布袋,細長的針透露着寒氣,他大手一揮,針便扎進了沈寒的穴位,不過他不想上手,便用內力加持,針頭盡數扎進,再猛得拔出,這便使得沈寒悶在胸口一直咳不出來的血盡數咳了出來。
等沈寒咳得差不多了,魏以安熬的葯也差不多了,他倒是還想問問這小子是怎麼被人暗算的。
沈寒微微睜眼,他現在有些恍惚,像是沒想到魏以安會來,眨了眨眼,感覺似乎不是幻象,這才開口道:“以安?”
聽到這話,魏以安才冷不丁的開口道:“呦,醒了?我還以為經脈全斷的人根本不可能活這麼久,今日可是叫本公子開了眼界。”
沈寒此人,名如其名,是個面癱子,也不愛說話,對經商絲毫不感興趣,不過對習武卻是興趣甚佳。
話少得可憐,幾乎是那種只要沒人問他,他便樂意當個小透明,一句話也不吭,回不回話還要看心情。
他有一字,字為“之”取其月名,寓意與月同生。
見沈寒不吭聲,魏以安嘆氣道:“之月啊,你和你哥是惹了什麼人?你哥死了,你下場也不輕,我要是沒記錯,你的武功也是江湖上排的上名的。”
可惜沈寒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魏以安自討了個沒趣,咂咂嘴,起身端葯,邊走邊說。
“行,知道你現在難過的要死,咱們就不談這個了。”
等沈寒把葯喝完后,魏以安才開口道:“現在你們家幫襯的是你三叔,你若是想拿回來,哥幫你。”
沈寒淡然道:“與他有關。”
此話一出,魏以安心下瞭然,道:“難怪他說話這麼咄咄逼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怕就怕他背後還有人。”
這邊思緒還沒擼清,就被大廳的打鬥聲轉移了注意,他和沈寒對視一眼,便動身前去。
鬧事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子,手握一把好劍,武功不好也不差,至少從魏以安眼裏看去,是他佔了上風。
沈寒喜青,一身青衣,頭戴斗笠,手握摺扇,此扇名為青雲。
他和江湖旁人不同,自身力氣偏小,握不住兵器,他的師父便只好贈與他這把摺扇,此扇有靈,平時倒與普通的扇子並無差別,但只要有內力加持,此扇扇葉,便可有青紋漫出,青紋有毒,若碰即死,扇尖會鋒利無比,宛如刀劍,一扇封喉。
江湖有英雄,世家有公子。
沈寒便是這世家公子裏排名第二的,其美貌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見過他面容的不多,大多命喪黃泉,少個別的算是朋友,譬如現在的魏以安還有遠處的楚爭天。
魏以安站在沈寒旁邊,湊着看道:“之月,那小子看起來可不像是你們沈家的人,在這麼下去,他怕是會死在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