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動手
魏以安武功頗好,實力也足夠強,但他不擅長遠戰,而是擅長近戰,因此他的兵器不如其他人,便要闖蕩江湖。可他靠的不是多麼厲害的兵器,而是自己的看家本領,點穴——雙指功。
魏以安手法很准,只要他點到了死穴,那被點的人就只能死,絕無例外。
他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喬鷹遠前腳剛走,後腳他便出去辦事。此時,他正背對着站立,身後有人來了。
這人看樣子受了不少刺激瘋瘋癲癲的,說話唯唯諾諾諾,看見魏以安更是大氣不敢喘。
“別殺我!別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人不是我殺的!!”可隨後他好像又清醒了不少,魏以安的衣物很好辨認,他是這一帶有名的,無人不曉。那人看清楚了是誰后,慌忙跪爬過去,一個勁的給魏以安磕響頭。
嘴裏嘟囔着:“魏、魏公子!求求您放我小的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楚公子說的事情我是真的一點消息都沒外漏!!我對楚公子是真心的!!!絕無半點虛假啊!!”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了魏以安輕快的笑聲,以為是討到了魏以安的喜悅,於是他更加賣力的為自己開脫,希望魏以安能給放過他一命,只可惜魏以安接下來的話,叫他徹底涼透了心。
魏以安應是被他說的煩了心,微微轉身,他這才瞧見跪着的人有多麼卑微,但他不在乎,他不在乎旁人的一切,他甚至不在乎自己的一切,他只在乎楚爭天。
他只在乎他的大哥。
在他眼裏楚爭天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是對的!!絕不容其他人有疑、反駁。楚爭天讓他做什麼,他都會拼了命的去做!
“今日要殺的,不是你。有人給了你錢,你幫他辦事,卻辦了不該辦的事。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然而他這句話算是廢話,魏以安的情報來源非常廣泛,遠塵酒莊裏至少有一半的情報都來自他。誰派人辦事,他又怎會不知曉?不過是故意這麼說。
跪爬的這人突然一抖,忙緊張抬頭,他正要報上名,就被魏以安摸了脖子,可笑的是,他到死都沒看見魏以安拔出腰側的那把佩劍。魏以安是怎麼出手斷了他的脖子,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魏以安內心毫無愧疚和動蕩,他依舊保持那個姿勢站着,不過這次他低着頭,好像在為誰弔喪。
魏依安道:“你能背叛你的主子,就能背叛我的大哥,你說的話又怎能信?”
“下輩子,對人忠心點。”
隨後一會兒,這地方便擠滿了人,可他們不是尋常百姓,而是些麻煩的傢伙,來的人,魏以安用肉眼就能辨認人數,極為不巧這些人他都熟知,有些是江湖上的高手,有些則是莊裏的叛徒,而他此行的目的,正是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我等了挺久。秦無相,你總算是捨得出來了。”
秦無相盯了地上的屍體,抬眼開口道:“魏主事最近挺閑,連這種小事都要親自出手,你們莊裏是沒人了嗎?”
魏以安抬眼瞧去,那些人里十個都有九個是莊裏的叛徒,也用同樣的語氣回復:“莊裏有沒有人在,你比我清楚。我若真的有閑,相必你今日不會出現在這裏。”
只一瞬間,話剛落地,便是劍拔弩張。
魏以安終於亮出了他的軒淺劍,而對方也亮出了自己的刀,魏以安殺開了一條路,他深知對付秦無相,一般的方法行不通,否則秦無相是坐不到莊裏主事的位置的。
而剛才亮出的軒淺劍,也不過是個障眼法,目的就是為了能使出雙指功。
終於,殺來殺去,就只剩下了秦無相。秦無相好像覺得自己沒了勝算似的,拿刀的手微微下垂。
他道:“魏以安,你果然很強。楚爭天能留你在身邊這麼多年,看樣子不是沒有原因。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楚爭天身邊離了你就沒人了吧?”
頃刻間,魏以安蹙眉,秦無相僅僅是說了這一句重要話,魏以安就迅速收了劍,他顧不上秦無相了。
秦無相生死是小事,可楚爭天生死是大事。
縱使魏以安知曉以楚爭天的本事,沒人殺得了他,但畢竟楚爭天一身病,他不能把賭注壓到他身上。
秦無相只猜對了一半,楚爭天身邊除了魏以安的確就沒其他人了。可他在楚爭天身邊幹了這麼多年依舊對他沒有半點了解。
魏以安對上的是秦無相,而身在莊裏的楚爭天對上的是謝秉燭。
謝秉燭,他是秦無相手裏的一兄弟,今夜他只幫秦無相辦事,但不幫他殺人,只因為楚爭天於他有恩。
楚爭天還是那副樣子,他好像總是喘不過氣,總覺得他下一刻便會死去。
他一但咳嗽起來就會弓成個蝦米,不要命的咳,好像他的肺壞了。楚爭天的肺不允許他咳,他咳的越久就越上不來氣。
楚爭天咳嗽的厲害,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身上披着大氅。謝秉燭不語,也只是靜靜的看着楚爭天。等楚爭天緩過來了,他才敢開口。
不過這次先開口的人不是謝秉燭,而是楚爭天。
“除了小安,你是第一個踏進這間屋子的人。”
謝秉燭心裏緊張,沒什麼底氣,更何況對面同他說話的人是楚爭天。他不想惹事,可秦無相抓了他的弟弟,以此來威脅他。
他還在算着時間,或許再過不一會兒,魏以安就能來。只要魏以安一來,他就能放寬心,而現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祈禱楚爭天不要先出手。
“……告訴我,莊裏有多少人是秦無相的?”
不像是在質問,更像是尋常的問候般,縱使謝秉燭真的叛了,楚爭天也會用同樣的態度,同樣的語氣對他。
而謝秉燭好像早就習慣了楚爭天的問候,不管楚爭天問他什麼,他都會如實回答。
這樣的人,不會有背叛一心。楚爭天深知這個道理。
因此,他並不打算出手。
謝秉燭如實回答,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算上莊裏幹活的兄弟,十三個。”
楚爭天有輕輕的咳嗽兩聲,他這一次好像是刻意壓着聲音,叫人聽起來嗓子癢。
他將謝秉燭的話重複了一遍,默默開口道:“十三個,這其中有沒有你。”
謝秉燭猛然間抬頭注視楚爭天,語氣頗重道:“從未有!!”
楚爭天這才有了笑意,他儘力坐得筆直好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半身子入土的人。
隔着帷帳,謝秉燭是看不到楚爭天的動作。但對方行動所發出來的聲音他聽得到,於是他站的更筆直。
“你要替秦無相辦事,總要有個理由,今日為什麼來?”
隔了許久,楚爭天不見謝秉燭回應也不着急,他篤定了謝秉燭一定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而他只需要等,等這個能讓他滿意的答案。
謝秉燭真的組織了語言,儘管聽起來很低俗。
“秦無相用我弟弟來威脅我!!莊主,您也是做哥哥的,我的心情您當是理解一分吧!!”
這個答案,楚爭天着實沒想到,不過既然謝秉燭回答了自己的話,那總要說回去。
但他不打算直接說,而是拐彎抹角道:“你知道為什麼秦無相可以肆無忌憚的威脅你嗎?”
“因為你弱,你還不夠強。”
這句話叫謝秉燭沒法反駁,因為他的確很弱,至少他沒秦無相強。那麼秦無相究竟為什麼要派一個實力不如自己的人來殺楚爭天,楚爭天自己心底是能猜到一二分。
秦無相打了手好算盤,他演這齣戲,不是為了助興,也不是為了演給楚爭天看,更不是借謝秉燭之手來殺楚爭天。
從始至終這場戲,都是演給魏以安看,他是要借魏以安的手,來殺了莊裏的人,這其中包括他自己手裏的親信,只有這樣,秦無相才能一越龍門,名聲大噪。
可惜,他瞞不過楚爭天。
從他派魏以安辦事的那刻起,秦無相就已經被楚爭天推向了深淵,並且再無退路。
“你想要安寧,偏偏有人不如你所願,你想要名聲,偏偏有人拉你下水。秉燭,你是那種人?”
話里有三人,第一種是想要安寧的人;第二種是想要名聲的人;第三種,也是最無恥的小人。
無論是那種,都不好走。
“莊主,秉燭貪心,安寧與名聲,都想要。您說我弱,實力不夠強,因此我便保不了名聲,也得不到安寧。可是您也說過,江湖更為動蕩,進了遠塵,莊裏的就都是兄弟。秉燭痴,但我不覺得應該如此落寞下去!!”
“名聲與安寧自古便是只能得到一個,你選擇了兩個,意味着你要走條最不好走的路,這條路上你會遇到你能解決的和你無法解決的。秉燭,一但踏上江湖這條賊船再想上岸,難。”
“莊主所言極是,這條賊船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可從我進入遠塵那刻起,這條船秉燭就已經上了。”
楚爭天沒了下文,他起身從帷帳后出來,拖着病軀,一步一步走到謝秉燭身前,告訴他:“如果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要不要。”
楚爭天不是在問,而是再通知,他在通知謝秉燭:這件事無論你做不做,願不願意做,你都得做。
話中注意如此明顯,謝秉燭就是再蠢也聽的出來了。
接了令后他就離開了這間充滿藥味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