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 撲空
世界遁入黑暗,夜空中更難尋覓到一顆星星,那月牙兒也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可那不遠處的小島,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遊艇減速,眾人走出艙門,迎面而來的不只是江風,還有從橫沙島散發的萬道光芒。
“到了。”曹格飛說,“橫沙島已成為它的起點,也必將成為它的終點。”
‘裝什麼帥?耍什麼酷呢?’參昂用眼神和少陽會意,少陽也用眼神回他:‘你也來一句。’
若水提她醒到大家說:“船會直接開過去,大家做好準備。”他比誰都清楚,這種情況決不能掉以輕心,自己也早已經做好了熱身,可以隨時爆發小宇宙。
遊艇已經減速到正常速度來到了南海岸,一路上,他們沒有發現一絲異樣,更完全找不到已經登陸的海妖。
放眼望去,海邊上漂浮着被肢解的船舶和殘破的衣服,海岸上是源源不斷出現的醫護人員。
“怪了?海妖呢?被鎮壓了?”少陽爬上遊艇的最高處向遠處張望。
“要不我們登岸問問。”小歆說。
“登岸吧。”若水說。
“托晨!老師說登岸了!”參昂衝著並不遠的托晨大喊。
“嚷嚷什麼,我又不聾。”看來托晨對參昂出賣他的事情耿耿於懷。他拿出一支筆,輕輕一甩,便出現了遊艇的控制面板,熟練的按下幾個鍵位,遊艇慢慢靠岸停下。
眾人登岸,第一個碰到的是一個強勢較輕的傷員,他正為自己的左腿塗抹上藥,包紮傷口。可離走向前問:“打擾了,我們是崑崙墟前來支援的,海妖現在何處?”
“啊?”那人抬起頭打量了眾人一眼,不屑的說,“你們真會趕時間!海妖被我們打跑了,什麼都不幹還能撿份功勞,切!”
“你……”少陽的暴脾氣又上來了,還好若水及時攔下了他。若水謙恭地問:“請問,負責指揮作戰的將軍在哪?”
“死人堆里還沒找到呢。”那人連看都不看一眼若水,自顧自地包紮完傷口,硬咬着牙將半邊身子支撐起來,若水見狀想伸手幫忙,可被他拒絕了。
那人踉踉蹌蹌地走遠了。
“什麼人啊,這是!”
“少陽。”少陽的態度被若水責備了一聲。
“那邊是中軍帳,去那邊問問。”曹格飛說。
眾人行至中軍帳下,被兩三個士卒攔下。
“你們是什麼人?”
“崑崙墟的。”若水回。
“來此做甚?”
“受三公主委託,前來支援。”
正當士卒盤問若水時,帳內傳來一聲稚氣的聲音:“帳外何人?”
“稟將軍,是崑崙墟的。”士卒回稟到。
“快讓他們進來。”
“是。”
果不其然,這個聲音稚氣的人正是個少年,此人二十不到,十八出頭,秀氣十足的五官,白皙水潤的肌膚,活像一個洋娃娃,他身着威武的紅衣將軍袍,也未遮住他臉上的稚氣。
“你們幾個就是崑崙墟來的?”那少年將軍問。
“正是。”若水並不因為他的年齡就輕視他,依然表現的彬彬有禮。
“哦。”少年突然想到還未做自我介紹,便繼續說到,“我叫蘇沃洛夫。”
這個名字讓大家眼前一亮,怪不得少年如此俊美。
“我的父親是俄羅斯人,母親是揚州人。”少年說。
“英雄不問出處,這般年齡就當上副將,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若水打心底里佩服他,這些話可不是阿諛奉承的。
“將軍之言差矣,我……並非副將。”
“哦?”若水的好奇心來了,“莫非是上將?”
少年搖頭。
“少將?”
少年臉色低沉,依然搖頭。
“不會是偏將吧?”若水疑惑不解。
“也不是。”少年的失落從眉宇間流露出來,“他們都犧牲了,我不過是個小武官,略懂兵法,現在是暫替將軍之職。”
若水一時無言以對,他看了看身邊的曹格飛。
“那海妖是如何驅逐的?”曹格飛問。
“實不相瞞,是它自己消失的。”
“自己消失?”一種不詳的預感籠罩在眾人頭頂。
“那傢伙實力怎麼樣?”曹格飛問到,畢竟他們已經和海妖交過手,應該清楚敵人的實力。
“怕是已臨仙位。”少年面不露怯,無畏無懼的回答到,反倒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太好了。”若水神經兮兮的說著不合時宜的話。
“老師你被嚇傻了吧?”小歆冷笑着說。
“都能估摸出它的力量來,怕什麼,和魔祇差的遠呢!不過一個區區仙位的小海妖。”
“那你打的過嗎?”可離問。
“打不過。”若水一臉不屑,回答的乾淨利落,“可我們人多啊,對付它還是綽綽有餘滴。”
“閑話少說。”少年插嘴說道,“這是兩分鐘前公主下達的文書,給你們的。”
若水雙手接過後撕開查看。
“怎麼樣?”曹格飛問。
若水將信件遞給他說:“沒什麼重要的,只是寒暄幾句,舟車勞頓了,海妖已退了,早點休息了……”
曹格飛細細閱覽一邊,確實沒有什麼重要命令。
“那就依公主之令,我們先回瀘城找個地方休息吧。”
若水點頭。
“那將軍,我等就先告辭了。”
“保重。”少年回禮。
“將軍留步。”
少年停住腳步,目送眾人離開。
且不說若水等人在瀘城下榻旅館安歇。等到了第二天,眾人被猛烈的敲門聲和循環的門鈴聲吵醒,紛紛拖着爛泥般的身體從各自的房間走了出來。雖不認識吵醒他們睡覺的人,可他們這身衣服若水卻識得,緊接着,他們亮出了證件——揚州衛靈軍。
“……事情就是這樣,曹大人。”
曹格飛正和一人了解情況,那人也向其告知原委。
曹格飛點點頭說:“我給他們做擔保,你們去吧。”
“是。”那人給曹格飛敬禮后,就叫着弟兄們搜查其他房間去了。
“怎麼了?”若水上前問道。
“兵敗如山倒啊…”曹格飛嘆息道。
“發生什麼了?”可離跑過來問。
“我們回揚州。”曹格飛說。
“啊!?怎麼又回去?”參昂受夠了來回奔波。
“廢話留在路上說,走。”說罷,曹格飛轉身離開。
“小歆還沒醒,我去叫她。”可離對若水說。若水答應下來,可曹格飛並沒有停下腳步。若水只好對可離說:“我們先走一步了。”
“嗯,稍後就到。”
……
透過玻璃,參昂正看着屋內的若水和曹格飛,他倆對着一張地圖指手畫腳,談的正歡。
“你說他們在密謀什麼呢?還不讓我們知道?”
“吃你的飯吧!”托晨將一個雞蛋塞進參昂的嘴裏。
“吾撅的哈夠奧夫……”
“說什麼鬼話呢?”
參昂咽下那口雞蛋說:“我覺得他就是來報復我們的,這個姓曹的故意折騰咱們呢!”
“你不要理他,神經質又犯了。”小歆對托晨說。
“這叫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可拉倒吧。”
可離並沒有參與進去,她只是這麼看着大家,就已經很滿足了,因為她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手裏的杯子也出現莫名的振動,可離猛地抬起頭看向室內的若水。此時,若水一腳踢開門,對着眾人大喊一聲:“小心!”
“啊?”小歆還以為在叫她。
已經沒有多餘的反應時間了,高速行駛中的遊艇瞬間被一股力量截停,受慣性影響,眾人被狠狠地甩飛出去,若水及時出手,保護下小歆和參昂兩人,而可離和托晨則依靠自己的力量化險為夷,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
還未來得及多說什麼,江水就從四面八方不斷湧入,再不逃出去,就會被淹死在這遊艇里。
一個簡單的招式,若水就把整個天花板掀開,眾人趁機逃出,於江面上站穩腳步后,再回頭看遊艇,已經沉入江底。
“還有一個呢!怎麼沒見曹格飛逃出來?”托晨環顧身邊,不見曹格飛人影,但見若水已經將靈脈全部打通,如果只是為了在水面立足,完全不需要全身的靈脈共鳴,他的目標是正前方百米之遠的神秘人。而在此之前,曹格飛已經將其攔下,兩人形成對峙。
托晨大為震撼,他一點都沒有發覺曹格飛的動向,可離、小歆和參昂同樣如此。
“你們退後。”若水阻止了欲要匯聚靈脈的眾人。
“我們可以幫忙。”小歆說。
“退後。”若水言辭激烈,他們也只好後退。
“我已等候多時。”
那人說著,緩緩移步,江水如同鏡面,此人如履平地。
眾人得以一睹其容。
托晨率先認出了他:“朱厭……”
“怎麼可能…”小歆不敢相信,自己竟會直面這傳說中的反派。
“瞧瞧,這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若水邊說著邊緩步上前,與曹格飛並列站在一起,擋在自己的學生們面前。
曹格飛接著說:“一年多都沒你的消息,還以為你隱退了呢…朱厭。”
那人繼續使喚腳下江水,載着他移動過來,在距離大概三十步左右停下。近距離再細看他的樣貌,白首紅腳,身材瘦小,七分像猿,三分像鬼,鋸牙鉤爪,橫眉豎眼,活脫脫一個惡煞模樣。
朱厭開口說道:“放鬆,我又不是來殺你們的。”
“哦?”曹格飛略有興緻地說,“那又為何要阻攔我們?”
“誰知道呢,憑你們幾個貨色,再給你一百年也不配和我交手。”
話不投機,殺意瞬起,方才處於靜態的朱厭霎時間迸發靈力,朝他們襲來,曹格飛迎面而上。
“快跑,越遠越好。”
若水對身後的學生們說完,也衝上去,二對一,局面對他們並不有利。
三人戰於江面,靈力迸發,如同蛟龍出海,波濤洶湧漫過天際,翻江倒海淹沒八方,狂風怒吼末日來襲,電閃雷鳴吞沒寰宇。此時的天氣也發生劇烈變化,原本的晴天變成了瓢潑大雨,這場雨,就是他們戰鬥的作品。
“已經這麼遠了,還要後撤嗎?”小歆說。
“沒必要了,這個山丘很合適。”托晨說。
“千萬不能大意,這幾千米的距離形同虛設,我們還是有可能受到波及的。”因為可離的音色輕盈,在這種雷雨交加的環境中她不得不提高嗓門對大家說。
“老師他們…能應付過來嗎?”參昂擔心的說。
“沒問題的,這種規模的戰鬥,馬上就會有人發現,過來增援的。”少陽說。
“我們先靜觀其變吧,這種情況…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托晨說。
眾人默默點頭,下面的戰鬥還未結束,無論是江面還是岸邊,都被卷了進去,不過幸運的是,這裏是片田野,杳無人煙,不必擔心這洪水滔天,烈風大作,雷電交加的天氣影響到人家。他們站在山丘上,俯瞰長江上的戰鬥。可是,這完全找不到他們的蹤影,是在龍捲風中?還是是在浪濤中?又或是在雷雨交加的空中?
“如果小白和朱雀在的話,興許我們能幫上忙…”參昂說。
“沒錯,對我們來說,這種量級的,界級靈術還是能勉強應付一下的。”
“我反正不行了…”小歆委屈巴巴地撲向可離,“之前在內方山的戰鬥還沒有痊癒呢,前天又讓我破了百目陣,我已經吃不消了……”
“知道啦,不會讓你犯險的。”可離撫摸着小歆的頭說。
“話說,小白哪去了?安靈也聯繫不上!?”少陽急得直跺腳。
“先別急着擔心她們。”托晨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說,“你想想,朱厭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啊?”少陽不解。
“揚州兩王會談,關鍵時刻,可朱厭在這裏一番鬧騰,定會吸引重兵至此。”
“托晨說的對……”可離接過話來,略加思索說,“我們一早起床,曹格飛就說兵敗如山倒,看來是在晚上就和妖族交手了,而且局勢不容樂觀。雖然不知道揚州的兵力部署如何,但現在的揚州恐怕是沒有餘力了。”
“什麼意思?沒有援軍?”小歆有些惶恐。
“恐怕是了,畢竟要支援這種場合,不是一般人能鎮住的。”可離說。
“那老師他們……”
小歆憂心忡忡看向戰場,在狂風暴雨中,她難以找到若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