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
關押埃爾弗的木屋比伊萊想像的要更遠。
瑞文特的木屋緊鄰石屋群,埃爾弗的木屋卻幾乎要挨到弗瑞茲臨時監獄的邊緣,士兵們忠實地執行了不能讓這兩個高危外來者挨得太近的命令,受難的只有凌晨才吐了口血的伊萊。
伊萊在斗篷之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他的臉和身體都藏在斗篷下面,按理來說沒有人會發現他的小動作,但瞬息之後,伊萊明顯地感覺到艾薩克放慢了腳步。
果然,伊萊想,艾薩克這幾天有點問題。
聯想他們乏善可陳的過往,第一次見面艾薩克就動殺招,第二次見面艾薩克捏碎了他的腕骨,第三次見面他“喜提”暗夜森林軟禁,而以上所有事情發生的時候他都還只是個小孩。艾薩克能面無表情地對才七八歲的他下手,真的有可能會在他快十七八歲的時候突然開始關心他嗎?
伊萊只能說:不信。
甚至前不久他甚至還給艾薩克的心臟來了一刀,還要用治癒魔法來“迫使”艾薩克與自己進行合作,艾薩克腦子抽了才會在這樣的前提下轉換態度。
有這麼大的變化是因為艾薩克終於意識到他們目前最大的敵人都是教廷嗎?伊萊也不知道。
不過……伊萊看着艾薩克的後腦勺想,如果艾薩克不是憋着壞準備搞事的話,這點變化多少也應該算是一件好事吧。弗朗西斯的小少爺苦着臉又順了順自己的胸口,主要是再走剛剛那麼快他真的要呼吸不過來了。
艾薩克的耳朵動了動,默不作聲地把腳步又放慢了一點。
一行人慢悠悠地晃到了關押埃爾弗的木屋,有瑞文特喜提的親衛軍士兵圍繞一圈的豪華待遇“珠玉在前”,木屋門前的四個衛兵乍一看甚至有點“寒酸”。不過這種差異也可以理解,畢竟瑞文特的那間木屋要關緊房門,埃爾弗這間不僅可以把門敞開,衛兵還能走進屋內,怎麼想都要更容易看守一點。
艾薩克依舊微微側身錯過衛兵的行禮,伊萊側過頭向身後跟着的黑甲衛兵和銀甲衛兵說:“我和斯科皮隊長進去吧。”
話音剛落,原本在屋內的兩名衛兵應聲而出,他們穿着黑色的盔甲,彼此還略顯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眼睛裏彷彿寫着:“沒接到命令你出來幹嘛”和“那你又出來幹嘛”。
伊萊沒忍住,唇角向上彎了彎。
他七八歲的時候與奧林關係緩和,從此隔三岔五就要去親衛軍營一趟,說得肉麻一點,親衛軍營中絕大部分士兵都是看着他一點一點長大的。哪裏有認不出自己看大的孩子的人呢?他們只是不說罷了。
他們與伊萊和艾薩克擦身而過,那一瞬間伊萊衝著這兩名親衛軍士兵點了點頭,對方也輕微地點了點頭,就像對了一個暗號。
我們認出你了。
我知道你們認出我了。
伊萊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艾薩克走在他的前面,他徹底走進屋中后反手帶上了門,光線一下子就暗了下去。木屋畢竟做的是牢房,弗朗西斯不可能允許外來者把這些木屋建造得像普通住宅一樣舒適,所以這些木屋沒有拱起的房頂,也沒有窗戶——連木頭做的不透光的窗戶都沒有,只在木屋的頂部留下了一排菱形的氣孔保證最低限度的空氣流通。
伊萊望着這排氣孔,突然想到了暗夜森林的那間木屋,除了空間大了點之外與這間充作牢房的木屋並沒有什麼區別。
“啊……”
突然出現的聲音吸引了伊萊的注意,他收回視線,剛好看見艾薩克蹲在地上用匕首鞘把埃爾弗垂下去的頭抬起來。埃爾弗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他望着屋中一黑一白兩個人,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看守自己的那兩個衛兵離開了。
“審問終於要開始了嗎?”埃爾弗露出了個漫不經心的笑容,聲音嘶啞得像兩三天沒有喝過水,“我還以為你們準備讓我自生自滅呢,兩位老爺。”
埃爾弗的長相非常俊美,一雙冰藍色的桃花眼天然含情,就算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他的外貌依舊非常惹眼,不難想像他還在做伯倫家的大少爺時是一副怎樣的風采。
伊萊走進一點,仔仔細細地打量這位曾經在北邊境線重創弗朗西斯軍隊的天賦者。這一夜埃爾弗顯然過得不太好,嘴唇乾裂起皮,顯然沒有人有那個善心給他端一碗水;肩頸上的傷口雖然得到了簡單的處理,但充作繃帶的布條卻是髒兮兮的;手被反綁在身後,粗糲的繩子收得格外緊,就像綁繩子的人恨不得直接把他的手勒斷一樣。
埃爾弗嚴格意義上來說沒有在地下岩洞的爆炸中扮演多麼關鍵的角色,正常情況下弗朗西斯的衛兵是不會如此對待他這樣的囚犯的。伊萊抱起手臂,心中有了猜測:或許是黑甲衛兵提過、也或許是有其他參加過那場戰爭的士兵認出了他。
外來者埃爾弗算是爆炸的半個受害者,奧斯都人埃爾弗·伯倫卻是真真切切奪走同胞生命的敵人,士兵們沒有怒氣上頭殺死他都已經算得上克制了,更不要說埃爾弗身上一點新增添的傷口都沒有。
於是伊萊愉快地決定對布條和繩子視而不見。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埃爾弗掀起眼皮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艾薩克,艾薩克不躲不閃,過來很久,埃爾弗突然嘴巴一咧,喉嚨里發出渾濁的笑聲。
“啊……看來這位穿黑盔甲的不是弗朗西斯的衛兵老爺啊……”
艾薩克握着匕首的手緊了緊。
埃爾弗好像突然有了精神一般,硬生生藉著肩膀和腰腹的力量磨着木屋牆壁坐了起來,他急促地喘了幾聲,看向艾薩克的眼神戲謔得要命,彷彿在說:我認出你了。
艾薩克微微眯眼,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埃爾弗居住的城鎮緊鄰明日之森,而明日之森中心是精靈的聚居地,如果埃爾弗認出了他有精靈血脈還好,如果……
埃爾弗彷彿沒有捕捉到艾薩克陡然升起的殺意一般,他衝著伊萊的方向昂了昂頭,帶着股莫名其妙的興奮道:“那邊的老爺,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還不等伊萊回答,埃爾弗又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斷斷續續,如果哪個膽小的聽見了,想必要被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不,”埃爾弗眼睛一轉,臉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卻充滿冰冷的興味,“這位可不是人。”
真是太精彩了,讓他看看,教廷聖典中記載的暗夜精靈竟然已經出現在了弗朗西斯的土地上?埃爾弗幾乎要放聲大笑了,他滿懷着惡意想:弗朗西斯的惡魔之子又知道嗎?教廷那群人知道嗎?
或許是因為情緒太激烈,埃爾弗低低地咳了起來,他直直地望着艾薩克的眼睛,艾薩克的眼神越冷,他的笑容越大。埃爾弗實在是太激動了,肺部的癢意還沒有徹底消失他就迫不及待地張開口:“咳,那邊的老爺,你知道嗎?這位可是——”
“埃爾弗·伯倫。”
清冽的少年音打斷了埃爾弗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也打斷了艾薩克抬手要拔出匕首的動作。埃爾弗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不可思議地望向不遠處的白袍人,嘴唇蠕動,似乎非常不理解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打斷自己。
他不想知道嗎?他不想知道這個穿黑色盔甲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嗎?
白袍人走進一步,微微彎下腰,埃爾弗下意識地向後縮了一下,卻因為牆壁的存在被阻擋了進程。他眼睜睜地看着白袍人抬起手,那隻白皙的手越來越近,埃爾弗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額頭卻在這一刻抵上了某種微涼柔軟的東西。
喟嘆如同羽毛一般拂過他的耳朵。
“那不重要。”
一股陌生的魔力順着額頭相觸的地方流入埃爾弗的身體,埃爾弗渾身一緊,下意識地想要排斥,然而這股魔力看似柔和,實則不容抗拒地破開了所有的防禦、緩緩蔓延至他的四肢。肩頸處的傷口傳來輕微的癢意,乾裂的嘴唇恢復了一點彈性,這是……
埃爾弗猛地睜開了眼睛。
白袍人恰好收回手,此時正低着頭問穿着黑色盔甲的暗夜精靈:“你覺得夠了嗎?”
暗夜精靈冷冷地看了埃爾弗一眼,殺意更甚,但到底沒有動手。
“我怎麼知道?”暗夜精靈帶着股不容發現的怨氣說道,“死不了不就行了。”
白袍人輕易地接受了暗夜精靈的話,他評估性地仔細看看埃爾弗,最終點點頭,語氣輕快:“那他看起來死不了啦。”
……
埃爾弗看起來實在是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為了防止他死掉之後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斷掉,伊萊乾脆用了點治癒魔法,不到能夠清除埃爾弗負面狀態的程度,但好歹能把命給吊著。
或許是因為受到了瑞文特血液的影響,伊萊只是做到這種程度都有點頭暈,他閉着眼睛,等到暈眩感過去再睜眼,突然撞上埃爾弗複雜的眼神。
伊萊眨了眨眼睛,不打算解釋什麼,他乾脆蹲下來,為了給埃爾弗用治癒魔法他往前走了幾步,現在剛好和艾薩克並排。
伊萊的蹲姿很乖,雙手放在膝蓋上,身體也習慣性地離大腿近一點,和一旁的大腿一上一下幾乎分成直角的艾薩克形成鮮明對比,硬要說的話,就是一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習慣遠程戰鬥的,一個一看就是隨時準備着近身搏鬥的。
“埃爾弗·伯倫,你有什麼話想向我們說嗎?”伊萊從艾薩克手中拿過匕首,抬手拔掉刀鞘,刀鋒映出的冷光乍現,而伊萊手腕反轉,匕首尖向下,輕輕地抵在了埃爾弗的大腿上,他貼心地提醒道,“比如明日之森和黑色風暴什麼的。”
埃爾弗沒有回答,他臉上的笑容在伊萊使用治癒魔法之後就消失了,此時他定定地注視着這個白袍人,可惜兜帽的陰影遮住了對方的眼睛,立起的圍巾又遮住了對方的下巴,除了瓷白的皮膚和淡色的嘴唇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你是妖精?”
匕首尖向下了一點,它運動的速度實在緩慢,埃爾弗幾乎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皮膚被一點點破開,尖銳的刀鋒嵌進肉里,鮮血爭先恐後地順着傷口湧出來。埃爾弗呲着牙嘶了口氣,還不死心地問:“你是精靈?”
伊萊輕輕笑了一聲:“我看起來不像人類嗎?”
埃爾弗認認真真地打量伊萊,從指尖看到兜帽落下的陰影,他確信道:“人類不可能會治癒魔法。”
“你為什麼認為人類不會治癒魔法?因為在我之前你從未見過會治癒魔法的人類?”伊萊想了想,決定舉個例子,“黑暗時代之前的人類見過自己的同類把幻想種逼得節節敗退嗎?”
疼痛越來越劇烈,那把匕首還在往下,埃爾弗懷疑過不了多久這根匕首就會觸及到自己的腿骨,而始作俑者歪了歪頭,輕快地問:“怎麼不回答我?”
匕首抵到了硬物,伊萊卻像什麼也沒有感覺到一樣,手上的力道還在加重。
埃爾弗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隔着兜帽與伊萊對視,最終說道:“因為神明賦予人類的天賦是破壞。”
匕首停住了。
伊萊的聲音陡然冷下去:“你說什麼?”
“我說——”埃爾弗慢慢勾起笑,話鋒陡然轉向另一個方向,“把你的臉露出來,我告訴你你們想知道的信息,怎麼樣?”
“行啊。”
埃爾弗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伊萊故作費解道:“你那是什麼表情?”
沒想到一個遮遮掩掩穿得嚴嚴實實的人說露臉就露臉的表情。
伊萊是真的不覺得露個臉有什麼,他一開始隱藏身份和長相到這裏來就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現在蛇都出來了,要不是害怕外來者中還有瑞文特這樣的信教者,他今天才不會重新披上斗篷和圍巾。
不過不在意是一回事,用這個自己不在意的條件去謀取福利又是另一回事。
伊萊很有先見之明地問道:“你要怎麼保證你看過我的臉之後不會反悔?”
埃爾弗的視線向下移了移,伊萊順着望過去,看見插在他腿上的匕首,埃爾弗玩笑一般說:“要不你把這玩意兒捅進我的心臟里?”
心臟真的被通過一匕首的艾薩克路過被踢。
伊萊眨了眨眼睛開始思考:他和艾薩克都在這裏,系統空間中還有許多卡片沒有用,埃爾弗的生死幾乎就被他握在手中,如果露個臉能讓事情變得簡單一點,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所以他掀開了兜帽,雙指勾住圍巾上沿向下拉。
清冷鋒銳的眉骨,因為年紀尚小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失的臉頰肉,銀白色的髮絲,琉璃一般的紫色眼睛。
埃爾弗的瞳孔猛地縮小,他張了張唇,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他早該知道的,埃爾弗恍惚着想,暗夜精靈都已經出現在弗朗西斯了,他怎麼會想不到惡魔之子已經和暗夜精靈遇上了呢?
惡魔之子,身邊縈繞着殘暴巨龍與卑劣暗夜精靈的惡魔之子。
埃爾弗突然笑出了聲,他笑得越來越瘋狂、越來越劇烈,乃至木屋之外的衛兵都敲了敲門提高聲音急促地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伊萊同樣拔高聲音回答道,腳步聲遠去,笑得快要喘不過氣的埃爾弗終於停了下來,此刻他滿頭是汗,肩頸處處理好又被治癒了一點的傷口因為過大的動作被撕裂開,鮮血浸濕了原本就有些臟污布條。
然而狼狽至此,埃爾弗的眼睛卻亮得像黑夜中的星星。
伊萊有些恍惚,竟然覺得埃爾弗的瞳色有點像克拉倫斯瞳仁外面的那圈藍邊。
“弗朗西斯的小少爺,”埃爾弗喟嘆道,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笑着說,“你的玻璃糖球很好吃。”
這片大陸上絕大多數糖都是乳白色的,就算能夠做到透明,其中也摻雜有絮狀的雜質。身為貴族的埃爾弗也從未見過那樣剔透的糖球,簡直不像是食物,而是珍貴的寶石與水晶。當時他想,惡魔之子也能做出一點好東西。
然而現在想,玻璃糖球確實是好東西,惡魔之子卻不一定是惡魔。
伊萊很好地接受了這不合時宜的誇獎,他眉眼彎彎,語調上揚地回答:“謝謝。”
房間內重新安靜下來,不過氛圍總算是不同了,埃爾弗低着頭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措辭,伊萊蹲得腿有點麻,乾脆在原地坐了下來,倒是艾薩克一直保持蹲下的姿勢,連晃動都沒有動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埃爾弗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抬頭道:“你們應該都知道黑暗風暴吧?”
伊萊與艾薩克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伯倫家族在的鎮子——達亞鎮在一年以前遭遇了一場由明日之森中心刮來的黑暗風暴,接觸到這些風暴的人瞬間變為枯骨,就算躲避及時,吸入的空氣太多也會咳血、頭痛直到死亡。”
艾薩克隱秘地看了伊萊一眼,只看到了一個專註的側臉。
“達亞鎮是奧斯都最大的大型城鎮,規模幾乎可以媲美一些小型城池,就算經歷了黑暗風暴,達亞鎮的倖存者也有五百人以上。”
伊萊挑了挑眉,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弗瑞茲臨時監獄中一共只有兩百零幾個外來者,並且他們並不全部來自於一個地方、甚至並不全是奧斯都人。難道這五百個人都失散在了來弗朗西斯的路上?還是說他們兵分幾路、並沒有全部來到弗朗西斯?
“我們集結在一起,準備前往明日城尋求幫助,然而我們在路上遇到了一隊穿紅色斗篷的人。”埃爾弗頓了頓,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能讓自己的語調保持平穩、讓自己的講述盡量客觀,“他們自稱教廷派來救助我們的信教者。”
信教者?伊萊擰起眉頭,瑞文特不就是一名信教者嗎?伊萊不由偏過頭看了艾薩克一眼,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裝束,一開始還能保持警惕,但是後來他們拿出了聖水。”
“等等,”伊萊打斷道,他從腰間的袋子裏掏出昨晚從艾薩克那裏得到的聖水,在埃爾弗的眼前晃了晃,“你說這一種?”
還不等埃爾弗回答,艾薩克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不是。”艾薩克頓了頓,補充道,“你拿的那一種是聖水的原液。”
伊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聖水這種東西還能分為原液和加工品的?
埃爾弗的眼睛比他瞪得更大——聖水還有原液的?
在兩道灼灼目光之下,艾薩克難得地有點頭疼,他乾脆又拿出一個瓶子,不過與伊萊手中那個秘銀制還有符文的不同,這個瓶子的瓶口並沒有符文,只需要輕輕用力就能打開。艾薩克將其中盛放的液體倒了一點在手心上,遞給伊萊看。
與粘稠漆黑的聖水原液不同,這一瓶“聖水”是透明的,伊萊湊近聞了聞,甚至能夠聞到某種清爽的香氣。
確認伊萊看清楚,艾薩克隔了一段距離把手心的透明液體倒在了埃爾弗大腿的傷口上,幾個呼吸之後,傷口就不再繼續滲出血液。
“這種聖水能夠治癒傷口,”艾薩克解釋道,“教廷會用它治癒‘虔誠’信徒的傷勢。”
伊萊更驚訝了:“我怎麼不知道?”
教廷的情報他沒少收集啊,沒道理這麼關鍵的東西都不知道。
這次回答他的是不知道為什麼臉色差到要命的埃爾弗:“因為弗朗西斯不僅不虔誠,甚至和信徒都沾不上邊,沒有人會告訴弗朗西斯人教廷擁有聖水,而聖水就算在大陸之外也是只存在與上流貴族和王室之間的秘密,就算弗蘭西斯有暗探也無從得知。”
伯倫家族曾經也是奧斯都最上層的貴族家族之一,當然知道聖水的存在,雖然埃爾弗出生的時候伯倫家族已經離開明日城,但作為長子,他的教育中並不會錯過這種足夠救人一命的東西。所以在埃爾弗親眼看見聖水治癒了隊伍中一個傷員的傷勢之後,所有的顧慮都被拋之腦後。
“我就這樣帶着他們跟着這群信教者走了,”埃爾弗俊美的臉已經因為某種強烈的情緒扭曲起來,他咬牙切齒,指甲嵌進肉里,“整整五百六十二個人。”
教廷在弗朗西斯外的人心中的地位比伊萊想像的要更高,當時那群紅袍人一說自己是信教者就有人想要跟着去,等到埃爾弗確認這群人屬於教廷之後,五百六十二個人,每一個人都歡欣鼓舞,幾乎確認自己的苦難就此結束,就連埃爾弗也沒有想到這是另一場苦難的開始。
另一場更加深刻、更加殘酷、更加能夠摧毀他們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