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藍婧仇、少女、天地霸王續命丹
沈追罵了一輩子的人,卻抵不過一首詩的威力,明日整個江湖都會知道,沈追不僅敗了,還背負罵名,並且是“青史留名”。
曲長歌這招殺人誅心,難怪沈追會吐血。
但他並沒有自鳴得意,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並且該做的事。
“沈追確實不是個好東西,但你將我等視作草莽,好狂的少年!我來會會你!”
說話的是個女人,柔聲而嫵媚的女人。
她輕飄飄地走上擂台,輕飄飄地走向曲長歌,每走一步,就退下一件衣衫。
她扭動的腰肢,如春風拂過細柳,蕩漾飛翔,痴魅的眼神,似有魔法,攝人魂魄,成熟而又年輕的臉龐,讓人猜不透她的年齡。
她向前走着,直到身上只剩一件青絲薄紗,薄紗下紅色的肚兜若隱若現,肚兜包裹下的胸膛此起彼伏。
在場的大部分男人都瞪大了眼睛,如狼似虎,甚至連女人都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當然也有低頭看着自己胸膛的。
此情此景,男、女腦子裏想的是什麼就不可說了......
單說那台上的女子,她是青麟城青絲堂的堂主--藍婧仇,行事不拘一格,多少英雄豪傑願意拜倒在她的裙下,她卻始終沒有成家,因為在她心裏沒有什麼能比青麟城更重要。
只見藍婧仇解開肚兜的繩帶,將肚兜從薄紗下扯了出來,扔到曲長歌的面前,說道:“你要是能讓我不用手就把衣服原原本本地穿回去,我就服了你。”
曲長歌離藍婧仇最近,看得最清楚,也看的最有風度,從他澄澈的雙眼中,瞧不出任何念想。
他對任何女子都非常有禮貌,面對這樣的藍婧仇,依舊作揖行禮。
“藍堂主貌美,名不虛傳,恕在下無法辦到閣下所說之事。”
“那你就是認輸咯?”
曲長歌也不想認輸,雙方陷入了僵局。
不用手,就需要曲長歌幫她穿,肚兜從薄紗下脫掉容易,可再穿上,就得先退了薄紗,那樣藍婧仇豈非是渾身赤裸地站在眾目睽睽之下!
曲長歌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再者,男女授受不親,非親非故,怎能隨便觸碰一個女子的身體。
很顯然,藍婧仇是在賭曲長歌的人品。
曲長歌雖然不是君子,但絕非小人,他是個浪子,只不過,現在是在籠中的浪子。
他的手心已經沁出了汗,此情此景真是騎虎難下,彷彿大家都準備看他的笑話。
但他不知道的是,大家的眼裏只有那藍婧仇的身體。
而藍婧仇並未理會眾人的目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青麟城,只要能讓青麟城變得更好,無論做什麼都是高尚的。
曲長歌一時間陷入了窘境,他本打算向許九久求救,可看到許九久那冰霜般的眼眸,便打消了念頭。
藍婧仇也意識到曲長歌想找台下的姑娘代替他幫自己穿衣服,於是故意說道:“幫奴家穿衣服這事,得曲公子親自出力才行喲。這天氣,奴家冷得緊,曲公子還不趕快?”
曲長歌當真是被逼入了死局。
就在此時,忘秋絕頂之上,一個少女牽着兩個四五歲的孩童,俯瞰擂台上的情形。
其中一個小女孩說道:“下面的大哥哥很為難的樣子,姑姑,我們幫幫他好不好。”
那少女輕輕的在小女孩的臉上一捏,道:“小機靈鬼,好好好,咱們就去幫幫他。”
她們不緊不慢地向著擂台中心走來,所到之處留下一陣花香。
漸漸的,眾人的目光都隨花香尋去,最終停頓在了那少女的身上。
只要看她一眼,此生再難忘記,有人甚至在想,如果沒有這一眼,一生都會留下遺憾。
因為他們這輩子也未曾見過如此美麗的人,不知下輩子能否再遇到,如果到了奈何橋,還能保留一葉前世的記憶,那便留下這一眼,足矣。
她宛若一泓泛着光華的清水,不着任何雜質,怕只怕她是住在天上的神女,為了照拂蒼生才會降塵於此,又會隨時隨地乘風而去。
可她卻活生生地從人們身旁經過,眼眸所望之處,驚起一片波瀾。
這不禁讓人抱有幻想,幻想着她的一切,仰望着她的美好。
她走上擂台,走到曲長歌面前,打量了一番,然後行禮,道:“曲公子,萬福。”
曲長歌呆立原地,心臟撲通撲通地急速跳動,竟忘了回禮,眼睛再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他已經忘了自己的處境,滿腦子想的是:“世上竟有這麼美麗的容顏,這麼動聽的聲音!”
那少女見曲長歌木立不動,宛然一笑,向藍婧仇走去。
同為女人,藍婧仇竟也被她的面容身姿吸引,看她朝自己這邊走來,不禁紅起臉來。
那少女道:“藍姐姐,好姐姐,今日可否放他一馬?”
藍婧仇道:“妹妹生的好美,但青麟城主之位乃是重之重,交給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我實在不放心,若是平常,姐姐我定會給你這個面子。”
她又假咳兩聲,道:“幫我穿衣服這事兒,曲長歌必須出力。”
少女道:“只要曲長歌出了力就算過關?”
藍婧仇斬釘截鐵地道:“是。”
那少女又走到曲長歌面前,小聲地說著什麼......
曲長歌猛然大悟,趕緊深深一拜,說道:“姑娘可是天上的仙子?不僅美貌無雙,聰慧也是絕於天下。”
那少女臉頰一陣嫣紅,不再回話,走向同她一起前來的那兩個小孩子。
她對着站在一旁的小女孩一陣耳語,遞給她一方手帕,然後把她抱上擂台。
那小女孩走到曲長歌面前,說道:“大哥哥,抱抱~”
曲長歌抱起小女孩,那小女孩用手帕將曲長歌的眼睛蒙上,兩端系得很緊,然後說道:“大哥哥,向前走兩步,放下我。”
曲長歌照做。
那女孩撿起地上的紅色肚兜,然後說:“大哥哥,抱抱,向前走十步。”
十步之後,就到了藍婧仇對面。
“大哥哥,向前舉着我。”
然後那小女孩就到了藍婧仇的面前,說道:“藍姐姐,我太矮啦,夠不着你,還好有大哥哥將我抱起來,這樣我就能幫你穿衣服啦!”
很顯然,這是符合藍婧仇設立的條件的,在幫藍婧仇穿衣服的過程中,曲長歌確實出了力。
巧妙的是,如果是小女孩去幫她穿肚兜,可以豪不避諱地把肚兜塞進薄紗里,不用非得退去她身上的那層薄紗。
那尷尬的就是藍婧仇了。
一是,她出的題確實被解開了,再是,大庭廣眾下,讓小女孩給自己穿衣服實在是很丟人。
於是藍婧仇急道:“行行行,今天你是遇見貴人了,曲長歌你贏了!這衣服我自己穿!”
她轉頭對着剛才那少女說道:“妹妹不僅人漂亮,還十分聰明,以後得空來我青絲堂喝茶。”
少女道:“多謝藍姐姐放他一馬。”
曲長歌也附和道:“多謝藍堂主手下留情!”
只見藍婧仇風一般的速度,將自己的衣衫穿好,只是那肚兜還在小女孩的手裏。
她理了理頭髮,說道:“既然如此,我這一關算是過了。”
她看向台下的陝悲客,投去贊同的目光,意思是認同曲長歌接任青麟城主。
但,陝悲客並沒有看藍婧仇,他也在看着那少女,眼神中流露出的不知是期待還是悲傷。
“你......你的姑母還好么?”
那少女似乎早有預料陝悲客會有此一問,遂向台下的陝悲客行禮,說道:“陝大城主,萬福,姑母收到了您的傳書,她表示我公孫家支持陝大城主的決定,願意拜曲長歌為新的青麟城主。”
陝悲客急切地問:“她在哪?可曾前來?”
那少女冷冷道:“陝大城主,姑母讓我轉達,江湖茫茫,再難回首,何必再見。”
陝悲客顫抖的手把着步輦邊緣,眼神黯淡:“看來她始終不願原諒我......唉......咳!咳!咳!咳!”
又是一陣咳嗽,撕心裂肺。
陝悲客休憩了一會兒,接着道:“既然公孫府支持,二位堂主不必再比了。”
那兩位堂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有決定。
“是,那我等退下了。”
那少女見到此間事了,便向陝悲客和三位泰斗分別作揖行禮,接著說道:“既然如此,小女任務達成,接下來且容小女攜子侄逛逛這青麟城。”
說罷,便牽着兩個孩童往外走。
曲長歌見她要走,趕緊開口問道:“萬謝姑娘解圍,斗膽請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回頭向他眨了一下眼睛,道:“木欣欣以向榮。”
曲長歌望着她漸行漸遠地背影,喃喃道:“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一滴清泉真能沁入心脾,欣欣姑娘,我們還會再見么?”
陝悲客命那四位赤裸上身的大漢把他抬到擂台中央,說道:“天命難違人終老,千里路遙莫相送!上酒來!就讓陝某與諸位英豪最後再痛飲一碗!”
只見數十名青麟衛提着酒罈、拿着酒碗,動作乾脆統一,為在場的人倒酒。
陝悲客捧着那碗酒,雙手顫抖着。
許九久本想上去幫忙,被陝悲客搖頭攔下了,這酒他一定要親自送入口中,這是他愛了一輩子的東西,也是一輩子駕馭不了的東西。
他的一生便如飲烈酒,轟轟烈烈,酣暢淋漓,卻喝不了幾碗就得早早退場。
“干!”
這碗酒,他一飲而盡,把碗重重的摔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
在場的眾人也隨他一飲而盡,在他的笑聲中感受到了悲涼,本是瓊漿玉液竟變得苦澀。
“諸位英豪請繼續照拂青麟城,陝某在這裏謝過了!我恐怕時日無多......只得以金丹續命。”
隨即從腰間掏出一枚金丹,亮給眾人。
眾人瞧見金丹不禁大驚失色!
“這莫不是早已失傳的天地霸王續命丹!”
“此丹乃是無價之寶,我聽說人只要還有一口氣,服用此丹便可強行續命六個時辰,江湖上原有四枚,現在僅存一枚,原來在陝大城主手裏。”
“你可知此丹為何叫做天地霸王續命丹?”
“為何?”
“只因此丹之丹毒極為霸道,能把快要死的人從鬼門關拉回來,也能讓正常人在六個時辰后死亡,所以說但凡用了此丹的人只能活六個時辰。
“丹毒可有解法?”
“有,需上崑崙。”
“現在無論如何都辦不到啊,那不是意味着,陝城主只要服用了金丹,就只剩下六個時辰的性命?!”
“是。”
“城主萬萬不要!”
陝悲客眼角抽搐,瘋狂咳嗽,良久才得以平復,吞下金丹。
“陝某自知大限將至,或許熬不過今日......現在服用此丹,是我做最後的安排,接下來是陝某的家事,諸位英豪請便。”
他看了看許九久和曲長歌說道:“久兒,長歌,你們隨我去照月壇。”
那四個大漢抬起步輦出發,久兒與曲長歌伴隨左右。
眾人見城主走了,也紛紛退場,撤離速度之快,難以想像,相信江湖上很快就會傳起青麟城更換了城主這件大事。
如今的青麟城還能像以前一樣號令江湖么?
一切都在倏忽之間,一起都還沒有來得及去接受,曲長歌從一介小生躍然成為青麟城主,接下來他會怎麼做?
滾滾洪流,當真是誰也無法阻擋,縱有千般疑慮也只能迎難而上。
陝悲客一行人往照月壇走着,路程不長,只需半個時辰,可這半時辰似乎耗盡了一生的時間。
許九久恍惚着,曲長歌沉默着,陝悲客咳嗽着。
徒留他踏雪的聲音回蕩他們之間,卻難以打破沉寂。
“昨夜發生了什麼?”
沒人願意赴死,這本不該問,人已至此,再問其它也是徒勞,只能將傷口再度撕開,可曲長歌不得不問。
陝悲客還未來得及回答,咳嗽愈加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