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殺雞,用牛刀
等到程小棠到布莊時,謝玲花和董大娘子已經挑好了砸場子的工具,正眉飛色舞地演練。
蕭昀舒淡漠地掃了一眼跪着的四人,牽着程小棠繞開。
從下午就被捆起來審問的四個人,即便用水潑過幾回,身上仍舊散發出一陣陣騷臭味。
“阿娘!”
謝玲花一把將女兒抱起來,心疼地摸頭,“棠寶嚇壞了吧?”
“娘沒事兒。”
程小棠環抱住謝玲花,輕拍着她的背,“棠寶不怕,娘也別怕。”
手上碰到的頭髮半濕,鼻尖能聞到清新的皂角香氣,說明謝玲花還抽空洗了頭髮。
與狼狽不堪的縱火犯相比,手持鶴嘴鎬的董大娘子精神抖擻,程二牛和楊氏身上也沒看到傷,看來家裏人的確沒有受到驚嚇。
程小棠徹底放下心,才注意到唯一受傷的水轉大紡車上,被燒過的痕迹有些異常。
仔細看的話,好像不是普通的明火。
不等她開口要求靠近觀察一番,就被抱到謝大掌柜的屋裏頭睡覺了。
奔波一天,程小棠早就累了。有蕭昀舒在,她不用擔心縱火犯還有同黨,精神鬆懈后很快就睡得香甜。
蕭昀舒等謝玲花出來后,才淡淡道:“開始吧。”
應寒已經從蕭崇處得知四人語無倫次的供詞,嗤笑一聲。
她倒是沒想到,小小的武泰鎮居然還藏着寧死不招的硬茬子。
種地種了大半年,剛好有些手生,練練也好了。
魯方已經從蕭宅取回來一個巨大的木箱,砰一聲砸到院子的空地上。
“你們還有一次機會。”
應寒打開箱子,慢條斯理地挑選着。
箱子裏面是魯方親手打造的刑具,光是看,就能感覺到寒光閃閃中透着的煞氣。
四人中最年幼的少年驚怒交加,大喊道:“我都已經招了!你們還要我說什麼!”
“要殺要剮隨便你!”
應寒取出一把剝皮刀指向少年,語氣森然地誇獎道:“有骨氣。”
“那就從你開始。”
話音一落,就有人上前將少年單拎出來,綁到了嶄新的處刑架上。
“放開我孫子!你們這——”
老婦人話說到一半,就被堵住了嘴。
“孩子睡了,小聲點。”應寒眼神淬着寒光,“別急,下一個是你。”
剩下兩人徹底不敢說話了,比剛被抓到那會兒老實一萬倍。
縱火是重罪。
單是燒毀兩架水轉大紡車,造成的損失就已經超過十匹絹布,按律當判流放二千里。
應寒動手的時候,蕭昀舒沒讓人迴避。
程氏布莊裏人多口雜,發生什麼都會迅速傳播出去。
他要的,是殺一儆百。
楊氏在應寒動手的第一輪,就臉色煞白地跑了。
很快,董大娘子和程二牛等人都借口身體不適,踉蹌着離開,還有人嚇得偷偷去茅廁嘔吐。
謝玲花堅持圍觀到了第三輪,覺得人生已經得到了升華,猶豫半晌,還是壓下恐懼開口道:“應姑娘,我覺得他們好像已經招了。”
應寒點頭,看向蕭昀舒等指示。
她並非嗜虐之人,刑訊追求的是效率,攻心為上。
應寒剛劃破馬臉少年的皮,講了幾句剝皮剔骨的開場白,少年那點積攢的怒氣就化為鼻涕眼淚,開始瘋狂求饒。
後面三人認慫更快,其中會寫字的中年男子主動說可以寫血書認罪。
有名有姓的武泰鎮黃平村人,互相對應的口供,加上不似作偽的恐懼,都說明他們的確不是受人指使而來。
從一開始,供詞就沒有作假:
黃平村在關凌村的上游,他們認為程氏布莊的水轉大紡車吸走了他們村的財運。
能偷最好,偷不走就要燒掉。
領頭的黃興田有過放火的經驗,村裡人湊錢從神棍那裏買了一罐黑水,據說只要點燃,便可破老程家十年的財。
要是放火時被發現,就讓年紀最大的黃老婆子往地上一趟,還能反過來訛一筆。
萬萬沒想到,程氏布莊的人會這麼狠,完全不像是傳言中的傻好人。
蕭昀舒神色淡漠地坐着,聽四人顛來倒去地小聲求饒。
他們不敢喊,不敢哭,把從小到大做的所有缺德事都坦白了一遍,還是沒有被寬恕,已經瀕臨崩潰。
“天亮後送官。”
聽到這簡單的五個字,黃興田喜極而泣,第一次覺得能去縣衙坐大牢是件幸福的事情。
應寒也悄悄地鬆了口氣,麻利地收拾好刑具。
還好,主子只是故意要用牛刀來殺雞,而不是懷疑她的能力。
這一晚,許多人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凌寡婦的弟妹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噩夢驚醒,發現渾身都冷汗浸透了。她慌亂地推醒丈夫交代了幾句,抹黑趕往娘家。
程小棠惦記着水轉大紡車被燒的痕迹,天剛亮就睜開了眼睛,發現謝玲花皺着眉頭,睡得格外沉。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穿好衣服,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前往紡車附近。
被火燒過的地方已經處理乾淨了,布莊給受驚的工人們放了一天假期,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蕭家護衛。
魯方頂着越發濃重的黑眼圈,正在拆分出能用的部件,“程大師,怎麼早來看紡車啊?”
“辛苦魯大師了。”程小棠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魯方的頭頂,從懷裏摸出一瓷瓶生髮丸遞過去,“這是一點謝禮。”
脫髮自古就是不可逆的難題,也不知道系統兌換出來的葯,有沒有攻克技術堡壘。
起碼在心理安慰下,魯大師可以晚些成為地中海。
魯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突然感覺到熬夜的疲憊,聲音虛弱道:“多謝,程大師有心了。”
其實,也可以不用這麼上心的。
程小棠沒察覺出魯方燦爛笑容背後的心酸,安慰了幾句后,就拿起一塊被燒過的紡車部件,仔細觀察。
果然,上面的黑色不完全是碳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