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對戰

余岳明咬着包裹，遙遙站在枯樹前方時，竟然沒有覺得太慌張。

本來，他以為自己多少會有些緊張，畢竟是要在行為上欺騙對方，甚至嚴格一點來說，是要去刺殺對方。他這十多年來一直是好學生，哪干過這種事。

然而，那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經，把這具軀體中好戰的情緒激活了起來。

亢奮代替了恐懼，戰鬥的慾望掩蓋了緊張的心情。他毫無動搖地叼着包裹，穩步向著對方走去。

“心？拿過來，快，拿過來！”

枯樹在聽過他們的來意后，非常激動地揮舞着枝條，催促着他們。

由於之前已經知道這人把女友推下了山崖。現在，余岳明完全聽懂了對方急切話語的真實含義：那不是能和摯愛重逢的欣喜，而是終於能夠滅除證據之後的慶幸。

……雖然這人會希望把對象的心帶過來這點本身就很奇怪。但考慮到怪物的思維畢竟和人類不同，他最初並沒有想太多。現在確定了真相后，對方急切的態度着實令他感到噁心。

余岳明緩步走到了枯樹的附近。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樹榦，掃視過那些生滿牙齒的縫隙和渾濁的眼珠，發現上次被他咬下的部位已經初步癒合，但恢復得並不完整。

那一片樹皮和旁邊的紋路並不相接，中間凸起一條疤痕般的組織，表面顯得凹凸不平，隱約還有樹汁在緩緩滲出，看起來像是一塊瘮人的、噁心的樹瘤。

這麼一看，他造成的傷勢似乎能夠戰勝對方強大的癒合能力。這一點平白給他增添了許多信心，讓他的腳步都更加沉穩起來。

在樹榦旁停下腳步后，他輕輕張口，讓嘴裏的包裹啪嘰一聲掉落在地。

樹榦上那數目繁多的眼球瞬間聚焦向那落地的包裹。

余岳明抓住了這個破綻，順勢猛然往前一撲，利齒狠狠地刺入樹皮，隨即四爪抓地，頭部用力一甩，藉助舊印送來的暖流的助力，生生把一大片樹皮直接撕扯了下來！

枯樹發出了刺耳的慘叫聲，藤蔓揮舞着向他襲來！

余岳明按照事先商量的策略，圍繞着樹榦，繞圈奔跑起來。

那些藤蔓要顧忌着力道，避免傷到自身，速度和攻擊頻率不免放緩了下來。

這個方向藤蔓難以使力，這就給了余岳明很大的躲避空隙。他靈巧地從藤蔓的縫隙中穿梭着，吸引着敵人的注意。

他的同伴也沒有錯過這個時機。

在他把藤蔓引開的剎那，兩根木刺就被留守的二人接連投擲而出，衝著那道傷口疾馳而去！

刷！刷！

兩道破空聲響起，余岳明微微側頭，看到兩根木刺精準地深深刺入了枯樹的傷口之中。

碗口粗的木刺是林秋霜投擲的，着着實實入木三分。

不對，光是這樣說並不准確。那根木刺不僅準頭極高地扎入了傷口的正中間，還直接穿透了樹榦，從枯樹的另一端冒出了尖！

隔着十米有餘還能有這種穿透力，更別說這枯樹怪物本身的防禦力肯定不弱……這是何等的怪力，人類真的能發揮出這樣的力道嗎？

相比之下，齊元澤那原本能夠算作優秀的成績就顯得普通多了。他雖然也扎中了目標，但只是扎到了傷口邊緣的位置，而且只是扎進去一個尖，看上去遠不如另一方來得震撼。

余岳明只是快速觀察了一下，繼續專註於閃避的動作。

不過，他很快發現，這次攻擊已經足以扭轉這次的戰局。

枯樹的攻擊頻率突然緩慢了下來，彷彿驟然失去了力氣一般，連藤蔓的抽打都顯得軟綿綿的，殺傷力頓減。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余岳明也知道要抓住機會，乘勝追擊。

他連忙找准空隙，咬住樹榦，再次撕下了一大塊樹皮。

胸前的掛墜彷彿在燃燒一般，不間斷地傳來陣陣暖意。這股暖意又化作他的力量，讓他一鼓作氣，用力撕咬，再度擴大了枯樹樹榦上的傷口。

藤蔓的抽打頻率越來越慢，林秋霜也在遠程用槍輔助着，利用子彈的衝擊力讓揮打向余岳明的藤蔓偏離原本的軌道。他的躲閃壓力頓減，乾脆前爪搭上樹榦，全身發力撕咬，直接扯下了小半塊樹榦！

進入副本以來一直壓抑着的、對這些怪物的攻擊欲似乎都在一瞬間浮現了上來。他遺忘了作為人類的那部分恐懼，也遺忘了那些曾在心底翻滾的害怕與遲疑，心裏只想着一件事——將這隻不該存在於這裏的怪物徹底毀滅！

這時，一道喊聲喚回了他的理智。

“躲開！”

他耳朵一轉，果斷地放棄了獵物，後撤閃避。

在他撤退後，幾個玻璃瓶接連劃過弧線，直直撞上了樹榦，燃起一大片火花。

看着陷入火海中的枯樹，余岳明略微冷靜了下來，不再戀戰，轉身向著同伴跑去。

即使已經陷入虛弱，枯樹仍然沒有停下攻擊的舉動。無數根須從地底鑽出，尖銳的木刺飛射而下，試圖堵塞他逃跑的道路。

余岳明的腳爪敏銳地感知着大地的震動，讓他成功提前避開了那些試圖纏繞他的根須。

空中的攻擊有林秋霜輔助，全部被打偏了軌道，堪堪擦過他的身側，沒有造成任何有效的傷害。

在他順利跑出枯樹的攻擊範圍時，身上只有些許小小的擦傷。

處在安全的地帶，他終於有功夫觀察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回頭看去，他幾乎是瞬間明白了答案。

在那棵枯樹之上，刺入的兩根木刺不知何時已經生長出了新的觸鬚，正在源源不斷地吸收着枯樹的血肉，彷彿新芽在拚命地抽條着枝葉一般，努力地生長着。

但枯樹顯然也不可能任由它們寄生。沒有了余岳明在一旁攻擊干擾后，它集合最後的力量，忍耐着火焰的灼燒，努力用枝幹纏繞住了這兩根枝條，拼盡最後的力氣，狠狠地將它們扯了下來。

不過，這顯然並不足以拯救它的生命。

熾熱的火焰席捲而上，侵蝕着它表面被撕咬而出的傷口。被扯下的樹皮、被抽取的血肉，再加上火焰的燒灼，這些都在一點點剝奪着它的生命力。

沒過多久，它徹底耗盡了力量，脫離了大地的根須再無法支撐它的身軀，巨大的樹榦驟然失去平衡，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