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雷劫降誕，塵緣仙鏡
此話一出，眾人齊齊色變。
哪怕是之前早有預料的風華仙子、李閣主等人，也是忍不住失聲驚呼。
“妖獸孽障，怎這般卑鄙？”
“難怪宗內頻頻傳訊求救！”
“我萬劍閣，危矣！”
“凌天城主，我請速速發兵，回援後方！”
紛擾聲，此起彼伏。
一眾嘈雜中，凌天城主低喝一聲。
“安靜！”
大修士的法力波動一掃而出，元嬰領域更是籠罩大殿，壓得眾人渾身一顫。
見都安靜了下來，凌天城主徐徐收回法力波動。
“妖獸野蠻，可並非無智，尤其是晉陞到四階之後，與我輩沒有任何區別。卑鄙一詞，大可不必，畢竟當年我們也曾奇襲過絕靈域，他們也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發兵回援，是不可能的，你們想也別想！”
“凌天關是最重要的，這座屏障一旦失去，妖族億萬大軍洶湧而下，所有宗門都將暴露在妖獸洪流面前，誰能擋得住？你們告訴我，你們哪家宗門可以獨立擋住？”
“爾等九人，已是城內除了我、天都子、神元真人之外最強的一股戰力。調集你們馳援過去，配合後方強者，方有可能驅逐掉那三路妖皇。”
凌天城主快速且清晰的說著他的決策判斷，很顯然在來之前已經全面思考過了。
隨着他這一席話說出，先前急躁的眾人也冷靜了下來。
大家都不是蠢笨之輩，自然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之前騷亂也不過是關心則亂而已。
看眾人冷靜，凌天城主開始發號施令。
“那三位統領，所率妖皇具體數目不清，但想來跟他們先前麾下妖皇數量差不多，總共當在二十位左右。”
“這是一股極強的實力，在三尊堪比大修士的統領率領下，除了東陽宗、天都宗、虛皇教這等頂尖上宗，幾乎沒有哪個宗門可以抵擋。”
“可以想像，所過之處，必是一片廢墟！”
“接下來，你們九人兵分三路，各自追上去。我已經用溟淵派的消息渠道，通知了後方大宗門，讓頂尖強者傾巢而出。”
“九靈元君、鐵觀道人、李閣主，你們往萬劍域方向而去！”
“壽陽山人，華天師，太岳真人，你們往白鶴域方向而去！途徑百獸域的時候，可以去看一看情況，百獸宗的妖獸很大可能會被妖皇級存在策反，反害了一域生靈。”
“風華仙子、金翎……斬妖真人！”
念到斬妖真人的時候，凌天城主看向羅塵，面帶認可之色。
在場九人中，唯有羅塵一人，表面上看起來是元嬰三層境界。
但一場場戰鬥下來，對方的實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是絕不遜於元嬰中期強者的。
所以，他今日才會被抽調進來。
而其他諸如聆風子、神火、葯先生之流，壓根不在凌天城主考慮之中。
就連神符宗的符老這種積年元嬰，在他看來也不如羅塵。
“你們往風華域而去。若風華宮已經被毀，切記不得停留，繼續沿路追逐，追上那些妖皇！”
聽見這話，風華仙子不由臉色一白。
顯然是想到了那副畫面之下的殘忍。
羅塵此刻也掛記着百里青川暫居的少量羅天宗修士，所以對凌天城主的話沒有反對。
但他也出聲問了一句。
“城內一下抽調如此多的強者，剩下的人如何面對凌天關外四大統領率領的億萬妖獸大軍？”
一直沒有說話的天都子虛影，此刻當仁不讓的接過話來。
“無妨，我會出手！”
一位陣道大宗師如此允諾，可抵千軍萬馬！
羅塵當即放下心來。
但天都子顯然心情不是很平靜，他看向羅塵三人，語氣誠懇的說道：“風華域一路向西，過迭雲、七峒、天極三域之後便是我天都宗山門。宗內有我三名師弟坐鎮，即便大妖皇親至，依託山門大陣也可支撐許久。若伱們來得及，還望助天都一臂之力！”
羅塵當仁不讓，“這是應有之意，道友不必擔心。”
風華仙子點了點頭，但明顯心不在焉，很顯然真要是那種情況，風華宮只會先被毀滅。
金翎沒說什麼，此事於他五行神宗而言，影響並不是很大。
在這十年凌天關戰爭中，如五行神宗、縹緲宗這些沒有跟腳的喪家犬，大部分門人都已經被徵召進了凌天關。
留在風華域那邊的門人數量並沒多少，想來不會引起妖皇的注意。
羅天宗也是如此，十年之內，包括羅塵王淵在內，陸陸續續已有兩百多門人進入凌天關作戰。
留在百里青川的門人弟子，僅僅百餘人而已。
如果妖族三大統領的目的是破壞大後方，就不會把時間放在這些小勢力上。
“諸位，出發吧！”
凌道。
天都子忽的插話，“凌天城主，當著這麼多同道的面，可否給老夫一句準話？”
凌天城主眉頭一皺，“什麼話？”
“很簡單，妖族除開蒼梧山那一方外，九大統領已出八位，事態之嚴重，毋庸多言。這種情況下，溟淵聖地還要按兵不動嗎？”
對此，凌天城主眉宇舒展，洒然一笑。
“放心，我已經通知派內，此戰溟淵派也會出動眾多強者。”
隨後，目光掃過即將出發的眾人。
“此戰意在驅逐破壞後方的妖皇們，但如果有機會，將他們永遠留下來也是極好的！”
永遠留下來嗎？
羅塵等人彼此相視，沒有說什麼，僅僅只是點了點頭。
……
九道遁光，自城主府衝天而起。
空中一個盤旋，其中傳出壽陽山人的聲音。
“妖皇詭譎，來勢洶洶。此戰非易行之事，雖任務為重，但諸君也莫忘了保全己身。希望歸來之時，我等仍能在壽陽山上把酒言歡！”
眾人沉寂片刻，有人回應。
“山人說得是，諸位當量力而行！”
羅塵附和了一句，目光落到九靈元君上。
對方微微頷首，“保重！”
羅塵輕輕一笑，打了個稽首，“保重！”
不僅是九靈元君，李閣主和鄧太岳也都傳音羅塵，讓他注意安全。
這些都是羅塵近些年積攢下來的人脈。
互道珍重后，眾人再無遲疑，各自往三個方向疾馳而去。
……
一座印有五個巨大手指印的巍峨大山上，一位青袍老者背負雙手遙瞰遠方。
忽見一道流光遁來，落在他面前。
屈膝跪地，張口吐詞：“主人！”
青袍老者瞥了他一眼，“怎這般狼狽？”
無極妖皇神色羞赧，“稟告主人，我遇上了斬妖真人。”
“斬妖？”青袍老者嘴角微翹，目光落在腳下山壁上栩栩如生的五個巨大指印，“是丹宗羅塵？”
“對！”
“你居然不是他對手，有些出乎本座預料了。”
無極妖皇臉色漲紅，死死咬着嘴道：“是我輕敵了。另外，此人和傳聞中有所不同，他還掌握了一門劍陣。雖看得出來掌握不久，但威能極大，另外……”
“劍陣？”青袍老者敏感的捕捉到了話語中的關鍵詞。
無極妖皇深吸一口氣，“對，那劍陣凝聚五行之力，以劍丸催動。和狼族傳聞中的兩儀五行劍陣極其相似，我懷疑羅塵與當初圍殺傲嘯的韓瞻有關係。”
青袍老者眼睛眯了起來，似是在思考什麼。
無極妖皇不敢打攪，仍舊恭恭敬敬的屈膝跪在地上，毫無妖皇氣度。
如此一幕，如果讓陌生的人族修士看見，只怕會覺得極其違和。
哪怕青袍老者境界更高，但說到底大家都是同一個大境界的存在，沒必要如此卑躬屈膝。
但附近的狼族強者見狀，卻一副早已司空見慣的模樣。
只因為和尋常妖皇不同，無極妖皇本體實際上是這青袍老者身上的伴生獸，自小隨老者一起長大。
後來踏上大道，才化形脫離出去。
亦有人傳言，老者之所以能成就狼族共主的地位，無極妖皇也在其成長過程中出了大力。
許久后，青袍老者喃喃自語道：“當年本座上蒼梧山，試圖向青霜討要韓瞻等人為傲嘯報仇，卻遭到了拒絕。甚至一度和青霜交手，更加成全了她在妖族中的莫大名聲。”
“索要仇人不成，但老夫從蒼梧山那些鳥兒中，意外得知有一人族修士替他們煉製丹藥。”
“聽說，也是個姓羅的啊！”
這話，意有所指。
頭一次聽見這個密辛，無極妖皇先是一怔，隨後意識到了什麼。
“莫非他是在蒼梧山得了韓瞻傳承……”
青袍老者微微抬手，打斷了對方的猜測，只因為前方又有妖風瀰漫。
滾滾妖氣，驟然一收，顯露一發色雪白的女子。
一落地，她便恭敬的對青袍老者躬身行禮。
“傲誑統領，凌天關有變，西城有三尊真人殺出了包圍圈，往後方風華域方向而去。”
青袍老者，也就是東荒狼族共主傲誑！
聽完這消息后，不由輕笑。
“反應還挺快。也對，這些人族修士，擅於修仙百藝，通信手段更是千奇百怪。能夠那麼快得到畢猙他們襲擊戰後的消息，也是理所當然。”
白髮女子試探性問道：“可要派人攔截嗎？”
“攔截？”
傲誑扯了扯嘴角，視線幽幽的撒向了那漫山遍野沖向凌天關的妖獸洪流。
“此戰，已經牽扯太久太久！”
“與其繼續拉鋸，不如畢其功於一役！”
“看似我們是在攻擊凌天關為畢猙、狷狂他們破壞人族大後方爭取時間空間，實則他們才是誘餌，為我們攻克凌天關創造條件。”
白髮女子疑惑，“難道我們要發動總攻嗎？”
傲誑詢問道：“西城方向，去的那三人是什麼境界？”
“當在元嬰中期左右，境界不俗。”白髮女子隱隱明白了什麼，但還是有些不確定，遲疑道：“可僅僅只走了三人啊？”
“三人？”傲誑大手一揮，“足矣！”
一個方向去三人，另外兩個方向，只怕也不會少。
凌天關攏共不到三十位元嬰真人，這一下就去了三成，且還是最厲害的那一部分。
剩下的頂尖強者，除開那三尊大修士外，已經不足為懼。
而他們這邊，可不僅僅只是四大統領那麼簡單。
“通知下去，我部所有四階妖皇隨時待命，聽我號令準備攻打凌天關！”
“遵命！”
“遵命！”
無極妖皇和白髮女子轟然領命。
不止如此，傲誑取出一根犀牛角，法力激發下犀牛角緩緩綻放光芒。
“七犀，數年過去，休養得如何了？”
無極妖皇在一旁聽見這話，先前被羅塵震懾的惶恐情緒，也變得激昂起來。
傲誑、黃蠻、牛鬼、百足，甚至連養傷的七犀統領都要出手。
五大統領，外加二十尊妖皇，億萬低階妖獸！
如此磅礴大勢，區區凌天關如何擋之？
他彷彿已經看見城破之後，無數人族修士在妖獸垂涎大口下哀嚎求饒的爽快畫面了。
……
凌天關毗鄰風華域，亦或者說凌天關本就有一部分領土出自風華域。
羅塵三人自殺出城后，就一步不停地奔向風華宮。
全力飛遁之下，三大真人速度極快，一域距離旦夕可至。
想當年龐人雄這位金丹修士從玉鼎劍宗出發，橫穿一域抵達大河坊，需要個把月之久。
雖距離不同，但大致比較一下，也可見元嬰修士與金丹修士之間巨大的遁速差距。
途經一處盆地之時，金翎真人稍稍停頓了一刻。
神識一掃，就淡然道：“繼續去風華宮吧！”
羅塵同樣放出神識掃了一下，見到結果之後，不由心中一安。
五行神宗留守的弟子，就被安置在這片盆地中，神識掃過之後安然無恙。
羅塵自然不是因為五行神宗的修士能夠活下來而感到安心，而是因為既然那些妖皇沒有出手對付這些低階修士，自然也不會對付羅天宗。
倒是風華仙子，臉上急迫之情再也掩飾不住了。
連這些元嬰上宗殘餘弟子都不看在眼裏，那些妖皇的目標顯然非常統一，就是奔着戰後的這些老牌元嬰上宗去的！
風華宮，首當其衝！
羅塵以九萬里之術，跟在二人身後，偶爾也能瞥見風華仙子的焦急容顏。
但他不好出聲寬慰。
消息是有滯后性的，以大股妖皇部隊的行動力，在他們得知消息后，必然有不少宗門已經遭殃了。
此時去寬慰別人，無異於自欺欺人。
“難怪近些時日，衝擊凌天關的低階妖獸數目越來越多。先前還當百萬大山積蓄妖獸數量過於龐大，如今看來那億萬妖獸，分明就是百萬大山的所有力量了。只不過有三大統領將這些低階妖獸的指揮權，交給了傲誑、黃蠻為首的四大統領。”
“前線佯攻，後方破壞，亂凌天關防禦修士的信心。一旦後方大量宗門被毀的消息傳開，凌天關再是城高池深，只怕也難逃不攻自破的下場。”
“再堅硬的礁石，也是擋不住洪流沖刷的。妖族這一招，看似偷襲，實則乃是正大光明的陽謀……不對，若我等離去，那四大統領還會安坐不動，看着空虛的凌天關而不動心嗎？”
羅塵心中不斷思索，平靜的神色也變得嚴峻起來。
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如果妖族高層得知自己九人的離去，不顧一切的攻擊凌天關，光靠剩下那些修士，能擋得住？
不管是低階修士的規模，還是高階強者的數量對比，凌天關都處於絕對劣勢。
唯一可以指望的，或許只有天都子完全掌握的玄武四方陣了。
就在羅塵不斷思考之時，時間快速流逝。
夜幕低垂，星輝撒於大地之上時。
風華宮，到了！
人未至，嗚咽的風聲就傳到了耳中。
仔細聽，哪裏是風聲嗚咽，根本就是諸多女子哭泣聲。
轟！
本就飛在最前方的風華仙子，法力爆發，猶如隕石一般砸入一處建於崇山峻岭間的宮殿群中。
這是羅塵第一次來到風華宮。
哪怕他在風華域待了足足三年，但這的確是他第一次來。
入目所及，山巒崩塌，殘垣斷壁。
宮殿不成群，玉階不相連。
哀嚎遍野，滿目瘡痍！
忽有凄厲至極的尖嘯，刺破夜空，久久回蕩不休。
那是風華仙子的憤怒！
立於空中的羅塵，神色不忍的抿緊了嘴唇，繃緊了臉。
一直表現得很淡然的金翎真人，此刻也不由動容。
“唉……”
一聲輕嘆，感同身受，彷彿五行神宗山門被毀之時，也是這般凄慘。
有遁光，搖搖晃晃的飛了上來。
羅塵打出一道法力，將其牽引過來。
風月，是老熟人了。
女子面色蒼白，髮絲凌亂，拱手行禮：“兩位真人，師尊還請下方一敘。”
金翎真人點了點頭，徑直飛下去。
羅塵看了一眼風月，取出兩個玉瓶以法力推到風月面前。
“我親手煉製的一些傷葯，應當對症你此刻的傷勢。”
說完，羅塵也飛了過去。
風月握着兩個玉瓶，嘴中細弱蚊蠅的說著謝謝，目光俯瞰曾經盛極一時的風華宮，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中。
嗖！嗖！
金翎和羅塵一前一後，進入了一間倒塌了半邊的宮殿中。
定睛一看，風華仙子抱着一鮮血淋漓的屍體，法力波動不受控制的往外宣洩着，可見其心中憤怒。
只一眼，羅塵就認出了那屍體主人。
正是風華宮的二宮主，當年值守西城區的時候，一度跟他關係還不錯。後來因大宮主風華仙子去了凌天關，就回到了相對安全的後方鎮守宗門。
但此刻，卻是香消玉殞，死狀慘然。
胸腹中，一個大洞，連遮掩的衣物都塌了進去。
“大宮主，節哀！”金翎嘆了口氣安慰道。
“大宮主……”羅塵本也想安慰一番，但話才開口，就意識到不對：“元嬰呢？二宮主的元嬰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