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陳金默出獄了,對於這個有些陌生的世界,他是懷着些許希望的,畢竟他還有一個女兒在這個世界上,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他拿着在監獄裏獲得的技能證書的複印件找到了市公安局,假裝沒有看到門衛在知道自己是剛出獄時詫異的眼神,只是用着這幾個月自己學會的平和笑容說:“麻煩幫忙跟安警官說,老默放出來了,已經改好了。”
還沒說完,身後傳來安欣有些驚訝的聲音:“老默?”
陳金默回過身來,就見安欣身着便裝的從一旁停穩的車上下來,看着他時臉上也是帶着驚喜:“你出來了啊。”
“是,”陳金默趕忙走過去,向他鞠躬“謝謝您,安警官。”
謝謝他幫自己找到了女兒。
“不用謝不用謝,”安欣見他這麼鄭重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扶起他“你去見過你女兒了嗎?”
“還沒,”提起女兒,陳金默一向冷硬的臉上也帶了絲柔軟“我打算穩定下來之後再去見她。”
“挺好,挺好。”看他這樣,安欣很是欣慰,還是不禁提醒他“既然出來了,就重新開始吧。”
“是,為了孩子我也會好好做人。”他點頭,他已經決定為了女兒好好生活,
安欣想了想,回頭看了下坐在駕駛位置上的林觀南,對方向她眨了眨眼,仿若福臨心至的又看向陳金默:“老默,你之後要去哪裏呀?我們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好。”陳金默惶恐的連連擺手。
“沒事,我們正好也要再出去,”安欣知道他剛出獄很多事都不方便也沒什麼錢,更何況剛才和林觀南已經眼神交流過了沒問題。
“你先等我一下,我回去取個東西,然後我們就出發。”
安欣彎腰進車裏又和林觀南小聲說了幾句,這才小跑進了公安局院裏。
安欣離開了,陳金默拿着裝有自己身份證明和證書的文件袋站在原地。
他的身型可以算作瘦骨嶙峋,但是卻很高,只是站在那裏不住自覺的有些彎着腰有些佝僂。
冷風吹過,本就衣衫有些單薄的陳金默還是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進車裏等吧,安欣可能還要一會才能出來。”他回過身,才看見車裏年輕女人在沖自己說話。
和他見過的異性並不一樣,這個女人穿着雖然有些素氣,但是身上的氣質並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
即使是注視着他,也並不會讓他感到不舒服。
“不用,我在外面等就可以。”也知道自己是剛出獄的身份,陳金默並不想和陌生的女人處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不光是避嫌,他也怕給這位看起來像是安警官熟人的人帶來壓迫感。
“沒關係,你進來吧。”林觀南只是笑了笑,將車後門給他打開了。
剛才安欣已經簡短的和她說過情況了,所以她並不介意對方進來。
“謝謝,給您添麻煩了。”見此,他只能小心的上車,生怕蹭髒了哪裏。
“不用客氣。”見他上了車,林觀南也並沒有再開口。
只是隨手將車裏的暖風溫度調高了些,低頭擺弄着手裏的掌上電腦,裏面是程程向她彙報醫院收購后的改造進度報告。
從出風口吹出的風,漸漸吹暖了凍的有些手腳僵硬的陳金默,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前面坐着的人,對方並沒有對他過於戒備,就如同對待一個普通人一樣。
這對於一直以來受過無數冷眼的陳金默也有些新奇,畢竟上一個這樣對待他的還是安警官。
好人的朋友原來也是好人。
他忽然這樣想。
安欣回來的其實很快,他之前把葯落在了抽屜里,為了讓他按時吃藥,本來兩人約好了去吃飯,但林觀南執意把他送了回來讓他去取葯。
陳金默想先去工地去看看能否先找到工作,就說了不遠處的一個地址。
非常巧的是,安欣聽同事說過那附近有一家小館子非常好吃,這次也是要去那裏吃飯。
將陳金默放在了他要去的地方最近的路口,看着他下車向兩人道謝道別之後,林觀南才忽然開口。
“安警官真是個好人。”
“什什什麼呀?”被她忽然又這麼誇讚,安欣一時之間摸不着頭腦,更何況她每次說這種話開頭的時候,後續都說了了不得的話跟着。
雖然不明白安欣為什麼臉紅,但是林觀南還是為他解惑:“他之前看到你的時候,眼睛都在發亮。”
更別說提到女兒時他臉上的神色越發柔軟。
這個人臉上隱約能見到一絲以前的狠辣,可是身體裏卻已經有了軟肋。
見到對方那麼尊敬安欣,她自然能猜出來安欣幫過對方不少。
“我幫他找到了女兒,他可能就是比較感謝我吧。”見她沒有語出驚人,安欣還有些不習慣。
“所以啊,”林觀南做出評價“我才說安警官真的是個好人。”
兩人剛到了飯館,還沒坐下就看到街對面的陳金默有些迷茫又有些漫無目的走着。
“她女兒,多大呀。”一眼就看明白對方一定是找工作被拒了,林觀南不禁開口問着安欣。
“六歲。”安欣自然也是看明白了對方的處境。
“你信他嗎?”聽到對方孩子尚小,她看向安欣認真的問。
安欣明白對方的行事作風,瞬間反應過來回看向她:“你是要……”
再次被招人的工地拒絕了的陳金默走在路上,他無處可去,也不知道還有哪裏能招收他這種出獄人員。出獄前所想的美好,被現實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現在他連工作都找不到着,更別提給女兒安穩的生活了。
以前獄警們常說,除了坐牢以外,還要用之後的人生做代價。
以前他不屑,現在,他信了。
“老默。”這時,安警官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陳金默看過去街對面站着之前和他分開的兩個人,安警官的臉上也是帶笑,似乎有些如釋重負。
幾人坐在一起,林觀南才正式的和陳金默介紹:“抱歉,剛才沒和你自我介紹過,我是林觀南,算是個生意人。正好我最近很缺人手,如果你方便的話要不要來我這上班?”
“雖然我不敢保證我這待遇是最好的,但是肯定會比你要找的工作要好得多。如果你需要住處的話,我們也有員工宿舍,優秀員工後續會分配單間,你到時候也可以把女兒接過來。”
“我剛出獄,您這做生意的,我怕我做不好給您添麻煩。”陳金默看着面前的人,面對對方溫和的善意有些遲疑的說出自己的情況。
“安欣說你在裏面表現的不錯,而且也得了不少獎狀和技能證書?”林觀南不達反問,直視着對方的眼睛“那你覺得,你變好了嗎?”
還沒等他說話,林觀南給對方到了杯溫水:“安警官他信你變好了。”
“那我也是願意信的。”她拿起自己那杯水,輕輕和對方面前的水杯碰了一下“事到如今,不如重新開始吧,人生的路還長着呢。”
“而且,你來也算是幫我了,不用擔心什麼。”
陳金默神色有些動容,眼裏似乎也有些水光。
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將自己面前的水杯雙手拿起,向面前的兩人敬了敬“謝謝林小姐,謝謝安警官。”
一旁的安欣再次見識到了真誠的重要性,和林觀南一起回敬了陳金默。
林觀南親自去陳金默安排了工作和住處,之後安欣兩人和他道別。
“你也是個好人。”已經見到陳金默對於林觀南感謝且恭敬的態度,安欣兩人坐上車時他說。
“倒不是什麼好人吧,”林觀南給自己繫上安全帶,一邊解釋:“只是他想要這個變好的機會,我剛好可以給他,所以沒什麼的。而且,在我心裏你才是那個最好的人,至少我如果身處你的位置,我不會做的和你一樣好。”
林觀南的真誠攻勢隨遲但到,安欣被她說的再次鬧了個臉紅。
後來,林觀南因為要給林知行過生日,暫時不在國內。
等她收到了徐雷失蹤的消息后第一班飛機回國,趕到京海時已經是四天之後。
彼時,已經找到徐雷,只不過找到他時身上多處骨折還有槍傷,目前重傷昏迷一直未醒。
徐白兩人的關係已經緊張的一觸即發,這個節骨眼上徐雷出事無異於點燃了徐江這個火藥桶。
至少,等林觀南趕到醫院時,徐江已經得到了消息去了白江波的地盤,砸燒了他的地下賭場。
徐江為徐雷開了個獨立病房,門口站着兩個小弟當門神。
“林小姐。”他們見林觀南風塵僕僕的趕過來便立即讓開了路。
她進了病房就見徐雷身上連着監護器,身上多處打着繃帶,臉上裸露的傷痕更是慘不忍睹。
以往活潑好動的小子就靜靜地躺在那裏,如果不是監護器上的生命體征還有所更新,他微弱的呼吸根本就沒辦法讓人覺得他還活着。
見到徐雷那一頭總是燙的奇奇怪怪的頭髮此刻也因為治療被剃的乾淨,林觀南坐在了床邊。
“剃的這麼丑,等你醒了是要哭的吧。”她低聲說。
等出了醫院,林樞正坐在車上等着她。
見到自家老闆眼睛微紅似是哭過,林樞將手裏的紙巾遞了過去。
“阿樞,那份大獎可以送出去了。”
林樞清楚她說的是白江波的那個暗樁。
現在已經到了她和陳書婷等着的那個時候了。
徐江瘋了,他要把所有參與過綁架和傷害過徐雷的人都找到,好似沒人能制止得了他。
整個京海暗潮洶湧。
白江波的暗樁被抓供出了不少事,而他本人則是連同司機一起失蹤了。
沒過幾天林觀南找了特殊的團隊,將還在昏迷的徐雷接到了臨江省最好的醫院進行治療。
收到安欣因為因為抓捕犯人手臂被鋼筋刺穿的消息時,林觀南便急忙趕回京海。
在車上她收到了公用電話打來的電話,徐江在那頭聲音有些哽咽的向她託孤。
“觀南,叔就求你這一件事。”
“雷子這麼多年把你當親姐一樣,他什麼事都沒摻和過,我就這麼一個崽,求你幫我保住雷子。”
“我是不行了,我是不放心雷子……還好,他之前也算走上正路了……我、我tm……”
“觀南,如果我死了算是罪有應得,但是雷子他……觀南,叔求你了……”
徐江涉嫌多件刑事案件已被通緝,到了醫院時,車裏的收音機播放着緊急通知。
安欣胳膊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因為剛才醫生手重了給他疼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可是他看着剛才進到病房看到自己這副樣子,走過來時沒忍住半蹲在他面前,趴在他床邊哭的厲害的林觀南着實有些手足無措。
“你你別哭了,”安欣慌忙的拿自己衣角笨拙的給她擦着眼淚,連忙向她保證:“我向你保證我以後一定注意不會輕易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