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狐狸會遇見愛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嗎?(7)
循着風向,魈來到了異常之地。
今晚的晚風裏夾雜着不少的邪祟,他粗略的估計了一下,大概不會低於夏油傑那天晚上引來的數量,所以他讓夏油傑不要出門。
因為人類實在太過脆弱。
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戴着面具,提着槍,他迎上了一群不知從何而來的咒靈。
這些咒靈不算棘手,但是真正棘手的是這些咒靈體內被刻上了爆炸的術式,又有人往內里填滿了火藥。發現這一點之後,他及時收手,才免於直面爆炸的威力。
但是一旁的通訊塔被炸塌了。
爆炸聲毫無疑問驚動了警察,或許還有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居民。
在這兩種人之中的任意一種到來之前他必須結束這一切。
於是他摘下臉上木製的面具,掛在腰后,隨後左手一抹,一張全新的面具又出現在他臉上。
【靖妖儺舞】
身形一動,翠綠色的長槍在手,他由空中起跳,最後槍尖率先落地,在周圍帶起一陣長槍的虛影。身形在空中變換,長袖翻飛,讓他看起來像一隻飛舞的蝴蝶。
據說最初的儺舞是獻給神靈的舞蹈,但是他的儺舞不同,是純粹的殺戮之舞。
長槍落地的虛影刺穿了一隻又一隻的咒靈,伴隨着一聲又一聲的爆炸,再抬眼看去,周圍已經只剩一片空白,以及爆炸之後的黑燼。
這或許是一次試探,又或者是一次挑釁。
不過他不在乎,不管來的是誰,都要做好留下來的準備。
這是他與這裏的人們,最初也是最後的契約。
“這邊!”
聽到人聲之後,他立刻消失在原地,站在高處俯視那些匆匆趕來的警察,隨後解除了臉上的儺面。
“我好恨啊——”
“為什麼……”
隨着儺面的解除,耳邊一直迴響的呢喃才終於心有不甘的消散在空氣中。
他並不常用【靖妖儺舞】,原因是對身體的負擔實在太大。時間短一點還好,時間一長,會感覺整個人都快要燃燒殆盡。
就算是他,也不喜歡那樣的感覺。
而那些浮在耳旁的竊竊私語與之相比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反正他也不會聽。
看了眼下面喧鬧的人群,一個瞬身,他就消失在了原地,向著西方趕去。
風從東邊送來了血的味道,很多。
有人趁着這個時機行兇。
這個認知讓他今晚原本就不太美好的心情變得更壞。
趕路的途中,魈又解下后腰的面具戴上,以免被普通人看見真容從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循着血腥味,踏着風,他飛速的來到了血腥味最為濃重的地方——一間倉庫,不過令他稍微有些吃驚的是。
夏油傑也在這裏。
和往常活力滿滿的樣子不同,現在的夏油傑靠在倉庫外面的牆壁上癱坐着,頭髮徹底的散開,獃獃地看着星空,臉上還帶着血。
倉庫里躺着個人,臉上被麵粉和血呼了個遍,身子底下全是血,看起來像是死了。
但是魈知道那個人還有一口氣。
那個人身上的詛咒和怨氣還沒有散去,證明他還沒有死亡。
“解釋。”
用槍尖指了指裏面躺着的人,魈決定給夏油傑一個解釋的機會。
明明他已經警告過了,今晚不要出門。
他很想知道為什麼夏油傑還會出現在這裏。
還和一個渾身散發著不詳的詛咒和怨氣的人呆在一起。
面對這樣的人,他連一眼都懶得看,通常只有罪大惡極的人才會渾身被詛咒和怨氣纏繞。
面對他的詢問,夏油傑的臉色還有些空白,但隨後回過神來,顫顫巍巍的給他解釋起來。
“買東西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女孩的求救。”
“我來救她,看見……看見這個人正在行兇。”
“我們合作打倒了他,隨後……隨後……”
“什麼。”
“我看見那個女孩反手把他給殺了。”
訴說這一切的時候,夏油傑的身體還在微微的顫抖,瞳孔不正常的放大,到最後乾脆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團在那個他找到的角落裏,像只受驚的鳥球球。
環視了一圈,並沒有找到夏油傑口中所說的女孩,但是看着夏油傑的樣子,魈也不再多問,只是緊鎖着眉頭看着團成一團的夏油傑。
“那個女孩去自首啊不是,報警了。”
“她說這叫……正當防衛。”
夏油傑悶悶的聲音傳來。
完全不明白少年人心事的魈看了眼倉庫裏面躺着的人,又看了看夏油傑。
“他還沒有死。”
準確來說是還有一口氣,趕緊送去醫館的話估計還有救。
聽到這句話的夏油傑立刻直起頭來
“那我們趕緊把他送到醫……”
“噗——”
血液濺出的聲音。
夏油傑感覺自己的心臟驟停了。
倉庫有一扇小窗,月光可以探進頭來。
那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具,那把翠綠色的長槍,還有長袖末尾吊著的玉環,腰上的銅鈴。
月光照在了他熟悉的人身上,翠綠色的槍尖帶起一串血花,這讓月光變得殘忍而溫柔。
他看着那個人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槍上的血跡,留下一串血痕。動作之利落,甚至身上沒有粘上一絲一毫的血跡。
乾淨過頭了。
夏油傑乾淨自己的喉嚨突然變得乾澀,就好像剛剛吞了一團炭火。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
為什麼要殺了他。
那個人明明已經失去反抗能力了,接下來也會由法律……
“當他做出了殺人的決定,就要準備好承受死亡的結果。”
不管是哪一方的。
不難想像,如果今晚夏油傑沒有過來的話,這灘血泊里躺着的就該是另一個人了。
做錯了事,就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既然銅雀廟的輻射範圍內出現這樣的人,魈就有責任將其肅清。
而且今晚發生的一切,讓他發現,作為人類的夏油傑實在太過孱弱,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
用年輕人的話來說,像一朵溫室里的花朵。
善良既是一個優點,也是一個缺點。
過分的善良可能被扭曲成偏執,這足以毀滅一個人的人生。
他見過太多的例子。
不過幸好,在人生這條路上,夏油傑才剛剛起步,還有引導的機會。
到了這個地步,夏油傑的表現雖然不能說出彩,但也稱得上是差強人意。
沒有因為膽怯而停滯不前,救人的時候沒忘記帶上自己的腦袋。
勉強能得到一個及格分。
不過心性還是太差。
看着夏油傑有些接受不了的眼神,魈扶了扶面具,不再多話,一個瞬身消失在原地。
雜貨鋪外,呼嘯的警鈴聲響徹了整個街道。
……
夏油傑在警局度過了難忘的一夜。
警察們並沒有刁難他,與之相反的是,他得到了很多的關懷,讓不太熟悉與人交際的他有些手足無措。
但還是因為筆錄,他在警察局留了一晚。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警察們並沒有說要叫他的父母過來,現在他暫時不想面對自己的父母。
不過令他疑惑的還有一點,對於伏見憐司的死,警察們並沒有多問。
他們似乎默認了齋藤伊織正當防衛殺死伏見憐司的事實,對伏見憐司身上致命傷的傷口視而不見。
這個疑惑在見到道成住持的時候被全然解開了。
誰能想到他出警局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父母而是道成住持。
出了一趟遠門的道成住持還是帶着他那副細邊框的眼鏡,穿着灰色的長袍。夏油傑一直覺得道成住持和其他住持最大的不同點就在於,道成住持有頭髮,而且很多,並且他很年輕。
還有他頹然的氣質,比起一寺之住持,更像是被資本家剝削的社畜。
走在回銅雀廟的路上,道成住持難得開口跟他講了很多話。
“接下來我會指導你進行一些學習。“
“學習?“
“是的,包括對力量的控制以及運用?“
“力量?”
夏油傑有些疑惑,在銅雀廟生活了那麼久,他怎麼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特異能力。
“這是一種天生的才能,你能看見咒靈,那麼說明你一定擁有咒力。”
“咒力?”
感覺自己小小的腦袋裏裝滿了問號,夏油傑的腦袋亂成了一灘漿糊。
“你可以理解為超能力,反正你以後會知道的。
看夏油傑混亂的樣子,道成住持也不再多說。不過回過神來的夏油傑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昨晚伏見憐司的死……”
“哦,這個啊,那邊估計已經習慣了吧。”
道成對此並沒有感到驚訝,一副習以為常的存在。
“警察作為奮鬥在一線直面危險的人員,總會遇見出門夜巡的真君的。”
言下之意就是已經習慣了。
這個解釋讓夏油傑有些心緒複雜,他搜尋了他腦袋裏所有的詞彙,最終找到了一個他認為最為貼切的。
“法外狂徒?”
“也有人那麼形容我們。”
對於夏油傑有些唐突的詞句,道成扶了扶眼鏡,並沒有反駁。
“不過我們的目標從來都是為了維護這裏的和平與安寧,因為有契約在身。”
又是不知道的名詞,夏油傑難得感受到苦惱與挫敗。
“對了,差點忘記說了。”
一隻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夏油傑抬起頭來,對上了道成那雙平靜似火的眼睛。
“歡迎加入銅雀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