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
新學期的時候,唐橋實栗已經習慣了這樣平凡的校園生活,依舊每天陪着網球部正選們一同訓練,甚至非常自然地被拉進前田她們的小團體。
聽着女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討論最近新出道的偶像團體,唐橋實栗微微一笑,心想這樣的生活也不錯,明年要不幹脆直升冰帝高中部好了。
“吶,唐橋,今天有一家新開業的甜品店,聽說優惠力度很大,放學后要不要一起去看一下?”
雖說冰帝的學生們大多家境優越,根本不會在意一塊蛋糕到底是一千円還是兩千円,但女生們總是會對這樣的活動樂此不疲。
唐橋實栗搖了搖頭,這幾天她正處於特殊時期,放學后只想回去睡覺,不太想到處跑。
前田有些遺憾地看着她,不過並沒有強求,“那好吧,本來還打算吃完甜品帶你去一個超級有意思的地方呢!”
晚上九點的時候,半夢半醒間的唐橋實栗好像聽到自己的手機在想,掙扎着爬起來發現是班主任鈴野老師已經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老師?”
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語氣焦急,“唐橋同學,前田同學她們到現在還沒有回家,你知道她們去哪裏了嗎?”
唐橋實栗瞬間清醒過來,幸好她有注意前田她們白天在說什麼。
“她們說要去今天新開業的一家甜品店,地址在......”
實在太反常了。
四個女生可能會無故失聯呢?
掛完電話之後,唐橋實栗的心怎麼也靜不下來,乾脆換好衣服準備去那家店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到了地方之後發現周圍已經停了好幾輛豪車,好幾對中年夫妻面色灰敗地站在那裏,鈴野老師和警視廳的人也在。
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她之後面色更加嚴肅,小跑到她的面前,“唐橋同學,大晚上的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實在是太危險了!”
唐橋實栗抿了抿乾燥的唇,“找到前田她們了嗎?”
鈴野一下子頹廢下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還沒有。”
一位警官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審視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走過來問話:“你就是提供線索的那位女生?”
唐橋實栗點了點頭,鈴野將她護在身後,“這位警官,請不要為難我的學生!”
“但是只有她知道前田她們去了哪裏!”
一位貴婦踉踉蹌蹌跑了過來,目光希冀地看着她,“你是我們穗理的朋友吧?我聽她提起過你,能告訴我穗理去了哪裏嗎?”
猶如落水的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一般,這位太太情緒越來越激動,最後竟然死死抓住了唐橋實栗的胳膊。
少女吃痛地叫了一聲,鈴野慌忙地想要把她拉開。
“前田太太,請你冷靜一下,這件事情跟唐橋同學沒關係!”
她的丈夫也走了過來,看起來要冷靜得多,半是規勸半是強制性地把自己的妻子拉開,然後才看向唐橋實栗。
“抱歉,我太太是因為太擔心穗理了才會這樣,不過這裏的店員說穗理她們六點左右就離開了,你還知道一些別的嗎?”
唐橋實栗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搖頭道:“前田說本來打算帶我去一個有意思的地方,具體是哪裏我也不知道。”
聞言前田太太痛哭了起來。
“但是,這裏不是有監控的嗎?”
“這附近的監控正好壞掉了,已經去調集其他路口的監控了,希望能有線索吧!”前田先生精神也有些恍惚,但還是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看小女孩似乎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鈴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唐橋同學你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
不然想要在偌大的東京找到四個失聯的女生還真不容易,最起碼唐橋實栗已經將搜查範圍縮小很多了。
警視廳的動作很快,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在兩個街區之外的監控視頻里找到了前田她們的身影,然後順藤摸瓜調查出了她們最後出現的地點。
警視廳的人在百忙之中還不忘叮囑鈴野將唐橋實栗送回家,現在這個時間點對於一個女孩子而言太過危險了。
唐橋實栗的目光落到那隻精神抖擻的黑背警犬身上,乖乖地任由鈴野老師開車將她送回公寓。
透過窗帘看到那輛白色的小轎車已經離開,唐橋實栗眨了眨眼,天旋地轉之間眼前已經換了一幅場景。
動物的感官非常靈敏。
空氣中有血的氣味。
唐橋實栗能夠清楚地聽到那位先前詢問她的警官正在跟一個男人交涉。
“我已經說過了,木村警官。”
“這裏暫時由我們接管,任何人都不許進去!你剛剛不是也接到了上級的命令了嗎?”
木村看起來已經壓抑到極點,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失控打人的樣子。
“開什麼玩笑,那裏面可是四個活生生的女孩子!”木村不明白上級為什麼會聽從這種民間組織的話,下達那種荒唐的命令。
但是——
即使今天過後很有可能會脫掉這身衣服,他也絕對不會置那幾個女孩子的性命於不顧。
木村打算強闖,卻發現對面那個人身手十分不錯,而且不一會兒又來了幾個幫手。
木村惱怒地一拳打在樹上。
*
唐橋實栗的術式是【通感】,她能夠強行分享那隻警犬的視覺與聽覺,卻無法控制它去做什麼,不過她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信息。
先是打電話問了五條悟家入硝子在不在東京,然後又找跡部給她安排了一個司機。
打開車門的時候卻發現跡部也在。
“該不會以為本大爺會放任自己的部員在危險的夜晚一個人亂跑吧?”
唐橋實栗笑了。
所以這就是跡部啊,所以網球部的大家才會心甘情願地追隨他的腳步。
來到那幢廢棄的大樓前。
除了強行跟來的前田她們的父母以外,就只剩下一個木村警官還在與那些人對峙,其他警員都按照上級的命令回去了。
發動機的轟鳴打破了夜色的寧靜。
木村警官擰着眉看着剛剛分別的少女走下車來。
唐橋實栗徑直走到那個先前與木村警官發生爭執的男人面前。
“你應該是一位輔助監督吧?裏面的那個是幾級?”
男人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反問道:“你是誰?”
唐橋實栗沒有耐心跟他掰扯,前田她們還在裏面生死不明,她直接撥通了一個電話,遞給那個男人。
“我是五條悟。”
木村看到那個男人面前的表情瞬間鄭重起來,從男人接電話的時候還會下意識地點頭鞠躬的行為看來,電話那邊的人地位還挺高的。
“我是荒木明,【窗】也是傍晚的時候才觀測到這邊異常的咒力波動,初步認定裏面的咒靈已經達到一級,但是目前並沒有能夠派遣過來的咒術師……”
唐橋實栗點了點頭。
荒木明低聲對她說了一句:“請多加小心!”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連【帳】都不能放,只希望待會少女搞出的動靜小一點。
木村不善地看向荒木明:“你在搞什麼?讓一個年紀那麼小的女孩子進去送死嗎?”
荒木明漠然地移開視線,沒說什麼。
*
唐橋實栗推開吱呀作響的廢舊大門,裏面異乎尋常的安靜。
她沒有刻意收斂自己的氣息,但是直到她上了三樓,咒靈依然沒有現身,腳下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唐橋實栗蹲下身,用手機照亮,瞳孔因為驚嚇而劇烈收縮。
那是一條手臂!
唐橋實栗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無論是任何器官,只要離開人體就會顯得可怖起來。她逼迫自己不要移開視線。
黑色的錶帶和綠色錶盤,可以判斷出這隻手臂的主人是松下。
順着血跡,唐橋實栗一路向前,空氣里血液的氣味越來越重。
近了!
唐橋實栗輕輕推開面前的這扇門,裏面的女孩子已經被折磨到精神衰弱了,一點細微的聲音都會引起她們的劇烈反應。
有人壓抑着驚叫起來。
窗外淺淺的月光照在少女的身上,前田認出了來人的身影。
她猛地站起來衝到唐橋實栗的面前,面上的焦急一覽無餘,“你怎麼找到這裏的?你不該來的!”
似乎是怕驚動什麼,前田穗理先是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才小聲地對着她說話。
然後也不管她有沒有回答,悄聲把門關上,然後把唐橋實栗拉到她們先前躲着的小角落裏。
松下朱音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昏過去了。
名叫小野寧寧的女孩子肩膀上有兩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她本人雖然還清醒着,但看起來精神已經有些不正常了,先前那聲短促的驚叫應該來源於她。
唐橋實栗心裏沉了下來。
沒有見到另外一個女孩子。
前田穗理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苦澀道:“雨宮她......”
已經不在了啊。
每天帶着超大份便當來上課,然後笑嘻嘻分給她們的女孩子,白天還溫柔地給她編髮的女孩子,就這樣不在了啊。
真是荒唐啊!
唐橋實栗總覺得這不像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走廊里忽然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音,給人一種大樓在劇烈抖動的錯覺。
小野寧寧喃喃着“又來了”,然後將自己的身體團縮在一起,雙手抱住頭顱。
身上已經多處受傷的前田身體瑟縮了一下,然後勇敢地擋在她們兩個身前,徒勞地試圖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那隻看不見的猛獸。
唐橋實栗抬起頭,目光閃爍。
少女的身體明明在發抖,可她一步也沒有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