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北方（五）
“這個洞口太低了，我都爬不進去……”夏爾看着還沒自己膝蓋高的洞口，一臉為難。
傑洛特蹲了下去，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入口，試圖分析出裏面和女孩在一起的生物是哪個智慧種。
“有人嗎？我們是來找麗芙的。”傑洛特小聲朝着裏面喊道，但是除了愈發混亂的呼吸和心跳，他並未聽到其他的回答。
“嗨～我們是過路的旅人，受馬克家的委託來找他們家失蹤的女兒，麗芙的媽媽非常擔心她呢！”夏爾學着傑洛特的語氣，也蹲在了洞口向裏面觀望。
洞裏面的一個呼吸有些紊亂，但是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洞中的孩子們仍然沒有出來的打算。
兩人對此束手無策，為了不讓洞裏的小孩子受到驚嚇，他們也不好直接掀了這個小山洞。
忽然，夏爾想起了什麼，他扯了扯傑洛特的衣角，換來獵魔人疑惑的眼神。
“我們出來這麼久，你餓了嗎？要不要搞點獵物烤個肉？”
傑洛特當即明白了夏爾的打算，為了節省時間，這次還是夏爾外出打獵，傑洛特事先準備好烤肉的其他工具。
由於附近只能算得上原始森林的邊緣地帶，所以幾乎沒有太過危險的生物存在。夏爾很快就“碰瓷”了一個鹿群，利用X視線精準地從中挑中了一條腎臟衰竭的年輕公鹿。
一個小時后，烤肉的香氣瀰漫在洞穴四周，洞中也開始傳來頻頻咽口水的聲音。
為了加強美食的吸引力，傑洛特還根據夏爾的形容搞到了一種味道和茶葉類似的植物。
夏爾用氪星金屬製作了一隻容量差不多有5升的罐子架在了另一個小一些的柴火堆上，在簡單嘗了一下那些葉子煮的水之後，夏爾開始嘗試製作粗製版“奶茶”。
烤肉的香氣和“奶茶”的香甜混合在一起，終於引出了洞裏的兩個小傢伙。
她們探頭探腦地在洞口觀望，直到夏爾將兩份分割好的烤肉和溫熱的奶茶放在了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並且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夏爾的臉還是非常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的，尤其是他還在不經意間散發著安撫對方神經的特殊腦波。
兩個矮小的孩童終於鼓起勇氣走出了洞口，其中一個正符合他們所了解到的麗芙的特徵。
不過傑洛特並沒有可以關注她們，只是示意她們可以一起進餐。
兩個小孩子狼吞虎咽地解決了烤肉和“奶茶”，一臉幸福地倒在了旁邊的草地上曬太陽。
前來尋人的兩人過了一會兒也解決了剩下的食物。
“那麼現在可以和我們談談你‘失蹤’的原因了嗎？麗芙。”傑洛特還是挺細心的，看到兩個孩子放下了戒心，這才開始詢問起自己接下的委託。
麗芙沒有說話，翻了個身背對着白髮的獵魔人。
“你好，請問你是什麼種族？”眼看傑洛特在小女孩那裏吃癟，夏爾覺得或許他們可以從另一個方向下手。
“你們人類叫我小地靈～”另一個身材形似孩童，臉上卻佈滿皺紋的生物開心地回答了夏爾的問題，她似乎對兩人沒什麼戒心。
夏爾在腦子中呼喚了遠在千里之外調查這個世界的達達，從它那裏獲得了關於小地靈的基礎資料。
小地靈是一種身型類似人類孩童，臉上佈滿老嫗一般皺紋的特殊智慧生物。他們天真善良，樂於助人，而且不圖回報。
雖然偶爾也會像小孩子一樣喜歡惡作劇，但是並不會惹人討厭。
他們避世而居，喜歡心地純稚的孩童，偶爾會和孩子在一起玩耍。
但是隨着時代的變化，小地靈的種族規模不斷縮減，現在已經很少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了。
“你好，我是夏爾，請問該怎麼稱呼你？”
“你可以叫我特蕾莎～”一頭橙色炸毛髮型的特蕾莎很喜歡夏爾身上的氣息，很開心地坐在了他的身邊，並且和他交換了名字。
“你好呀特蕾莎～請問你知道麗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嗎？”夏爾也很喜歡小地靈身上單純無害的氣息，但是他也沒有忘自己和傑洛特此行的目的。
“我可以說嗎？”特蕾莎看了麗芙一眼，見她沒有阻止的意思，於是她和夏爾講述起她和麗芙最近經歷的事情。
特蕾莎和麗芙相識於一周前的一個深夜，那天特蕾莎正準備潛入那個村莊，看能不能想辦法搞到一些人類的食物。
小地靈在潛入村莊不久后，就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哭聲。
她躲在一家木柴堆的陰影里，小心翼翼地判斷着哭聲的發源地。最終，她在馬克家的木柴堆旁邊發現了大半夜躲在外面哭泣的麗芙。
特蕾莎忍不住想要去關心一下那個傷心的孩子，又怕她被自己的模樣嚇到。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麗芙率先發現了她。
不同於小地靈之前見到的那些孩子，麗芙沒有對她丟石頭，也沒有一臉的恐懼和厭惡。
這讓特蕾莎下定了上前安慰她的決心。
小地靈從麗芙那裏得知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麗芙的爸爸媽媽就要賣掉她了，他們要聽從哥哥的建議把自己賣到子爵家當什麼舞者。他們甚至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值錢些，甚至忍下了暴揍自己的衝動。
特蕾莎沒有自己的父母，也不清楚什麼是舞者，所以並不理解為什麼麗芙要為此而哭泣。
麗芙和她解釋了自己面臨的困境。
馬克一家，包括他們所在的村莊都是由一群外來逃荒者構成的。這群人受雇於斯伯格子爵下屬的一個小領主，暫住在這片森林旁邊方便他們幫助子爵砍伐樹木。
他們靠着微薄的工資維持着生存，生活條件低下。
馬克家的大兒子因為出色的外表和圓滑的性格得到了在子爵家工作的機會，並且在工作期間得到了馬棚負責人的賞識，將他帶在了身邊教導。
這也是他年紀雖小，談吐卻算得上得體的原因。
但是這個野心勃勃的少年一直認為自己值得更好的位置，尤其是在見識過庄園裏森嚴的等級差距之後，他更是一心渴望成為人上人。
終於，在馬棚工作了兩年之後，他憑藉自己的外貌勾搭上了一位廚房女僕，並從對方那裏聽聞子爵最近正打算尋找一批十歲左右的幼女，從小培養成專業的舞者，以便在三年後王子成人禮上作為禮物進獻給王子殿下。
如果有誰推薦了合適的人選，就可以從子爵那裏得到一筆不菲的獎勵。
這個少年立刻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他的妹妹馬上就要十歲了，剛好符合子爵的要求。
而且他的妹妹和他一樣，都遺傳了父母雙方長相的長處，所以他有信心自己的妹妹一定會被選上。
他和馬棚的負責人提起了這件事，馬棚的負責人也對此非常感興趣，並表示自己可以代為舉薦，他只要把妹妹帶到莊園，如果麗芙成功入選，那麼他就可以得到一筆獎金和職位變動的機會。
為此他還獲得了半個月的假期，以方便他親自回家帶人過去。
少年信心滿滿地回到了家，一家人除了麗芙以外都為這難得的機遇和財富感到心動不已。
甚至為了避免麗芙因為外貌原因落選，習慣性打罵女兒的馬克夫婦最近都非常克制，就是為了避免麗芙因為身上的淤青被退貨。
但是身為當事人的麗芙對此卻開心不起來，她不知道什麼是舞者，但是她知道什麼叫“賣掉”。
她曾見過村子裏其他人家的女兒被賣給了勛爵，從此以後那個溫柔漂亮的大姐姐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麗芙知道她死了，因為就在大姐姐被賣掉一個月左右之後，她在樹叢中玩耍時看到了曾經喜歡那個大姐姐的少年人躲在叢林中哭泣。
那少年人瘋狂地詛咒着大姐姐的家人，咒罵著他們收下了大姐姐的買命錢，將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所以在麗芙的認知中，被賣掉就等於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死亡。
她天然地懼怕死亡，甚至為此不惜反抗自己一貫懼怕的父母。
就在特蕾莎發現她的那個晚上，其實她們離開時被她的父親發現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哪裏來的勇氣，居然下意識地爬上了木堆，用盡全力踹開了一根圓木砸倒了父親。
麗芙親眼看到了父親被倒下的圓木敲到了頭還壓住了肩膀，確認他不會追上來之後，她就和特蕾莎一起躲進了樹林。
因為不太熟悉森林中的情況，她拉着特蕾莎沿着馬路附近跑了好久，直到特蕾莎明白了她想幹什麼，她們才轉換了路線，決定回到特蕾莎的住處，而她的髮帶就是在鑽進叢林的時候被刮掉了。
從小地靈絮絮叨叨的講述中，獵魔人大致拼湊出了麗芙的經歷。
“但是麗芙，你最好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傑洛特蹲在地上，認真地看着麗芙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的表態震驚到了在場的其他人。看着三個孩童外表的傢伙一臉不贊同地看着自己，傑洛特捏了捏眉頭。
“首先，這裏的環境並不適合人類的生存，你沒發現你小腿上有被吸血蟲咬過的痕迹嗎？”傑洛特指着麗芙小腿上一個直徑和小拇指類似的血痂。
“而且，你們並沒有穩定的食物來源對吧……”小地靈和麗芙看着烤鹿剩下的骨架，沉默不語。
“這附近人煙稀少，特蕾莎可以依靠野果和小型獵物生存，但你麗芙，你是個人類，還是個小孩子，你真的做好了一輩子和特蕾莎居住在這裏的準備了嗎？”
傑洛特提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你覺得你可以放棄作為人類的一切，從此遠離你熟悉的一切嗎？”
夏爾看着皺眉不語的小姑娘，顯然她並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