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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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有些焦躁。

雨中女郎始終跟在他們的身後，不緊不慢，猶有餘裕，這樣的安閑甚至會讓提姆聯想到貓在捉耗子的時候那種惡劣的戲耍。

想到這裏，提姆的心難免又往下沉了沉。

只有當一方的力量遠遠的凌駕於另一方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即便是“狩獵”都有如遊戲的情況。提姆知道，身後的雨中女郎的確擁有着這樣的實力。

自打從康斯坦丁那裏知道了【怪談】這一種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面的存在體系之後，布魯斯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去搜集調查相關的情報，這些情報也反過來佐證了康斯坦丁話語的真實性。

怪談們的分佈極為廣泛和分散，幾乎只要是有人生存的地方，都能夠有怪談隨之孕育而生。

怪談的力量有強有弱，弱的像是路邊的螞蟻一樣，即便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也能夠輕易的按死；強的凶煞而又無法接近和溝通，他們享受惡意、鮮血和殺戮，並且為了創造出這樣的情緒而積極的行動和努力着。

目前在哥譚能夠被調查到的，主要有四個強大的、對人類並不友好的怪談。

夜晚街頭提着電鋸的紅髮幼女，伴隨着颶風一併出現的瘦長鬼影，在雨幕當中幽然投來注視的雨中女郎，以及常駐鐘樓玩弄火焰的提線木偶。

提姆原本想要通過自己對哥譚的大街小巷的熟悉程度而避開後面的雨中女郎，只要對方失去了目標，或許便會自行離開。

但是現在，感受着那些落在自己的肌膚上的、並不算大的綿密雨絲，提姆突然意識到了一直都被他忽視掉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點。

——指望通過規避視線、進而躲開雨中女郎，這個想法從根本上就不現實。這幕天席地的雨全部都是雨中女郎的眼睛，他們在雨幕當中，便是被對方所注視着，無從逃脫。

提姆早就試過，但是發現自己身上所有的電子設備全部都失去了應有的效果。就像是這雨還擁有着某些其他的、特別的能力，因此那些現代的各種設備都變成了一堆無用的廢銅爛鐵。

這難免讓提姆聯想到自己家裏的那盤錄像帶，似乎也擁有同樣的、能夠無視電子設備的效果……難道說這是怪談們共有的能力？那對於科學側來說，實在是不太友好。

提姆又回頭看了一眼。

雨中女郎與他們之間的距離正在不斷的縮短，提姆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能夠感知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那種濃厚的潮氣，像是無聲無息的將他們都包圍籠罩。

她很快就能夠追上來、並且抓住他們了。提姆想。

但是至少他應該先想辦法，將懷裏面的少女送去安全的地方。

提姆這樣想着，便低下頭去。

“我一會兒會想辦法先保證你的安全——”

“要不要先去我家裏面避一避，等雨停了再說？”

兩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開口。

“你家？”提姆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如果能夠躲進建築物裏面以避開雨中女郎的話，他早就會那麼幹了。然而事實是，那些升起的白霧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了，除了腳下踩着的地面以及周圍散發著昏黃色燈光的路燈之外，便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什麼，包括街道的兩旁原本應該有的房屋也像是都被那些白色的霧氣給吞噬了。

卡特琳娜並不知道提姆的這些思考，她在和雨中女郎邂逅后不久便被提姆抱着匆匆離開，一路上也多是在少年的懷裏，看着對方以一種常人根本做不到的方式與速度耐力，飛檐走壁一路狂奔，自然也沒有注意街邊的建築的變化。

所以在她看來，便是提姆對自己的提議有所不解。

“對的，這裏離我家很近，就在前面。”卡特琳娜這樣說著，伸出手臂來，朝着前面的某個方向一指。

提姆下意識的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隨後驚訝的發現，在一片的白霧當中，腳下這條道路的盡頭居然真的有一棟精緻的二層小洋房。

那房子看上去略微有點陳舊，但是帶着一個很大的花園，沿街一面的柵欄和牆壁上爬滿了白色的薔薇。

提姆：……還真的能有房子出現啊。

儘管覺得這房子出現的實在是古怪，但是身後的雨中女郎已經近在咫尺，濃郁的水汽不用轉頭都已經撲面而來，關節在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彷彿被水汽腐蝕了之後生鏽的機器，每一次運行都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

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讓提姆去遲疑的了，他抱着卡特琳娜推開門沖了進去，同門口掛着的“佐伯”的姓名牌擦肩而過。

或許真的是因為進入了建築物的緣故，不過是剛剛穿過大門，甚至並沒有進入房間而是僅僅站在花園裏，那些白霧便已經稀薄了很多，連帶着一直都連綿不絕的雨絲也戛然停止。

提姆將卡特琳娜放了下來，在確保少女已經穩穩的站住了之後，才收回了自己攙扶着卡特琳娜的手臂。

雨中女郎站在門口，同他們之間僅有一道並沒有鎖上的鐵門的阻攔。但是她像是顧忌着什麼一樣，並不進來，只是在門口停留，地面上很快便積起了小小的水窪。

提姆正看得入神，被旁邊的卡特琳娜扯了扯衣袖。

“您要來我家坐一下嗎？”卡特琳娜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看了看提姆濕的都在直接滴水了的衣服，“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換我兄長的衣服？”

在說到“兄長”兩個字的時候，她稍微的停頓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太習慣用這個詞語。

提姆接受了這樣的好意。更何況雨中女郎看起來並沒有離開的意思，現在出去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他們穿過花園，屋子的大門在身後緩緩的合上，像是一隻吞吃下了什麼的巨獸。

雨中女郎依舊在花園門口徘徊着，她並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但是眼前的洋房與花園又散發著過於危險的氣息，足夠讓她心生忌憚。

那應該是……同她一般無二、甚至說不定要比她更殘暴兇惡的怪談。

只是這怪談卻像是被什麼給束縛了一樣，並不顯自身的存在，只有站在這花園的門口，才能夠稍微的有所察覺。

這樣的情況，讓雨中女郎難免猜測，是否是這裏的怪談並未蘇醒，尚處於沉睡或者孕育之中？

對於那茶金色發少女的血肉的渴望讓她終於邁出了試探性的一步——她想要進入這花園當中。

然而，在雨絲剛剛落在花園當中的草地上的那一刻，有無數漆黑的怨毒之氣從地面下直衝而起，化作一隻只的手臂，向著她席捲而來，頗有一種要將她在這裏直接四分五裂的氣勢在其中。

雨中女郎便只好退了出去。

她仰起頭來，一隻手按着自己寬大禮帽的帽檐，而在她視線的落點處，是洋房閣樓的窗戶處出現的一張倒過來的女性的臉，是典型的東亞人的長相，正在遙遙的與她對視。

那是另一個盤踞於此的、危險的怪談。

***

提姆跟在卡特琳娜的身後進了屋內。

卡特琳娜先是請提姆自己在沙發沙發上坐一下，她則是去了二樓，拿能夠用來替換的衣服。

提姆坐在沙發上，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到甚至有些可怕了。

“喵~~”有貓咪的叫聲打破了滿室的寂靜，提姆循着聲音望過去，卻沒有看到貓咪，反而是二樓有一個黑髮的小孩子正雙手抓着欄杆，從縫隙里望着他，那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像是兩潭跌下去便會被吞噬的漆黑的水穴。

“你好？”提姆同他打招呼。

誰知道那孩子卻站起身來，飛快的跑開。提姆聽到了閣樓或者是櫥櫃的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屋內重新恢復了寂靜。

這實在是太過於詭異，提姆的直覺幾乎是下意識的在向他預警。

於是，當少年再抬起眼來打量屋內的諸多陳設的時候，那便已經不再是“提姆.德雷克”的目光，而是屬於“紅羅賓”的眼神了。

這一看，提姆就看出了許多微妙的、不協調的部分。

他聽到了貓叫，也看到了那個最多七八歲的男孩，但是屋內卻看不出任何的——一隻貓和一個小孩子——所應該存在的生活用品。

他又想到卡特琳娜提到的“哥哥”，可是這裏看起來，也沒有另外一個成年男性的存在痕迹。

蝙蝠俠是全世界最好的偵探，而提姆是被蝙蝠俠認為能夠在這方面繼承他的人。紅羅賓意識到了在這一間房子裏充滿了無法被理解的古怪，而再考慮到先前，獨獨只有這一棟房子能夠在雨中女郎的霧氣當中出現，這似乎原本就已經極為可疑。

提姆站起身來。

他想要在這間房子裏尋找到更多的線索，但是從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讓他不得不暫時停止自己的行動。茶金色發的少女從樓梯的拐角處出現，懷裏抱着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背帶褲。

“溫斯萊特小姐。”提姆問，“這裏是你的家嗎？”

“請直接叫我卡特琳娜吧。”少女對着他笑了笑，繼而輕快的回答了提姆的問題，“不是哦。”

“這裏是我暫時租住的地方啦。”

提姆：“嗯……”

租這種怎麼看怎麼有問題的屋子真的沒有問題么？！

***

【突發事件：雨中女郎】

【任務描述：好像跟過來了。真是不妙，從各種意義上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