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爾
即便未來獲得了威尼斯影帝,在片場的時候依舊是個有些陰鬱內斂的小孩。演技合格,但身高稍微高了些。
奧斯蒙德手腕緩緩移動,在紙頁上寫下字樣。但搜腸刮肚,又一時想不出該去哪裏找更加合適的小演員代替他,他嘩啦啦地翻動着留着聯繫方式的電話本,在紙上又記下一串數字。如果在他將影片出售前沒有找到更加合適的小演員,他可能還得聯繫菲尼克斯的父母,後續的宣發恐怕還需要瑞凡幫一些小忙,只希望對方的父母不要漫天要價,最好價格也在兩百刀以內。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奧斯蒙德回過頭,有些疑惑地望向聲源:
利亞姆·海恩斯正面無表情地脫下外套,修長的手指已經握住了淺藍色內衫的邊緣,將衣服扯到了胸前,露出精窄柔韌的腰線、輪廓鮮明,清晰有力的人魚線和腹肌。胸肌的輪廓在衣物的遮掩下若隱若現,皮膚白得像是紙盒中晃蕩出淺淺波紋的牛奶。
你小子...
奧斯蒙德眉頭一皺,能不能把他當成外人啊。
“你脫衣服幹什麼?”
淺藍色的純棉衣物卡在胸前不上不下,利亞姆的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疑惑,明顯不理解為什麼奧斯蒙德的語氣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差:“不是要試服飾嗎?”
他的喉結不安地上下滑動,維持着尷尬的姿勢,一雙眼角下垂的淺色藍眸像極了做錯事的小狗。
“我...”
他剛才好像確實是說了看完劇本以後讓他試試被他隨手掛在一旁的白襯衫,但奧斯蒙德確信他沒說要讓他脫光試。
算了,反正是新買來的衣服,正好他換上衣服讓他看看鏡頭上的效果。
“你換吧。”
他略為尷尬地回過頭,打開櫃門,尋找斯科塞斯一直放在辦公室卻沒怎麼用過的尼康F2。
雖然比不上未來的拍攝設備,但尼康F2在這個年代是當之無愧的機械膠捲單反“機皇”,他背着身,煩躁地扭動着對焦環,讓單反發出細微的聲響。
利亞姆反手扯掉衣服,無聲地勾了勾唇角。視線停頓在背對着他明顯身體肌肉緊繃的奧斯蒙德·格里菲斯身上,確認他沒有偷看,才拾起了襯衫,隨意而流暢地套在身上。
他的鎖骨靠下側殘留着一個痕迹略為淺淡的彈痕,被緊扣到最上面一顆扣子的白襯衫遮掩。
*
厄爾有些焦急地在店內來回踱步,他三天前意外接到了來自法米娜公司的電話。
對方先是道了幾句恭喜,他投遞的作品贏得了好評,獲得了兩萬美元的獎金,他向他詢問他的賬戶,聲稱三到五個工作日的時間,獎金就會打到他的銀行賬戶上,需要他自己聯絡納稅局交納稅款。
厄爾心中一喜,同時也糾結了起來。他應該瞞着奧斯蒙德·格里菲斯還是找到他按照他們當初約好的那樣將獎金平分?
額外多出來的一萬美元能讓他不需要顧慮寵物店的收益,輕鬆償付孩子的學費。最近的經濟不景氣,他跟風購入的股票賠的血本無歸,這個月也沒收到什麼錢...
他咬了咬牙,在對方詢問短片的時候,一口咬定了廣告的製作者只有他一個人。
但三天以後,不僅電話沒有收到,連銀行也風平浪靜,什麼消息都沒有。他本不至於如此焦慮,但因為心中鬼,此刻便疑神疑鬼,擔心對方有所發現。
而剛剛接到的來自法米娜的電話令他愈發驚恐,對方詢問他店鋪的地址,聲稱已經到了紐約機場,趕來和他簽署廣告版權的移交合同,如果厄爾願意將廣告賣給他們,他們願意追加8萬美刀的費用和版權費用。
厄爾更為驚訝,不知道兩支不到半分鐘、拍攝也只用了短短一兩天的廣告怎麼就能賣出10萬美元的高昂價格。感到驚喜的同時,更大的恐慌也湧上了心頭,他不知道會不會被法米娜那邊派來的代表和律師發現端倪。
一個多小時以後,身着西裝,打扮幹練的高馬尾女士和身後提着公文包的兩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推開了狹小的店鋪門。
“您好,本傑明先生。”
法米娜廣告部門的主管琳達臉上掛着笑容,頗感興趣地掃了一眼四周被關在籠子裏的貓貓狗狗,並沒有因為吠叫的小狗和寵物身上散發出的香薰難以遮掩的異味皺起眉頭,她朝着厄爾伸出手,禮貌地和他打了個招呼:“您叫我琳達就行,這位是負責見證和提供合約的律師。”
她左側的男人將公文包放在有些骯髒的桌子上,取出了幾份文件。
厄爾局促地搓了搓手,心中的異樣和眼前人的氣勢令他愈發不安,卻依舊強打精神:“我是厄爾,厄爾·本傑明。那個廣告,對,是我拍攝投遞的。”
琳達不疑有他,畢竟信封上的投遞人就是厄爾·本傑明。她只以為他是因為簡單又簡短的作品能獲獎而興奮且不敢置信。她朝着律師點了點頭,律師拿出了筆,將筆和文件一起遞給了厄爾:“這是版權交易的文件,您仔細看看。”
琳達趁着這個間隙再次打量狹小的店內,籠子裏的狗已經乖了下來,雖然還打量着他們,但明顯已經集中精力放在了玩耍或者睡覺上。
她在貨架上看到了法米娜的狗糧,卻並沒有找到廣告中那隻漂亮又聰明的小比格:“本傑明先生,那隻小比格犬呢?它被養得很好,漂亮地讓人難忘,如果能夠借用那隻狗重新拍攝廣告就更好了,我們願意再追加一筆寵物演員的費用。”
“呃...”
厄爾抬起頭,擦了擦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屋內人突然多了這麼多人而熱得流出的汗水,回答道:“它不在,它,它已經被賣出去了。”
琳達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還是沒有放棄:“那可以透露一下買家的聯繫方式嗎?我們想聯繫他詢問一下。畢竟那隻狗已經拍攝過了,找着原樣翻拍一遍比較方便些。”
“他沒有留下聯繫方式!”
厄爾翻動着手中的合同,不知為何突然顯得格外慌張且焦慮。一直打量着他的律師不着痕迹地皺起了眉,突然說道:“膠片的原件您還有保存吧?您寄來的是拷貝的版本,要出售版權的話,需要您將原片也一同交給我們才行,不然我們沒辦法簽署這份合同。”
拷貝的版本?
那小子可從來沒給他說過這種事,原件還在他手裏!
厄爾徹底慌了神,結結巴巴道:“原件,原片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