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長成

初長成

崔望舒托着腮,眼神穿過講台上勤勤懇懇講解着公式的老師。她的表情看似是在認真聽講,思緒卻沉浸在了另一個世界,連握着的筆什麼時候從手上掉落到了攤開的書縫裏都不知道。

直到嘉芙蓮老師走到她的面前,輕敲了她的課桌。

“Luna?你來回答一下這道題的做法。”

崔望舒從回憶中抽離,走神的她迅速將視線聚焦在黑板上還未填出答案的計算題。頭腦風暴一番后給出正確答案的崔望舒眼含歉意,知道老師是在提醒自己專心不要在走神,向來是老師眼中乖巧學生的她感到有些羞愧。

嘉芙蓮看向眼前這個自己最寵愛的學生,巴掌大的小臉上是一雙明凈澄澈的眼睛,本就沒有生氣的她便想點點頭讓崔望舒坐下。

但轉念想到崔望舒難得在課堂上走神很大可能是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問題,心下又一軟說道:“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們聊聊活動的事情。”

等到下課鈴一打響,在高中這個年齡階段活像屁股上有根針似的青少年們立馬三兩成群地聚在一起談論着男孩、女孩,說著放學后要去哪裏玩、要舉辦什麼類型的派對聚會。

其中一個人看到崔望舒跟在嘉芙蓮老師身邊離開教室后,有些擔憂地說:“我們的茉莉公主不會要被老師狠狠罵一頓了吧?”

“想多了。或許對我們可能找個理由讓我們面子上好看點,但茉莉公主可不是。小道消息,嘉芙蓮說的活動是下個月的開放日。你們還記得茉莉公主上次去羅馬比賽活生生從那幾所名校搶了個第一回來嗎?給我們校長樂壞了,這次也想再接再厲地秀一下吧。”

先前詢問的男生把額前的頭髮往上抓了抓,又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腦袋,“原來如此,到時候我一定要喊在維羅納的堂兄弟來看看我們學校的三朵美人花。”而此時坐在後排的男生突然發出一陣騷動,引得大部分人都把目光放到後門突然出現的兩個女生身上。

表情淡淡的那個穿着低腰牛仔褲和長袖露肩款上衣,高出旁邊女生一個頭,有着脖子以下全是腿視覺衝擊感。另一個則是標準的校園金髮女神,一身盡顯身材曲線的連衣裙讓她整個人又辣又甜。

“嗨,luna是去哪裏了呀?”笑容甜美的那個女孩將視線隨便丟給了一個看他的男生,下巴小弧度向上揚起。本是有點小挑釁的動作,她做起來卻如同是傲嬌高貴的布偶貓,還帶點撒嬌的意味。

“辦公室。”男生們迫不及待又爭先恐後地想要成為最先回答問題的人,膽大點的女生則是上前和三朵美人花中被稱作洛可可的貝妮塔打了個招呼,詢問她今天搭配的飾品是在什麼地方淘的。

最後還是索菲婭催促下才將貝妮塔從人群中解救出來。沒錯,高腰牛仔褲女生就是索菲婭,美人花的最後一位——鳶尾花(佛羅倫薩的鳶尾太絕了)。

時間過去了五年,崔望舒和她倆升上了同一所高中,西蒙尼則是因為踢足球選了哥哥如今所在的另一所管理寬鬆些的高中。

另一邊辦公室內,在注意到崔望舒進來後幾乎每一個老師都抬起頭來和她說幾句話。來到最裏面的位置,嘉芙蓮桌子上放有的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了崔望舒,用眼神示意她現在就可以打開。

崔望舒拆掉外面的絲帶打開了盒子,一套做工非常精緻的舞裙放於其中。將裙子拿出來看時,許多老師的眼神也被吸引着轉向了這邊。

漸變紫的外披在肩膀處綉上了一隻蝴蝶,有着閃閃金絲在日光下呈現淺杏色的弔帶則配上了最外層為水光紗的荷葉邊下裙,用流光溢彩來形容絕不為過。而從裙擺處的大片紫藤花刺繡來看,不僅是來自華國的純正工藝,價值上也絕對不菲。

看到崔望舒露出驚訝的神情,嘉芙蓮緩緩解釋道:“這是上次你贏下比賽的獎品,校長託人去華國定製后昨天才運回來。”

待看到崔望舒欲言又止似是要拒絕,她又接著說:“當然啦,我們希望你能在開放日上台表演一段華國的舞蹈,就穿着這一套裙子。這次開放日會有一些名校的校長、董事過來,我們需要你給那些大城市來的人展示展示,讓他們知道不是只有他們才能培養出來德才兼備的學生。”

提起跳舞,崔望舒恍惚了一瞬間又立馬回復過來,乖巧得應了聲好。學校從她一入學開始就給她提供了單獨的練舞室,她自然會在學校需要的時候義不容辭的幫忙,哪怕沒有這套裙子的加成。

“謝謝,請老師幫我轉告校長我很喜歡這套衣服,接下來我會為開放日的節目加練。”崔望舒不疾不徐道。

就當崔望舒拿上禮盒要離開時,嘉芙蓮躊躇片刻還是開了口:“dear,如果你想找某個人傾訴一下煩惱或者困惑,我的辦公室永遠為你打開。”她是真的很喜歡崔望舒這個學生,也就多了一份身為長輩的關心。

回到教室上完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崔望舒剛要收拾包就立馬被摟住了腰,那人還在肩頸處蹭了蹭。都不用轉頭,她想也不想地說:“貝妮塔,讓我先把東西收拾好。

“剛剛下課來找你,怎麼被叫去辦公室啦?”貝妮塔聞言就撤開手,倚在旁邊的課桌上問。

崔望舒一邊收拾一邊簡單地給兩個好友解釋了緣由,等她收拾完要抱起禮盒時索菲婭二話不說就拿過崔望舒的包拎起,三人並肩向外走去。

“我周末可以去你家嗎?有個模特經紀公司的人想找我簽約,我想讓阿姨幫我看看合同。”索菲婭在幾個月前被一位來自米國的知名攝影師挖掘,由此拍下的照片成功登上了美國版《VOGUE》。

崔望舒雙眼一亮,由衷得為好友感到開心,連忙點頭道:“當然沒問題,我們索菲婭真厲害。”

“那可不,我覺得她能成為像克莉絲蒂·杜靈頓那樣的超模。”貝妮塔踮起腳尖捏捏索菲婭的小臉,在索菲婭的抗議下輕笑了兩聲做了個鬼臉。

三人在打打鬧鬧中穿過走廊來到了門口,這才發現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看到崔望舒把傘給了又粗心的貝妮塔,周周圍圍的男生瞬間豎起了耳朵,蠢蠢欲動地想要上前對似乎需要幫助的校花施以援手。

“嗨,Luna。你需要傘嗎?下雨了不好走路,或許我可以送你回家。”長相英俊,還在學校足球隊擔任隊長,同樣非常有人氣的達米亞諾顯然比起其他競爭者更有底氣,率先向崔望舒發出了一起回家的邀請。

崔望舒看到了兩個好友玩味的表情就知道她倆壓根不打算幫忙,只好衝著達米亞諾歉然一笑,準備開口婉拒。

“請問我有這個榮幸送你回家嗎?”崔望舒的話還沒說出口,前方就傳來了日日都能聽到的聲音。清潤低醇,像是吹遍了整個亞平寧半島略帶着些濕潤的微風。

因扎吉推着自行車剛剛趕到就看到了一個對崔望舒獻殷勤的雄性動物,當下就要奪過崔望舒的注意力,雖然此時的他還不明白這樣的舉動叫做宣示主權。

17歲即將邁入成年人行列的青年,比起五年前又長高了一大截,修長的身姿端的是清冽飄逸。面容在褪去少年的幼態后,如今連眉眼都含着萬般風情,笑起來卻還是如雛菊的無辜純情。他將自行車停好,打開雨傘站在台階下向崔望舒伸出了手,“可以嗎?”

崔望舒淡然的表情倏地染上明媚,眼睛成了彎彎的月牙,轉頭快速朝達米亞諾說了句抱歉后又和好友們告別,接着就像是在森林中奔跑的小鹿般輕快地走到了因扎吉身邊,被他舉着傘緊緊護着坐到了自行車的後座。

待索菲婭將崔望舒的包往因扎吉的方向一拋,他抬抬手準確接到便也向兩個熟人打了個招呼,兩人猶如荷里活電影裏的男女主角,在眾人的注視下漸行漸遠。

“菲利普·因扎吉。”嘴角溢出來人的名字,作為都是踢足球的男人,達米亞諾看着在皮亞琴察青年隊已經小有名氣的因扎吉,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對方一句話都沒和他說,他卻已經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禮盒被放在了前面的籃子裏,這把足夠大的傘擋住了本就不算大的雨,崔望舒一手拿傘一手抓住因扎吉的白襯衣,好奇問道:“今天不訓練嗎?”

發現雨勢越發小甚至有要停下的趨勢,因扎吉索性減慢了騎行速度,“剛和普拉托打完比賽,教練給我們放了一天的假,禮物等回到家就拿給你。”

崔望舒歪頭疑惑,“我記得這場比賽不是打平了嗎?”

奇怪的是因扎吉並沒有過多解釋,反倒是趕緊轉移話題,“回家就知道啦。沒有見面的這兩天讓我們交換一下消息和近況。數完三二一,我們就一起說。”

“我馬上要升入一線隊了。”“我在考慮要不要去參加華國的扶光杯。”

兩人說話的音軌完美疊合,而她倆在聽到彼此的話語時又同步說道,“扶光杯?”“一線隊!”

“就是類似於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華國桃李杯、荷花杯。除了這兩個以外可以說是最大型的、專門為14-18歲青少年舉辦的古典舞比賽。”崔望舒簡單明了地解釋一番,繼續說:“奶奶希望我能去參加,但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去。”

因扎吉聽后根本顧不上說自己的事情,崔望舒的遲疑代表着其中一定有事,微蹙了眉毛問道:“是發生了什麼嗎?和我說說看。”

面對着因扎吉,崔望舒一直憋在心裏的話很順暢地說了出來,“那個人帶的徒弟也要參加比賽。”

那個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因扎吉的心裏一沉面上不動聲色。他知道崔望舒此時需要的只是支持而非說教,“我知道再次面對他會很不容易,不要過多去苛責自己,認為自己是懦弱的,這很正常。”

因扎吉想了想還是將自行車往旁邊安全的地方暫時停下,彎腰來到後座給了崔望舒一個擁抱,最大程度地讓彼此的心臟貼到最近,像是哄睡一樣輕拍着崔望舒後背緩緩說:“沒關係的,你的身邊有我呢。”

崔望舒在因扎吉的肩膀上蹭了幾下,皺巴巴的心被炙熱的懷抱重新熨平。

重新行駛后崔望舒依賴地又將頭靠向因扎吉的背,她不想讓這件事情影響兩人的好心情,為緩和氣氛又說回了因扎吉身上,“說說你吧,這次比賽怎麼樣?”

“雖然沒贏,但是我遇到了一個很合契的朋友。”因扎吉見崔望舒想起了那個穿着普拉托藍色球衣只比自己大一個月卻像坦克一樣壯實的人,嘴角微微上揚。

崔望舒挑眉,雖然看起來溫和好相處,但其實因扎吉對於交朋友方面還是有點挑剔的,“他叫什麼?”

“克里斯蒂安·維埃里,和我一樣踢中鋒。”

等兩人晃悠着回到家中時,崔望舒在立馬就在房間的桌子上看到了因扎吉的禮物,一個長條形狀的盒子。

裏面是一根銀簪,墜有簪身一半長的流蘇。簪頭為振翅欲飛的蝴蝶,以珍珠為蝶身、鏤空的銀作蝶翅。

因扎吉將崔望舒的包和禮盒放在一旁,瞧見了崔望舒臉上的雀躍便滿臉笑容地走過來。“我聽說華國從前在女子十五歲時有及笄之年的說法,這次去普拉托見到有人賣就想着買回來送你。”

“所以,你是在暗示你的成年禮物嗎?”崔望舒熟練又迅速地將長發盤起,邊說邊小心地取出發簪對着鏡子想要將其插進頭髮里。

因扎吉卻眼疾手快地將發簪拿了過來,緩緩試探着好一會兒才順利插了上去,“當然不是,我是想問你願不願意成為我畢業舞會的女伴。”

崔望舒滿意地透過鏡子看着銀簪盤在頭上的效果,接着就將目光移到襯衣領子的位置開始思索到時候要給他配一條什麼樣式的領帶。

等因扎吉奇怪地往自己的襯衣上摸去,才正式回答了邀請:“不是我還能是誰,記得給我選最漂亮的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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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亞平寧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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