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

第三

“派普西!?派普西!?”

慕龍泉在黑暗中大聲呼喊,然而彷彿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了他每一次的聲音,沒有任何回答,而除了那團圓形的光,這裏也沒有任何有存在感的東西。

黑球想幹什麼?

他現在困惑、但是依然冷靜,謹慎而疑惑的目光觀察着四周,開始積聚力量準備掙脫束縛,但是派普西所作的這個牢籠非常技巧而且刁鑽,柯瑪加德羅的身軀恢復了正常大小,它們竟也跟着縮小,還時不時地發出一兩絲細微的能量打斷他體內能量的運行,所以即使他的能量現在已經非常強大,卻因為缺乏使用它們的技巧,使了半天的力氣仍然被這些絲線牢牢地緊貼着,沒有一點辦法。

為什麼要把我捆住?

在機械地嘗試着掙脫的同時,他的大腦也沒有停止思考。捆住自己無非是要限制自己的行動或者能力,然而無論怎麼想,他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派普西要這麼做的理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慕龍泉仍然在和這些並不強大、但是卻意外地難纏的光線作着爭鬥,幸好那光源的出口沒有縮小的跡象,也沒有什麼人追過來,讓他略微放下了心。

……還有,那種突如其來的怒火是怎麼回事?

慕龍泉在身體努力掙脫束縛的時候稍微走了一下神。自從進入這琉璃世界,已經是第二次了,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感受到強烈的怒意,甚至都有點不能控制自己,剛才好像連‘柯瑪加德羅’都有些失控,前所未有地從自己的身體分離出去了

身上的光線突然亮了一下,慕龍泉迅速地回過神來戒備的時候,那光線竟然緩緩地變淡、消失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

慕龍泉皺着眉頭站起身來,試着活動了兩下,發現那束縛確實消失了。然而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縈繞在他的心頭。甚至讓他有點希望這些束縛一直在。

是什麼?

他的目光向著出口望去,不好的預感令他體內強大的能量開始急劇提升,緩緩舒展開的六隻羽翼上漸漸地閃爍起了黑色的電光,強烈而狂暴,心跳漸漸地加快,連呼吸也莫名其妙的急促起來,站在那出口面前,他竟然莫名其妙的遲疑了。

派普西把自己綁起來一定有什麼理由——

這個念頭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心頭縈繞着,遲遲沒有邁出這一步,最後心頭一動,一隻手指從柯瑪加德羅的體表探出,伊格德拉修的細線從中間伸出,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那出口。

沒有異常。

伊格德拉修地報告讓慕龍泉輕輕鬆了口氣,但仍然是小心翼翼地戒備着鑽了出去,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影像,就令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本來非常堅固整潔的地下實驗室變得一團混亂,到處是殘渣碎塊,不遠處一個巨大的坑洞靜靜地存在着。而周圍的牆壁全都佈滿了裂紋。整棟建築看起來岌岌可危。

發生了什麼事?

慕龍泉皺着眉頭、冷靜地打量着變得面目全非的實驗室,絲毫也沒因為周圍的安靜而放鬆戒備,隱隱地感覺到這可能與派普西突然的異常舉動有關。而如果這判斷正確的話,那麼黑球現在地情況恐怕就非常不樂觀——

想到這裏,慕龍泉臉上地表情變得更加的嚴肅,雙目緊緊地眯着,同時通過柯瑪嘉德羅的視線和額頭地天目觀察着這個彷彿戰場一樣的周圍環境,然而除了一些殘餘的能量波動之外,找不到什麼別的痕迹,整棟建築物也很詭異地被破壞得非常均勻,除了那個大坑,找不到其他的像是受力點的東西。

奇異的細微響聲突然被他的雙耳捕捉。一臉嚴肅表情的慕龍泉霍然轉過頭去,接下來的事情卻令他臉上展開了一瞬間地笑容——那個巨大的大坑突然微微顫動着搖晃起來,竟然在一點點地恢復原狀,在他境界的注視中,大坑中央的一層空間突然被劃開了一道裂隙,隨後一個圓圓的黑色身影艱難地從裂縫裏鑽了出來。

“黑球,原來你沒事啊!”慕龍泉先是一喜,隨即又迅速地恢復冷靜——畢竟派普西這傢伙剛才突然把自己綁起來的原因還沒有明確,自己在它那裏吃的虧已經不少了。這裏的事情又都透着詭異,還是謹慎從事的好。

‘派普西’聽見他的聲音似乎一愣,隨即緩緩地轉過頭來,一雙熟悉的三角小眼中,卻是藍色的光芒在微微閃爍。

!!!

正要接近的慕龍泉靠近的腳步猛地頓住,表情僵硬在伊格德拉修的臉上,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之後,望着‘派普西’的雙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你是誰!?”

他沉聲低喝,剛才收斂了一些的黑色閃電又變得熾熱,柯瑪嘉德羅的眸子裏開始隱隱地透出一點紅色,強烈的壓迫感瞬間溢出。

“大人。”

‘派普西’似乎對他表現出的敵意視而不見,深深地低下頭去,連翅膀都緊緊地貼在後背上:“您忠實的僕人寇里亞·考爾凱則洛,向您致敬——許久沒有見到您的這個樣子了,真是令屬下萬分懷念……”

“什麼?……”

慕龍泉緩緩地挑起一邊眉毛:“你說誰?”

“難道……大人,您的記憶還被封印着嗎……”

聽到了他的話,寇克·考拉不常有什麼表情的臉上微微露出了錯愕的神色。

“封印?”

慕龍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什麼封印?還有,你是什麼人?派普西呢?”

“……原來您真的還沒有覺醒——”寇克·考拉的臉上恢復了淡漠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然而隨即三角小眼中就有一道藍光閃過,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變成了喜悅的神采:“既然如此,那就由屬下來為您解開所有的謎底吧——請恕屬下無禮了!”

它再次深深地低頭,抬起來的時候,雙眼中的藍光突然延伸發射出來。如同一架投影機一樣,瞬間在慕龍泉身前地空間中投射了大量的影像:“您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您實際上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存在之一、執掌着所有生靈之慾望,是宇宙中至高、至偉、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的‘慾望之魔’——洛斯特·柯瑪加德羅大人的轉生!”

“轉生!?”

再次聽到這個詞,慕龍泉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眯了一下,目光迅速地從那些影像上掠過,發現大部分是一個身材魁梧的‘柯瑪加德羅’和不知是派普西還是眼前這未知生物的黑球在一起的記錄,影像中的派普西和柯瑪加德羅都是身着華麗的盛裝,背景也是看起來非常的氣派。甚至還有眾多匍匐在地的似乎是信徒的人朝拜他的記錄:“……我是……這個人的轉生?”

派普西哪裏去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觀看那些影像記錄的時候,慕龍泉地眼睛依舊在不停地尋找着派普西的蹤跡,對眼前這個酷似派普西的黑球也依然保持着十分的戒心——他十分清楚地記得,在追捕蘇彥文地過程中派普西曾經隱約地暗示過有一個和它外表幾乎一樣的神秘人的存在,而且它和這個人也似乎有着非常深的舊怨,說不定就是眼前這個,而說不定派普西的突然失蹤也和它有着直接的關係……

撕裂的空間縫隙中突然又顫抖地伸出了一隻佈滿焦痕的手,隨後蘇彥文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艱難地把自己單薄的身軀從狹窄的空間裂隙中拉了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蘇彥文……?”

慕龍泉的眼睛又眯了一下。

“在長達數萬年的時間裏。您和您忠誠的屬下們統治着這個宇宙,回應每一個靈魂的乞求和膜拜,獎勵他們的虔誠、懲罰他們的褻瀆。您是所有‘存在’之上的‘存在’,所有‘永恆’之後的‘永恆’!”

彷彿蘇彥文不存在一樣,寇克·考拉頭也沒回地繼續自己地講解:“然而在您的屬下之中,有一個被貪婪侵蝕了的靈魂!大約一萬年前,它利用一次極其偶然的機會、在您最虛弱的時候發動了叛亂!雖然他們無法對偉大的您造成任何傷害,卻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將您的靈魂和肉體分開,您的肉體被他們藏匿起來,而您那找不到可以承載的肉體的強大靈魂則不得不帶着封印一次次地轉生——”

“身體和靈魂分開了?”

所有寇克·考拉敘述的‘歷史’中,只有這一句令慕龍泉隱約有所觸動。一點悠遠的記憶非常殘缺地在他的靈魂中泛起,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種被切割、被分離的疼痛——

“大人,這一切該結束了。”

寇克·考拉又一次深深地彎腰行禮:“早在數千年前,我們就找到了您的轉生,然而所有嘗試令您蘇醒過來的努力都不斷地受着阻礙——”

“我‘們’?”

慕龍泉突然打斷了它的話:“有很多人在尋找……我么?”

“……實際上,並不是太多,我的大人。”

寇克·考拉似乎有些羞愧:“發動判亂的是您親自任命的行政總裁,數萬年來一直由他統率您的直屬部隊……所以叛亂之後大部分忠於您的人都被清洗了,還有一些人則直接成為了他的手下。甚至是他的間諜——”

藍色的光芒變得有些不穩定,隨後影像開始移動起來,無關的片段都紛紛被關閉,最後只剩下‘柯瑪加德羅’和兩個黑球在一起的片段:“——這個傢伙名叫‘派博爾希卡洛’,曾經是您的首席參謀官,但是當叛亂髮生之後,他居然什麼也沒做,就這樣自己一個人逃跑了!……後來他找到了我,自稱淪落成了一個落魄的商人,然而直到我費了絕大的力氣、準備秘密地喚醒那一世轉生的您的時候,我才知道他為什麼要接近我——原來他被那個卑鄙的叛徒收買了,專門來破壞我們的計劃的!”

派普西?間諜?

慕龍泉嘴角沒什麼笑意地扯了一下,突然覺得這一切真是非常地滑稽荒誕。

寇克·考拉的三角小眼中蘭光閃爍,顯得有些激動:“——那一戰非常慘烈!我們僅存的幾個忠於您的僕人從此失散了,而我也受了很大的傷害、不得不東躲西藏地生活着——不過那傢伙也沒有得到好處……我很後悔當時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而手下留情了,直到剛才我才知道,原來大人您的身體,竟然是被那個傢伙藏在自己的身體中!”

……什麼?

慕龍泉地眼睛瞬間睜大,突然之間腦海中如同投影一般清晰地浮現出了當初在派普西的‘體內’的時候見到的那尊彷彿是雕像一樣的‘柯瑪加德羅’——原來那竟然是自己真正的‘身體’?

“大人,請原諒屬下的無能……”寇克·考拉的陳述還在繼續:“剛才本來有機會令大人的軀體重新獲得自由的……但是剛才那個當年發動叛亂的叛徒也在,而且屬下沒有料到大人您就在附近。所以錯失了機會……”

寇克·考拉的肚皮一陣輕微的顫抖、似乎是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收拾了自己的怒火,表情又變得冷靜淡漠:“現在既然已經得到了寶貴地信息,今後屬下定然全力以赴地幫助您奪回屬於您的權力、懲戒叛逆者——”

“等等。”

慕龍泉抬起手阻止了它的話,表情依舊是冷靜的:“說了這麼多,你有什麼證據來證明我就是那位什麼‘洛斯特·柯瑪加德羅’大人的轉世?”

雖然眼前這個和派普西一模一樣的傢伙拿出了一大套‘歷史故事’,而且似乎也不像是完全不着邊際的胡扯,他的心中依然沒相信它太多,事情搞到現在,他已經不敢再隨便相信任何人了。

“請恕屬下放肆——剛才是大人您親自回應了這裏的獻祭之陣么?”

寇克·考拉忽然轉移了話題。

“……是我。”

慕龍泉微微遲疑了一下之後,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一隻手抬起,來自獻祭之陣的能量迅速地聚集其上,發出了如同燃燒一般的光芒:“怎麼了?”

究竟是派普西還是自己回應了這個獻祭之陣。現在看來倒是個問題……不過,現由自己承認沒什麼問題,主要聽聽眼前這傢伙又有什麼說法。

“這是非常高級別的獻祭之陣,有眾多的定向和辨別機制、還有極其複雜的保密編碼——”聽到這個回答,寇克·考拉精神一振,說話間三角小眼中投射出了剛才那複雜的獻祭法陣的影像,並把其中幾個部分特意放大展示給慕龍泉:“如果您不是洛斯特·柯瑪加德羅大人,如果您的靈魂波動和這個獻祭之陣中所記錄的頻率有一點點的差別,那麼您就會立即被這獻祭之陣本身的防偽程序攻擊——至少您是不可能從它那裏獲得任何能量的——您得到了那些能量,而且是您親自取得的。對不對?……根據我之後的觀察,獻祭之陣完美地完成了它的使命,沒有任何異常信息或者代理人的代號被記錄下來,您的靈魂波動完美地符合了以密碼方式內嵌在這些魔法符號之中的原始記錄——如果您需要證據,那麼,這恰恰就是最高等級的證據了,我的大人!”

說到最後,它再一次彎腰行禮,發著藍光的三角小眼中目光炯然地盯着慕龍泉。似乎有無數的感慨包含其中。

……這樣嗎?這就是證據?

慕龍泉開始有點相信了,剛才那些能量確實是自己吸收的,而且吸收之後也沒有任何的不適,如果自己不是寇克·考拉口中的那位大人轉世的話,這一切似乎還真就沒辦法解釋了……

“派普西呢?”

他忽然開口問道,讓正期待地望着他的寇克·考拉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眼睛冒紅光的傢伙嗎?……”蘇彥文艱難地爬起來,先在臉上堆起了笑容,這才搖搖晃晃地對慕龍泉行了個禮:“大人,它剛才被人帶走了……我們也差點……”

“閉嘴。”

寇克·考拉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啪地尾巴一甩抽了蘇彥文一下:“在大人面前沒有你說話的位置!”

少年猝不及防之下又摔倒在地,渾身的傷痕頓時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他卻卻仍然帶着沒有絲毫改變的笑容又爬了起來,恭敬地彎着腰,卻不再說話了。

“大人,原來您剛才竟然是和那個叛徒在一起的么?”

寇克·考拉沒有再理睬他,發著藍光的三角小眼眯了起來,皺起眉頭看着慕龍泉:“……看來這次差點又被它搶先一步啊!這次它又是以什麼名義接近您的呢,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它第十二次偽裝之後接近您、預防和阻止我們想要讓您蘇醒的努力!”

“很可惜。看來這一次它失敗了——”

一個突兀的沉重聲音突然響起,隨後不遠處的空間中,灰色的閃電如同猙獰地蛇一般飛舞着,緩緩地將空間撐開了一個縫隙,格里埃洛那蒼老瘦削的面孔和閃爍着刺目光芒的眼睛一點一點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目光望着眾人,嘴角緩緩地露出了一絲傲然的笑容。

“格里……埃洛!”

下一個瞬間,慕龍泉聽見自己用嘶啞的嗓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真是不勝榮幸啊,大人您居然還記得屬下的名字……”

格里埃洛身上還是那套已經破爛的華麗禮服,嘴裏說著敬語。臉上的表情卻殊無恭敬之態。四隻褐色地羽翼在他身後依然張牙舞爪地伸開着,灰色地閃電在上面跳躍閃滅,隱隱地透出一種力量的壓迫。

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

慕龍泉深吸一口氣。背後的六隻黑色羽翼也同樣在瞬間漲到了極致,粗大的黑色閃電在上面縱橫交錯,看起來絲毫不遜色于格里埃洛

現在的自己,就好像突然從夢中驚醒的人那樣,一些事情突然就明白過來了,一些記憶也就這麼突然出現了,甚至毫不遲疑地就叫出了眼前這陰森老者的名字,自然,而又詭異。

然而這些突如其來的記憶中並沒有寇克·考拉所說的‘背叛’,也並不完整。大部分都是以前的‘自己’和這個格里埃洛相處的畫面,記憶中的格里埃洛一開始還是個非常年輕的人,後來的畫面中卻逐漸衰老,然而也仍然只是奉命執行一些事情的記憶,絲毫也沒有找到有關那場叛亂的任何記憶。

但是從格里埃洛剛才的表現來看,那場叛亂確確實實地真實存在着……真是複雜的事情啊!

“背叛者!”

寇克·考拉冰冷地送給格里埃洛這幾個字,綠色的閃電開始在小爪上積聚,周圍的空間相繼出現了一個個小縫隙,格里埃洛的手下們安靜地顯出身形,目光中卻都是殺意滿盈。

“洛斯特·柯瑪加德羅也並非是最初的‘慾望之魔’啊,忠誠正直的影子先生!”格里埃洛蒼白的嘴角上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而猙獰,緩步上前:“世界上的規則本來就是這樣,如果宇宙中有哪條定律規定我格里埃洛不能成為‘慾望之魔’的話,我倒很願意見識一下!”

“格里埃洛……”

慕龍泉自己的心情很冷靜,一秒鐘也沒於停止分析思考,然而一種詭異的憤怒突然之間蒸騰起來,瞬間充滿了他的全身——這次的強度是如此之高,令他終於清晰地分辨出來這憤怒的來源:籠罩於他全身的‘柯瑪加德羅’,原魂之蠱的‘柯瑪加德羅’。

沒有記憶,但是靈魂卻在憤怒——被清洗了嗎?

下一秒鐘,慕龍泉已經很難正常思考,漸漸發紅的視野中,只剩下格里埃洛那猙獰的笑容和眼中刺目的光芒,全身——準確地說,是柯瑪加德羅的全身——都被洶湧地爆發出的能量充滿,就彷彿壓力越來越高的鍋爐,再不找到宣洩的途徑,就要面臨炸裂的危險!

“吼!”

慕龍泉的身影原地一陣模糊,如同瞬間移動一般出現在格里埃洛的身邊。巨大的爪子帶着黑色的閃電無聲無息地滑過,所過之處空間被瞬間切碎,所有置身於內的東西都將化成碎片

砰!

格里埃洛非常相似的爪子準確地找到了位置,瞬間和慕龍泉對碰到了一起,黑色和灰色的閃電混雜着彼此吞噬纏繞,下一瞬間,慕龍泉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把身後一端地實驗室牆壁撞出了幾近兩米的四坑。劇烈的衝擊傳進慕龍泉的體內,頓時五臟六腑都像被擰過了一遍似的,傳來火辣辣地疼痛,口中也感覺到了血液的腥甜氣息,直接承受撞擊的那隻手更是完全失去了知覺。

“您忘記了嗎,我曾經最尊敬的大人。”格里埃洛輕描淡寫地晃了晃爪子,傲然一笑:“您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力量來自於奉獻’啊……您離開這個珍貴的位置已經很久了,嗯,或者說。足夠久了。久到足夠讓我積攢起能夠和你抗衡地力量,久到你的靈魂在一次次的清洗、轉生之中漸漸地支離破碎、失去了原來的痕迹……嗯,這一切聽起來可真是令人全身都舒服啊!”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四隻羽翼收復了回去,邁動腳步向著慕龍泉靠近,後者迅速地站起身來,強忍着體內到處傳來地劇痛,集中精神準備應對。

實力差太多了。

慕龍泉深呼吸一口氣,伊格德拉修迅速地在體內修復受損的組織的同時傳來了尖銳的抗議,令他對自己的受損程度有了個大概了解,不由得微微苦笑。剛才他可是毫無保留地全力攻擊,卻被人輕易地打回來了,而如果不是自己剛剛吸收了拉貝特精心準備的十幾個所謂的‘祭品’的能量。恐怕自己連現在這個程度都做不到,想來也是,自己只不過偶然吸取了一次能量,這個‘叛徒’卻不知道每天要接受多少人的獻祭……差別太大了……

對了,好好回憶一下,以前的‘自己’是怎麼戰鬥地——

生死相搏的壓力令慕龍泉的大腦前所未有地飛速運轉,電光石火之間,便找到了自己現在可資利用的優勢,皺緊眉頭竭力回憶那些剛剛湧現的記憶之中有關戰鬥的部分。

“大人。您尚未完全覺醒,而這個背叛者又在這些年中利用您開創的事業變得更加強大,目前我們沒有別的選擇,請讓屬下護送您離開!”

寇克·考拉迅速地靠了過來,警惕地望着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格里埃洛的屬下們,和派普西一模一樣的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冷靜表情,讓慕龍泉突然有點不適應。

“離開?為什麼?”格里埃洛的嘴角帶着笑容,似乎很驚訝:“難道你認為我敢對大人有什麼不利的舉動?”

“沒有人敢。”

寇克·考拉微微冷哼了一聲,“你想要真正的成為‘慾望之魔’,至少還要1萬年的時間,如果這段時間內大人出了什麼不測,恐怕——”

“所以,我才要將大人的靈魂安全地置於我的保護之下!”格里埃洛蒼老的面容高傲地昂着,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寇克鵬坯考拉和慕龍泉。

“你可以嘗試。”寇克·考拉臉上表情漠然,三角小眼中卻是藍光暴漲,“從很早以前你就是個死不服輸的傢伙。”

“‘很早以前’……嗯,我現在終於不再害怕這句話了。”

格里埃洛的笑容變得非常複雜,又靠近了一步:“我之所以有勇氣發動這場‘爭鬥’,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句話——你知道嗎,你們都不會衰老,至少在我活着的這幾萬中沒有絲毫的變化,而我卻從當時的狂熱年輕人一點點地成熟、然後衰老——是對‘老’和‘死’的恐懼戰勝了對大人您的恐懼啊,我之所以要爭奪這個位置,至少一半的原因,就是為了這些啊……幾千年了,那令我恐懼、令我無法入睡的衰老就在我獲得那個資格的同時停止了,數千年來我再沒有感覺到它——”

寇克·考拉手上那團綠色的閃電趁着格里埃洛感慨的時候突然亮了起來,然而尚未等它有下一步動作,格里埃里的雙眼之中就射出了熾熱的光芒,轟然將那團綠色地閃電打碎。

“我知道。你們的心中從來都看不起我,因為我從根本上和你們就不是一個階層……”彷彿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格里埃洛在擊潰了那團電光之後,若無其事地繼續說著自己的話:“不但是這位大人、你,”他的爪尖從慕龍泉和寇克·考拉的方向上移動,嘴角的笑容變成了譏諷:“甚至就連它——”

抬起的另一手中,一動不動的派普西所有能活動的部件都向下垂着,如同壞掉的木偶。

“派普西?!”

看着格里埃洛手裏的東西。慕龍泉的身軀微微一僵之後,全身的肌肉驟然緊繃,幾乎就沖了出去,好在那種冷靜的人格依然發揮着作用,瞬間又冷靜了下來。

“還記得嗎,這可是您的首席參謀官啊,大人!”

格里埃洛把毫無知覺地派普西又舉高了一點:“想當年它可是用一個對您非常不利的條件換取了自己的逃脫呢……看來對您不滿的可不止我一個啊,我仁慈的大人!”他嘴角蔑然地笑着,晃了晃手裏派普西地身體:“不過,也可能是它本性如此呢——做為交換條件。它自願承擔了監視你、阻止你蘇醒的工作。說實話一開始我還真不放心,但是它做得實在是太好了,竟然讓我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沒想到它本性難移。這麼快就懈怠了,每年從我這裏拿着大筆的報酬,卻一心只想着怎麼隱瞞謊報——如果不是我一直對他不怎麼放心,這次還真的被他害到了……”

“我從來不喜歡它,有太多的秘密了。”

寇克·考拉小眼中藍光閃過,輕輕地拍了拍小爪又飄到慕龍泉身邊,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彷彿剛才那次打擊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我保證,以後你們不會再見到它了。”格里埃洛嘴角的笑容變得猙獰:“大人——”

慕龍泉——柯瑪加德羅突然發出了一聲沉悶之極的怒吼,雙目之中熾亮的光芒甚至超過了格里埃洛。黑玉一般的爪子每個尖端都亮起了光芒,卻在高速的按照某種規律、或者說編碼閃爍着,一揮之間數個薄薄的光幕‘菜單’憑空出現在他的身前,十指光芒的高速閃爍中,菜單上的符號也在隨之高速變化,速度之快,以寇克·考拉的眼睛也只看到了高頻的閃光。

隨着菜單上魔法符號的高速運行,柯瑪加德羅的身上突然一個接一個地出現了閃光的影像,彷彿一層光的鎧甲。而慕龍泉的體內也同時感受到了洶湧而來的能量。

“吼!”

格里埃洛地表情瞬間就變了,瞬間從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變成了極端憤怒的臉孔,惡狠狠地看了手中的派普西一眼之後,竟然開始做和慕龍泉同樣的動作——指尖光芒閃爍,在虛空中打開菜單——他的菜單卻是灰濛濛的顏色,彷彿煙霧一般。

“吼!”

幾乎是與此同時,慕龍泉再次發出了一聲怒吼,聲音中卻充滿了憤怒、驚訝、不解,洶湧地進入體內的能量僅僅只持續了一瞬間,就如此突兀地消失,彷彿被切斷了一樣,而所有打開的菜單都開始不斷地出現同樣的反饋信息——拒絕接入!

‘魂守’的光芒以一個極高的頻率閃爍着,為他承受了拒絕接入后的反噬力量,然而那光芒卻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迅速變淡,慕龍泉想也不想地一揮手解除了‘魂守’的防禦狀態——上次承受‘懲罰之圖騰’的主炮打擊之後他還沒來得及補充足夠能量,再這樣下去就會損及其中的靈魂核心——頓時彷彿在起跳之前突然踩空一樣身體一晃,一口鮮血再也抑制不住地湧上,沿着他的嘴角徐徐下滑,幸好格里埃洛看不見。

為什麼會拒絕接入?

慕龍泉現在的狀態是在冷靜的同時又驚又怒,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記憶中的模式進行,熟練的彷彿已經是自己的本能,而開始的時候也確實都順利接通了,為什麼只傳送了短暫地一瞬之後,就全部變成了拒絕接入?

“……真的是足夠久了。”

格里埃洛全身覆蓋著光的鎧甲。周身懸浮着的光幕菜單數量明顯比慕龍泉少很多,卻是工作正常,那蒼老的臉上怒意漸漸地淡去:“您的身份似乎已經不被承認了呢,大人!”

語氣中多少有些感慨。

慕龍泉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壓制了那些憤怒和驚慌,來自獻祭之陣的能量迅速被調動起來,身後六隻羽翼閃爍出了純黑色的熾烈閃電,短暫地安靜之後從柯瑪加德羅的口中驟然噴射出了純凈的黑色的光焰。然而在格里埃洛身周‘菜單’的一陣急速閃爍中,這道看起來威勢十足的黑色光焰從傲然而立的格里埃洛身上掠過,卻連讓他後退一步都沒有做到,白白消耗了不少獻祭能量。

下一秒鐘,灰色的四隻羽翼一振,寇克·考拉尚未有任何反應就直接被撞飛到了一邊,褐色的銳利爪子在灰色的光之鎧甲包裹下,輕易地刺穿了慕龍泉的身驅,因為被柯瑪加德羅包裹着的原因,這看似擊穿心臟部位的致命一擊從慕龍泉的肩頭擦過。把肌肉連同鎖骨一起扯開。痛得他發出一聲大吼,卻因為整個身體都被那股衝擊壓迫到了牆壁之中,連移動一下也不能做到。

“嗯?”

察覺到異狀的格里埃洛臉色一變。爪子快如閃電般地抽出再狠狠地刺入,慕龍泉冷靜地忍着疼痛迅速地挪了一下身軀,這真正致命的一擊再次偏離了目標,卻依然擊穿了慕龍泉的肺部,大量的血液瞬間灌入,令伊格德拉修發出了尖銳的警報。

一團壓抑到極限的綠色閃電球從背後向格里埃洛飛來、而幾名屬下也因此撲向寇克·考拉的同時,嚴重的傷害令慕龍泉發出了無聲的暴怒嘶吼,一圈紅色的光芒從他的額頭瞬間擴散到了無盡的遠處,詭異的景象令格里埃洛微一遲疑,下一瞬間已經被柯瑪加德羅卡住了咽喉。那力量大得嚇人。

天衣無縫的融合自動解除,慕龍泉瞬間再也感覺不到柯瑪加德羅,魔偶彷彿再次有了自己的意志,雙目之中發出刺目的光,周身也在隱隱地泛着暗紅色的光芒,那些不停地彈出拒絕接入信息的‘菜單’同時跟隨着柯瑪加德羅移動,部分菜單突地轉變成了暗紅的顏色,上面的魔法符號運轉起來,不再像其它菜單那樣出現拒絕接入的提示了。

“混賬!”

格里埃洛皺起眉頭低喝着。周圍的手下們瞬間已經開始行動,然而失去控制的柯瑪加德羅竟然比剛才慕龍泉控制的時候要強上許多,周身菜單快速的閃動中,柯瑪加德羅的身體一陣模糊,憑空出現了數個和派普西一樣造型的黑球,眼中同樣閃爍着熾熱的紅光,尖嘯着撲過去的十多個手下竟然悉數被他們阻擋下來,小而靈活的體型和出乎意料強大的力量雖然無法給對手造成什麼傷害,卻也成功地將他們和格里埃洛阻隔開來。

格里埃洛咽喉被死死地卡住,在光甲的保護下絲毫無損,卻也在柯瑪加德羅的強大力量下無法動彈分毫,卻居然沒有任何掙扎,只是一眨不眨地盯住柯瑪加德羅的面孔,片刻之後突然哈哈地大笑起來:“原來是這樣的東西!”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地變得猙獰而輕蔑,騰出雙手抓住柯瑪加德羅的身軀,指尖的光芒開始發生改變,無數的光點從指尖發散出來,如同有生命的東西一般在柯瑪加德羅的體表鑽來鑽去,不知道要進行什麼:“原來是這樣的東西!哈哈哈……”

砰!

微弱的聲音中,被拋在了地上的派普西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微微彈了一下,再次落回地面的時候,小眼中微弱地閃起一點點紅色光亮——方才紅色的波紋閃過之後,它的周身同樣在閃爍着紅色的光芒,卻被柯瑪加德羅的光量掩蓋住,無人發現。

“我不得不懷疑這背後是否有什麼陰謀了,我的大人!”

格里埃洛傲然地面對柯瑪加德羅的攻擊,那雙熾熱的眼睛卻轉過來緊緊地盯着慕龍泉本身:“您居然是使用了這樣的東西、來令我誤認為您已經恢復了力量——這可是一件大工程啊,想要製作這麼一件靈魂碎片的複製品,恐怕不是目前您區區一個人類能做到的吧!”

慕龍泉沒有回應,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事實上自從柯瑪加德羅被彈出他的身體之後。格里埃洛所說的話他就完全聽不懂了。伊格德拉修拼了命地在修理被損壞的組織,令他暫時性地出現了能量缺乏,雙腿一軟緩緩倚着牆壁坐倒,雙目卻緊緊地盯住格里埃洛。

格里埃洛似乎對慕龍泉現在的這個處境非常的滿意,嘲諷地看了一眼之後,低沉而輕蔑地笑着轉過頭去,從他指尖發出的那些彷彿有生命的光點一起向柯瑪加德羅地體內鑽去,漸漸地似乎找到了一些類似交界處的地方。迅速地侵入、佔領,柯瑪加德羅的身驅就這樣被它們撕開了數條恐怖的裂隙,瘋狂地嚎叫着,卻是更加用力地卡住了格里埃洛的脖子。

怎麼辦?

慕龍泉冷靜地控制自己的呼吸、減少受損肺部的運動來幫助伊格德拉修的修復工程,腦海中卻在竭力思考如何從這裏逃脫——現在他只剩下最後的一張王牌,能不能逃脫卻有一半要靠運氣,抓不住準確的時機地話,就會白白浪費掉最後一個機會

“小子……”

一個極其微弱地聲音突然傳入慕龍泉的腦海,如此的熟悉,令他的呼吸情不自禁地快了一拍,不動聲色地微微挪動目光的時候,地面上派普西小眼中一點微弱到了極點的紅色光芒映入了他的視野:“別動……聽我說……”

派普西的聲音大部分失真,而且斷斷續續地,非常難以聽清楚:“沒有時間……和你解釋了……拿着這個趕快逃跑……不要被……這個老混賬得到……”

說話的同時。慕龍泉的魔法口袋突然傳來了一陣微弱的波動,隨後就感覺裏面多了什麼東西。

“怎麼逃跑?他的能力那麼強,我就算逃出了這裏恐怕也會被輕易追上——還有,黑球你說實話,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說得那個什麼人的轉世?”

“很難……但是,不是不可能……”派普西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加微弱,卻並沒有回答慕龍泉的問題“……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逃脫他的搜索……但是你……先要接觸我的身體才行——”

聲音突然消失了,慕龍泉心頭一驚,悄然看去的時候,卻發現派普西小眼中的那點光亮依然還在,頓時鬆了口氣。

說起來,雖然現在事情變得十分複雜,卻仍未算是完全清晰,特別是他始終回憶不起來有關叛亂的情節,因此仍然對事實的真相抱有懷疑的態度,也就仍然對派普西抱有希望,而且兩人相處了這麼久,在感情上也比較偏向於它。

“嘿嘿嘿——”

格里埃洛的笑聲越來越刺耳。柯瑪加德羅的身軀上的裂紋也被越扯越大,整個身體幾乎快要被分成好幾塊了,卻仍然瘋狂地卡住敵人的脖子不放,似乎在終級召喚得作用下失去了理智,而那些由它產生的和派普西形狀相同的黑球此時也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了,格里埃洛的屬下們重新圍聚起來,之前的一點點優勢喪失殆盡,寇克·考拉被幾個手下遠遠地阻隔開來,險象環生堪堪能夠自保,而慕龍泉的傷勢仍沒有完全恢復。

“快點……”

派普西的聲音再次響起,慕龍泉謹慎地打量了一眼四周之後緩慢地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故意踉蹌着向格里埃洛撲去,口中發出掙扎般的怒吼、雙眼一次也沒有去看腳下的派普西,就在格里埃洛帶着輕蔑的笑容轉過頭來的時候,他的動作卻突然加速,猛地一把將派普西的身體從地面上撈了起來——

而體內的伊格德拉修剛才已經接受了命令,暗中監視他的身體,如果和派普西接觸之後出現什麼異常,那就立即切斷兩人之間的接觸現在對派普西,他也不敢相信了。

手指接觸到派普西身體的瞬間,一種奇怪的感覺突然沿着接觸的地方傳入,一瞬間對柯瑪加德羅的控制突然之間重新建立了起來,而它的身體也重新出現在慕龍泉的體外;幾乎是同一剎那圍繞在柯瑪加德羅身體周圍的那些菜單也瞬間移動了過來,所有拒絕接入的菜單都在跳動了幾下之後再次發生了變化。新出現的信息不再是‘拒絕接入’,大量的魔法符號瞬間在上面凝固,非常完美地組成了一個魔法陣。

“時間粉碎!”

慕龍泉聽見派普西在腦中的聲音和自己的嗓音一起說出這幾個字,而同一時刻,從表情驟變的格里埃洛和周圍的手下們那裏射來的數道不同光芒也齊齊地擊中了慕龍泉,即使突然出現在身邊的寇克·考拉為他抵擋了很大一部分攻擊,巨大的力量仍然令慕龍泉感覺彷彿撞上了一堵牆一樣。連同寇克·考拉一起轟然向後倒飛回去,剛剛拿在手裏的派普西脫手飛出,與此同時,無數道細微的光線從他剛才所佇立的地方附近閃爍開來,彷彿無數在空中飛舞着的刀片突然凝固了一樣,格里埃洛的屬下之一仗着自己引以為傲的防禦力,吼了一聲就朝撞在牆上的慕龍泉撲去,然而那些看似細弱地光芒毫不受力敵輕飄飄地掠過,他的身體到了另一端卻突然碎成了無數細小的碎塊,甚至有很多部分不知所蹤。

“吼!”格里埃洛暴怒地狂吼。四隻灰色的羽翼瞬間伸展到極致。在他身周‘菜單’上魔法符號地跳躍中向著仍未爬起身來的慕龍泉撲去,灰色的光鎧甲籠罩着的爪子也是絲毫不受力地伸過了那些極其細密的凝固閃光,然而下一秒鐘他面色一變。霍然使出全身的力氣退了回來,穿過那些凝固閃光的爪子外表的光鎧甲依然完好,爪子本身卻已經變得支離破碎,而且殘存的僅僅只有少量組織,其他的部分完全消失無蹤。

“混賬!”

疼痛僅令格里埃洛微皺了一下眉,被耍弄地憤怒卻讓他的面孔猙獰變形,然而這些凝固的閃光幾乎是完美地在他們和慕龍泉之間形成了一道屏障,令他們無法逾越——他猛地振動了一下羽翼,直接向上方的混凝土衝去,連續衝過了厚達十幾米的混凝土和數十米的地層之後。那細微的閃光終於變得稀疏,其間的空隙堪堪足夠他通過

好疼!

慕龍泉忍耐着,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身來,準備撲向掉落一旁的派普西的身體。他本能地知道這個魔法並沒有完全成功,很明顯僅僅只能阻擋對面的敵人片刻時間,如果不抓緊時間完成,一切努力就會白費

轟!轟!轟!

飄飛的碎屑和塵土中,頭頂上不斷傳來密集的沉悶聲音,慕龍泉終於沒能在這場時間爭奪戰中取得勝利。眼前一花,格里埃洛沾滿塵土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一張蒼老瘦削的臉孔綳得死緊,以令人膽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令他再也無法接近那邊的派普西一步。

“我對這一切感到厭倦了,大人。”

格里埃洛的爪子在快速地恢復原狀,人卻冷靜了下來:“不論您和那些頑固不化的死硬分子有多少陰謀在進行,我都不再關心了……就在這裏吧,就在這裏由我親自送您進入下一輪的轉生好了——”

他的翅膀上漸漸地開始閃爍起強烈的灰色閃電,臉上的表情開始凝重,而慕龍泉立即感受到了一種空前強大的殺意,身體一緊,電光石火之間暗下決心:目前能救自己的只有最後一張王牌了!

伊格德拉修驟然從他體內發出,分成兩股絲線分別纏向寇克·考拉和派普西,而慕龍泉自己則瞬間解除了柯瑪加德羅的覆蓋狀態,露出自己的原身

“掙扎只會增加痛苦而以,大人。”格里埃洛面無表情,瘦削的面孔堅硬似鐵:“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請相信屬下的判斷,讓這一切盡量的簡短一些吧——”

慕龍泉現在聽不懂他的話,不過他也沒有心思聽,全身每一個毛孔突然之間金光大作,此前一直暗中調集的澎湃佛力像是突然開了閘的洪水,洶湧地瞬間佈滿了全身。

附魂!

紅色的純凈火焰在慕龍泉的身上燃燒起來,如同整個人被籠罩進了一個不斷改變形狀的紅寶石內,格里埃洛神情一怔的同時,慕龍泉給他的感覺就瞬間一變,從虛弱不堪變成了堅如磐石。

※※※※※※※※

聽心齋中。相對盤膝而坐的慈舟大師和邢寶璽突然同時睜開了眼睛,前者白色的鬍鬚無風自舞,壽眉下的眼睛漸漸地眯了起來,後者年輕的臉上卻燦爛地微笑了一下,突兀地站起身向著山下飄然而去,一邊悠然急馳、一邊開始持着手印佈置什麼東西,無數人頭大小的佛像在明月般光輪的包圍下憑空出現在他的周圍,隨後圍繞着某個圓心緩緩地開始了轉動。伴隨着邢寶璽清越綿長地禪唱。

慈舟大師熠熠生輝的雙眼緊盯着他的身影,捏這佛珠的手越來越緊,清瘦堅定的臉孔上,首次露出迷茫的神色來。

是緣?是劫?

不知到來的是慈悲宗中哪代宗主的靈魂,慕龍泉深切地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澎湃而浩瀚的精神力量,那種溫和而堅定地頻率讓自己也隨之更加地鎮定,從手臂延伸出的刀刃鋒利而筆直,無數隱約的蓮花形象在上面不斷閃爍,泛起點點金光——下一秒鐘,刀刃從格里埃洛地身側切過。在後者身影的一陣模糊中只擊中了虛影。那覆蓋他全身的灰色光鎧甲卻被切開了一個裂口,整塊結構都開始變得閃爍不穩起來,時隱時現。

格里埃洛的表情仍然非常冷靜,卻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之意。就在看似一切終於要結束的時候,對手卻突然又出現了他無法理解的能力,而且是足夠威脅到自己生命的能力——這一切,真的不是個陷阱?

突然之間,他有些猶豫——悄然出現的密告、清晰的獻祭之陣的信號,以及面前這轉世的大人,層出不窮的詭異招數……一切都歸於巧合的話,恐怕命運之神是跑去休假了!

一隻模糊而纖細的手,在他的感覺中漸漸地露出了一點端倪,它用手中那些看不見的線,輕巧地在每一個宿命的節點上打結。然後在不知不覺中巴他們拉扯着靠近,織成一張網——那麼,獵物呢?

格里埃洛地眼神驟然變得鋒利,同時也躲過了慕龍泉的下一次攻擊,而後者也只不過是一次佯攻,目的是為了讓被伊格德拉修纏住的派普西拉到自己身邊。

心中起了疑念的格里埃洛的行為變得極其謹慎,幾乎進入了完全的防守狀態,大部分力量都用來預防未知的突發事件,即使發現了慕龍泉的破綻,也都完全的無動於衷——未知的威脅令他決定耐心一點,而他的耐心絕對不少——至少他曾經為了現在這個位置等待了數千年。

而慕龍泉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而以,他依然沒有學到控制附魂的技巧,能量如同沒有開關的水龍頭一樣毫無節制地不斷狂瀉,雖然帶來絕大的威力,卻令他快速地被榨乾,短時間內就到了油盡燈枯的境界,幸好目的達到了,格里埃洛已經有所顧慮、和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應該是時候撤退了,而且他的那些手下們也已經出現——

閃爍着蓮花光芒的刀刃直直地劈下,劃出一道鮮艷的紅色細線,刀刃所過之處的空間被深切地切割開來,露出了足夠一人通行的寬度,慕龍泉沒有絲毫猶豫地立即閃身鑽了進去,縱然他並不知道這被劃破的空間另一端通往何方。

亞空間中熟悉的擠壓和扭曲瞬間包裹了他的全身,而佛力的流失也瞬間增大了幾乎一倍,而就在他強撐着準備把寇克·考拉拉近、詢問他是否能指導一下的時候,一股輕柔的力量突然出現在他的背後,柔和地拉了他一把,隨後眼前出現了一道光亮,彷彿一扇門扉一樣徐徐打開,隱約中有無數被光明籠罩的佛像飛旋舞動,美麗而迷幻。

“你來了。”

邢寶璽的聲音充滿了莫名的喜悅之意,隨即一隻溫和的手掌貼上了慕龍泉的額頭,大量純凈而豐沛的佛力洶湧而入:“……果然。”

“謝謝。”

慕龍泉簡短地道謝,此刻這充滿了玄秘感覺的‘果然’兩個字,聽在他的耳中多了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彷彿直接觸動了他的心弦一樣,令他心中一動。

“休息一下,你的身體超過極限了。”

邢寶璽的聲音再次響起,慕龍泉微微地點了點頭。感受着那些佛力溫和的治療和熨貼,剩下的獻祭能量緩緩地補充着他身體的需要,很快地就緩過勁來。

“這是哪裏?”

他輕聲地問,全身在不動聲色地戒備着。邢寶璽能把自己從亞空間拉出來,肯定慈舟老和尚不會無所察覺,特別是自己還帶着兩個一看就知道是妖魔的東西——他的目光微微移動,向自己的身側打量:腳邊不遠處派普西一動不動地躺着,背部的翅膀不見了。露出內里一堆不停閃光的複雜內部機構,微弱的電火花時不時地跳躍一下看起來非常狼狽,而在稍遠的地方,寇克·考拉竟然也一動不動地匍匐在地上,不知出了什麼問題。

“這裏是我自己的靜室,一時之間,不會有人來的。”

邢寶璽意味深長地聲明。他的笑容里有着明顯的喜悅之意,生動而洋溢,彷彿期待的什麼東西就要到手的那種表情:“究竟發生了何事?”

“一言難盡。”慕龍泉苦笑着搖搖頭,暫時先用這樣一句話推託開。站起身來先靠近派普西。遲疑了一下之後,伸手去碰觸它的身體,這次卻沒有了那種奇異的感覺。

“黑球?派普西?”

他輕聲呼喚。因為派普西的嚴重受損,他也不敢貿然給它輸入能量,只能等它醒過來再說,連續推了數十下之後,那三角小眼中終於亮起了非常微弱地一點紅色光亮,讓慕龍泉輕舒了一口氣,知道它不會馬上恢復,轉身去看寇克·考拉了。

後者身上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連受攻擊的痕迹都沒有,但是卻詭異地似乎失去了知覺。慕龍泉剛碰了它兩下,它的身體就微微一動,霍然睜開眼睛,沒什麼表情地茫然看着慕龍泉,眼中發出的光芒卻是黑色的,好一會才轉變成了藍色,眨了一下之後,整個人才終於清醒了過來,剛要說話,被慕龍泉伸手制止了:“你沒事吧?”

看起來它的問題不大,但是為什麼會失去知覺?

“沒事,只是剛才進入亞空間的時候有些干擾,線路出現異常問題。”寇克·考拉抖了抖翅膀,恭謹地向慕龍泉彎腰:“讓您擔心了!”

有外人在,它就省略了稱呼了。

“那就好。”慕龍泉微笑點頭,轉過頭去繼續照看派普西,邢寶璽靜靜地佇立着,用非常奇特的目光追隨着他的背影,嘴角漸漸地出現一個神秘地笑容。

※※※※※※※※

“你這隻老鼠,還真有點本事……現在該往哪裏走?”

漆黑的狹窄孔道中,渾身是傷的蘇彥文用最低的聲音、對捧在自己懷裏的一隻大老鼠說道。雖然全身的傷口在爬行中有大部分撕開、滿身都是血和土混合的粘稠物,卻沒發出一點痛呼,那年輕的臉孔甚至在黑暗中也仍然是帶着笑容的:“咱們兩個這次可真是算撿了一條命啊!出去以後我請你吃‘我老婆’做的紅燒肉……”

“往左……”

他懷裏的老鼠發出了微弱的人類語言,肚皮高速地起伏着,額頭上因為嘴部的移動又留出一絲血跡:“我對你也很感興趣……身為一個普通人類你居然能忍受這種程度的疼痛……回頭讓我在你身上做個試驗行不行?……”

※※※※※※※※

“閣下——”

格里埃洛抬起手,阻止了手下之一想要詢問的話,蒼老的面容冷靜地注視着那道依然留下一條極細微紅線的空間裂隙,表情彷彿凝固了、又彷彿在傾聽着什麼。

“我們先回去。”

片刻之後,他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輕輕地揮了揮手:“他還在這個星球上,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問題,我要立即回去看看……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有種陰謀的味道在裏面……”

一旦視野中沒有了那令他從靈魂深處都躁動不安的‘那位大人’的轉世,他的頭腦便立即變得清晰起來,也不由得暗中對自己的行為惱怒——很明顯,即使過了這麼多年,當年的陰影也仍然牢牢控制着他的內心,蟄伏在他的靈魂深處,令他在所有和這有關的事情面前失去冷靜,很明顯那隱藏在暗中的敵人——如果存在的話——非常清楚他的這個弱點……甚至比他自己都清楚:“——然後把這裏的事情,交給‘專業人員’去處理。”

他蒼老的臉孔慢慢地恢復了威嚴,灰色的光芒閃過,身上那套華麗的禮服竟然在迅速地復原,很快就讓他又回復了之前出現時的外貌,雄健的身軀高傲地挺直,四隻羽翼收攏起來的同時,面前的空間開始自動地向著兩側分開,露出其後的亞空間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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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之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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