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
那雙無機質的金眸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后，睫毛簌簌抖動，眼眸默許似的垂了下去。
腰肢被人扣着擁進了懷裏，剛被廝磨過的唇舌再次被人侵佔。
聖利斯垂着眸任由對方擁着自己加深這個吻，他的耐力極佳，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唯獨那雙白色的狼耳在頭頂微微顫抖。
一吻畢，聖利斯抬起手背輕輕擦了擦自己被親得泛紅的嘴唇，他隨手拿起一旁的外套，金屬掛飾交疊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聖利斯低頭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件衣服沒辦法再穿了，於是他神色如常地命令道：“給我拿身換洗的衣服來。”
陸星野原本還沉浸在剛剛旖旎曖昧的氣氛中，他甚至感覺自己佔了不小的便宜，但當他聽到聖利斯過於理直氣壯的命令時卻不由得頓了一下，而後生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錯覺——他好像一個被聖利斯用過就丟到一邊的特殊服務者。
陸星野一時間沉默了，不過他還是順着聖利斯的意思，穿上衣服走出了休息室。
聖利斯坐在床上拿起了那顆微型發射器，垂眸沉思了良久，他的第六感告訴他，盛丹這次行動的背後，恐怕不止有軍部插手那麼簡單。
陸星野很快便拿着衣服走了回來，只不過神情有點嚴肅。
聖利斯問道：“怎麼了？”
“我出去時撞見了一個盛丹的官員，他一副喝醉的樣子跌跌撞撞地亂走，差點誤入旁邊的房間。”陸星野相當自然地給聖利斯穿起了衣服，“但我清楚地記得那個人沒有喝酒，我們的猜測可能出現了問題，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聖利斯從未被人幫着穿衣服過，一時間有點發愣，一直到陸星野從身後抬着他的手給他穿上衣服，他才回過神道：“不必管我了，你現在就出去盯着他們。”
“我倒是想啊，可是你們安排得到處都是護衛。”陸星野給聖利斯穿好衣服后低頭開始給他系扣子，“我一個人微言輕的秘書，他們說攔就攔了，哪會聽我解釋。”
陸星野靠的實在是太近了，剛剛的吻對於聖利斯來說只是一個交易，他沒有任何不適，但眼下的親昵卻讓他有些不自在。
彷彿是為了躲閃陸星野的動作，聖利斯抿着唇往後移了一點，而後低頭從旁邊拿起一枚徽章遞到了陸星野的手中：“你拿着這個，就說是我的命令。”
陸星野一頓，接過徽章后意味不明道：“首席大人就不怕你的那些手下說什麼？”
“他們來自不同的部門，不歸我直屬，也不是我的手下。”聖利斯答非所問，說著從床上站了起來，“時間不多了，有什麼話等到晚上再說。”
剛剛的事情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聖利斯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也沒有再提那件事的意思，態度也和往常一樣。
陸星野眸色微閃，似乎想說什麼，但片刻之後他還是把所有話暫時咽到了肚子裏，面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好，那就晚上再說。”
粘人又鬧騰的小Alpha終於拿着徽章走了出去，門被輕輕關上，發出了一聲輕響。
聖利斯收回落在門上的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半晌他輕輕摸了摸有些微微發腫的嘴唇，眸色微動，心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點半，各方人員開始進入會議室。
特里斯方面的人沒怎麼喝酒，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他們首席穿的衣服和中午不同，聯想到中午那場酒席上陸星野的表現，眾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聖利斯率先落座，並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過了一會兒盛丹代表團的人才開始陸陸續續地入場，他們中的大部分依舊是半醉半醒的樣子，為數不多的幾個看起來倒是很清醒，完全不像中午東倒西歪的樣子。
眾人見狀也沒有多想，只當是他們天賦異稟，醒酒速度快。
聖利斯見狀卻有了一定的猜測，無非就是盛丹能夠通過空間發射儀把醒酒的藥品送進來，但受儀器限制，只能保證幾個較重要的人的清醒。
但無論如何，陸星野今天中午的一番動作還是給今天的會議減輕了不少壓力。
那幾個清醒的盛丹外交官敏銳地察覺到聖利斯換了衣服，聯繫他們之前得到的消息以及今天中午看到的現象，紛紛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一個在如此重要的場合還不忘帶着小白臉的Omega，幾個人略帶輕視地想到，就算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不過如此。
聖利斯清楚地知道他們的想法，但他只是低頭喝了一口水，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愚者只會把表面上獵人故意露出的破綻當做天大的秘密加以宣揚，殊不知暗流之下的漁網正在悄悄收緊。
所有人落座完畢，會議正式開始。
一開始的會議內容乏善可陳，無非是關於貿易方面和軍事方面的交涉。
不過出乎特里斯這邊的意料，不知是因為酒喝多了還是水平太差，盛丹的外交官幾乎沒能從他們這邊拿下什麼貿易特權亦或是簽訂什麼軍事協議。
不少特里斯官員因此有些慶幸，唯獨聖利斯微微蹙起了眉——不對勁，雖然邦小人稀，但得罪帝國和塞里斯之後還能苟延殘喘到今天，盛丹的實力和目的絕對不止如此。
事實證明聖利斯的直覺是對的。
上半場會議有條不紊地推進到了尾聲，因為進展得過於順利以及己方獲得了超出預想的利益，特里斯方的大部分人已經出現了鬆懈的現象。
在貿易和軍事方面都談妥了之後，馮曼看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其實還有一件小事想問問貴邦。”
聖利斯睜開半闔的眼，直直地看着對方：“什麼事。”
“我聽說貴邦的資料庫里，有關於初代系統的資料。”馮曼沒有和聖利斯對視，而是扭頭看向了特里斯的文訊部部長，“不知道部長先生能不能把那部分資料藉由我們拜讀一下？”
“初代系統？”文訊部部長沒有意識到不對，只是有些奇怪道，“初代系統因為唆使人工智能反叛，已經被永久消除了，還是祂創造者親自動的手，這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貴方還要什麼資料？”
“實不相瞞，我們盛丹聯盟的締造者和初代有一些關係。”馮曼相當誠懇道，“馬上就是她逝世三百周年的紀念日了，作為她的孩子，我們想多了解一些她身上的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願意以任何我們能付起的代價作為交換。”
盛丹聯盟的締造者是一位偉大的女性Beta，盛丹人一般稱她為“母親”，稱自己為她的孩子。
星際中的人俱知“母親”對盛丹的意義，文訊部長聞言也沒有多想，擺了擺手想充大度：“一個早就被摧毀的人工智能罷了，它的資料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用，按我們之間的友誼，不必……”
“上半場的時間似乎到了。”聖利斯突兀地開口打斷道。
正在交流的雙方聞言均是一愣，但是在場的人都沒聽到鈴聲響起，一個盛丹外交官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首席先生是不是記錯時間了？鈴聲好像並未響起……”
話音剛落，代表着上半場結束的鈴聲便響了起來。
聖利斯什麼也沒說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臨出會議室前冷淡地看了一眼文訊部部長，對方愣了一下后瞬間變了臉色，意識到自己剛剛好像有些過於大意了。
聖利斯不顧身後眾人的想法，抬腳走向了自己的休息室。一路上他除了護衛外沒有看到任何人，包括陸星野。
聖利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走到休息室門口，門后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他微微蹙着眉，看着那扇禁閉的屋門一時間沒有動作。
過了片刻，直到巡視的護衛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過來，聖利斯才推門走了進去。
陸星野不出意料地呆在屋裏，其他並無異常。
房間門落鎖，發出“噠”的一聲，聖利斯低頭脫了外套，沒有轉身，任由身後人接過手中的衣服掛在一旁。
“查到什麼了嗎？”聖利斯輕輕轉過身，感覺那股香氣更濃郁了，“這股香氣是怎麼回事？”
“香氣？什麼香氣？”陸星野拿出了那枚發射器莫名其妙道，“時間緊迫，情況來不及細說，你直接跟我進那個空間，香不香的等出來再說。”
聖利斯思索了一下後點了點頭：“好。”
話音剛落，陸星野按下發射器，屋內的空間霎時發生了一絲扭曲，隨後兩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如同微縮星雲般的入口。
兩人對視了一眼后，同時抬腳走了進去。
一陣帶着眩暈感的扭曲過後，一片黑暗又帶着些許詭異的空間出現在了面前，遠處大致能看見幾個箱子的輪廓，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清。
沒等聖利斯細看，陸星野便拉起他的手小聲道：“跟我來。”
繞過了幾個箱子，陸星野拉着聖利斯在黑暗中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處狹小的角落，站定后他抬起手伸向了黑暗中，而後輕輕往外一拉，一扇看不見的門被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這是我剛剛找到的還算隱蔽的地方，先進去，等着看他們待會兒要進來幹什麼。”陸星野在聖利斯耳邊輕輕道。
聖利斯點了點頭，抬腳走了進去。不過在進去之前，他以為裏面是另外一個房間，進去之後他才發現原來裏面的地方狹小得可憐，儼然只是一個類似衣櫃的東西。
聖利斯一個一米八的Omega站在裏面都有些勉強，陸星野卻作勢要硬生生往裏擠。
黑暗中兩人什麼也看不見，陸星野堪稱粗野的動作甚至擠到了聖利斯的尾巴。
聖利斯在黑暗中驟然睜大了眼睛，連忙按住他想要進來的肩膀，蹙眉小聲道：“等一下……”
話還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微弱的亮光，一道和他們進來時相似的微縮星雲出現在了那裏。
聖利斯手上推拒的動作立刻減弱了，陸星野見狀臉色一變，匆忙間依靠蠻力硬生生把自己塞進了“衣櫃”里，狹小的空間塞下兩個人堪稱勉強。
聖利斯抿着唇被人抵在身後的金屬板上，尾巴無處安放，只能側放在身邊，露出來的尖剛好掃在眼前人的手腕上。
陸星野的身高和這個狹小的空間根本不匹配，但他又來不及找到合適的姿勢，只能被迫低下頭，年輕Alpha略帶炙熱的氣息噴洒在懷中人的耳畔，黑暗之中，白皙如玉的耳垂逐漸染上了一抹淺紅。
星雲產生了一陣微妙的扭曲，那是即將有人進來的前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陸星野抬手關上了“衣櫃”門，當門鎖好的那一剎那，盛丹首席馮曼從時空裂縫中走了進來。
門被鎖上后，最後一抹亮光也被隔絕在了外面，狹小的空間內重歸黑暗，只留下了兩道交疊的呼吸聲。
聖利斯垂眸靠在一側，雙手向後貼在身後的金屬板，手上冰涼一片，一時間摸不出是個什麼材質。
空間本身就小，陸星野沒進來之前聖利斯的尾巴尚能放在身邊，此刻又擠進來一個人，尾巴一時間無處安放，只能環繞在自己腰上，尾巴尖淺淺擋在身前，有些別樣的意味。
年輕Alpha的雙手和聖利斯的尾巴一樣無處安放，只能搭在聖利斯的腰上，炙熱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了過來。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只留下陸星野逐漸加重的呼吸聲和聖利斯堪稱平穩的呼吸聲。
外面的馮曼在等人，因為別的人還沒進來，他便在四處走動了起來。腳步聲雜亂而急促，馮曼的心情似乎有些急切。
聖利斯幾乎是被陸星野半抱在懷裏，他卻沒有絲毫不適，過了一會兒后甚至還能開口道：“你的心跳似乎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