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在蔣知夏和程允安的解救下,蕭寒總算成功躲避了四隻大鵝的追殺。

“嘎——嘎——”四隻大鵝被程允安趕回去的時候,背影依然瀟洒不羈,霸氣騰騰,全然沒有鎩羽而歸的挫敗。

“太嚇人了。”蕭寒緊緊攀在程允安的背上,想起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追殺”,依然心有餘悸。

“你說你閑得沒事惹它們幹嘛,”程允安將背上的人抖摟下來,哭笑不得地問,“你不知道鵝是農村的生物鏈頂端啊,他們狠起來連人都敢叨。”

“我現在知道了。”蕭寒癟着嘴,委屈巴巴。

這時桑落和夏稚也從樓下下來,詢問蕭寒具體情況。

總的來說,這件事只能怪蕭寒自己手賤,去花嬸家找小白的時候路遇了一群正準備回家吃飯的大鵝。蕭寒第一次見到農村大鵝,早就對它們的惡名有所耳聞,但就是不信邪,覺得一群肥肥美美的大胖鵝能可怕到哪裏去,於是就欠嗖嗖地上去逗了幾下。但是沒想到大胖鵝們一點都不經逗,一下子就被蕭寒惹惱了,然後就展開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叨人大法。

眾人聽蕭寒說完故事經過後,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半晌涼颼颼吐出兩個字——“活該!”

蕭寒:“QAQ”

第二天,徐天帶着工作人員過來拍攝,聽說蕭寒被大鵝追着叨了一路的事後,大感遺憾,碎碎念了一整天——“絕好的素材啊!”

最後,不死心的徐天不知從哪裏借來四隻大鵝還想要讓蕭寒來一次場景重現,嚇得蕭寒當即又爬到了程允安的背上躲了起來。後來蕭寒以退齣節目做威脅才總算讓他歇了這個心思。

今天是他們來菁蕪村的第六天,拍攝進度即將過半。前幾天的拍攝,導演組幾乎沒做任何干涉,每天的拍攝內容也全權交由成員們自行決定。

不過由於五個人都沒有錄製綜藝節目的經驗,不會造梗,也不懂得怎麼做節目效果,所以前面六天的內容基本上就是成員們的度假日常,吃吃喝喝,捉貓逗狗,偶爾揣着手在村子裏到處溜達。雖然生活很輕鬆悠閑,但對於一檔綜藝而言,似乎過於枯燥,都沒什麼看點。

於是昨天晚上,導演組臨時開了個會,對後面的拍攝計劃做了調整,決定讓導演組適當介入拍攝,給成員們設置一些比較有看點的任務,以此來增加節目的趣味性。

於是,次日,等成員們慢悠悠享受完早餐,徐天站在攝像機後面笑眯眯地問眾人:“大家今天有安排嗎?”

五人對看了一眼,默契搖頭。

徐天笑得就更加開心了:“既然你們沒安排,不如聽聽我們的安排?”

眾人又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問:“什麼安排?”

“是這樣的,”徐天笑着對眾人解釋,“這幾天是菁蕪村收割稻穀的日子。菁蕪村的情況大家也都清楚,村子裏基本都是老年人,勞動力明顯不足,所以每年的收割期,村民們都格外辛苦。所以我想,既然大家也沒特別的安排,不如我們就去幫一幫他們。怎麼樣?”

眾人表情都有些獃滯。

“你的意思是……”程允安不確定地問,“我們去幫他們……”

“收割稻子!”徐天笑容爽朗,“花嬸家裏種了兩畝田,不過你們也知道,花大叔最近不在村子裏。所以我們今早上就去找了花嬸。我們已經跟她說好了,今天大家會去幫她割稻子。這會兒估計快來了。”

話音剛落,屋外傳來花嬸爽朗的笑聲。

“小桑、小夏、小蔣、小安、小寒,你們準備好沒哇?今天任務是有點重的哦,咱們早點過去,早點幹完好早點收工哇。”

五人:“……”

眾人還在愣怔的工夫,花嬸已經挎着一個竹籃子進來了。

“哎喲,你們就穿成這樣去呀。”花嬸一進來就對五人的穿着表達了意見。

眾人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短袖短褲外加一雙人字拖,去干農活確實是不太合適。不過說起來,他們也是一分鐘前才知道竟然要去田裏割稻子這件事,壓根也沒給他們換衣服的時間啊!

花嬸嫌棄地擺擺手:“快,快回去換了。換一身好乾活的,知道不拉。對了,稻子割人,記得穿長衣長褲嗷。”

“哦。”眾人獃滯地答應了一聲,然後暈暈乎乎上樓換衣服去了。

上了樓,五人開始翻自己的行李箱,期間氣氛十分沉默。

許久之後,蕭寒最先出聲:“我們真要去田裏啊。”

程允安扶了扶額頭,苦笑着說:“花嬸都來了,咱們這會兒反悔也不合適啊。”

蕭寒搔了搔頭,表情苦惱:“可是我從來沒割過稻子啊,你們割過嗎?”

“你覺得呢?”桑落抱着手臂坐在床上,一派的王者之相——雖然是正在生悶氣的王者。

身為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豪門小少爺,他哪裏做過這種事情啊,估計也沒人敢讓他去做這種粗活。

夏稚換好了衣服,見桑落還巋然不動地坐在床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別鬱悶了,當了這麼久的大少爺,下凡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也是挺好的。再說了,花嬸對我們這麼好,有什麼好吃的都想着我們,就當是報答她了。”

桑落垂下高昂的頭顱,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夏稚失笑,知道他這反應就是妥協了,於是打開桑落的行李箱,準備給他拿衣服。不過看着滿箱子的名牌,沉默須臾,他轉身從自己的行李箱裏拿了一套衣服,讓他換上。

換好衣服,五人下樓。花嬸見五人果然聽話地都換上了一身長衣長褲,滿意地點點頭,又從菜籃子掏出五個草帽遞給他們:“都戴上戴上,這日頭可毒嘞,你們一個個細皮嫩肉的,晒黑可就不好咯。”

五人心情複雜地接過草帽戴上。

“走了走了。”花嬸吆喝一聲,率先出了屋子。

五人也跟着走了出去,腳步不似花嬸那般輕快,顯得有些沉重。

花嬸家的稻田離民宿不遠,走路五分鐘就到了。

五人跟着花嬸下了田埂,手裏還都拿着一把鐮刀。

“你們都沒割過稻,我先給你們做一遍,你們仔細看着哈。”花嬸邊說邊拿着鐮刀下到了稻田裏,開始給他們示範動作。

“看好了。先抓起一把稻子。”花嬸彎下腰,將一把稻子收攏在掌心,特別提醒了一句,“記住咯,要握住根部,要不不好使力。然後——”花嬸右手舉起鐮刀,“記住要這樣拿嗷,然後照着根部輕輕一劃就下來了。記得不要割到底,留個五寸的樣子。還有,這個刀子很鋒利的,大家一定要小心點,別割到自己了啊!聽到沒?”

五人乖乖點頭:“聽到了。”

“好,那就下來試試吧。”花嬸對他們招招手,笑着說,“很簡單的,你們這麼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看花嬸操作割稻子確實沒什麼難度,大家也沒那麼抗拒了,紛紛舉着鐮刀下了田。而在親手割下來一茬稻穀后,大家心裏最後一點抗拒也消失了,甚至覺得還挺有趣的,幹活的熱情驟然高漲起來。

蔣知夏是五個人里上手最快的。雖然他也是第一次割稻,但畢竟從小在農村長大,見得多了自然也比較了解。嫻熟利落的動作讓花嬸讚不絕口,誇他割得漂亮,速度也快。

其他四人速度沒有蔣知夏那麼快,不過也有模有樣,到後面也越來越熟練。

花嬸家總共種了兩畝的水稻。雖說如今兩畝水稻用機器收割的話也不過分分鐘鐘的事情,但單純靠人工的話工程量還是挺大的。

大家一開始覺得這項工作也挺有趣的,還有心情說說笑笑。但到後來,隨着時間一點一點往後推移,日頭也一點一點升高,戶外的溫度逐步升高,長時間的弓身讓腰部負擔過重,身體開始有些吃不消了。漸漸地,大家為了節省體力,都不說話埋頭苦幹,滿場只能聽到簌簌的割稻聲。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六人忙活了一上午,田裏的稻子總算是少了一半。到了午飯時間,花嬸就先回去給大家燒飯了。大家在田裏繼續幹活,直到花嬸來喊他們先回去吃飯。

中飯是在花嬸家吃的。

花嬸家的房子是最傳統的農村土房子,沒有專門的餐廳,就在廚房搭了張四方桌,就這麼吃着。

廚房的空間也不大,一個農家土灶佔了三分之二的面積,又放了一張桌子,就顯得更加擁擠了。廚房光線不足,燈也是老式的鎢絲燈,亮度有限,照明範圍正好也就照到餐桌,不至於吃飯的時候吃到鼻子裏去。

“大家坐下吃飯吧,”花嬸雙手揣在圍裙里,顯得有些局促,“家裏比較亂,也沒什麼好菜,別嫌棄。”

大家忙擺手說很豐盛了,表情平靜地坐下來吃飯。

這些天,他們跟村子裏的人混得都很熟了,也從村民那裏了解到一些花嬸家的情況。

花嬸和花大叔一生共有三個孩子,小兒子英年早逝,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十年前,二兒子又得了帕金森,治了很多年也沒治好,錢還欠了一大筆。二兒子的病情一日比一嚴重,夫妻倆心裏也都明白,兒子離開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老倆口在送走兒子之前,兩年前大女兒因為突發心臟病先離開了他們。老倆口還沒從失去大女兒的悲痛中走出來,沒多久二兒子也走了。

一年內,花嬸和花大叔失去了所有的孩子。老來喪子的打擊是無比沉重的,一些承受能力稍差的老人遇到這種事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但花嬸和花大叔很堅強,依然以最積極樂觀的心態生活着。

夫妻倆的主要收入來自花大叔的工資。花大叔有一手做木工的好手藝,平時四處蓋房子。最近這段日子,花大叔在縣城裏接了個大活,已經在縣城裏幹了兩個月了,由於工期很趕,無法趕回來收稻子。昨天晚上,夫妻倆通電話的時候還在發愁家裏的兩畝稻田要怎麼辦,沒成想,現成的幫手就送上門了。

吃飯的時候,眾人和花嬸聊天。

程允安問:“花嬸,咱們村子裏稻子還是人工收割嗎?怎麼不用機器啊?機器多方便省事啊。也不用家家戶戶都買,村裏有一台大家輪着用也好啊。”

“害,沒那個條件。”花嬸擺手。

“是錢不夠嗎?”桑落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我可以捐贈幾台,下午就能送到。”

“哎,不用不用!”花嬸忙阻止,“不是機器的事,就算買不起,現在也能去租,也不貴。我們村主要是因為沒路,機器開不進去。”

“沒路?”蕭寒仰着臉想了想,“好像是哦,農田周圍的路都太窄了,車子開進去確實有些勉強。”

“是啊。”花嬸說,“我們村的田基本都這樣的,車子開不進去,就算有機器也沒用。”

夏稚忍不住問:“那修一條能開機器的路呢?”

“是計劃修來着的,不過村裡沒啥錢啊。”花嬸搖頭苦笑,“兩年前就說要修路了,到現在還沒影呢。”

“這樣啊。”桑落托着腮,另一隻手搭在桌面隨意輕敲着,若有所思狀。

夏稚和程允安相視一笑,看來很快,這個問題也不再是問題了。

吃完飯,大家稍作休息,就又一頭扎進了農田裏,繼續忙活。

下午的時候,牛嬸和慶祥嬸也過來幫忙,牛嬸還帶了自家那口子。牛嬸和慶祥嬸家的條件比花嬸家要好很多,而且兩人的孩子每個月都會給他們打錢,兩家如今已經不種水稻都買現成的了。所以每年兩人都會來幫花嬸。

有了牛嬸他們的加入,效率比起上午又明顯提高了。夏稚他們繼續割稻子,牛嬸和她家男人就給稻穀脫粒,慶祥嬸和花嬸負責裝袋。大家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下午四點的時候總算是全部忙完了。所有人都累得滿頭大汗,後背都汗濕了。

“太謝謝你們了,”花嬸緊緊抓着夏稚的手,感激不已,“今天真是麻煩你了,大家辛苦了,花嬸謝謝你們。今晚上花嬸給你們燉只雞,大家好好補補。”

今天中午,花嬸為了招待他們已經宰了家裏一隻鴨,夏稚有些於心不忍,就想拒絕。

“不用了花嬸,你平時也很照顧我們,我們正愁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呢。真的不用客氣了。”

“那怎麼行。”花嬸不贊同,“你們今天可是幫了我大忙呢,要是就我一個人,這麼大塊田可有的忙了……哎呀,你花大叔給我打電話了,先不說了,今晚必須來家裏吃,知道不?”

夏稚還要再說些什麼,但是花嬸已經樂呵呵接電話了。

“喂,武祥啊,稻子收完啦!五個小夥子可能幹了!一天就把所有稻子都割完啦!你也不用回來了,安心留在城裏蓋……啥?!武祥出事了?”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花嬸的話吸引了過去,表情嚴肅地看着她。

花嬸臉上沒了血色,神色惶急地問,“怎麼回事啊?他咋了?嚴重不?……好好好,我馬上過去,馬上過去。”掛電話的時候手都在抖。

大家都圍了過去。

牛嬸緊張地問:“怎麼了?武祥出什麼事了。”

花嬸急得眼眶通紅,聲音顫抖地說:“武祥暈倒進醫院了。”

“什麼!嚴重嗎?”牛嬸一驚,但很快冷靜了下來,“你趕緊去醫院,這裏不用管了,交給我們來就行。現在走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客車,抓緊!”

“嗯。”花嬸六神無主,紅着眼眶回家拿錢了。

慶祥嬸望着花嬸倉皇不安的背影,低下頭,伸手摸了一把淚,心疼地念叨:“咱們阿花是什麼命喲,兒子女兒都是在醫院沒的,現在男人也進醫院了。也不知道武祥能不能活着出來。”

牛嬸趕緊用手肘懟了懟:“別瞎說!武祥不會有事的。”

“哎,希望吧。”

大家聽着兩人的對話,心情都有些沉重。

桑落突然扭臉衝著岸邊喊了一聲。

“徐天!準備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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