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人骨念珠(八)

第96章 人骨念珠(八)

眾人轉頭看去正是那個清瘦的少年。

“你知道?”奧勃魯切夫臉上一臉不解,怎麼也不相信,這個少年知道這兩個蒙古人的事情,“你知道我們說的是誰?”

“我當然知道。”那少年看了一眼酣睡的巴勒丹?道爾吉,又看看正對他怒目而視的奧其爾,隨即向其一笑,對奧勃魯切夫道:“我知道。”

“你,你是那個小馬夫!”便在此時,一旁的奧其爾大聲叫道,“你還活着!”

“不錯,我還活着。”那少年嘿嘿冷笑了一聲,“托你的福,我想我還活不了。”

奧勃魯切夫更是奇怪,驚訝的問道:“你們,你們認識。”

“何止是認識,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交情了。”少年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說著。

奧其爾已然發怒,原本讓人覺得的已經快醉的他,突然撥出腰間小馬,一下躍起,便向少年撲去。

這一切電光火石,眾人來不及阻攔。

眼看奧其爾手中的利刃便要扎入少年胸中,一人已經搶先攔到少年跟前。

只聽“啊”的一聲,那把利刃就扎入了空氣。同時“呯”的一聲,奧其爾便與那人撞在一起,手中刀刃隨即落地。

原來,事出緊急,近在身前的阿迪力,來不及多想,撲了上去,抵消了奧其爾的攻勢。

兩人撞翻在一起隨即,翻滾在地上,兩人着地而斗,只聽得砰砰之聲不絕,身上各自不斷中招。

但兩人都是皮粗肉厚之輩,很挨得起打擊,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一時竟分不出勝負,這般搏擊,誰占不到便宜,驀地里奧其爾賣個破綻,讓阿迪力滾過身來,拚着胸口重重挨上一拳,雙手齊出,抓住他的脖子,一翻身,將他壓在身下,雙手使力收緊。

眾人見二人蠻打爛拼,宛如市井之徒打架一般,原以為只是鬧着玩玩,現在看來卻是拼了老命。

阿迪力伸拳猛擊他的脅下,但奧其爾好容易抓住他要害,如何肯放?阿迪力透不過氣來,滿臉脹成紫醬,擊出去的拳頭也漸漸無力了。

艾山在一旁大是着急,想去拉架,卻被兩人撞倒,一頭磕在木箱上,竟然暈了過去。

奧勃魯切夫見勢不秒,招呼着眾人上前一起拉扯,才把兩人拉開。這一下,整個氈房內,眾人的酒意都醒了七七八八。一邊拉扯,一邊救治艾山老漢。

那少年,扶起艾山,急急忙忙鬆開老人衣領、褲帶,使之平卧,同時按掐人中、合谷穴,手法均是利落。

不多時,艾山老漢才幽幽醒來。阿迪力撲上去,一邊叫着父親,父親,一邊為老人順氣。奧勃魯切夫怕兩人在打起來。招呼着眾人把艾山父子與奧其爾一伙人分開,各至帳篷一角。

卻擋不住,艾山父子與少年對奧其爾的憤怒,大聲驅趕着奧其爾。

巴勒丹?道爾吉經這一鬧,已經酒醒,聽那維人所講,心中已明了七七八八,一邊拉扯奧其爾坐下,一邊向艾山父子賠不是。

此時帳篷中的氣氛十分緊張。

“喲,這是怎麼了,我這剛走一會,這房屋怎麼就亂成了這樣。”

一個迷人的聲音,恰如其分的響起,一個人婀娜多姿的走了進來,正是那個明眸皓齒、恍若天人的美麗少婦。跟隨其後的卻是美麗的茹仙和小女孩古麗。

兩個人進了帳篷就如艷陽普照。茹仙看到受傷的阿迪力撲了上去,小古麗也抓着艾山的手,不停的安慰爺爺。

一時間煙消雲散。

那少婦仙姿佚貌,輕輕一笑,聽過少年所講,走到艾山父子跟前,施了一個萬福。向那阿迪力謝過,又拉過茹仙的手,取下手腕上的金鐲子,順勢帶在茹仙腕上,驚喜的道:“喲,妹妹這腕子天生就是戴這鐲子的,你看不大不小剛剛好,你說是是不是小古麗?”

“是啊,媽媽戴上去真好看。”小古麗拍着手,高興的叫着。

茹仙想要將手中鐲子取下,看那少婦熱情,卻又拒絕不了。心中正想如何退還,那少婦已經把頸上珠鏈取下,掛在小古麗的脖子上,一邊笑着說:“小古麗,阿姨也送一個禮物,你可要好好聽爸爸媽媽的話,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古麗一邊拍着手同邊得意的讓自己的媽媽看,“媽媽,你看我象不象那個仙女?”

阿迪力看到眼裏,如何不知那少婦的意思。便要向少婦拒絕,那知那少婦好像知道阿迪力想什麼一樣,又是一個微笑,竟讓其呆在那裏什麼也說不出來。

少婦轉過身子,看向其餘眾人,那真是唇紅齒白,風情萬眾,顧盼生姿,明眸善睞,顛倒眾生。

一時間,奧勃魯切夫心臟狂跳,那曾見過這般美麗的女子,真是用任何語言也形容不出來,竟也獃獃的愣在那裏。

少婦看眾人模樣,捂嘴一笑,正色向那奧其爾道:“我剛才聽我侄兒說,是您想要傷害他。”

奧其爾已然驚呆,只顧着欣賞少婦的美貌,嘴中吶吶,說不出話來。

“喝多了,就像你們漢人說的耍酒瘋。”一旁的巴勒丹?道爾吉已經討好的說道,“小姐,你可真漂亮,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人了。用你們漢人的話說那是沉魚落雁容,閉月羞花貌。”

“先生過獎了,我可沒有那樣美麗,只不過這模樣是父母給的。”那少婦又是一笑,“我也不是漢人,我是白夷。”

奧勃魯切夫心中想到,原來這少婦是白夷,怪不到如此美麗,可是他怎麼帶來一個漢族小子當侄子。

“我聽說您是英雄的巴勒丹?道爾吉。”那少婦施施然向著移了一步,說道,“這人不讓我侄兒說話,又要去殺他,你說應不應該呢?”

“這怎麼行,他怎麼可以不讓人說話呢,我剛才醉了沒有看到,要不然……。”巴勒丹?道爾吉轉過身去,一巴掌摑在奧其爾臉上,“小姐,這下可以消消氣了吧。”

奧其爾捂着臉,氣呼呼的看着巴勒丹,一言不發。

“就是,就是,這樣多好,剛才多煞風景。”奧勃魯切夫也笑着說,“這位小姐,您不說,我也想請您的侄兒繼續我們的話題。”

奧勃魯切夫望着那少年,臉上一幅盛情難卻的樣子。

“我知道他們來幹什麼。”那少年,站起來,大聲道,“也知道你為什麼來。”

巴勒丹?道爾吉,奧勃魯切夫,一下都怔在那裏,心中均一個念頭:他知道,他怎麼知道。

那少年看着兩人,慢慢說道:“你們都在找一個人,活着的黑喇嘛!”

那兩人均是心中一怔,互相看了一眼,臉上滿是疑惑,又是一個想法,難道,他也是為這個來的。

“黑喇嘛已經死了,被我們的遠征軍殺死了。”巴勒丹?道爾吉,笑道,“而且,我吃了他的心。”

巴勒丹?道爾吉一邊說著,一邊舔舔自己的嘴唇,彷彿剛吃完似的。

其餘眾人聽了,臉上均都變色,好幾個都差點吐出來,不敢想像人怎麼可要去吃人。

那少年,心中一緊,臉上卻沒有變色,又慢慢的說:“不,他沒有死,你們不要忘記,他有一條人骨念珠,那條給他帶來四條命的念珠。”

眾人聽完,均是震驚,誰都不相信,一串人骨念珠竟然會有這樣大的法力。

奧勃魯切夫望着那少年,驚訝的說道:“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那樣,這不科學。”

巴勒丹?道爾吉道:“我吃了他的心,又砍下他的頭,還親自把他埋了,他怎麼可能復活,他的頭還在……”

眾人都不相信,紛紛不解,只有那個奧其爾一言不發。

少年嘿嘿笑了笑,看着奧其爾:“札哈沁貝勒,副官大人,你說是不是呢?”

巴勒丹?道爾吉看着奧其爾,大聲訓斥道:“怎麼回事,奧其爾。”

“黑喇嘛還活着,他有四條命。”奧其爾抬起頭,看着眾人,認真的說道:“這都是真的。”

“不可能。”

“那只是傳說,不是真的。”

所有的人還是不信。少年“哼”了一下,又說道:“你們一定奇怪,我為什麼這麼說。”

“為什麼?”

少年看着眾人又說道:“那一年,我隨着駝隊在黑戈壁中的頭一次宿營,夜半時分突然傳來了漸漸臨近的駝鈴聲,駝鈴似乎傳遞着不祥的信息。……果然這是一個剛剛與土匪遭遇的漢族商隊。土匪既搶駱駝,又搶貨物,商隊不準備再向前走,也勸我們改道行走。所以我們決定不走穿越黑戈壁的直道,退回到出發點再說。這時,那個副官,也就是札哈沁貝勒出現了,他帶着一隊人馬,把我們擄到了碉堡山……因為我小,還會治病,所以我沒有被他們殺害,他們強迫我做馬夫……

少年看着眾人,眼前又浮現那一幕……

那是個異常寒冷的冬天,丹賓喇嘛的城堡人人傳言:黑喇嘛被斬首。蒙古人與老毛子裏應外合打開了丹賓喇嘛的城堡,接着便是槍聲與火光。我正在給那匹馬餵食,札哈沁貝勒來了,我正要說話,他便舉槍向我射擊,我躲避時,那子彈仍然劃過我的肩頭射在馬棚里,那烏騅馬受驚,一下將我踢飛,我就那樣斜斜的躺在草料堆中。

好在命不該絕,卻忍着痛不能出聲。我看到,他在馬棚中翻找着什麼。又把一個箱子扛在身上,便在此時一個渾身是血的魁梧身影喊着:“貢布?奧其爾,給我備馬。”

“是黑喇嘛?”巴勒丹?道爾吉看着奧其爾大聲問道。

“是的,是他。”

“可那時候,他已經被我們殺死了。”

“我也知道,可是那個他的確和我們殺死的有一些不對,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竟然沒有認出我來。”

“你說說這是為什麼?”巴勒丹?道爾吉大聲問道。

“當時在刺殺丹賓喇嘛時,我是親自參與,並且目睹了丹賓喇嘛的死亡,後來杜噶爾貝子和南茲德**之間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件;南茲德**將黑喇嘛一些貴重物品據為己有,為避免造成私分珍貴物品,他們同意公開與士兵們均分,所有貴重物品被分成6份,並作為戰利品被全部瓜分。”奧其爾看了一眼巴勒丹?道爾吉,見其沒有表情,咬咬牙,又緩緩說道:“後來,杜噶爾貝子向隨後趕到的您做了通報。”

“這個我知道,你說重點的。”巴勒丹?道爾吉隨即說道,“碉堡山陷落之後,原屬於黑喇嘛的2000隻羊、50頭牛和氂牛被分給了黑喇嘛的部眾;其餘牲畜——約1000峰駱駝、250匹馬、800隻羊和山羊,全部予以拍賣,收入歸公。假喇嘛的私人財產和武器,儲備的麵粉以及其他產品都運往庫倫。約300戶部眾,返回蒙古后根據政府的指示,留在了扎薩克圖汗盟。”

他可不想讓眾人知道,杜噶爾貝子在返回烏里雅蘇台以後攜3名屬下士兵向委員會上繳了各自所得的珍品及清單,而南茲德**及另一名士兵所得部分,被自己沒收后充公。

奧其爾看了一眼,心中也是一笑,道:“那天我正要把假喇嘛的彈藥箱往外扛,突然一個渾身是血的魁梧身影喊着:“貢布?奧其爾,給我備馬。”

我回頭看去,猛然嚇了一跳,您是丹……?心中已然害怕,難道他真的有四條命,又活過來了,心中正想着。

只見他一腳踢向我,罵道:“快備馬!”

……

他翻身上馬,看了一眼我,抽出短刀,說道:“這世上再沒有貢布?奧其爾這個人了。”

我閉上眼睛,我以為他要殺我,在黑喇嘛的心裏,每個人都是敵人,除了他自己。而我又背叛了,更不可能逃脫一死。但是他沒有殺我,我只覺得一些液體灑在臉上,隨即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流入口鼻,睜眼看去,不覺驚呆。

只見他竟然用刀從右眼自上到下劃出一道長長的刀疤,鮮血不斷從中湧出。同時他說:“黑喇嘛已經在樓蘭轉世了,我叫貢布?奧其爾。”

……

我看到這一切,瞬間驚呆了,直到那人離開,再漸漸消失。

奧其爾慢慢說著,臉上的表情附近了恐懼還是恐懼。看着帳篷的門口,生怕下一刻那個人就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說後來傳言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斬首行動中,黑喇嘛的副官貢布?奧其爾離奇出逃。原來是這樣。如果真像傳說的那樣,本人並沒有死,還潛藏在黑戈壁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奧勃魯切夫若有所思的說道,然後又問道,“那你在馬棚里找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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