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吠之犬
“雛鶴、龍之介！”和芥川銀一起出門去河邊洗衣服的明日香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阿銀她被人抓走了，好像是山鬼會的人！”
“什麼！”芥川龍之介猛地站了起來，連具體情況都沒問，就沖了出去。
雛鶴一直用擂缽街附近的鳥實時監控同伴們位置，以確保計劃能順利進行。
山鬼會是擂缽街一個小型的組織，實力並不強大，但內部成員很多出身於擂缽街，對擂缽街的了解程度比起那些大型中型的組織要高得多，最先追蹤到雛鶴他們這個小團體蹤跡的，也是他們。
但為了避開芥川龍之介，他們硬是等到有成員和芥川龍之介分開才行動，還故意放跑了明日香，讓她帶消息回去。
這時候芥川龍之介衝動地跑到山鬼會的地盤，面對他的肯定是早就準備好的陷阱。
山鬼會想要的是雛鶴，不管是用芥川他們作為誘餌，還是當做交換品，他們都不會殺死芥川兄妹。
現在的局面是由雛鶴和太宰治兩人一起促成的，雛鶴想要讓芥川龍之介認清自己的感情，太宰治需要雛鶴使用以血救人的能力。
用來監察山鬼會動向的烏鴉停歇在山鬼會基地的屋頂，從烏鴉的瞳孔里看到的事物，轉映在雛鶴眼中，這些天，太宰治混在了山鬼會的成員里，而今天，他也在這座基地之中。
比起在貧民窟生活了這麼多年的芥川龍之介，雛鶴理應是不熟悉山鬼會的所在的。
因此很快她便跟丟了芥川龍之介，只能回頭叫其他孩子幫忙帶路。
等雛鶴趕到山鬼會的時候，見到的是渾身是血，依然不肯倒下，執着地要救下綁在柱子上的妹妹的芥川龍之介。
芥川銀除了被迷暈以外，沒有受到其他傷害，而芥川龍之介，雖然山鬼會為了避免將他殺死，沒有衝著要害開槍，但為了讓他失去行動能力，四肢和腹部都被子彈擊中。
或許是對救下芥川銀的執念，他明明因為失血有些意識模糊，竟然在這種狀態下，無師自通，學會了用羅生門裹住雙腿，強行控制自己往前。
雖然很慘烈，但現在的狀況正符合雛鶴的預期。
只要沒有死掉，雛鶴都可以救回來，最重要的是，芥川龍之介這為了救下芥川銀不顧一切的樣子。
看到這幅模樣的芥川龍之介，誰能否認他的感情呢。
他的的確確，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
雛鶴並沒有戰鬥力，所以不管是山鬼會還是太宰治，都不會讓她進入戰鬥中心。
“現在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站在人群中的太宰治目光在雛鶴和芥川龍之介身上游移，他打了個響指，山鬼會的成員中一部分人忽然調轉了槍口指向身旁的成員。
穿着長風衣的廣津柳浪從門口走了進來，“太宰大人，外面的人已經都解決了。”
失去了敵人阻撓的芥川龍之介撐着一口氣走到芥川銀身邊，他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只是救出芥川銀的執念在吃撐着他的身體，在用羅生門割開繩子之後，他便歪倒在了地上。
雛鶴原本警惕着周圍的人，現在看到芥川龍之介倒下，也顧不得許多，跑到芥川兄妹身體，伸手探了一下脈搏。
“還好，沒事，還來得及！”她低下頭，慌亂地從身上尋找能割開皮膚的鋒銳物品。
一把銀白的匕首遞到了她眼前，柄上鑲嵌的紅寶石，和雛鶴的眼眸有着同樣的色澤。
她抬起頭，是曾經見過一面的自稱不是壞人的少年，“是你？”
“再不快點救人，”太宰治將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示意她看向地上氣息逐漸微弱的芥川龍之介，“他可就要沒命了啊，有什麼疑惑，還是等下再問吧。”
雛鶴急於救人，遂不再
多言，接過匕首，在手臂上狠狠劃開一刀，鮮血濺落在芥川龍之介的身上，在太宰治的注視下，她扳開芥川龍之介的嘴，將鮮血灌進去。
傷口癒合的速度很快，於是雛鶴又割了一刀。
不到五分鐘，芥川龍之介的氣息便穩定了下來，身上的傷口也開始了自愈，卡在骨頭和血肉間的彈殼被生長的血肉頂出，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太宰治彎下腰，看了看面色紅潤得好像沒有受傷的芥川龍之介，呢喃道，“還真是‘神之血’啊，連人間失格也沒有作用。”
“還給你，謝謝。”雛鶴將匕首在衣服上擦乾淨，遞還給太宰治。
“其實我在這裏並不是巧合哦，”太宰治沒有接過匕首，而是腿一盤，坐在了地上，一隻手撐着頭，看向雛鶴，“你應該猜到了吧。”
“是為了我來的，”雛鶴將匕首放到地上，“在你突然讓那些人調轉槍口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我對於這‘神之血’的吸引力，還是很清楚的。”
“你應該還不知道我隸屬於什麼組織？”此時的太宰治展露出了和之前不同的氣質，“我們是港口Mafia的人，你應該知道港口Mafia吧。”
“大名鼎鼎的港口Mafia，我怎麼會不知道呢，”雛鶴偏過頭，“那可是這座城市最大的極道組織。”
“森醫生那個只會壓榨人的傢伙，”太宰治忽然氣勢一松，擺出抱怨的模樣，“讓我來邀請你加入港口Mafia，進入了港口Mafia可是得面臨無數的工作，超辛苦的哦。”
“不過，雛鶴小姐你也沒有選擇吧，”他用輕巧的語氣說道，“畢竟也只有港口Mafia能夠在橫濱保住你嘛。”
“要我加入也可以，我要讓他們兄妹倆也加入港口Mafia。”
“誒，只他們兩個嗎？”
“只他們兩個就夠了。”
太宰治定定地看了雛鶴一會兒，笑道，“當然沒問題啦，只是兩個小孩子而已，港口Mafia收的下，而且還有一個異能者，森先生知道了只會笑得合不攏嘴呢。”
【為什麼不把其他人也帶進港口Mafia啊？只帶芥川兄妹是不是不太好。】
【只帶芥川兄妹倆，他們會同意嗎？】
[他們這個自衛隊小團體，和中原中也的羊可不一樣，]雛鶴扛着芥川兄妹倆往回走，[他們是一起抱團的同伴，卻不是朋友啊。]
[雖然有着‘同伴們被傷害了的話，其他全員為之復仇’的規矩，但他們並不是堅不可摧的聯盟，原本的芥川龍之介不顧一切地為死去的同伴復仇，那是因為他感受到了憤怒的情緒，得到了自己是人類的證據，要說他真的和同伴有多深的感情，未必。]
[芥川龍之介可是說過弱者沒有生存的權利這種話。這可不是太宰教的，是他在貧民窟生存這麼多年，早已刻在骨子裏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就是在貧民窟的生存法則。]
[他們本就只是結伴同行一段時間而已，有人來有人走，再正常不過。其他人不會阻攔芥川兄妹的，芥川兄妹也不會留下來。]
[他們可不像羊那樣，像血吸蟲一般，依靠異能者供養。]
·
正如雛鶴所說的，其他人雖然對他們三個離開感到遺憾，卻沒有強留。
芥川兄妹也同意了加入港口Mafia的想法，主要是芥川銀很有主見，而芥川龍之介，大概是因為這次的事，對芥川銀相當在意，直說芥川銀去哪他就去哪。
既然做好了決定，雛鶴也沒有什麼多的話說，等到明天天亮，就按太宰治說的，去港口Mafia。
現在能做的，就是兩個失血過多的人好好睡一覺。
但雛鶴躺了一會兒，實在沒有睡意，
於是爬起來翻到了屋頂上。
然而屋頂上已經有人在了。
是芥川龍之介。
“你也睡不着嗎？”雛鶴走過去，坐到芥川龍之介身邊。
“是，”他頓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他們說我是沒有心、沒有感情的人，叫我不吠的狂犬，但是今天，在知道銀被帶走的時候，我心中湧現出了憤怒憎惡的情緒。”
“因為感受到了情緒，所以覺得自己並非是犬畜，而是一個擁有感情的真真正正的人，對吧？”
“是的。”芥川龍之介點了點頭。
“你覺得那股憤怒憎惡的感情，是突然得到的嗎？”雛鶴望向天空，數不盡的繁星散佈在夜幕上，很美，也很有生機。
“嗯？”芥川龍之介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你真的沒有感情，那你就不會因為小銀被抓走而感到憤怒、感到憎恨了，如果真的沒有感情，內心應該是一片虛無，什麼也不會在意，什麼也不會理會。你會因為小銀被抓走感到憤怒，正是因為你本就是一個有感情的人。”
“感情是看不見摸不着的，它一直在，只是你沒有看見，”雛鶴說道，“如果有一天，你不為任何人、任何事物所觸動，那時候，才能叫沒有感情。”
“你從來就不是什麼不吠之犬，你是一個人，有着自己獨立人格情感的人類，是名為芥川龍之介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