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什麼都知道
眼見着秋獵之日將近,邵曦向拜希麥提出想要參加白夜國皇室的秋季狩獵活動。
雖然拜希麥並不知道邵曦為什麼對他們白夜國的秋獵如此感興趣,但想想他也是個年輕人,免不了會有些好玩的心思,倒也沒再多想什麼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轉眼到了秋獵出發之日,白夜國的王宮之中行出了大隊的人馬。
每年秋獵對於白夜國來說倒也是一件不小的事情,畢竟一年當中也難得有那麼幾次皇室成員與朝中大臣一同出行遊玩。
西域之地每年進入冬季后四野一片荒涼,就算是白夜城內在嚴寒之下也沒什麼可供玩樂的去處。
所以幾乎整個冬天白夜國的人除了不得已要外出謀生的外,大多都躲在家中貓冬,皇家也自不例外。
冬季的白夜國會顯得有些蕭瑟。
而在進入冬季之前,秋獵便成了每年最後一場盛大的皇家活動,自然是要大張旗鼓地舉辦。
白夜國的皇家隊伍除了騎馬和步行的以外,光是馬車便有幾十輛,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穿街而行,城中百姓無不避讓。
待來到白夜城外,邵曦帶着老吳和烏球兒早已經等候在此,便一同加入隊伍之中,向著城東數十裡外的那片草場樹林而去。
那裏是白夜國的皇家獵場,常年有人打理,不僅水草肥美,更是有着一大片的樹林。
只有這樣的地方才會有各種各樣的獵物以供皇室成員狩獵。
由於此次出行白
夜國的皇室成員盡出,所以防衛極其嚴密。
隊伍打頭的是白夜城的精銳騎兵,白夜國的皇家衛隊護佑在馬車隊伍的左右,隊伍後面跟的是裝備精良的步兵甲士。
除了皇室成員之外,朝中的文武大臣也都一同伴隨出行,參加此次狩獵。
另外,宮中的樂師和歌舞姬,甚至連廚子都一併跟了出來,以便在秋季狩獵期間更好地侍奉皇室成員。
大隊人馬緩緩而行,從清晨出發直到臨近黃昏才到達城東的皇家獵場。
剛到這裏便見到大量的帳篷已經搭建完成,尤其是那幾個高大寬敞的大號帳篷顯得格外的醒目。
不用說,這一定是為皇室成員準備的居所,接下來的這段日子,所有人都要居住在這些帳篷之中。
居所的劃分是有嚴格等級的,住在中心最大帳篷中的自然是拜希麥、努嘉哈和萊米絲這些皇室成員。
再向外圈便是朝中的文武大臣,以此類推直到最外面便是負責獵場周邊護衛的兵士所居住的兵營。
整片區域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縮小版的白夜城,只不過房屋都變成了帳篷。
由於邵曦身份的特殊,所居住的帳篷自然也是與努嘉哈和萊米絲同等級別的,所以幾人的帳篷相距並不算太遠。
只有拜希麥那頂最大的帳篷才與所有人都保持着一段距離,這也是皇家衛隊為了保證國王的安全所採取的必要措施。
拜希麥帳篷周圍都要留出大片的空地,保
持開闊的視野,以防有人潛入獵場之內行刺殺之事。
邵曦與努嘉哈的帳篷在一側,對面是萊米絲的帳篷,各自的生活都有王宮中的侍者和侍女分別伺候着。
由於烏球兒的身材實在特殊,所以單獨為他立了一個帳篷,老吳對此倒是拍手稱好,因為與邵曦住在一個帳篷中就不用再去聽烏球兒半夜裏的鼾聲了。
當一切都安排停當,天色便已經黑了下來,營地中處處都點起了篝火和火盆,四處都傳來“噼噼啪啪”木材燃燒時爆出的聲響。
趕了一天的路,所有人都已深感疲憊,於是一進營地便各自回到帳篷中去休息了。
狩獵活動要在第二日才開始進行,趁着這一夜抓緊養足精神,免得第二天在自己國王和王子面前丟臉。
夜色漸深,老吳倚在帳篷里的鋪蓋上獨自喝着小酒。
邵曦藉著燭光翻看着當初花千蕙送給他的那本以簫御氣的功法秘籍,那既是一本秘籍,其實也是一個樂譜。
吹奏出來的簫音雖然說是要以內力相催,但其曲調也尤為重要。
不同的曲調催動的元氣勁力、方向也各不相同,所以這些以樂器來駕馭元氣的功法都是十分講究的。
要在悠揚婉轉的曲調中暗藏元氣的氣勁,以作禦敵之用。
邵曦從挎包中將花千蕙贈與自己的那支寒玉簫拿了出來,放在手中輕輕地撫摸着。
那玉簫上散發出透膚徹骨的寒氣,讓秋夜的帳篷內更顯多了
幾分涼意。
老吳禁不住打了個冷顫,盯着邵曦手中的那支寒玉簫發起了牢騷。
“我說大晚上的,你把那個東西拿出來幹什麼?這秋夜本來便已有了些寒意,你還在帳篷中將它拿出來,是嫌還不夠冷嗎?”
邵曦轉頭瞥了老吳一眼,開口挖苦道:“現在你嫌棄它了?你忘了當初在荒漠之中,你個老傢伙熱得受不了,一個勁地跟我要這個東西,說是要抱在懷裏涼快的時候了?”
“欸!此一時彼一時嘛!你見過誰在夏天烤火,冬日懷冰的?現在天氣涼了,你拿這個東西出來自己不嫌冷,老頭子我還想睡個暖和覺呢!”
看着老吳那一副無賴的嘴臉,邵曦也是苦笑了一下。
不過說的倒也是,自己原本還想練習一下這樂譜上的簫曲,看來是不能在帳篷里了,得換個地方。
於是邵曦起身對老吳說道:“我到營外的河邊去修鍊一下這以簫御氣的功法,你要是困了就自己先睡吧!”
說完,邵曦挑起帳篷的門帘便走了出去。
老吳躺在鋪蓋上,自言自語地嘟囔道:“大半夜的往外跑,誰知道你是去修鍊還是去私會情人?還要跟我打個招呼,我才懶得跟着你呢!”
說著,一口小酒又灌在了嘴裏,美滋滋地搖着腦袋,翹着二郎腿的腳還不停地抖着,完全是一副享受的表情。
邵曦離開帳篷,朝着營地北邊的一條小河走去。
這條小河離營地不遠,邵曦憑
着拜希麥給他的令牌在此處也是出入自如。
離開營地來到那條小河邊,邵曦再次取出那隻寒玉簫,就在這月明星朗,水聲潺潺的河畔輕輕吹奏了起來。
他吹奏的正是花千蕙送給他的那本樂譜中的《彼岸花思吟》,曲調悠揚婉轉、如泣如訴,頗有沁入心魄之感。
隨着簫曲的吹奏,一股元氣波動在邵曦身體的周圍逐漸向外擴散。
邵曦腳下的草地漸漸凝上了一層薄薄的清霜,吹奏到悲涼之處時,周圍竟似有輕雪飄落,方圓數丈之內如入初冬一般。
簫曲伴隨着空中的明月繁星,身前的青草小河,以及遠處如同墨染一般的叢林,儘是意境悠然,傷春悲秋之感。
正在吹奏之際,忽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微弱的驚呼,似是女子的聲音。
邵曦連忙停下吹奏,收回內力,使身體周圍的功法之境逐漸消散,待他轉身循聲望去之時,卻見發出驚呼之人竟是披着斗篷的萊米絲。
此時,她正在不遠處望着自己,雙手緊緊裹着身上的斗篷,身體像是在微微地顫抖,在月色之下如同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鳥。
邵曦將寒玉瀟收入挎包之中,走上前去,顯得十分關心地問道:“此時都已入夜了,王妃殿下為何會獨自前來此處?剛剛可是驚嚇到了王妃?”
萊米絲臉色有些蒼白,怯生生地說道:“我在營地里聞聽這河畔簫聲悠揚悲戚,一時好奇便循聲而來,卻不想此
曲原來是公子所奏。
“只是剛剛想走近公子,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阻,甚至壓得我心跳氣喘無法接近,更見地上凝霜,空中飛雪,不知可是公子施了什麼法術?”
邵曦被萊米絲的這番話給逗樂了,對於一個不懂武功的女子來說,自己剛剛所施展的簫音功法倒的確有些像是個法術。
只是邵曦不知道該如何向萊米絲解釋,這種事情就算跟她講了,她也未必聽得懂。
於是苦笑着說道:“倒也不是什麼法術,只是一種特殊的武功功法,不知道你會前來,所以未加控制,應該沒有傷到你吧?”
萊米絲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此刻竟如少女一般飛上了一抹紅霞,垂首輕輕地搖了搖頭,竟顯得有幾分羞澀。
這倒是與她從前那種妖嬈嫵媚的樣子截然不同。
“公子所吹奏的簫曲盡顯出凄涼之意,公子的法術也冷若霜雪,倒是讓我此刻渾身冰冷。”
說著,萊米絲竟主動向邵曦的身上靠去,似是要在邵曦的身上尋求溫暖。
邵曦也沒有拒絕,反而輕輕將萊米絲攬入懷中。
就這樣在月色之下,孤男寡女相偎在一起,在明月、繁星、青草、小河的映襯下,竟似一幅寧靜而優美的畫卷。
萊米絲將臉龐輕輕地靠在了邵曦胸前,像是在聽着邵曦的心跳,微閉着雙目像是在盡情享受着面前這個男人帶給自己的溫暖。
邵曦儘管心中覺得有些彆扭,但如今既然已
經決定要這麼做了,便只能暫時放棄其他的念頭,儘可能地配合著萊米絲。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起萊米絲,更對不起梅若嫣,可眼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二人就這樣抱在一起站了許久,終於還是萊米絲忍不住先開口說話了。
“公子,你可知道,你是我此生第一個心動的男子?”
“第一個?”
“嗯!”
萊米絲靠在邵曦的懷裏,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如今雖然貴為王妃,看上去錦衣玉食,身邊時時有人服侍,但其實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原本只是一個牧羊人的女兒,那拜希麥覺得我與她死去的王后長得相似,便強行將我擄入王宮,做了他的王妃。
“我的阿塔也死在了他的手中,他是我的殺父仇人,早晚有一天我會為我的阿塔報仇,讓他死在我的面前。”
邵曦被萊米絲的話說得心中一顫,原來萊米絲是被拜希麥強行擄入王宮,為此竟還殺害了他的父親,這簡直就是禽獸不如的行徑。
難怪萊米絲會有意去勾引努嘉哈,看來她也希望他們父子相殘,也許萊米絲指望着努嘉哈將來替自己手刃仇人。
可是她忘了,努嘉哈終究是拜希麥的兒子,又是白夜國未來的繼承人。
與其動手殺掉拜希麥奪取王位,還不如穩穩噹噹地等着他這個老爹壽終正寢,他又怎麼會為了萊米絲這樣一個女人而去殺死自己的老爹?
倒是拜希麥在得知努嘉
哈暗中勾搭自己的女人後,反而會雷霆震怒,沒準會殺掉自己的兒子。
畢竟他是白夜國的國王,一國君主被自己的兒子戴了綠帽子,若是在他死後還好說,如今發生這樣的事,他豈不是成了活王八?
這種恥辱,就算努嘉哈是他的兒子也是不能原諒的。
所以與其指望着努嘉哈去殺死自己的老爹,倒不如刺激拜希麥殺死努嘉哈讓他從此絕後。
這樣的報復,會比殺死他本人更讓他痛苦。
自己女人和兒子的背叛,加上今後的後繼無人,會讓拜希麥的有生之年活着比死了還難受。
這就是邵曦一直以來認為復仇的最高境界——生不如死,活着承受所有的痛苦要比死亡更加殘忍。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去勾引努嘉哈的吧?你把希望寄托在努嘉哈的身上,希望有一天他會為了你去殺死拜希麥,對嗎?”
當邵曦揭穿此事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懷裏的萊米絲身體抖了一下,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被人抓了現行。
“我知道你已經察覺了我與他之間的關係,可我沒想到你會當著我的面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你一定覺得我是一個放蕩下賤的女人吧?”
邵曦輕輕地搖搖頭,在萊米絲的耳畔低聲說道:“沒有!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是復仇的唯一手段。”
萊米絲仰起臉,藉著月光看着面前的邵曦,眼中含着淚水,聲音似乎有些哽咽地說道:“現在我改主
意了。”
“嗯?”
萊米絲此時的神情變得無比決絕。
“其實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你身為景元王朝的官員,這一次卻是替烏海國來當說客。
“我知道你接近我是想利用我挑起他們父子間的矛盾,讓他們自相殘殺。
“我也知道你的目標是努嘉哈,你想讓拜希麥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而我與努嘉哈之間的關係正是你可以拿來利用的。”
邵曦愣住了,他想不到萊米絲居然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