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危急狀態
耿直多希望宋雲庭表現出一絲迷惑和憤怒,然後大聲罵他無事生非。
但是宋雲庭卻沒有,他只是震驚的看着自己,慘白着臉色,甚至看上去有些驚慌。
耿直感覺自己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眼裏那一點火星淡下去,慢慢的垂下了眼:“我昨天晚上遇到你的同學,就是門頭溝開咖啡店的那個,他跟我說了些你的事……”
“……”宋雲庭還沒有從噩夢中緩過神來,一向靈活的頭腦也打了結,聽見耿直的話愣是反應了半天,才明白耿直說了什麼。
“什麼人?”宋雲庭早把遇見徐傑的事拋在腦後了。
“就是那個徐傑。”耿直低聲說。
james……宋雲庭登時全身如浸冰水,終於明白耿直此刻的失常是怎麼回事了。
“他跟你說了什麼?”宋雲庭明知故問。
耿直揉揉發麻的腿站起身,望向宋雲庭的眼神有些悲傷,喃喃道:“我不想重複,我只是不知道我現在應該怎麼想,怎麼做,我只是……覺得我接受不了……”
宋雲庭眨眨眼,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他試圖保持冷靜,唇角微微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所以他是和你說了我以前的情史了?你就那麼相信他說的話是嗎?”
耿直搖頭,像只可憐的憨厚的大狗:“我不想相信,可是酒吧里好多人都在說。我還看見了你的……照片,在徐傑的手機里。”
宋雲庭聰明一世,此刻卻啞口無言。
他那些荒唐不羈的歲月,沒有人來替他買單,即便他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你是來怪我不提前和你說清楚嗎?”宋雲庭輕聲問。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害怕失去耿直。他緊緊盯着耿直的雙眼,想要從中讀出一個答案。
仍舊和往常一樣,耿直眼裏面是對他滿滿的愛意,只是那愛意的背後,此時卻有痛苦的情緒滲透而出。
宋雲庭就這樣凝視着,疼痛便絲絲綿綿的纏繞上了心頭,他有種預感,這將是他能想像到的最壞的結局。
“我不是怪你,畢竟是我從來沒有問過。我從沒想過你曾經……我只是想從你嘴裏聽到真相。”耿直一如既往的不會爭吵:“雖然,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宋雲庭曾經拚命想要瞞下去的事,耿直還是知道了。
宋雲庭想,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他真是太天真了,以為兩個人的世界足矣,再也無需容下其他。
“我以前交過……七、八個朋友吧,有兩個女的,剩下的都是男人。一般幾個月就結束了,最長的處了一年半。除了這些人,我也有過幾次一夜情,具體次數我真的記不清了。”宋雲庭淡淡的說:“現在我都告訴你了,我們之間終於沒有秘密了。”
“……”耿直死死地咬住牙根,筆直的站着,全身都綳得緊緊的,似乎在壓抑自己的痛苦。
宋雲庭覺得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他像一個死囚等待着宣判,而僅僅是等待的過程,便足以讓他死上一次了。
“你能說句話嗎?”宋雲庭終於沉不住氣了,伸出手捉住了耿直的衣角。而這時他才發現,原來他的手一直顫抖的厲害。
耿直看着宋雲庭楚楚可憐的大眼流露出的類似乞求的光芒,那種想要將人擁進懷裏好好地安慰的衝動格外強烈起來。
可是他滿腦子卻全是宋雲庭用同樣的神情看着別人的畫面,那些兩個人在床上激烈的翻滾的回憶也變成了他此刻深深地憤怒的根源。
他無法停止想像宋雲庭曾經和其他人親密如斯的場景,而他卻無力扭轉一絲一毫這已經發生的一切。
宋雲庭並不是他想像中那個完美的人,而就連他含情如水的眉目究竟是因為愛意而那麼望着自己,還是只是一種遊刃有餘的純熟演技,耿直都沒有自信去分辨。
太痛苦了……
“……我想要冷靜一下。”耿直哽咽,慢慢推開宋雲庭的手,向後退了一步靠在了牆上。
宋雲庭伸出去的手就那麼停在了半空,半晌,他才輕輕笑了笑,只是臉有些僵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依舊笑得還算好看。
“我明白了,是要給你個時間想清楚。”宋雲庭不想要表現的太難看,哭求喊鬧的事情他做不出來:“那我們彼此都冷靜一下好了,如果,你能夠接受這樣的我,就再聯繫吧。”
宋雲庭說完便即刻轉身下樓,一眼都不敢再望向低頭沉默靠在牆邊的耿直。
他怕他看一眼,眼淚就會直接落下來。
事情走到這般田地,宋雲庭還能對耿直不在乎他的過去一事抱有多大的希望呢?
他從沒想過有個人會如此珍惜他,可當他以為他找到了的時候,終究卻還是擦肩而過。
可他能責怪誰呢?是怨他不該在等到對的人之前那麼揮霍自己,還是怨耿直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對他的愛不足以支撐他斑斑劣跡的歷史?
宋雲庭也是男人,知道沒男人願意頂着那麼多頂綠帽子,隨便走在大街上都有人過來攀關係,大談他和前任戀人的種種j□j。
說到底,他根本就不該幻想這個世界有什麼真愛,更不應該相信能和另一個男人安定下來,天長地久的童話。
本來只是想要玩玩的感情,卻失去了掌控,莫名的變得認真起來。
若不是他這麼傻的把心投入進去,也就不會在即將結束時這麼的難以忍受。
又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幾個月的時間便狼狽結束。
宋雲庭自嘲的扯了個笑容,想着他又要回到漫無目的,靠獵食為生的日子了。
可是,心裏的念頭卻無比清晰。他知道他根本不想重複那樣的生活,他只想安靜的窩在耿直懷裏……
天下之大,他竟然突然變得無處可去。
宋雲庭昏昏沉沉的走到醫院門口,門口進出的人們都帶着或焦急或無奈的神色。
輕呼出一口白氣,宋雲庭攬了攬自己的外套,默默安慰自己好歹他還有健康,感情這樣的生活奢侈品他還是彆強求了。
這段時間多值幾個班,忙的沒時間去想耿直,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過了年,他仍是一條無節操的好漢!
剛抬腿往裏走,猛的橫着衝出來一個人。
宋雲庭眼前一花,一股極為刺鼻的味道迎面撲來。
“啊!”宋雲庭急忙抱住頭,只覺得從頭到腳都被大量的液體給潑了,立刻嚇得魂飛魄散。
他不要被毀容!
大腦霎時一片空白,宋雲庭瑟瑟發抖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入眼卻是一片鮮亮的紅色。
油漆……
“幹什麼呢!”醫院大門口的保安立刻飛奔過來,那個潑了宋雲庭油漆的人卻拔腿就跑,轉眼就看不見人了。
宋雲庭呆坐在醫院大門口,一時半刻腿軟的起不了身。
周圍漸漸圍起了一圈人,宋雲庭看着那些陌生的臉孔或同情或嬉笑的在他眼前旋轉,卻惟獨沒有那個真正關心他的人。
一直拚命壓抑着的眼淚,便決堤一般齊刷刷的洶湧而出。
戴笠仁隔天終於打通了那個神秘電話,只是接起電話的卻是換了個更沙啞的聲音。
“……請問這是哪裏?昨天有人給我的手機去過電話。”戴笠仁一看換了人,便開門見山的直接跳過了“戴麗麗”。
“你哪位?”對面的人不太客氣。
戴笠仁不禁糾結,心想這問題不能隨便回答啊,若是說的太不相干,誰還能繼續理他?
正鬱悶這人竟然反問他,突然靈光一現,忙說:“我是曹溪君。”
對方沉默一陣,才猶豫着說:“哦……是瀋陽軍區的曹團長?”
“啊,是啊,你是哪裏?”戴笠仁裝着不悅道。
對方急忙報出了一個名稱,原來是某師部下一個預備役的營隊的外宣辦公室。
戴笠仁不禁皺眉,不確定曹溪君能否把曹溪臣藏身在部隊中。他咳了一聲,問:“昨天是你找我?什麼事?”
“不是,應該是另外的人,我問一下,讓他給您回電話。”對方恭恭敬敬的說。
戴笠仁嗯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不管事實如何,這一趟他是跑定了。
戴笠仁拿出出任務的超強行動力,查清了位置,立刻朝着尋妻之路進發!
離着營隊不遠處便是一處空軍干休所,戴笠仁憑着自己辦案的直覺,判斷干休所應該比預備役部隊更容易藏匿。
這麼想着,戴笠仁便朝着干休所開去。
曹溪臣自從拜託了論壇上那個老好人替他傳話,這兩天便一直在惶惶不安中度過。
他滿心盼望着戴笠仁能夠順着線索摸過來找到他,但又不敢報太大希望,害怕失望后更加難以承受。
雖然如今他哥跟養豬一樣養着他,他受不到什麼大罪。
可是畢竟肚子一天大過一天,眼看就到了胎兒漲勢最快的時候,他腰酸背痛,半夜抽筋無人過問時,就顯得格外凄慘了。
他很想抱住他哥的大腿跪地哀求,再這樣把他管下去,他真的要患產前憂鬱症了!
曹溪臣托着肚子叉着腿,無聊的刷着論壇等着老好人的消息,突然間房門開了。
那皮鞋的聲音敲在木質地板上清亮有力,曹溪臣一聽這整齊的跟秒錶似的腳步聲就知道是他哥來了。
“哥。”曹溪臣立刻合上電腦,心想說曹操,曹操就到,這時這麼配合他有啥用?
曹溪君走至曹溪臣的近前,挺直脊背站定,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電腦,臉色有些冷。
曹溪臣仰望着他哥那低氣壓的表情,心裏盤算過的撒嬌耍賴的行為是一樣都不敢在他哥面前變為現實的。
曹溪君看着弟弟,久久才長嘆一口氣,發話道:“把衣服穿好,我們現在離開這裏。”
“去哪兒?”曹溪臣一驚,對他哥的決定感覺十分突然。
“問這麼多幹什麼?”曹溪君並不正面回答,反而走過去將桌上的電腦拿在手裏:“這個,我要沒收。”
“為什麼?”曹溪臣蹭的就站起來了。
卧槽,他是小學生嗎?還要被沒收玩具的?
“為什麼你心裏不清楚嗎?”曹溪君看着他弟的眼神有點發愁:“我是為了你好才把你保護起來,你卻給我搞小動作?”
曹溪臣心裏一抖,就知道肯定是他在論壇上亂髮消息的事被他哥知道了。
他只心虛了一秒,立刻端正了態度,果斷站在受害人的立場上據理力爭道:“你別說得那麼動聽,你這樣叫非法j□j你知道嗎?還保護我,我一正常成年人用不着你保護!”
曹溪君淡然的看看曹溪臣的肚子,嘆道:“你這樣還叫正常的成年人?就算不提你這個奇怪的肚子,單就你這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腦子,我就有充分的理由監護你。”
曹溪臣被他哥數落的臉上發熱,不悅的揮開他哥點着他腦門的手,怒道:“我智商正常的很,只是不像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小人?”曹溪君冷笑:“吳教授對你血液的研究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想知道嗎?”
曹溪臣一愣,看着大哥不太明朗的臉色心中也不禁有點打鼓,卻還是強撐着嘴硬道:“那個怪人的說法有什麼可相信的。”
曹溪君眼下黯然,一字一頓的說:“你現在的狀況已經很危險了。孩子再長下去,大出血是不可避免的。難道你是打算為了這個孩子犧牲嗎?”
“什麼?”曹溪臣腦子剎那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