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錦衣衛，列陣！
“黃伴，去把張璁和桂萼叫來。”嘉靖喊了一聲，門外的黃錦應聲，不多時，領着兩個人進了屋。
二人都是面如土色，兩股戰戰，外面喊殺聲不絕，清君側，誅奸佞的話都說出來了。奸佞是誰？不正是他倆么？
嘉靖皇帝把陸炳介紹給二人，道：“這位是我的奶兄弟，陸炳。今日之事，一切由他決斷，讓你們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懂嗎？”
二人忙不迭點頭，看向陸炳，都驚訝於他的年輕，但誰也沒敢開口。他們打量的同時，陸炳也在打量這二人。都是四十餘歲的中年人，張璁胖，桂萼瘦，此時都有些六神無主。
陸炳清了下嗓子，開口道：“形勢緊迫，二位都是飽讀之士，若有想法，但說無妨。”
二人對視一眼，張璁示意桂萼開口，桂萼道：“陸督主，想解今日之危，首先要解決掉帶頭的。外面那群人，喊的最歡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人，真正的領頭之人是楊慎，他惱怒他爹楊廷和致仕，早就放出話了。”
“哦，這麼說，早有預謀了？”
桂萼重重點頭，道：“實際上，這些事兒爭來辯去都是明着的，我們知道對方，對方也知我們。但就是沒辦法，楊慎躲在後頭攛掇，但是他不出來。處置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動不了他們的筋骨。”
聽到這話，嘉靖也恨恨道：“就是這樣，姦猾似鬼，都不如他爹，楊老狗至少還把事兒做在當面，光明正大的，他就會背地裏陰人！”
“所以我們想解決問題，必須得先把楊慎引出來，讓錯處落在他身上，處置了他一個，比處置一百個都管用，是也不是？”
“是！”張璁開口道：“只要處置了楊慎，這場仗就贏了。”
“好！”陸炳接話道：“現在我要引楊慎入局，需要一個死士，你們倆誰去？”
“啊？”/“啊？”
二人沒想到陸炳在這兒等着呢，都愣住了。陸炳繼續道：“其實也不一定死，就是你倆中的一個，再去奉天殿解釋一番。激他們一下，引他們衝進後宮，如此便有了錦衣衛出動的理由……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只要跑得快，保你們性命無虞。”陸炳笑着搓搓手，看向二人：“怎麼樣，二位誰去？”
沒人言語，很顯然，倆人對自己的百米速度都沒啥信心。
嘉靖又氣又惱，但他也明白無利不起早的道理，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朕允諾，誰去，朕許他內閣學士之位。”
“臣願往！”幾乎是話音落下，張璁就站了出來。桂萼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開口，他倒是也想當內閣學士，但是想了想，他還是覺得被打死的可能性更大，內閣學士這玩意要是追封的，可就沒啥意思了。
“張翰林真是叫人刮目相看。”陸炳笑了笑，把他拉倒一旁一番耳語。張璁聽完，有些意外地看向陸炳，他是真沒想到，此子年不過十五六，竟有如此心機，當真可怕。至於桂萼，因為沒敢站出來，已經惹惱了嘉靖，自覺地站到了牆角，連個屁也不敢放了。
“去吧、”陸炳拍拍張璁的肩膀：“還是那句話，只要跑得快，我保你性命無虞！”
……
奉天殿。
已經喊了兩個時辰的百官，嗓子都有些啞了。有人向太監討水，太監怎麼可能給他們，一個個裝聽不見。這更激怒了他們，皇帝罵不醒，奸佞除不掉，你們這些閹豎還嘚瑟上了？也不知是誰帶頭，一個兩個都指着太監罵了起來。太監們委屈得不行，卻也不敢還嘴。現在不比前朝了，太監失勢了，要是劉公公還活着，哪有這群酸儒罵人的份兒，早就抓進東廠扒皮了！
就在火藥味越來越濃，太監們即將要挨揍的時候，張璁登場了。
眾人一看他出來了，立刻轉移了目標，張璁本想依計行事，說點撩火的話，還沒等他開口，吏部右侍郎何孟春發了聲喊，脫下靴子朝他砸了過來，張璁急忙躲避，又是一堆鞋襪玉佩之類的雜物襲來，也不知是誰發了聲喊，百官像是見了血的公牛似的，嗷嗷叫地沖了過來。
人群中的楊慎見狀大喜，叫道：“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就在今日！事已至此，諸位無需再忍，隨我面見陛下請願，誅殺奸佞，清君側！”
“殺！！”
一群文官擼胳膊網袖子，雙目赤紅，大有要把張璁生吞活剝了的架勢。張璁一看，這還說個屁了，趕緊跑吧，二話不說亂滾帶爬地往後宮跑。他身後，一群文官像是火車一樣追過來，幾個小太監想要攔着，瞬間被人流吞沒，剎那間幾十雙腳踩過，生死不知了。
百官之中，也有一絲理智尚存的。見一群人衝進了後宮，忽然冷靜了下來。鬧歸鬧，罵歸罵，在奉天殿誰也管不着，可是要進了後宮，性質可就不一樣了。誰能證明你沒有想趁亂行刺的意圖？若是給定了行刺皇帝的罪名，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祖墳都得刨出來。
想到這些，一些人的腳步就慢了下來，甚至想要趁機溜走。楊慎早想到會有打退堂鼓的，特意留下幾個心腹斷後，高聲斷喝：“今日的事情，大家都有份，誰敢不力爭到底，便是張璁之流，大家先打死他！”
面對着周圍虎視眈眈的目光，打退堂鼓的人又一次退堂鼓了。現在大家一起衝進去，陛下或許法不責眾能免除罪責，但如果不去，恐怕自己要死在張璁之前了。
於是一群調頭的人再次調頭，一百多號人踏過阻攔的太監，在張璁的帶領下直奔西苑。
……
張璁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恨自己是個胖子，他是個文人，私下裏還覺得自己是個詩人，這輩子也沒如此粗鄙的跑過。好在他的對手也都是文人，大家身體素質差不多，否則沒幾步他就得被攆上。
也許是生命受到威脅的危機感令他爆發了潛能，張璁一路向西，後頭的人幾次要追上，但就是沒追上。終於讓他看到了西苑的樹，眼中冒出希冀，發了聲喊，竟迴光返照般加速衝刺，把後頭的人落下了足足五米之多，終於衝進了西苑的宮牆，張璁再也跑不動了，一頭杵在地上，大叫：“陸督主救命！！”
“錦衣衛，列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