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保重
洛陽又再一次回到了洞庭湖醫館。
面對他的歸來,胡寧卻是顯得比較平靜。
在祭祖之戰以前,她還很擔心洛陽的安危,經常捎信打聽他的消息,但後來,知道洛陽已經突破先天,並且成為巨鯨幫幫主之後,便再也沒有問過了。
也許那時候她便已經明白,洛陽和自己,已經漸行漸遠了。
所以,當聽到洛陽的聲音傳來,她轉過身,眼裏的驚喜之色,僅僅只是一閃即逝,便被隱藏了起來。
“你這傢伙,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這個師姐呢……”
她笑着說道。
洛陽也算胡青秋半個弟子,胡寧比他早入門,說是師姐倒也沒有什麼毛病。
“有些事情耽擱了。”
“我知道,祭祖典禮上發生了很多事情,現在全天下都傳遍了。沒想到,你這傢伙居然變得這麼厲害了,爺爺要是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胡寧說著,站起身來,指了指旁邊的爐子,道,“正好,我熬的粥也快好了,先去坐着吧,今晚就要委屈你這位大幫主,跟我一起喝粥了!”
“好。”
洛陽答應道。
這一晚,兩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飯,很簡單的白粥和青菜。
席間,洛陽給她簡單地說了下自己這趟出去遇到的事情,也提到了不少帝都的有趣見聞。
以往的時候,胡寧都會很有興緻。
但這次,她只是微笑點頭,安靜地聽着,並未多說太多。
見她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洛陽也就沒有繼續多說什麼。
約定好過幾天去給胡青秋掃墓,洛陽便起身回了房,取出之前存放好的材料,然後便去了煉丹房。
胡寧現在的氣色雖然還不錯,但突破先天後,洛陽的神識更為敏銳,能夠感覺到,她的氣息越發虛弱。
最好不要再拖下去了。
所以,他得儘快將先天丹煉製出來,治好她的病。
因為已經有了一次煉製的經驗,這次煉丹,洛陽越發得心應手,過程中沒有出現任何的失誤。
很快,就將第二顆先天丹煉製了出來。
可能是因為煉丹的材料有所不同,這第二顆先天丹,和他之前煉製出來的有所不同,不但是顏色和外形,藥性也有一些細微區別。
比如其中淼草蘊含的水靈之氣,沒有血靈芝那麼狂暴強大,更溫和綿長。
可能用來突破會顯得不足,但卻是更適合用來治療修復身體的損傷。
這很適合胡寧。
如果真是服用血靈芝煉製的那顆,其藥性狂暴,吸收起來也是個麻煩,以胡寧的孱弱體質,甚至可能會適得其反。
“有了這顆先天丹,她的病應該可以治好,我也算是完成了胡青秋的囑託。”
洛陽點點頭,將丹藥先收起來。
隨即,又取出了一批藥材,繼續煉製起養身丹來。
這些藥材,都是他吩咐王平備好,隨船運送回來的,現在的他,貴為巨鯨幫幫主,調取這些藥材,自是輕而易舉。
有巨鯨幫的財力支撐,尋常藥材根本不缺。
其實,以洛陽現在的修為,養身丹的效果,已經開始減弱了。
不過他還是打算多煉製一些。
一來是提升下自己的煉丹熟練度,二來也是打算留下一部分,給胡寧和王平。
這種丹藥,既能幫助修鍊,也能滋養身體。
胡寧的病積累多年,即便服用先天丹后,修補了先天不足,但也還需要很多年的滋補調養,才能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
她身體經脈太脆弱,註定無法修鍊任何武功功法。
所以,也只有靠丹藥的方式來調理。
另外王平如今實力還不足以震懾群雄,給他多準備點養身丹,對其修鍊的金甲功也是大有裨益。
胡青秋留下的皮卷上,其實還有第三種丹藥,應該是比養身丹更高級一些的存在。
或許是專門用於先天之後修行所用。
但洛陽現在還沒有鑽研出來,缺少的那部分丹方,需要多次嘗試和推演。
暫時來說,他還沒有什麼頭緒。
接連數日,洛陽都在煉丹室內忙碌着。
胡寧偶爾會來看一看,但見他在忙碌,也便沒有過多打擾,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忙碌又平靜。
但胡寧知道,這樣的時光,可能很快就會結束了。
這一天,風很大。
洛陽和胡寧一同上了後山,為胡青秋掃墓祭拜。
兩人隨後坐在山坡上,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樣,望着下方一汪碧水。
“我已經將丹藥煉出來,你的病很快就能痊癒。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洛陽開口問道。
胡寧聞言,倒是顯得平靜,道:“洞庭湖很美,我以前以為自己也許一輩子都會待在這裏,不過現在又覺得它太小了。可能我會離開這裏,和爺爺一樣,做個雲遊四方的醫者,治病行醫,幫助更多的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着洛陽。
只要他開口挽留,自己一定會留下來,或者跟他去帝都。
洛陽也知道,如果說出口,胡寧一定會跟他走。
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帝都對他來說,也只是一個暫時停歇的地方,等找到其他修仙者的線索,安排好一切,他就會離開。
那時候,胡寧又該怎麼辦?
她只是一介凡人,即便服用了先天丹,也只能修補先天缺陷,註定無法修行。
自己所追求的是長生大道。
如果眼看着身邊的人老死,這對他來說,很可能會成為一個心魔,他現在還沒有可以看淡生死的道心。
而且。
對於那個高遠的世界,洛陽現在也是一無所知,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和兇險。
帶上胡寧,只會害了她。
既是如此,那便不要給她太多虛無縹緲的希望。
“那你呢,做了巨鯨幫幫主,之後有什麼打算?你還這麼年輕,就已經突破先天之境,這是很多人畢生追求的目標……”
“對於武者而言,先天可能就是巔峰了。但阿寧你知道嗎?其實在先天之上,還有更為高遠瑰麗的世界,修仙求道,並不是傳說。所以,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去那個世界看看……”
他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胡寧聽完之後,沉默了片刻,隨即望向遠處的天空,微笑着道:“仙人呢,那一定是個很精彩的世界,可惜,我註定無法看到了……”
……
當夜,洛陽來到了胡寧的房中。
將煉製好的先天丹,遞給對方服下。
因為胡寧沒有修鍊的根基,無法單純靠自己煉化先天丹,自行服用,可能會出現預料之外的情況。
為了保險起見,洛陽只能好人做到底。
在他的幫助下,胡寧服下丹藥,一股真氣隔空打入其體內,幫助她煉化藥力。
在先天丹的滋養下,胡寧體內的缺陷,得到了修復和彌補。
困擾她多年的頑疾,這下總算是成功拔除了。
從此以後,她都不會再受到病痛折磨,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甚至,如果持續服用洛陽給她留下的養身丹,身體慢慢調養,還能比常人更為健康,活個百八十歲完全不成問題。
“我能幫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洛陽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少女,微微嘆了口氣。
修復先天之疾伴隨着一定的痛苦,胡寧在煉化藥力的過程中,就已經昏睡了過去。
此時的她,呼吸平穩,氣息均勻,體內經脈和先天的損傷,都已經完全修復。
洛陽試着用神識感知,確認再無任何遺漏之後,這才站起身。
他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包裹,放在了床頭。
那裏面,有他煉製的一批養身丹,還有幾張符篆,以及一些金票和一塊巨鯨幫的令牌。
養身丹可以幫助她調養身體,符篆能夠在關鍵時刻保護她的安全。
而那塊巨鯨幫的令牌,是幫主下發的手令,持有此物,可以在慶國的任何地方,得到巨鯨幫的優待和幫助。
洛陽能想到能幫到的,也只有這些。
或許,這對他和胡寧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相逢於江湖,也相忘於江湖。
沒有開始,就不會有結束。
仙路渺茫,長生難求,這註定是一條孤獨的路。
那一瞬間,洛陽彷彿放下了什麼,心中所求所想的目標,也變得更為清晰了起來。
“阿寧,保重。”
他說著,轉過身,吹滅了房中的火燭,輕輕地推門而出。
黑漆漆的房間裏,胡寧背對着門口,睫毛微顫。
她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站起身來。
甚至,不敢轉頭去看他離去的背影。
“就這樣吧,去你嚮往的那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