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舊識
和洞庭湖水寨相比，這碧波潭明顯要小很多。
建築風格也是截然不同。
洞庭湖作為後方的大本營之一，更多的是生活氣息，而這裏，到處看到的都是冰冷的鋼鐵和守衛，以及各種機關，像是一個守衛森嚴的堡壘。
水寨中央，則是被圍起了一個巨大的豎井，用磚石和鋼鐵沿着山壁而下，上懸手腕粗細的鐵索。
那是往來進入水下金礦的通道，主要是方便運送挖出來的礦石。
洛陽來到這裏的時候，正看到不少人背着沉重的礦簍，沿着鐵索從水下爬上來。
這些人，都是巨鯨幫豢養的水下礦工。
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在訓練中，第二三輪被淘汰下來的。
當初如果自己沒有通過後面的考核，估計也要落得這樣的下場，每天下水挖礦，或是從事其他苦役。
很難有出頭之日。
洛陽搖了搖頭，也沒有心情去憐憫別人。
他跟着陳大壯一行人下了碼頭，等他們將各種貨運物資搬運下來，隨即便向水寨中央的大廳而去。
碧波潭管理嚴格，任何人出入來往，都要向統領和副統領彙報。
“羅波統領三年前剿滅颶風盜的時候受了傷，這些年身體不好，大多數時候都是在閉關，所以基本都是由三位副統領主持事務。咱們現在要去見的是楊副統領，說起來，他跟你還是同期呢……”
陳大壯走在前面，替洛陽介紹着這裏的大致情況。
說到那位年輕的副統領時，忍不住還看了洛陽一眼，有些惋惜地道：“你啊，當年我不是提醒過你嗎？要是多努力一下，說不定現在坐在副統領位置上的人，就是你了。”
“我真要出那個頭，說不定現在墳頭草都三丈高了……”
洛陽心中暗笑。
他很清楚，楊兵能坐上這副統領的職位，靠的是什麼。
人家能在颶風盜和黑袍軍師之間反覆橫跳，玩的是碟中諜的把戲，這份心智城府，洛陽都自愧不如。
這也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洛陽覺得自己現在這樣也挺好，慢慢低調發育，未來前途光明，倒也不是過於艷羨。
等等。
楊兵，颶風盜？
洛陽忽然想起，這個楊兵，當初就和颶風盜牽扯不清，後來又踩着他們的屍骨上位，成為巨鯨幫最年輕的副統領，一直留在了碧波潭。
這次金沙貨船被劫，明顯是有人暗中通風報訊。
這件事，會不會又跟楊兵有關係？
“可能性不大。畢竟楊兵之前就出賣過颶風盜一次，憑什麼讓對方再次相信他。又或者說，這裏面另有隱情？”
洛陽暗暗皺眉。
直覺告訴他，這個楊兵絕對是個大麻煩，只要跟他沾邊，准沒好事。
要不是為了給胡青秋尋葯，他說什麼也不會來這碧波潭的。
“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因為當年的那些事，我有點談‘兵‘色變了。三年過去，我現在也是今非昔比，就算是有什麼變故，也不至於像以前那樣無能為力。”
思索間，洛陽摸了摸手腕上暗藏的弩箭，稍稍心安。
很快，在陳大壯的帶領下，兩人進入到了大廳，終於見到了這位年輕的副統領。
和三年前相比，楊兵也變化很大。
居於上位的他，在這裏得到了更多更好的資源，身材高挑，皮膚白嫩，身穿錦袍，頗有幾分富家公子的姿態了。
這傢伙，本就是鏢局富戶出身，這幾年又得了權勢，身上也開始養出了幾分上位者的氣度。
光從表面上看，很難讓人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少年。
相比之下，一身青衣的洛陽，倒是顯得平平無奇了。
不過，洛陽這時候注意到，他身上的氣息和之前有了明顯的變化，呼吸的頻率和節奏不同了。
應該是已經放棄了修鍊龜息功，改為其他更強大的內功。
“拜見楊副統領。”
洛陽拱手行禮。
站在桌案前的楊兵聞言，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隨即露出恍然的神色，神色也變得親和了起來。
“洛陽，原來是你啊！”
他當年和洛陽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交集，只是邀請過他一次，所以記憶並不是特別深刻。
“能讓副統領記得名字，是我的榮幸。”
洛陽微笑回道。
雖然心裏對此人多有提防，但這表面上的人情世故還是要做到位的。
“哎，什麼統領不統領的，別人這麼說也就算了，你可是和我同期出來的。用讀書人的話來說，怎麼也有同窗之誼。”
楊兵說著，走了過來，親熱地拉着洛陽落座，又讓手下人看茶，好像是真的招待親朋一般。
看得旁邊的陳大壯一陣艷羨。
洛陽卻是始終平靜，他和楊兵都清楚，兩人並沒有什麼交情，嚴格來說，還可能有點不愉快。
之所以這麼客氣禮遇，更多的是楊兵想維持個重情重義的人設，給外人看罷了。
畢竟，他年紀太輕，要坐穩這個副統領的位置，肯定要多花點心思。
“當年我們那一批人，能活着走到如今的，已經不多了。我聽說你在洞庭湖那邊，跟着胡老學醫，以後也是前途無量啊。這次不知怎麼有空來我這碧波潭了？”
一番敘舊之後，楊兵問到了正題上。
洛陽也沒有隱瞞，說是來這裏，替胡青秋尋找一種藥材，當然具體是什麼材料，他沒有細說。
不過這碧波潭水下地勢複雜，洛陽也不敢貿然下水，所以需要一張水下輿圖。
這也是他來見楊兵的主要原因。
後者聽完他的敘述后，眉頭微微一皺，似有難處，道：“你有所不知，這碧波潭水下暗礁密佈，還有大量的蠻鱷沒有清理，最近礦場也需要進一步開拓，佈置了很多的水雷，說實話，太危險了。我不建議你下水，要不，你先回去，等過段時間這邊處理好了，你再來下水尋葯，如何？”
“多謝楊副統領美意。不過，胡老這葯要得急，怕是拖延不得。”
洛陽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在這裏尋葯可能會有危險。
但問題是，胡青秋已經時日無多，的確是拖不起了。
雖說水裏危險，但只要有巨鯨幫繪製的輿圖，避開這些區域就行，以他如今的實力，並不怕那些蠻鱷。
“行吧，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就不勸了。不過輿圖關係重大，涉及到我碧波潭的水下防衛，我要先稟告統領，如果沒問題的話，明天會派人給你送來。”
“那就多謝了。”
“你舟車勞頓，先去休息吧。”
楊兵說著，讓手下人進來，先領洛陽出去安排歇息了。
而在洛陽轉身離開大廳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
“洛陽……我本無意和你為敵，只可惜，你來得不是時候……”
自語聲中，他從旁邊的抽屜里，取出了一份水圖。
然後拿起硃砂筆，想了想，將其中一處圈了起來，然後放在了旁邊。
這時候，一個黑袍身影，緩緩從後面的屏風走了出來。
楊兵見狀，眼中閃過一抹驚懼之色，連忙低頭上前行禮：“師父，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