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那那那那那人是誰?(一更)……
“啊啊啊啊啊——”
差點被抓包,柳鶯鶯嚇得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裏給跳出來了。
雖說她動機不純,存了勾搭人,存了攀龍附鳳,存了一心要為自己尋門絕佳親事的貪心念頭,卻不代表她不要臉面,沈家是何等禮教森嚴之所,便是柳鶯鶯心有小九九,卻也萬萬沒有蠢到在大庭廣眾之下巴巴扔出把柄讓人抓包的地步。
雖她日日恨不得多碰瓷沈家幾位貴公子,好魚躍龍門,徹底攀附龍門,解決了卻人生大事這樁心頭大患,然而這半月下來,卻也不過是打着“問問路”“扔個手絹”之類的旗號,半點不敢太過放肆,太過逾越了去,今兒個扔簪子這一舉動,已算是冒沈家之大不韙了。
再出格,若經傳出去,閑言碎語的,甭說沈老夫人那裏不好交代,便是沈家那幾位姑娘那裏,她怕都混不下去了。
其實,這日丟簪子、尋簪子一舉,姑且亦算是正大光明,即便是被人撞見了,若落落大方的說出來,不過是托表哥尋個簪子,不算什麼出格要緊之事。
可是,偏偏頭髮在那一瞬間的散落,偏偏簪子落入那沈六公子的手中,偏偏那沈六公子面紅耳赤、步履匆匆、一副做賊心虛的臉面離開。
這一幕幕若落入外人眼裏,便是柳鶯鶯渾身是嘴怕也說不清了。
什麼樣的情況下,頭髮才會散落,為何頭上的簪子會無故出現在一名男子手中,為何那男子面紅耳赤的離開,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裏頭的想像可太過耐人尋味了。
這一幕若經傳了出去,閑言碎語都能將人給淹了。
而偏偏,這個尺度,又未能達到徹底傍上對方,能夠一錘定音徹底賴上對方的地步,譬如,若她落水了,他前去施救,雖名聲有損,可為了她的名聲,卻也可以達到他不得不娶她的效果,如此,或有人損壞名聲豁出去便也值了,至少將親事牢牢抓在了手中,未來的日子雖不過遭人冷言冷語幾句,可白得來的便宜和實惠卻是牢牢在手的。
偏偏他們那一幕不上不下的,說要到達讓人負責的地步,倒也不至於,可若說沒影響,那也絕無可能,唯一能夠獲得的影響便是,她的名聲徹底酸了臭了,這沈家短短個月,怕也沒臉住下了,再結合柳鶯鶯這張禍國殃民的臉,輿論將會是怎樣的,幾乎不言而喻。
這也就是為什麼,柳鶯鶯在發現有人來了的那一瞬間,幾乎顧不得任何體面,顧不得任何舉止德行,也要飛快以袖遮面,逃個昏天暗地的地步。
那緊急關頭,便是身下是河是崖,她怕也是要照跳不誤的。
索性,她腦子反應快,從迴廊下飛快逃跑后,一直逃回了沁芳院門口,見身後無人跟來,終於將遮在臉上的袖子悄悄放了下來,一時氣喘吁吁,一臉警惕又后怕的看向桃夭道:“那……那那那那人是誰?可有看清?”
柳鶯鶯氣喘吁吁的問着。
腦子到現在還有些空白。
堂堂江南第一名妓,被秦媽媽重出江湖,親自調、教過整整年的柳鶯鶯,萬萬沒有料到,她頭一遭出山,竟如此的出師不利。
是她沒能得到秦媽媽的真傳么?
還是……還是她跟這沈家八字相剋?
分明,在秦媽媽放她出山的那日,秦媽媽目光一寸寸掠過她的臉面,肌膚,一寸寸游移在她妖嬈玲瓏的曲線,只說了一句:“紅兒,我能教給你的,全都交給你了,日後你便是什麼都不做,只要你出現的那一刻,全世界的男人都會為你神魂顛倒!
還挑起她的一縷頭髮絲,道:“就連這一縷發,都會成為你勾人的利器!”
那個時候,柳鶯鶯對此深信不疑。
然而,現實卻給了她重重一擊。
所以,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
不是她什麼都不做,光是往那一站,都能讓男人神魂顛倒么,可她如今已然做了這麼多呢,卻為何壓根無濟於事。
莫不是她在腰胸間裹的巾布裹得實在太厚了,遮住了這副妖嬈曲線?
可若完全放出來,那顫顫的胸,那盈盈一掐的小腰,她往沈家那幾位姑娘們跟前一站,全然都不搭啊,完全是一副另類景象,她還沒展示,甚至便早能夠想像到眾人的神色反應了。
不妥,不妥!
又或者,衣裳太素?素麵朝天?
往後略施粉黛倒是可以,衣裳再稍稍濃艷一丟丟亦是可以,可是除此以外,還有旁的什麼緣故不曾?
總覺得並非她的顏色、魅力不夠,原因好似出自沈家那邊。
然而柳鶯鶯卻如何都抓不住。
好罷,言歸正傳。
所以,方才那人是誰呢?
他看清楚了她不曾?
倉皇間,柳鶯鶯壓根沒敢多看,只看到一道白衣身影立在迴廊那頭,匆匆瞥了一眼,只見身形頎長,以及只來得及看清左手大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
沈家的人口實在是太多了,白衣人人可穿,柳鶯鶯壓根無從辨認。
桃夭見狀,只小聲道:“奴婢……奴婢也不曾瞅清。”
頓了頓,看了柳鶯鶯一眼,又道:“剛好那位沈六公子擋在了前頭,奴婢不過匆匆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將人看清,便見姑娘您……跑了,奴婢來不及多看,只得立馬追了上來。”
桃夭冷笨的臉面上難得浮現出一抹擔憂。
柳鶯鶯聞言,卻反而鬆了一口氣,道:“沒看到許是反倒是好事一樁,被擋是雙向的,咱們沒看到他,他肯定也沒能看清楚咱們。”
柳鶯鶯如是喃喃說著。
嘴上雖這樣說著,然而腦子裏卻分明飛速運轉着——
就是不知道那人出現在那裏多久了,若是提前到了的話,可就保不準了。
如是看到了她的話——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那沈六公子一直擋在她的身前,便是來得再早,也不過只能看到她的身影罷了,定然瞧不清她的臉面的,大不了,她這身衣裳再也不穿便是了。
若是來得再早些,定然也目睹了她跟那沈六公子之前分明清清白白,至多……至多略有些曖昧而已,算不得暗通款曲。
至少,至少,她落髮一事,對方若瞧得清明,當知不過意外一場。
不管了,反正,她清清白白。
柳鶯鶯當下只有種,我沒看到他,他定也看不清我的鴕鳥心態。
不過,那人,柳鶯鶯沒看見,可那沈六公子分明看得一清二楚,若對方問起,沈六公子該如何作答,會不會作答?會不會將她的身份給暴露出去。
橫豎,經過這一番打岔,最近幾日,柳鶯鶯是不敢太過放肆了。
當日,匆匆將披落下來的發綰好后,柳鶯鶯借故身子不適,重新返回了沁芳院,不多時,派桃夭去往房,代她向沈月靈告了幾日假。
過後的幾日,柳鶯鶯不敢放肆,端得一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姿態,留在院子裏等候了幾日風聲。
好在,靜候了幾日,好似並無關於此事的任何風聲。
而在這幾日期間,柳鶯鶯得知沈家出了幾件事情。
一是,聽說沈家大房的那位大公子沈琅終於回府了,正好是在柳鶯鶯那日險被抓包的那一日回的,據說,沈家大公子回的那日正好着一身白衣。
二是,聽說四月初乃是清河郡主四十歲大壽,府中大辦,從現如今開始,府中已在開始隆重籌備了起來,聽說大房大老爺隨清河郡主,還有大房的二公子沈燁已然動身,從西涼回來了,一併來的還有西涼宓家那位表姑娘。
是,日後,柳鶯鶯為了避嫌,未曾親赴簪子一約,只派了桃夭只身前去那迴廊之上等候了片刻,那位沈六公子也並未曾現身,桃夭等候片刻久不見人來,正要返回時,一轉身,在迴廊一側,那日尋簪草地的那一側操手柵欄上,看到了一個錦盒,桃夭將錦盒打開,赫然只見裏頭躺着的竟是柳鶯鶯那枚發簪。
已被修好了,完好無缺。
原來,沈六公子竟也避嫌了。
縱覽整個沈家,其實柳鶯鶯對這位沈六公子印象極好,他看着心地純善,老實本分,且身上透着股子淡淡的書生氣息,一瞧便知是個飽讀詩書的,並未曾被凡塵雜事浸染過的乾淨純良。
又加上身份在沈家不算過於招眼,還有其母身份低微等等先例,無疑,他是整個沈家,對柳鶯鶯來說,最好不過的選擇。
這樣的人,若是高攀嫁了,至少柳鶯鶯是能夠十足十拿捏得住的。
然而,又許是對方太過乾淨,如同一張白紙,乾淨到柳鶯鶯甚至不忍沾染的地步,也知,此番過後,她跟那位沈六公子怕是無緣了。
也罷,她本不過俗物一個,本不該去禍害那等品學兼優的有志之士。
還是將目光投向他人罷。
柳鶯鶯最終將那枚簪子連同那個錦盒,塞到了箱子的最深處。
正好這時,十五到來。
當日,柳鶯鶯便將身子不適的消息徹底散佈了出去,連沈家大姑娘沈月澶主辦的那場茶花醬之宴都給推拒了。
月圓之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