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 藝芸的心事（一更）
夜，寂靜，沐藝芸一個人坐在涼亭內，寒風侵透肌膚，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目光呆直地盯着遠處的一盞燈，閃着瑩光的眸子裏嵌着水玉一般通透燦亮。
沐氏從她身後走了過來，“芸兒，大家都在屋裏說話，你一個人躲到這裏來做什麼？”
沐藝芸回過頭來，見是母親，笑了笑：“沒什麼啊。只是突然想一個人靜靜。”
看着自己的女兒難得如此安靜地坐在一處，沐氏錯愕，走過去，在她的身旁坐下：“是不是看到藝清和遙兒剛才的情形，有些感觸？我看你當時就有些失神。”
沐藝芸抬眸，看了眼自己的母親，隨即又低下眉眼，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卻有些感傷和無奈：“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劉仁啟。娘，如果我們當初沒有鬧成那樣的程度，或許我和藝清那丫頭一樣，都有個那麼大的孩子了吧？”
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這個要強率性的女兒竟然還會想起劉仁啟，以她的性子，過去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怎麼還會掛在心頭。這讓沐氏的心裏吃了一驚：“芸兒，你別告訴我，事到如今，你心裏還念着那個劉仁啟！”
藝芸怔怔然地看着自己的母親，眨了眨眼睛。
沐氏緊盯着她的眼睛，心中真是對她又氣又急，可是，轉念一想，那劉仁啟畢竟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是她曾經做好準備要伴一生的男人，如今卻風水流轉，物是人非，也難怪她會這樣想。可是，轉念一想，沐氏又思及當初這兩人鬧得不可開交時的情形，想起女兒當時的情狀和劉仁啟的表現，心中又難免擔憂，這芸兒丫頭顯然對劉仁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如果她現在還在牽挂着他，那可怎麼辦呢？
“娘，你覺得我還挂念着劉仁啟嗎？”
“你實在是不該再提起他的。”沐氏猶豫了一下，別過頭去，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和他的事情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何況都過去很久了，你這個節骨眼上又提起他是要做什麼呢？別忘了，你已經有黃志了，而且你們很快就要成親了。”
沐藝芸聽着母親的話，卻並不大放在心上的樣子，轉頭看了眼夜空，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卻唯獨一顆北極星亮得很，彷彿拼盡全力也要給這夜空增點亮色。她嘆了口氣：“其實，當初和劉仁啟鬧得那麼凶也不過是我的負氣，我自恃年輕貌美，且自信有把握留住他的心他的人，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背叛我了，這讓我無法接受，我沐藝芸的男人竟然會別有二心。說出去，誰會信呢？我怎麼好甘心。”
“那你當初不是真的想離開他？”沐氏聽了那話，更是吃了一大驚，脫口而出：“那你只是想氣氣他，並非真想跟他休離？”
“休離嗎？”沐藝芸想着，笑了笑：“現在回想起來，都搞不清楚自己當時頭腦是發熱到什麼程度了，竟然會那樣衝動。若是冷靜些，我應該待在他的身邊，然後重新對我死心塌地，將那個青樓女子始亂終棄才對！等等——”
講到這裏，沐藝芸的心頭忽地一跳，眼眸一滯，她微動了動嘴，看向了自己的母親：“娘，我剛才——”
沐氏突然覺得手心發冷出汗，一顆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冷靜些冷靜些，這還不是說明當時她是感性的嗎？如果不是動感情了，鬼靈精怪的她怎麼可能真的那麼衝動寧願被丈夫休離回娘家也不顧他的挽留要離開劉府呢？
可是，一想到這裏，沐氏就感到整個人都冰冰涼涼的，她猛地抓住女兒的雙手，“你這丫頭，平時那麼聰明，怎麼面對感情就那麼遲鈍！”
“我——”沐藝芸呆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沐氏又接着問：“你快告訴我，現在你對劉仁啟到底什麼感情？”
“感情……”沐藝芸呢喃，努力在腦海中要回想劉仁啟的樣子，卻發現一團模糊，竟是憶不出一個清晰的輪廓來：“我連他的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樣子都想不起來了？真的？”
沐藝芸點了點頭。
沐氏見了，鬆了口氣：“這就好，這證明你和他的事情是真的已經過去了。現在你會想起和他的事情，恐怕也就是看到清兒和遙兒母子間的情形一時觸動罷了。你其實只是想要有個安穩的依靠罷了。”
“安穩的依靠？”沐藝芸不解。
“是啊，藝清如今生活得那樣完滿，有丈夫的愛，又有個可愛的孩子。你難免羨慕。”沐氏笑了笑，抬手理了理她的發：“芸兒，你這次才是真的長大了。你放心，我和你爹已經同黃老爺黃夫人商量過了，下個月初十是個好日子，正好給你和黃志完婚，很快，你們也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過上幸福的生活。”
“什麼？怎麼這麼快？”沐藝芸聽了，立即站了起來。
“怎麼，快點不好嗎？”沐氏不解地看着她：“你和他已經認識了這麼久了，感情也很穩定了，也是時候辦這件大事了。更何況，你一個未出嫁的女子跟他一個男子這樣整日裏在外面跑，關於你們兩個的事情很早之前就傳開了，再這樣拖下去，對你名聲也不好。”
“反正我名聲在被劉仁啟休回家的時候早就變不好了——”沐藝芸回過頭來說著，在對上母親那略帶嚴肅的眼神后，立刻又咽了回去。過了一會兒，才又說：“反正，太早了。我還沒做好準備。”
“都多久了，你還沒做好準備啊？”沐氏聽不明白了，站了起來：“再說了，你要做什麼準備啊，相關的準備，我們會幫你做好的。你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還是說，你現在還在想着劉仁啟？”
“想什麼劉仁啟啊？”沐藝芸不耐煩地應道：“你都說是過去的事情了，我還想他做什麼！”
“就算你想想他，我也不會同意的。”這時，黃志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