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奇怪的打法
“我知道那些公子哥對你有些間隙,你雖有舉人功名,但和他們比,不值一提,想要保護自己,有些身份是很重要。”
“或許那個身份放在平民身上沒什麼用,但看那人如今、日後地位是否有變化,到那時,那種身份說出來,可不是笑料了。”
蘇祁安立刻心領神會,鄭重點頭,對着範文忠抱拳誠懇道,“感謝范老教誨,晚輩受教了。”
範文忠這話對蘇祁安,帶着很強的點撥之意,蘇祁安不傻,自然明白。
對於永川王以後,這個皇親國戚身份,蘇祁安起初並不在意,當時的他只是個窮秀才。
這種身份根本無法帶給他任何好處,可如今卻不同了,擁有舉人功名,和方敬之、謝蒼交好。
加上參與寧州戰事,這種種都把蘇祁安的地位抬高了。
哪怕日後碰上趙昂這種世家大族公子哥的挑釁,蘇祁安也能憑藉這一身份,至少能夠震懾他。
這事說到底,還是看人混的地位如何,一旦擁有地位,加上這背景名頭,常人想動他,還真的掂量掂量。
範文忠的提醒,倒是讓蘇祁安開了竅,自然對範文忠表示感激。
範文忠依然背對着蘇祁安,看着下方攻城部隊,搖了搖頭道。
“害,小事而已,老夫只是不想看到一位才俊被埋沒,如果有可能,老夫還是希望你從軍,為朝廷效力。”
蘇祁安抱拳,剛想說什麼,忽然,一位下屬急忙跑了過來。
臉上露出喜色,手中的軍報搖晃,大喊着,“主帥,好消息好消息,就在剛才,謝侯爺率領的裂山軍,抓住了榮國軍隊的空隙,趁機反擊,不但將敵兵擊退,更是斬殺敵方一千兵士。”
範文忠連忙回過頭,一把搶過下屬軍報,銳利的雙眼掃動着。
他的臉上有着濃濃的不敢相信,但軍報上的消息,不可能有假。
範文忠連忙問了下屬幾個問題,在確認無誤后,範文忠仰天大笑。
略佔壓力的氣氛,立刻被爽朗的笑聲衝散。
範文忠一邊摸着自己的鬍鬚,一邊道,“哈哈,這個謝娃娃,總愛給老夫帶來驚喜,不錯不錯,沒有侮辱先祖謝玉名頭。”
“本帥要親自給他請功,傳令下去,全軍立刻展開反擊,擊退敵軍。”
蘇祁安同樣接過傳來的軍報,耳邊聽着範文忠的安排。
不得不說,謝蒼這首仗打的不錯,不僅成功防守西城區,並且能夠捉住戰機,直接反攻,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總共斬殺敵方三千兵士,一舉將圍攻西城區的大榮軍隊擊潰。
有了謝蒼這種表率,對鎮軍城的士氣起到了很大的提升,這也是範文忠決定發起反擊的原因。
範文忠的命令下達迅速,但大榮退兵速度更快。
西城區的圍困都被擊潰,庫克術自然不會傻到繼續進攻,及時的撤退是對的。
畢竟,這仗才剛開始,而且主攻方向並非鎮軍城,暫時撤軍才是上策。
鎮軍城的敵軍撤退不久,其他九城的敵軍,同樣沒有發動攻擊,只是將其圍困,稍微給了寧州一個喘息機會。
大榮軍隊的暫時退兵,倒是讓趙昂、周炎他們輕鬆不少。
雖然他們被攻擊的軍隊是四城區最少的,但壓力卻是不小。
一天的攻城中,有幾次差點都逼近牆頭,幸虧守城兵士頑強抵抗,真要是被突破了,趙昂說不定撒腿就跑。
看着戰後,一排排被抬下來的陣亡士兵,身上散發的血腥味,趙昂忍不住嘔吐起來。
這個時候,他倒是有些羨慕交出軍隊,從容離去的劉鎮、陳到了。
他二人畢竟是撈了一件軍功,雖然不大,但回去起碼也有了交代。
而他,堂堂趙國公的親孫子,好不容易來到寧州邊境,一件軍功沒撈到,就這麼回去了?不得被罵死。
而且,他的背後,鄭良都沒有離去,他要是走了,等鄭良回到京都,他的日子怕不好過。
那幾位離去的公子哥不談,特別是謝蒼又立新功,這事讓趙昂不僅羨慕,更多是嫉妒。
一個沒落的名門之後,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連續立功,這讓身為名門世家的趙昂極其不爽。
無論怎樣,哪怕是咬咬牙,趙昂也要熬下去,說什麼也要撈一件軍功。
趙昂暗自下決心,目光收回,朝着休息地方走去。
大榮暫時退兵,只是說讓眾人稍微得到喘息,但四城區的鎮守,還是要繼續。
倘若就這樣將四城區的負責人召集一起,這樣的蠢事,範文忠是干不出來的。
夜幕很快來臨,除了必要的看守,部分的人開始輪流休息。
但身為主帥的範文忠卻是睡不着,就這一天的戰況,不談其他軍城,鎮軍城的傷亡就達到一千,而對方是五千。
戰損比是一比五,這次是大涼小勝,可範文忠的高興,並沒有表現太久。
在這般嚴密防守下,而且城牆高深,大涼兵士傷亡還這麼大。
這要是放在一馬平川的平原上,後果不堪設想,從這些方面看,大涼和大榮之間的戰鬥力,差距有多大。
從百年前,差不多一比一,到後來的二比一,三比一,而最後的五比一。
這種落差,讓人感到無奈。
當然這種影響士氣的話,範文忠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之所以調動徵召謝蒼,就是想要提升軍隊士氣。
雖然無法改變上面的決定,但範文忠還是要盡自己最大可能,做出一些改變。
寧州的夜很黑,但更多的卻是帶着血腥味的涼意。
經過一天的大戰,蘇祁安看着那些,足以將縣城土匪,按在地上摩擦的兵士,就這樣的殞命戰場。
那種凄涼,常人無法理解。
或許對他們來說,死在戰場,是他們的榮耀吧。
蘇祁安站在瞭望台上,看着遠處,大榮軍隊安營紮寨升騰的篝火,目光閃動,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即便有下屬請蘇祁安下去歇息,蘇祁安都是無動於衷。
漫長的夜很快過去了,當天剛亮時,一陣同樣悠長的軍號聲響起。
這次響起的軍號,並非是來自鎮軍城內,而是對方的大榮軍隊。
還未靠近,一股恐怖的肅殺氣息,撲面而來。
“傳本帥命令,全軍防禦,誓死保衛鎮軍城,誓死保衛寧州!”
“誓死保衛鎮軍城,誓死保衛寧州!”
雄厚的聲音,像似一股颶風,匯聚在高空,二者碰撞,空中的冷風,更加的急劇呼嘯。
第二日大榮軍隊進攻的氣勢更凶,進攻的方式,也是愈發強勢,和昨日的佯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大榮軍隊在距離鎮軍城,不過二里地,城頭滿天的箭羽齊射。
大榮騎兵如離弦之箭,帶着驚人氣勢,直撲而來。
雙方的大戰,驟然開始。
滿天箭羽夾雜着軍馬嘶鳴,盔甲、刀戟碰撞聲音,一位位兵士被射中,應聲栽倒落馬,被後方騎兵一個踐踏,給踩成肉泥。
在大榮軍隊悍不畏死的瘋狂進攻下,不到一刻鐘,就有部分兵士靠近城樓,開始搭建雲梯發起強攻。
看這架勢,哪裏是所謂圍困,更像是強攻,蘇祁安目光掃過城樓。
這次進攻北城區的軍隊,比昨日多了一倍,起碼有兩萬。
這並非是說大榮軍隊兵力增加了,而是他們不知發了什麼瘋,從昨天的圍困,直接改成匯聚大部分兵力,正面攻打北城區。
反觀其他三城區,每一城區兵力只有五千左右,別看只有小小五千,但他們都是正兒八經的重甲步兵。
而且攜帶着攻克巨木,又配備盾牌手配合,就這五千的兵力,硬生生將三城區的防禦部隊給拖住。
導致他們無法施以援手,對北城區支援。
不光是鎮軍城遭受如此強力攻擊,其他幾座類似鎮軍城的防禦大城,同樣受到重點關照。
才一夜之間,大榮軍隊的進攻方向,就從進攻脆弱防禦,變成了硬杠防禦重城。
這種打法,讓範文忠眉頭緊皺。
他打仗也有四十多年,從來沒見過這種不計傷亡的打法。
硬杠防禦重城?哪怕對方有再多兵力,只要範文忠堅守不住,死命撐住,等到其他進攻型軍城騰出手,就是大榮軍隊覆滅之日。
甚至都不用等到那時,光是靠着鎮軍城這種銅牆鐵壁的城池防禦,拖都能把對方拖死。
這不是送上門的找死?
和大榮軍隊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種找死打法,範文忠無法理解。
別說他了,就連蘇祁安也是皺着眉,這種打法,大榮軍隊想幹嘛?
蘇祁安目前連他的動靜,都看不清,這太詭異了。
二人相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眼裏,看出許多不解。
雖然不解,但仗還是要打下去的,範文忠唯一能做的,就是積極防禦,絕對不讓北城區有一個空子可鑽。
只要能夠耗下去,等到對方傷亡過大,就是他主動出擊之時。
他被稱作防禦大師,但抓住戰機,從防禦轉為進攻,這種機會範文忠同樣會。
北城區的大戰激烈,超乎想像,可謂極其慘烈。